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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逆亂

2024-09-04 11:59:29 作者: 紫微流年
  教中的氣氛很奇怪,一入山便有這樣的感覺。

  人比過去少了很多,警戒也異常森嚴。

  無意轉過淬鋒營的高牆,他禁不住眼神一凝,日日廝殺斥打不斷的訓場靜如死地,竟然成了一座空營。迦夜顯然也看到了,默默地繞過,逕自行往大殿,一路所見的教眾見兩人行過,嗡嗡在身後低議,她只作不聞。

  大殿外的重階之上,玉冠束髮的男子含笑而立,等著她一步步走近。

  「離教日久,可算回來了。」那一雙眸子有毫不掩飾的熾熱,「教中近日風雲翻湧,迦夜居然錯過,真是可惜。」

  「不知千冥所指的風云為何?」迦夜象徵性地笑了一下。

  倒沒有賣關子,男子大方吐實:「左使率梟長老、獍長老逆謀犯上,作亂於殿前。」

  「好一幫大膽無知的賊子,想來是蚍蜉撼樹不自量力。」迦夜神色不動,淡淡地斥責,「教王豈是這幫肖小可以望其項背?」

  「確實愚蠢,卻也不能小視。畢竟左使在教多年,黨羽眾多。」

  「有右使及夔長老在,又有千冥率七殺相佐,料也翻不起大浪。」

  「按說確實如此,可誰料到左使喪心病狂,居然煽動了淬鋒營,那幫鼠輩鬧起來倒是讓人頭疼。」

  「淬鋒營。」迦夜終於微微色變,「那不是夔長老的——」

  「夔長老治下不力疏於警戒,蹈此大亂,縱然全力格殺了多位叛黨也難贖其罪。」

  「教王可有受驚?」

  「教王早有明見,著緋欽、紫夙護衛內殿,本當無事。」千冥的笑容帶著三分奇異,「結果緋欽竟然借內亂之機叛教而出,弒殺營措手不及,被左使攻入正殿,險些驚了教王。」

  「那時千冥處於何地?」

  「說來慚愧,我與夔長老合力擊殺梟、獍兩位長老,未及分身。」

  「右使安在?」

  「右使率弒殺營迎擊亂賊,雖然力斃左使,卻也身受重傷,眼下僅靠湯藥吊著一口氣。」

  迦夜沉默良久:「想不到左使陰謀竟然如此險惡。」

  「迦夜奔波一路風塵,還是先回去休息吧。」千冥俯首探近,未近身她已飄然退開。

  「多謝千冥好意,待我先向教王問安。」

  「教王還在歇息,目前只留紫夙於殿內,其餘人等一律等候通傳。」千冥無趣的揚揚眉,不懷好意地輕笑,「教王喻旨,概莫能外,自然也包括你。」

  左、右二使互拼,三大長老齊墜,淬鋒營與弒殺營白刃相見,數日之間教中內鬥變幻至此,怎不教人驚心動魄?

  他極擔心九微。

  大變之中處境如何,實在令人牽掛,那日眉目飛揚的少年可還安然?直到看見熟悉的笑臉,他才放下了久懸的心。

  「你可還好?」仔細審視夥伴,除了手臂處有包紮的痕跡外一切正常。

  「命還在,受了點輕傷,這種程度我已經很慶幸。」九微嬉皮笑臉地帶過,毫不在意,「倒是聽說你和迦夜去了莎車,真是不敢相信。」

  「當日真如此兇險?你未免太冒險。」他忍不住微責。

  「不搏一把哪有出頭之日。」九微笑嘻嘻地把住肩,「至少現在證明我押對了。」


  「究竟怎麼回事,怎會死傷如此之重?」

  「坐下來聽我說。」九微拍拍身邊的草皮,「這事的起因是千冥密告教王,言左使有欺瞞擅專之罪,私下將西域各國貢獻的奇珍據為己有,又收取疏勒等國的重賄,為其在教王前粉飾開脫。其實這事教中上下大多知曉,但左使行事滴水不漏,難有實據。不知這次千冥抓到了什麼把柄竟然讓教王側目,召獍長老急急回教探問,結果驚動左使鋌而走險,為免教王翻臉徹查,索性勾結獍梟兩位長老一同謀反。」

  九微踢了踢草皮,帶出一截折斷的劍刃,翻卷的刃口上殘留著紫黑的血漬。「七殺都是人精,大多猜出了端倪,教王每隔三年的閉關修習更是左使的絕佳機會。如迦夜一般明哲保身的便藉機遠遁,避開衝突。另外如千冥、紫夙則全力支持教王,以求平亂之後趁權力空虛更進一步。再有就是緋欽般借內亂無力追緝叛教逃亡,還有——」九微別有深意地笑了笑,眉間露出諷色,「還有三個不夠機靈的,在左使和長老的逆謀中不慎身亡。」

  「不慎?誰下的手?」思索片刻,一個人漸漸浮上心頭,「千冥?」

  「聰明。」九微讚嘆地看著他,有幾分佩服,「居然這麼快猜出來。」

  「唯有他得利。」

  「沒錯,整件事他可是費了不少心思。如果不是他暗中挑動淬鋒營譁變,未必會死那麼多人。」

  「挑起譁變,夔長老便無法翻身,儘管他對教王忠心耿耿,連帶也會削弱右使的聲威,好個一石二鳥。」推算著前後因果,他霍然洞悉。

  「而且內亂越盛他越容易排除異己,淬鋒營全滅,弒殺營重創,千冥與紫夙功勞最大,必定受教王倚重。」九微甩出斷刃,驚得飛鳥炸開在樹間亂竄,「這次左、右使和三大長老覆頂,七殺又去其四,連老天都在幫他,大概做夢都想不到這般順利,眼下只差教王正式任命為新使,他便能順理成章地執掌大權。」

  「你又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身份?」

  「弒殺營的精英折損不少,我是護教時最勇猛的一個,怎麼說也能晉升七殺之列,還算是值得吧。」九微些許自嘲地調侃,「在千冥看來我只是小角色,完全無須在意,想必不會阻撓。」

  短短一年成為七殺,本身就足以令人側目,付出的血汗更不必言說。九微臉上並無沉重,一派輕鬆自在,他卻禁不住暗嘆:「迦夜會怎樣?似乎已被排擠在外。」

  「她?你放心,這次莎車國任務棘手,完成得如此漂亮,肯定少不了功勞。若非仗恃於此,她怎會在緊要關頭離教遠行。」

  「聽千冥的口氣像勝券在握。」他想起大殿前的志滿意得的面孔。

  「那倒是,至少未來的地位會凌駕於迦夜之上,加上紫夙的臂助,壓制迦夜只是時日問題。」

  「迦夜為什麼遠行,她沒有野心?」

  「誰知在盤算什麼,七殺之中她最為低調,素來不露鋒芒。」九微銜起一根草莖,望著遠方的浮雲,「不過這樣下去她遲早被千冥拖上床,我看她能忍到什麼時候。」

  「你是說——」

  「教中誰都知道,大概迦夜心裡也有數,我不信你沒看出來。」

  「她只是個——」他有點說不下去。任是何等冷靜可怕,仍是垂髫幼女,迦夜根本還是個尚未長大的孩子。

  「千冥可不這麼想。」見他表情異樣,九微失笑,「平心而論,雖說小了點,迦夜的相貌也確是教中數得著的,無怪他垂涎。」


  想起雪白的素顏,他一時默然。

  「你擔心她?」九微有絲訝異。

  「沒。」僅僅是覺得有些可憐,縱然恁般強悍犀利,仍是抵不過殘忍的現實。

  玩味著他的表情,九微挑起眉:「殊影,看你這樣,我倒是有點相信教中的流言了。」

  「流言?」他莫名其妙地橫視一眼,搞不清夥伴的調笑從何而來。

  「就是關於你和迦夜。」

  「我和她?」

  「她為什麼突然帶你去莎車。」

  「那是因為——」話語狼狽的頓住,那樣的恥辱教他如何說得出。

  「離教之前發生了什麼事?」

  他迴避地撇開眼,九微卻是興致高漲,十分八卦地覥著臉追問。

  「沒什麼,我怎知道她怎麼想。」他沒好氣地敷衍,一掌推開九微杵過來的臉。

  「你們真的——」面孔被擠得變形,九微兀自笑得暖昧無比。

  他截口打斷:「影衛本來就是協助同行,一起出門有什麼奇怪。」

  「什麼時候發展成這樣?」九微豈容他輕易帶過,不依不饒地探究。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就是那天晚上。」

  「晚上?」他愕然轉過臉。

  「聽說你衣服被她撕得稀爛。」

  他的臉驀然燒燙,完全說不出話。

  「據說還是在室外,看不出她居然這麼主動,我本以為她完全不解男女之事才對你置之不理,想來是看走眼了,都怪你這張臉太勾人,連清心寡欲的迦夜都——」

  一手勒住喋喋不休的嘴,俊顏乍紅乍白,他又窘又怒地低聲斥責:「你在亂說什麼,哪有這回事。」

  極力掙了半天,終於從臂中掙脫,九微喘了半天,翻了個白眼:「差點被你憋死,沒事你這麼緊張做什麼。」

  「誰讓你說一堆無中生有的昏話。」

  「別怪我亂猜,你和她的變化確實奇怪。我本以為是傳言,你的脾氣我最清楚不過,她若真以勢相強你肯定受不了,指不定惹出什麼麻煩毀了自己,可今天你對她卻——」九微迷惑地撓頭,「到底是怎麼回事?」

  聽罷一席話,他靜了下來:「九微。」

  「嗯?」

  「其實我非常無能吧。」

  「什麼意思?」突然跳轉話題,九微愣神,不明所以。

  「在你看來,我有可能逃回中原麼?」

  寂靜了半晌,只聽見草葉間的蟲鳴沙沙。

  「幾乎不可能,對吧。」他平靜地笑笑,「內力被禁又服了赤丸,加上地位受制,根本無法逃走。」他放鬆身體,靠上背後的大樹,像是自言自語,「我曾想儘量自保,等待萬一的機會,卻連自己的處境都沒認清。」

  九微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一隻小小的粉蝶不知怎的撞入了蛛網,被密密層層的蛛絲裹住,翅膀猶在微顫,卻已無力掙動,眼看將成為蜘蛛的美食。

  「若非遇見你,我未必能挨到今天。」

  九微不解:「怎麼突然說這些?」


  「那天晚上不是迦夜,是梟長老。」平淡的語氣仿佛在說別人的事,「你提醒過我的。」

  九微一僵,憶起梟長老垂死的臉,眼神漸漸陰冷。早知如此,那一刀該扎得更狠些。

  「是她救了我。」他垂下眼,掩住不為人知的情緒,「雖然她也只是為了更好地利用。」

  「殊影——」九微不知該說什麼。

  「我會讓自己變強。」抬起頭,目光深處隱隱有寒芒閃動,「儘量更有利用的價值,這樣對我,對你,對她,都更好。」

  「你變了。」寂靜良久,九微笑了,雖不清楚是怎樣刺激到了他,卻不由得嘆許,「這樣很好。」

  千冥跪在地上作聲不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按捺住憤怒欲狂,強自低下頭。玉座上的教王矜傲地微笑,俯視著大殿上跪倒的四人。無數教眾如水銀鋪瀉,密密地伏在殿外叩拜,聆聽教王自內亂平定後的首度諭旨:

  「……廢左右二使、三長老之謂,改立四使,轄教眾,佐教王……

  「千冥平亂運籌得當功勳卓著,賜號風使,司掌教中事務。

  「紫夙於亂中拱衛內殿護法有功,賜號花使,執掌教中刑律,賞罰分明不得有誤。

  「迦夜出使莎車遠揚教威,賜號雪使,司三十六國通傳交涉一應往來。

  「九微率弒殺營平逆,身先士卒勇猛過人,賜號月使,執掌淬鋒弒殺兩營之新手訓誡。

  「以上四使年輕雖輕,卻是教中不可多得之良材,才略武技過人,本教寄予厚望。凡有不服即視為對我不恭,嚴懲不殆。」教王的聲音帶著難以形容的威迫在殿中迴蕩,傳至遠方,在山間迴響。

  眾人深深垂首以額觸地,數萬之眾鴉雀無聲。

  「四使初次擔當重任,也應謹慎入微盡職盡責,不得有半點懈怠,記清楚了。」

  寂然片刻,迦夜第一個叩首下去。

  「教王英明,屬下定當竭盡全力,萬死不辭。」

  九微隨後伏首:「謹遵喻旨,教王重恩,屬下赴湯蹈火粉身難報。」

  紫夙彎腰揚首,嬌聲嚦嚦:「紫夙謹遵教王喻旨,必當恪盡職守。」

  千冥伏下去,看不清面容,語音沉沉:「教王訓誡,屬下謹記於心。」

  跪在殿外,耳聽得一句句恭敬至極的言辭,他心底禁不住冷笑。枉費千冥機關算盡,到頭竟是為他人作嫁衣,惱恨可想而知。早該料到,以教王的心機,怎會容忍他一人勢大到直逼玉座的地步。

  廢二使,立四使,無形中以迦夜和九微平衡即將傾斜的權力,微妙的掣肘千冥紫夙。

  迦夜年幼,九微新晉,尚不足以服眾,唯有倚仗教王支持,可保忠心無虞。四使中聲望地位最末的九微掌淬鋒與弒殺兩營,又有夔長老的前車之鑑,勢必事事小心處處留意,斷不容千冥染指,去除了最大的禍亂之源,千冥縱使野心勃勃也難翻大浪。

  看似對一切都不聞不問,放縱隨意,實則輕輕撥弄即將各人操控掌中。殿下所跪的四名任一地都能獨當一面的過人高手,不過是教王指間聊供驅策的棋子。

  遠望玉座上高深莫測的微笑,他不禁暗暗猜疑,究竟是千冥策動了教王查勘左使,還是教王故意放縱二使互搏,只等清洗一刻的到來。株大根深的各位長老,是否已惹來深忌而不自知?


  在這樣深沉陰鷙的人手下效命,又是何其危險,九微要守住誓死拼來的權力,須得付出多少代價。一陣山風颳過,挾著森森雪意,數不清的木葉瀟瀟落下。

  天山深處的權力更迭迅速傳遍了消息靈通的西域諸國。

  迦夜變得異常忙碌,紛至沓來的各色朝貢禮品應接不暇,她著人一一記錄入庫,對試探求好的官員均以禮相接,並不因年小任重而有半分失措,深夜還翻讀獍長老昔時留下的記錄帳冊,務求在最短時期內對諸國事務了如指掌,連與身份匹配的院落更換,都是忙至今日才有餘暇顧及。

  新的住邸是一座水殿。

  以人力在山間鑿出溝渠,引入雪水匯注成池,又在池上營建了整個殿堂。四面環水,素白的輕紗隨風拂動,整塊貝殼打磨成極薄的頁鈴,靜靜垂在檐下,時而輕呤作響,殿中更有長長的水道,綻放著大朵荷花,碧綠的荷葉清圓搖曳,偶然滾落一滴透亮的水珠。

  「這花——」入眼一池與節令格格不入的花,兩人都愣了。

  「稟雪使,放眼天山,唯此地才有這般奇景。」司掌宅邸的教吏知機地接口,「此殿為貴霜國請來的能工巧匠營建而成,建殿之初從山間引入了寒、熱二泉,寒泉在外,熱泉在內,中和二泉後始讓荷花四時綻放冬夜不凋,更置了極其巧妙的架構迴廊,使此殿冬暖夏涼,絕無水氣而來的陰寒之敝。」

  立在光可鑑人的雲石地上,迦夜轉首打量殿內,伸手輕觸懸在半空的貝鈴,雪色秀頷輕仰,長長的睫毛微扇,襯著陣陣青荷的香氣。

  水殿時有輕風徐來,暗香盈袖,純白的纖影仿佛散著微光。

  那一剎,他忽然明白了千冥的執念從何而來。

  隨意挑了一間偏室為棲居之所,從窗口望出去水光瀲灩,遠山霧蒙,幾乎教人錯看成江南。

  迦夜不喜人多,下令眾多侍從僅在前殿值守,內殿只留了包括綠夷在內的少數幾名侍女,偌大的地方輕悄無聲,冷清沉寂,竟如無人之境。

  布置寢居的時候他瞥了一眼,迦夜的房間書架漫壁,多得數不過來的典籍整整齊齊地堆列,隨手抽出翻看,涉獵之廣,所藏之雜全然出乎意料。醫毒藥理、戰策兵書、星象地理、文武韜略……林林總總一應俱全,真不知她是否一一入目。環顧四壁,除幾件教王賞賜的珍品外全無雜物,若非置有床榻,倒是更像書房多些。

  除了書,完全看不出任何個人喜好,十餘歲的少女,淡薄至此。

  「你在看什麼?」迦夜立在門邊,掃了一眼他猶握在手中的書。他抿了抿唇,拿不準她的喜怒,不知否會因擅入寢居而遭斥責。

  「《神農嘗毒經》?」沒有不快的神色,她有些意外,目光在他臉上打了個轉,「你若喜歡就拿去看吧,多學點也好。」

  「這裡的書你都看過?」

  迦夜走至案前檢視文卷,並未留心他的問話:「七成吧,最近事情太多,已經很少看了。」

  他禁不住詫然:「怎麼可能?」

  「你想問什麼?」她茫然抬頭。

  「你記得住?」他揚了下手中的書冊。

  放下卷宗凝思了片刻,她從書架上挑出十餘本遞過來:「一個月內看完,屆時我會抽查。」

  《素問》《九卷》《六韜》《戰國策》《黃帝八十一難經》《西域志》……每翻一本,臉色就難看一分,如此艱深繁雜的軼典限於這般時間,簡直無異於淬鋒營的試煉。


  「這些——」

  「必須看完。」她俯首點批著近期的密報,口氣毫無酎減的餘地,「我做了四使,你要承擔的也與過去截然不同。若在從前,我會僅要求你做好殺手的本分,但現在面對的還有教內傾軋的機關暗算,比對敵更危險。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只會比從前更苛,稍有行差踏錯後果不堪設想。」手中的筆頓了頓,又平靜無波地說下去。

  「你若不想無由送命,最好趕快適應。」黑眸輕飄飄的掃了一眼,「從下月起,我會派你單獨下山執行任務。」

  「什麼樣的任務?」

  「還能有什麼任務。」她嘆了口氣放下筆,「當然是殺人,刺殺、伏殺、毒殺、誘殺。」她撥著指數,微偏著頭像個孩子,眼神殊無笑意,「當然,若你覺得方便還可以用色殺,你有這個本錢,手段隨你,但要在期限時間內完成任務。」

  「弒殺營?」辨不出迦夜的話是否暗含譏諷,他索性直接問出疑惑。

  「弒殺營受了重創,這點小事還是不要驚動的好。更何況——」迦夜的語聲緩下來,忽而淡淡地微笑,「新上任的月使,未必能指得動他們。」

  九微以超乎常理的速度被提拔為四使之一,驚喜之餘,更多的是戒慎。平步青雲有遂其志,兩人依然親近如昔,但礙於迦夜不便會面,只剩了物件往來,偶爾捎來的東西精緻程度與往日可稱天壤之別,足見四使地位之重。

  對九微而言,重整清洗一空的淬鋒營為當前最棘手的要務,千冥的刻意刁難,紫夙的隱然施壓,迦夜的袖手觀望,都讓事情進行得倍加困難。好在莎車一事餘威尚在,沒有哪一國在教中大換血的時候趁隙篡動,才得以有餘地從一團亂麻般的紛雜中尋找頭緒。

  聽迦夜的言外之意,似乎九微的處境,很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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