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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K字列車

2024-09-04 18:14:08 作者: 金丙
  周禮去了歐洲某座小城市,里地廣稀,風景優,他租住的公寓前面是個廣場,廣場每天都有藝術家們光顧,開房間窗戶,經常能聽見歌聲,傍晚飯後散步,總能碰到古怪搞笑畫著大濃妝的藝。

  適應了半個月後,周禮又帶他們去了一座農場過周末。農場綠草如茵,一望無際,農場主是周禮朋友的朋友,他養的八隻大狗溫馴無比。

  其中兩隻大狗剛生崽,農場主見周禮逗狗有一手,問他家中是否養狗,聽周禮沒有,農場主又問他想不想從這裡抱養一隻,狗實太多,農場主養不過來。

  周禮對養狗沒興趣,他擼著大狗的腦袋,也不回地問身後的:「你想養嗎?」

  周卿河坐輪椅,氣『色』比國內要,他回道:「你想養的話,就抱一隻回去。」

  「你記不記得我小候買回幾袋狗糧,你看見了後,問我是不是想養狗。」周禮忽然問。

  周禮被周卿河從覃家接回一年,放學路他和蕭邦修車攤撞見一隻惡犬,周禮想要馴服惡犬,就每天帶吃的過去,幾袋狗糧就是這麼被周卿河看見的。

  周卿河當問他是否想養狗,可以把他餵的只狗帶回家,或者去寵物店買一隻他喜歡的狗回來。

  周禮不討厭狗,但也算不多喜歡,他對養狗這事可有可無,所以他的回答是:「我不一定能做狗主,不養。」

  他不認為他對一個於他來可有可無的生命有足夠的耐心和責任心,得為自的行為和所作的決定負責。

  年的周禮不過十一歲左右,出來的話讓周卿河愣怔了一兒。

  可惜小孩子都懂的道理,成年卻將拋到了腦後,他們似乎總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並沒有意識到他們對生命若有若無的不尊重,即生命是他們的孩子。

  周卿河鋃鐺入獄後,他的清高和自傲被碾碎成了齏粉,一朝清醒,他從清高自傲的跌成了最自卑自怯的,生命更是成為了一種累贅。

  周禮擼著狗腦袋,的還是從前句話:「我不一定做得狗主,所以不養。你要是覺得自能養,就從這裡挑一隻回去。」

  周卿河沉默,周禮回看向他,周卿河道:「先吃早餐吧。」

  周禮拍了拍狗,讓狗離開,他走輪椅邊,和周卿河一道回房子。

  周卿河每周都要去一趟診所,所以農場住了兩天後,他們又回到了小城。

  周禮的作息隨規律起來,可這種規律並沒讓他得到精神的滿足。

  周禮選擇的這個居住地段是絕佳的,不與世隔絕,卻又與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有都市的便捷和鄉村的幽靜,適合病休養。

  有一天他清早醒來,窗外是藍天白雲,鳥語花香,他卻覺得空氣憋悶,深呼吸,他忍不住就給林溫發了一條微信。

  他這邊是早晨,林溫邊是中午,回復很快,林溫正是午休間。

  周禮:「我開個房,你進來。」

  周禮app里開了一個私密房間,林溫隨後跟進,他終於聽見了林溫的聲音。

  林溫問他:「你剛起床嗎?」

  周禮閉了閉眼,這溫柔的聲音中起了床,道:「嗯,剛起。」

  他拿著手機進衛生間洗漱,洗漱完去餐廳吃早餐,手機就擺碗邊,林溫的聲音傳進了場所有的耳中。

  周爺爺指著周禮的手機,驚訝地「啊」了一聲,周『奶』『奶』嚇了一跳,她小中風的後遺症還,講話不是麼利索。

  「你幹什麼?」周『奶』『奶』問。

  周爺爺小聲:「我想起來了,我次給阿禮電話,是一個女孩子接的。」

  周卿河胃口一直不佳,早餐還沒吃兩口,他看向旁若無地跟手機端講著話的周禮,一沒有回神。

  話筒收音效果太,林溫顯然聽見了旁的聲音,周禮聽見她小聲問:「你邊有?」

  周禮:「我吃早飯,大家都。」

  端安靜了。

  周禮神情自若:「你忙你的,別關麥。」

  「……」

  於是這一整天,周禮手機沒離身,周爺爺和周『奶』『奶』都笑眯眯地儘量不發聲話,周卿河倒是發了很久的呆。

  次日清晨,周禮衛生間準備刮鬍子,周卿河想廁所,周禮放下刮鬍刀:「你先。」

  「你先吧。」周卿河道。


  周禮不喜歡謙讓來去,既然周卿河讓他先,他就重新拿起了刮鬍刀。

  周卿河衛生間門口,看了他一兒才問:「個小姑娘叫什麼名字?」

  周禮對著鏡子回答:「林溫。」

  「她多大了?」

  「二十四。」

  「工作了嗎?」

  「她展公司工作。」

  父子倆一問一答,周禮慢慢颳了鬍子。

  周禮沖洗著刮鬍工具,看向鏡子。

  他並非無所不能,尤其對於一個的生命,他更掌控不了,周禮冷漠地想過周卿河最後的結局。

  周卿河這病讓他活得痛苦,也許死亡對他來是真的解脫,成年不是無知幼童,他們必須得為自的行為負責,無論是把婚姻當兒戲,還是違法犯罪,他們的所為都得自承擔。

  旁何必強求。

  但當每天早晨,周禮站浴室鏡子前刮鬍子的候,他又想到,這套刮鬍工具,沒有周卿河當年送給他的套。

  接下來的日子,還是沒什麼改變,每天飯後散步,每周一次診所,周末附近城鎮旅遊。

  周卿河和周禮做了二十八年的父子,前二十八年的相處間,加起來似乎都沒如今多。

  周禮每天除了陪,就是忙自的事,他餐桌辦公,手邊是一杯咖啡或者一支香菸,鼻樑架著的眼鏡有是銀邊,有是金邊。

  周禮並沒有讓自完全陷照顧父親的境況當中,他一邊扛著責任,一邊照舊有自的工作和生活,計算著後的各種計劃。

  所以他某一天,當周卿河又一次問起林溫,周禮從煙盒裡抽出一支香菸,遞了出去。

  這是周卿河第一次接到兒子遞來的煙,他默默接過,攏著火苗,點燃香菸。

  周禮收回火機,撥弄著小小的火機開關,垂眸道:「我第一次抽菸,偷的是你的香菸。」

  周卿河並不吃驚:「我知道。」他當天回家就發現了。

  周禮又道:「我對煙沒有什麼癮,其實我對很多事物的感受都很平淡,最多只是有點興趣,興趣也很快就過去。別看個世界盃能發瘋,我不白他們有什麼瘋的。蕭邦就總我沒什麼『』。」著著,周禮語調慢慢溫和了幾分,「但我現有了想要的,很想要。」

  周卿河沒問他很想要的是什麼。

  周禮道:「你過你遺憾錯過了我的大學光,但我的大學光沒什麼值得紀念的。我只知道我的將來比從前更,你如果願意,可以期待一下這個。」

  周卿河點點:「你什麼候回國?」

  周禮手一頓,瞥向他。

  「把你爺爺『奶』『奶』帶回去,我這邊有看護足夠了,你儘管去做自想做的事。」頓了頓,周卿河道,「我不能做出保證,因為我不確定自行不行,但我想盡力嘗試,你抽空幫我去抱養一隻狗吧。」

  周禮很快去了一趟農場,剛滿月不久的小『奶』狗生命力極其旺盛,他挑了一咖一白兩隻帶回。

  周禮走的天,林溫宿醉疼,她陽台站了許久,直到陽光變得猛烈,她才回屋。

  回屋才意識到她光著腿,周禮只替她穿了衣服,沒穿睡褲。

  林溫先進臥室套睡褲,再去廚房找水喝,冰箱裡滿是周禮的蘇水和啤酒。她又去衛生間,小推車裡一半的瓶瓶罐罐是周禮的。

  周禮還給她留了一身髒衣服,是他昨晚換下的,林溫看了半晌,才把髒衣服扔進洗衣機。

  袁雪知道周禮離開的消息,已經是三天後,她先是破口大罵,再遲疑著幫周禮了幾句話,完話又開始罵,最後她道:「我要回老家了。」

  林溫一愣:「回去有事?」

  袁雪道:「回家養胎。」

  袁雪這段間獨居,身邊少了,她變得無聊,心血來『潮』幾個短視頻平台開通了帳號,做起了up主,專門宣傳孕期護膚和運動的各種小知識,粉絲數至今已經累計到三千,還沒能接到推廣,但她卻無比滿足。

  袁雪:「我媽不放心我現一個住,我拍視頻忙起來還總叫外賣,這樣一想的話,回家養胎似乎更。」

  於是袁雪就這麼跑回老家了,汪臣瀟屁顛屁顛地追了過去。

  林溫朋友少,袁雪一走,她形單影隻,每天公司和家兩點一線。


  其實從前她過得基本也是這樣的生活,只是現突然有點不適應。

  晚看電視,翻到部年代劇的候,林溫短暫停留了一下,面顯示她和周禮次看到了第十三集。

  沒有點進去,林溫重新找了一部電視劇看。

  新的電視劇開始播放了,她卻沒有抬。

  林溫低著腦袋,手機搜索「車子多久不開不著火」,顯示出的信息五花八門,有一周不開就不著火,有半個月,也有兩三個月或者半年的。

  周禮的車是奔馳,林溫意按照奔馳型號搜索,依舊沒有統一法。

  現實成為實驗田,林溫等了一周,周禮沒有回,等了兩周,周禮依舊沒回。

  到快一個月的候,林溫拿著車鑰匙下樓,坐進車裡,想發動車子試試。

  可這一試萬一能發動,就不准了。

  林溫真覺得自有點傻了,她再次讓理智拴住自。

  正想著事,手機來了微信,是周禮發來的,問她幹什麼。

  這段日子他們聯繫的並不頻繁,他們都給予了彼此足夠的間和空間。

  林溫今天調休,按理這間她應該公司,林溫坐周禮的車中,太陽曬得她耳朵通紅,她回覆:「我班。」

  周禮:「我開個房,你進來。」

  林溫坐車裡陪周禮聊天,聊了沒一兒,她才知道周禮家都他身邊。

  她一啞巴,周禮卻不讓她關麥。

  車裡到底曬,林溫脖頸流下汗,她拿著手機,下了車,關車門再鎖。

  八月底,林溫接到父親電話,老家邊來了通知,老平房要拆遷,他們寧平鎮的寺廟,不想趕來趕去,問林溫有沒有間,有間的話乾脆讓她跑一趟。

  半個月前是林溫哥哥的忌日,林溫和父母曾經回去過,當聽過拆遷傳聞,只不過沒想到這麼快,傳聞就成了真。

  父母喜歡寺廟的環境,又算去住一個月,林溫這幾天有空,所以將這事攬了下來。

  她開手機準備訂高鐵票,選擇天8月31日的日期,再點擊「查尋車票」。

  她沒勾選「只看高鐵動車」,當車次信息出來,最方顯示著8月31日,下方顯示出「k」開的列車,林溫愣了愣。

  鬼神差的,林溫訂購了「k」開的這班列車。

  第二天,8月31日,中雨。

  學生們開學日期的前一天,林溫坐了前往老家的綠皮火車。

  綠皮火車一如九年前。

  九年前遭遇雷暴天氣,從北陽市前往宜清市的航班迫降了另一座陌生的沿海城市。

  天是8月29日,距離9月1日開學,還剩三天,她跟著姜慧阿姨和個所謂的「周叔叔」,去了機場附近的一家飯店。

  姜慧阿姨去了洗手間,飯桌只有他們和姜慧五歲的兒子。

  周叔叔忽然問她:「想不想逃學?」

  她一愣。

  狂風驟雨砸窗戶,像密集的鼓聲,砸得心跳加速,血『液』沸騰。

  林溫聽見自的聲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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