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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爭歧

2024-09-04 11:59:44 作者: 紫微流年
  「你這般魯莽,完全不顧惜身體,知道有多危險?」君隨玉在榻邊聽了首尾,難得地出言責備,「你根本不適合有孕。」

  「我此前詢過。」擁著厚軟的絲被,她聲音很平靜,「也清楚有風險,但勢在必行。」

  「什麼必行。」君隨玉忍不住慍怒,「你嫁過來前我已和謝雲書道明,他根本不求有子,好不容易得了海冥綃平平安安地過日子,為何要多此一舉,別說是你想要孩子,你根本就不是想做母親的人。」

  白如霜雪的素顏現出一絲微笑:「你真的很了解我。」

  「到底為什麼?」

  「其實我根本不在乎有沒有孩子。」情知瞞不過,她亦十分坦白,「可既已嫁了他,必須有這麼一個。」

  「謝家人逼你?」語氣凝肅起來。

  她頓了一頓,仿佛在思索如何說明。

  「既然利用了謝家的勢力取藥,自得有所回報,我不喜歡虧欠。其間風險也有仔細斟酎,對照眼下的情況應該不致意外。我原本不喜家世環境的拘礙,麻煩得緊,但既為人婦終得適當敷衍,過於獨行代價太高,依著約定俗成的規則會更有利,海冥綃讓身體的狀態已算最佳,拖下去長遠以後更被動。」淡淡的清音娓娓而析,猶如計劃一場算無遺策的攻防。

  另有一重隱藏的因素未曾吐露。

  君家與謝家一南一北兩大勢力,如今平分秋色各踞領域,將來卻難保沒有一統武林的可能。君家僅只一脈,比不過謝家人丁興盛,若數十年後此消彼長,威脅不容小視,要使聯姻充分發揮效用化解遠憂,必須留有後裔,唯有讓君家血脈所出揳入謝家核心方可實現。

  「處於這樣的家族,雲書的過度回護極易遭人垢病,尤其是對一個有缺憾的妻子。」她微諷地彎了下唇角,「與其迴避惹來非議授人以柄,不如冒一次險,躲在背後假裝無知閉目塞聽,不合我的習慣。再說他很珍惜家人,我不願他因娶了我而有所失。」

  清冷的眼中多了一抹柔情:「他為我付出太多,所以偶爾我也想為他做點什麼。」

  聽她說完,君隨玉良久道:「你有沒有想過萬一——」嘆息般的話語停了一下,「他會有什麼感受。」

  「我不能永遠躲在你們翼下。」寂靜了片刻,她輕淺一笑,「你們想讓我過上正常的生活,獲取世俗的、平凡的幸福,有些事就必須得做。他出身於此,享其利亦蒙其敝,坐看他為我百般周旋,承擔隱忍,滋味並不好過。」

  沉默地對視許久,君隨玉移開了眼。

  「翩躚,我明白你的心意。」冠玉般的臉上沒有表情,「但如果你因此……我絕不會原諒自己。」

  沈明珠的衣袖被粗悍的婦人死死扯住,進退不得,眼睜睜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幸災樂禍地評笑,簡直要哭出來。她自小生得可愛,家中長輩多有疼憐,沈家又是一方世族,從未受過什麼委屈。大著膽子溜出家門闖蕩以來,仗著機靈嘴甜和不錯的身手,一路順遂快活無驚無險,好不得意,正想著回去可以跟父母兄長誇耀一番,偏偏今日走了霉運。

  天知道她只不過打翻了一盞豆花。

  可巧那碗豆花全潑在了字畫鋪懸在路邊售賣的花鳥畫上。

  眼看花紅柳綠化作紅紫狼藉,畫眉鸚哥變成落湯水雞,她唯有認命地答應賠償,勢利的書畫鋪掌柜欺她是外地人兼不懂門道,張口叫了個離譜的天價。雖然對字畫是門外漢,卻不代表沈明珠是任人宰割的傻子,剛說了兩句,店主的老婆湊上來潑天喊地連哭帶鬧,急得她一身汗又奈何不得,有心作罷身上的銀子又沒帶夠,難在了當場。


  拉扯間婦人的手突然一脫,踉蹌著跪跌在地,她本能地想扶又止住,一名似曾相識的青年在人群中攏袖而觀,眼帶三分好笑。

  「還不走?」

  一絲低語傳入耳際提醒,望著男子她微一猶豫,再度被爬起來的婦人抓了個結結實實。

  看著無奈窘迫的俏顏,青年踏出一步,忽又頓住。

  「她要賠多少?」溫潤的話語猶如和風,吵鬧中清晰可聞,優雅矜淡的青衫公子詢道。

  掌柜見來了位貴介公子,遠非少女般可欺,底氣立時低了三分。

  「一百兩。」舔了舔嘴唇硬著頭皮報價,又吹噓起來,「公子別看價高,這幅鳴翠圖是前朝大家手筆,畫中牡丹青梗勁秀花葉繁盛,禽鳥形態栩栩如生,通篇氣韻不凡,價值極高,足可傳世,在下懸張於此並非售賣,但求知音同賞。不料被毀成了這般模樣。」邊說邊嘆息搖頭,一派痛心疾首地惋惜道,「真是暴殄天物,焚琴煮鶴。」

  沈明珠自衝突之後又遠遠見過兩次,認出是君府公子,事情又被說得如此嚴重,益發無地自容。被君隨玉碰個正著,就算能跑也丟不起人,左思右想別無他法,唯有低聲下氣地請求。

  「君公子可否借我些銀子,我沒帶這麼多,回去立刻歸還。」

  「沈小姐何必客氣。」君隨玉淺笑,掃了眼人群中微帶關切的青年,轉而面對掌柜。

  「鳴翠圖我有緣見過,一百兩確不算多,但這幅喙垂翼縮花色黯淡的贗品連其形亦未得,居然敢拿來訛人。」

  「你信口開河。」驀然被戳破了根底,掌柜不甘之餘色厲內荏地反駁,「我這店中全是真跡,無憑無據地造謠,分明是想混賴。」

  「真跡為前朝御作,所用密制印鑑混有瑪瑙、珍珠、水晶石研就的粉末,日下可見瑩光,此兆鑒者盡知,上方的鈐記可有此征?」君隨玉一彈畫軸,「鳴翠圖歷經名家收藏,五位留有題跋,此幅何只三位?最後請教一聲,依我朝刑律,私作偽畫該當何罪?以假充真當受何刑?訛騙強賣判罰幾何?」

  掌柜的臉越來越白,腰越來越彎,再也不敢強辭。

  從喧嚷鬧市換至酒樓雅座,頓時清淨下來。

  「多謝兩位解圍。」沈明珠一身輕鬆,滿心的解脫歡喜。

  「在下不過略為幫腔。」君隨玉看向一旁的青年,「沈小姐該謝這位。」

  「墨鷂見過君公子,沈小姐。」神氣與平日無甚分別,君隨玉卻窺出幾分不自在,視及甜笑的佳人,隱約悟了幾分。

  「這位公子?」沈明珠只覺眼生。

  「在下是謝三公子屬下,常隨主上左右。」

  「墨兄為暗衛之首,多潛護翩躚與雲書左近。」君隨玉代之解釋,笑中多了一絲趣意,「近來沈小姐與舍妹敘談,日日親近,墨兄自不陌生。」

  墨鷂此前奉命跟綴白鳳歌,對同游的沈明珠窺察多日,甚有好感,私下也曾與其他三翼笑談趣止,尚僅限于欣賞。及至君謝二人衝突好意現身扶了一把,無端觸動了心思,粉嫩俏麗的蘋果臉時常揮之不去,便知不妙。思及此人身份特殊,索性遠避,誰料偶然閒逛遇上衝突,見沈明珠萬分尷尬,嘴扁扁的幾乎要哭,禁不住鬼使神差地助了一把。

  沈明珠聞言一愣,省起自己屢次談笑皆入男子之眼,適才又在眾目睽睽之下狼狽糾纏,禁不住顏上訕訕,難掩小女兒羞態。


  墨鷂心中跳了跳,外表分毫不露:「沈小姐身負武功,何不一走了之?」

  「我……」俏臉紅了紅,自覺愚蠢,聲音變得很小,「對方又不懂武藝,再說開始是我理虧。」

  君隨玉替她斟了一杯茶:「姑娘宅心仁厚,遇上無理取鬧能克制而不炫技,實屬難能可貴。」面對普通人的糾纏,世家出身的少女竟能壓下性子忍氣不發,沈家的家教可想而知。

  越聽安慰越覺得自己笨得可以,沈明珠耳根都紅了,頭險些垂到桌面。如初生雛鳥般純潔無垢的少女,墨鷂噙著笑,瞧了幾眼識相地撇開,省得有人過於羞窘。

  好容易平下赧意:「多虧二位相助,還請君公子恕我初見之時的無禮。」

  無禮?君隨玉乍然想起一聲嬌喝,不禁莞爾。

  「哪裡,那次是我魯莽,姑娘責備的甚是。」

  沈明珠小心瞟了瞟對方的臉色:「或許我這外人不該插口,但三公子對君姐姐真是極好的。」忘了適才的尷尬,俏顏稚氣而認真,「起先見君姐姐風華照人,明珠只覺自慚形穢,想不通怎會有如此美的人,女子瞧了都心旌動搖;後來又見了三公子,才發現世上還是有人能配得起,他們真是天造地設的一雙。」

  「我想拜訪君姐姐又怕打擾,三公子主動邀我入苑探訪,想知大哥的舊事,不待詢問三公子主動相告,凡所知的巨細不遺,只請我勿在君姐姐面前提起,他說那是君姐姐永世之憾,一生傷情,不可勉強回憶;每熬新方子,三公子私下親嘗調糝蜜糖,日常行止均以君姐姐為重,事事體貼仔細,哪個男子能深情至此,做妻子的定會被世間女子羨慕。」少女心如赤子一片真摯,專注地勸訴,君隨玉微感動容,餘光見一旁的墨鷂神色複雜,心下雪亮。

  「雖不懂那日為何動怒,但三公子絕不會半點有傷君姐姐,一定是君公子誤會了什麼。」沈明珠只顧說話,未留意隔座的青年,只知君隨玉笑得越發溫柔,不由臉又紅了。

  「沈小姐說的是,確是誤會,事後我已向雲書致歉。」唯隱憂徘徊不去,終是懸掛,「我是惱翩躚不該有孕。」

  沈明珠一臉懵懂,墨鷂突然插口:「主上羸弱,勉強生子相當危險。」

  全未想到這一層,沈明珠呀了一聲,良久無語,半晌才喃喃道:「可難道一輩子都……」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縱然再是深愛,哪個男人能甘心無後。

  君隨玉撥了撥蓋碗:「成親之前我曾道明,雲書只笑了一笑,說昔年與翩躚殺人無算作孽良多,雖是迫不得已,到底有傷天和,時常擔憂不能相守終生,有此憾反倒坦然。」不是不佩服的,這等心胸世間有幾人,「若他稍有遲疑,我絕不會讓翩躚嫁過來。」

  「這對三公子很不公平。」沈明珠不服氣地抗聲,「他對君姐姐一往情深,卻要犧牲那樣多。」墨鷂望著沈明珠沒有說話。

  「世上哪有那麼多公平。」君隨玉呷了一口茶,「他可以選擇不娶,選了就得按承諾的擔當,不是非他不可。」

  「君姐姐分明也是喜歡三公子的,難道還會嫁給別人?」一旁話少的青年嘴角微揚,芳心無端一動,卻不明白緣由,只知自己似問了句傻話。

  「翩躚很聰明,再喜歡也不會把自己托給一個無力承擔的男人。」君隨玉淡淡道,眉間並不掩飾傲意,「縱然不嫁又何妨,難道君家養不起麼?」

  相當護短。

  望著君隨玉遠去的背影,沈明珠對傳說中的君府公子又多了一重認識。


  「他不適合你。」突兀的話語拉回了神思,沈明珠瞪向身邊的男子。君隨玉走前託詞有事在身,交代墨鷂護送她回謝家,言辭客氣而不容拒絕,此人僅是默應,倒似萬般為難,無形中尷尬莫名,她的口氣也沖了起來:「你什麼意思?」

  「他是個好哥哥,卻不是適合你的人。」青年似笑非笑地提點。

  「我何時有這個意思!」圓亮的明眸平添怒氣,「你胡言亂語什麼?」

  俏臉唯有氣怒而無被看破心事的羞惱,墨鷂忽而輕鬆起來:「不動心?那可是富甲天下的君府公子,北地佳麗夢寐以求的良人。」

  「的確名不虛傳。」沈明珠承認,又有些迷惑,「和三公子很像啊。」

  「哪裡像?」他可沒看出來。

  「就是人極好,但又極難捉摸,似乎總能看透別人心裡在想什麼。」沈明珠回想,長睫如蝶翼撲閃,「君姐姐也有一些。」

  沈明珠自己也不太懂,墨鷂卻似明白了,輕輕笑起來:「算你還有眼力。」

  這是誇獎?沈明珠撇了撇嘴,卻見對方像決定了什麼,神色一正:「沈小姐。」

  「呃?」

  「像三公子那樣的好丈夫,我也做得到。」

  她一時反應不過來。

  「遇見心上人我也能深情守一,凡事體貼。」

  櫻桃小口微張。

  「另外還有一身足以保護妻小的武功,絕對豐厚的積蓄。」

  她傻怔無語。

  直視目瞪口呆的俏佳人,丟出最後一道霹靂。

  「小姐可願一試?」

  這個奇怪的人,到底在說什麼?

  沈明珠的腦筋糊成一團,臉卻騰地紅起來,結舌得不能言語,熙熙攘攘人來人往的揚州大街上,明爽利落的沈家小姐化為了一尊石像。

  太唐突、太過分、太無禮、太……

  無數斥責的話語盤繞胸中,卻怎麼也開不了口,那雙清朗的眸子全無半點玩笑,認真地等待回答。沈明珠只能傻傻地發愣,傻傻地看著他緊張微握的拳,輕揚而好看的唇,年輕朗秀的面龐。

  三少夫人有孕的消息在謝府傳開,謝氏夫婦驚喜不已,謝夫人親至叮嚀探問,拉著三媳促膝而談,原本就金嬌玉貴的疼護更深了一層,看在旁人眼中好不欣羨,暗妒的不在少數。

  面對如潮恭賀,謝三公子卻一無喜意,情緒極差,連話也少了。整日盯著纖影發呆,問也不理,仿佛著了魔一般。

  「翩躚。」萬籟俱靜的深夜,他突然推醒了妻子,「不要孩子可好?」

  朦朧的睡意瞬時清醒:「不行。」

  「現在還不算晚,我問過二哥,不會太痛。」他不死心地輕哄,「如果你實在想要,待過些年調養好也來得及。」

  她望著他一言不發,漆黑的眸子隱沒了情緒。

  再怎樣溫柔,謊言終究是謊言,下一次他絕不會再留半分可能。

  「翩躚——」

  下頜有一塊猶未消散的青紫,她揉了揉:「疼不疼?隨玉出手重了點。」

  「我該受的。」他苦笑一聲,握住了縴手,「是我讓你有了孩子。」


  「是我自作主張。」長睫垂了下去,「對不起。」

  「翩躚。」他低低地懇求,「求你聽我一次,只這一次。」

  「你會騙我喝落胎藥麼?」輕淡的問話霎時僵住了氣息。

  靜默了許久,他答得很艱難:「不會。」

  無數次轉過這個念頭,始終不敢。

  「那很好。」她扯扯唇角,笑意卻不入眼底,「別讓我恨你。」

  他忍了又忍,狠狠道:「就不怕我恨你?」

  劍眉凝著隱忍不發的慍意,盛怒仍是無比俊美,能把他氣成這樣,怕是只有她,細指觸摸著挺秀的輪廓,話語輕得猶如夢囈。

  「你會原諒的,每次都是。」

  他簡直要冷笑出來,死死咬著牙。

  「君姐姐!」

  沈明珠一把托住嬌軀,霜鏡捧過銀盂,候她吐乾淨直起腰,侍女遞過漱口的清茶,勉強化去了舌間的酸苦。

  蒼白的額際微微沁汗,病懨懨的乏力。沈明珠小心地扶著在軟椅上坐下,偷瞄了眼不遠處一動不動的身影。

  「適才喝的全廢了,讓藥房再送一碗。」連日孕吐,說話也無甚力氣。

  「或者先停一停?這道補藥味重,喝了必然要吐,已經幾天吃不下東西了。」霜鏡憂心忡忡地建言,瞧著她日漸消瘦,有些發急。

  她只輕輕搖了搖頭,霜鏡不敢再說,唯有依令行事。

  案邊的人仿佛待不下去,轉身出了房間。

  君翩躚並無郁色,反而微微鬆了一口氣。

  「三公子怎麼不聞不問毫不關心?」沈明珠見人走遠,不平地抱怨,「瞧著姐姐這樣難受,竟連句安慰的話也沒有。」明明嬌妻有孕,卻一改往日的體貼,倒像局外人一般。

  「孩子是我要生的,好壞自由我承擔,與他何干?」嬌顏平淡沉靜,不見半分委屈,「本就是我自討苦吃。」

  「姐姐說的什麼話,不是為三公子著想何至如此辛苦,他更應好生照料才對。」

  君翩躚忍俊不禁,胸口一陣翻湧,撫了好一陣才緩下來。

  「他壓根不想要,還得感激涕零,為我的任性感恩戴德,鞍前馬後地服侍,可也太難為了些。」

  沈明珠聽得傻眼,想想還是不對:「怎麼說也不該這樣待姐姐,我瞧莎琳嫂嫂懷孕的時候脾氣壞得很,頤指氣使地吵嚷二哥,全家人煩死了還得讓著。」說了半晌想起近日神出鬼沒的人,臉紅了一紅,明知尋不到形跡,仍忍不住張望。

  君翩躚垂睫仿佛未見:「莎琳在沈家還好?」

  「哪有不好的,二哥多護她。」幾度逡巡一無所獲,沈明珠微生暗惱,皺起了蘋果臉,「不懂二哥喜歡什麼,嬌氣又刁蠻,動不動就哭鬧,總覺得自己是天下最委屈的,誰見了都頭疼。」

  君翩躚沉默了一會兒:「她長於宮廷,又是西域首屈一指的美人,在鄯善國備受尊寵,橫遭一番坎坷,難免心緒失衡。」

  「她確實是公主,可嫁入沈家也太會折騰。」沈明珠提起來一肚子氣,「娘起先憐她身世,後來見太不懂事也著了氣,逼得二哥兩頭為難,只好另買宅院安置,家裡才清淨下來。聽說她還嫌院子小了,用人少了,衣裳不夠鮮麗,首飾不夠精緻,挑三挑四總不樂意,我二哥定是上輩子欠了她的。」


  剛說完窗口詭異的露出半個頭,倒掛著扮了個鬼臉後再度消失,沈明珠幾乎叫起來,又極力抑住,芳心如花怒放,瞬時歡喜起來。

  餘光瞥見君翩躚輕撫心口,她立刻緊張:「姐姐哪裡不舒服?我去叫三公子過來。」

  「沒事,不必麻煩。」秀致的眉尖輕蹙,半晌始平下去,恢復了神色。

  望著幾日之內尖削了許多的臉,沈明珠著實不解:「姐姐這般難受,盡可撒嬌使嗔,三公子定會陪護左右,何必獨自硬撐?」

  君翩躚微笑不語,黑眸淡瞥,計量著不是該讓某人轉為明衛,再下去怕是要扭傷了纖纖細頸。

  「多謝沈小姐好意,我想這脾氣大概改不了。」溫朗的話音自屋外傳來,君隨玉笑著接了一句。

  沈明珠站起身:「君公子也不生氣?三公子這樣冷淡。」

  君隨玉端詳素顏,按了好一陣脈才鬆開。

  「表面上所見未必是真實。」望著清眸隨口而謔,「只怕有人心裡比她更難受。」

  沈明珠聽不懂正待再問,鼻端傳來一陣藥香,侍女捧著藥盞掀簾而入。

  霜鏡探探溫度正好,掀了蓋遞過來。

  佳人抿了一口略有疑惑:「怎麼味道不對?」

  侍女躬身應答:「回小姐,二公子剛換了方子,說多服些時日效用是一樣的,去了幾味沖澀,加了些溫平的替代,以免胃吐過頻。」

  緩緩咽下去,藥仍是一樣苦,眉頭卻漸漸地舒開了。

  「現下好生調養是重中之重,萬不可再隨性,記得按時診脈。」君隨玉聊了一陣,看日色不早起身叮囑。離開西京已有段時日,眼看年關將近,不得不踏上歸程,仍由謝雲書與謝飛瀾送出城。

  君翩躚執意送至門邊,馬車在寒風中安靜地等待。

  「我再尋些滋補的靈藥,有什麼缺的儘管傳書給我。」下次再來大約已將臨盆,君隨玉瞥了眼默立一側的男子,不算太低地低語,「若到時候他還擺這種臉,你抱著孩子跟我回西京吧。」

  無表情的俊顏更冷,她卻漾開了笑。

  皓齒微露,色若春曉,平添無限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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