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半坐在地上的阮瞳,瞬間就像炸毛的貓,坐直了起來。
「我怎麼差了?」
「台詞差、感情差、哪裡都差。」沉鬱眸色微沉,毫不留情。
阮瞳,「……」
那是因為對著念台詞的對象是他,要融入感情去演對手戲的人也是他。
換個人,哪怕是換吳修明來演皇帝,她立刻就能不一樣。
可是阮瞳知道,這種理由根本站不住腳。
她拿著劇本,聲音微軟,「算了,我再試一次。」
不管沉鬱答不答應,阮瞳重新開始。
「陛下……既然……不愛我,為何要碰我?」
「陛下以為這樣就可以羞辱我麼?我是陛下的髮妻,你的皇后……陛下這樣……」
「停。」沉鬱語氣冰冷地打斷她。
「再來一次。」
阮瞳,「……」
好,再來就再來。
「陛下……既然不愛我,為何要碰我?」
「陛下以為這樣就可以……」
「停,再來。」沉鬱面無表情。
阮瞳磨了磨牙,「……」
她忍著不耐,又重新開始。
「陛下……既然不愛我,為何要……」
「不對,重來。」沉鬱冰冷的聲音再度響起。
他就像個沒有感情的打斷機器。
「沉鬱,你這樣就過分了吧。」
阮瞳『啪』一下,將劇本按在地板上。
她抬起那雙明媚的杏眸,「剛才那句我才起了個頭,哪裡能聽出沒有感情了,你是不是在故意針對我?」
是,她承認,就因為跟沉鬱對戲,還是感情戲。
她心裡有點彆扭,就……就沒那麼容易投入。
但她的演技基本功是在那的,台詞說的字正腔圓,不黏糊不油膩,吐字清晰。
就算感情少了那麼一點,但也算是中規中矩,哪怕不驚艷,也絕對是能夠過關的水準。
對這個世界的其他人來說,她就是個初出茅廬的新人演員,不能要求她說的每句台詞、每個表情,都有影后的水平吧。
「沒有。」沉鬱目光幽沉,直直對上阮瞳質疑的眼神,不躲不避,「我只是,對你要求高。」
阮瞳氣笑了,「這還不算針對?憑什麼對其他人普通,就對我要求高?」
沉鬱沉默。
阮瞳,「怎麼,說不出話來了?」
他黑瞳往下垂了垂,再度抬起,看著她。
「因為你在我這,不止現在這個高度。」
他上次就說過,她的上限不在這,而在更高的地方。
沉鬱望著神情微愣的阮瞳,嗓音深沉,「我想帶你去更高的高度,所以,我在以自己的標準要求你。」
眼前的女人,總有跟靳銘分手的一天。
沉鬱太清楚自己的表弟不靠譜,也清楚,靳家不會讓阮瞳進門。
既然如此,見到她有天賦,他便想拉她一把。
至少,可以讓她今後在這個圈子裡,有不靠任何人都能立足的實力。
不然,像她這樣嬌軟美好的女人,總會面對太多的捷徑誘惑,很容易就會成為某個權貴的金絲雀。
一想到那個畫面,他心裡莫名有根弦就繃緊起來。
「……」阮瞳呼吸滯了一瞬。
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人跟她說過同樣的話。
說過,會帶她去更高的地方。
那雙瀲灩水潤的眸子,輕輕地眨了眨,濃密的睫毛扇動,擋住了眼底的情緒。
忽略掉那抹不該出現的怪異感覺,沉鬱斂聲:「如果對你來說太難,那就算了。」
阮瞳本來微微加速的心跳,倏地平緩。
她抬起那雙水汪汪的眸子,盯著沉鬱,「難?沈先生說笑了吧。」
心底那一抹震顫後的感動,被沉鬱挑起的勝負欲完全壓過。
什麼尷尬,什麼不想跟沉鬱對戲,什麼不想理會對方要避開的感覺,全被拋到了腦後。
阮瞳輕撩長發,眼神明媚,「高度是不是,好啊……沈先生當心我把高度拔得太高后,你接不住。」
沉鬱表情平靜,「拭目以待。」
於是,拋去了內心那點桎梏的阮瞳,重新投入到角色中。
這一次,從念第一個字開始,她就已經是那位深愛帝王多年,卻從不受寵的皇后。
……
第二天,現場排練時,吳修明和姚麗明顯感覺到阮瞳的不同。
昨天那個表現只算中規中矩,並無任何出彩之處的女人,忽然變得不一樣了。
從台詞到神態,好像都有了明顯進步,甚至有的瞬間還會表現精彩的讓人移不開眼。
難道他們昨天走了以後,沉鬱單獨給阮瞳指點後,就能有這樣明顯的進步?
兩人都不願被阮瞳比下去,於是在第一天的排練結束後,吳修明和姚麗特意留下來,請教沉鬱問題。
反而是阮瞳,被擠到了一邊。
拿著劇本也想上去的阮瞳,「……」
行吧,既然兩位前輩有需要,那她就不跟大家搶了。
阮瞳第一個收拾好東西,「沈老師、吳老師、姚老師,我練完先走了。」
吳修明和姚麗聽到阮瞳要先離開,心裡頓時都鬆了口氣,高興地跟她道別。
這種時候,三個人都是對手關係,誰也不希望看到對方比自己進步更大。
而被吳修明和姚麗圍住的沉鬱,只抬眸淡淡掃了眼阮瞳離去的方向,又重新垂下眼眸,看向兩人遞來的劇本。
……
……
沉鬱指點完兩人,吃過晚飯去了趟健身房,回到房間,已經晚上九點。
他隨手打開電視,換到新聞頻道,就進了浴室。
等沉鬱穿著浴袍,帶著滿身水汽出來,他才發現放在桌上的手機,堆滿了微信信息。
瞳瞳南波灣:【沈老師,我有問題不懂想請教】
信息是阮瞳發的私聊,他們這組一起演《帝宴》,便拉了個組群。
沉鬱沉著臉,看著這一串微信。
瞳瞳南波灣:【是表演上的問題……可是這麼晚了,沈老師應該不在練習室了吧?沈老師在房間嗎,我過去找你】
瞳瞳南波灣:【???】
瞳瞳南波灣:【畢竟,我是要到達更高高度的人,沈老師總不能看著我還沒達到那個高度,就摔下來吧】
瞳瞳南波灣:【沈老師不表態的話,我就當你同意咯。等著~[揉狗頭.jpg]】
直到看完最後一條微信,沉鬱才發現,距離阮瞳發來的最後一條信息,已經過去了十分鐘。
他不是競演嘉賓,不用統一住宿,自己單獨住在酒店最頂層。
阮瞳和其他嘉賓住樓下,她的卡,刷不了這一層的電梯。
十分鐘了,所以,她是上不來了。
沉鬱略鬆一口氣,心底又好像有什麼無法捕捉的情緒划過,來不及細究,門鈴卻在這時響起。
沉鬱:「……」
沉鬱沉著臉,擰著眉頭拉開房門。
一抹嬌小的身影,在門打開的間隙,便從他手臂下躥了進來。
沉鬱,……
真的是阮瞳。
「你從哪弄到的頂層房卡。」他回眸,漆黑的墨瞳裡帶著審視。
作為一個女明星,她不可能明目張胆地去前台要頂層房卡,那麼,最可能的是……
想到阮瞳那些數之不盡的花邊新聞,沉鬱眸色微黯。
「找靳少啊。」阮瞳進門後,就自顧自地往裡參觀,「靳少沒跟你說嗎,他是這家酒店的股東,一個電話就能拿要到頂樓的房卡。」
沉鬱住的是頂層總統套房,光是一個會客廳就比她樓下的臥室大,拿來練對手戲排練都挺方便。
聽到阮瞳的話,沉鬱不自覺繃緊脊背,臉色更沉。
「你找他,要我這層樓的房卡。」
這個女人,到底知不知道她在做什麼。
她大晚上明目張胆地來敲他的房門,居然還跟男朋友報備。
「嗯,不然呢……」阮瞳轉過身來,漂亮的杏眸微微一彎,目光落在沉鬱那張略顯陰沉的臉上。
她霎時就笑了。
「沈先生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我跟靳少說,是專程上來找你請教演技的。還是,你以為我上來找你,是要跟你發生什麼……所以,才特意提前洗好澡,等我?」
她略帶戲謔的狡黠目光,上下游移,心滿意足地將沉鬱只穿著浴袍的樣子盡收眼底。
他半乾的黑髮略顯凌亂,那顆妖異惑人的淚痣就堙沒在這樣凌亂的髮絲後,無形中便撩得她心痒痒的。
水滴從他黑髮上淌下來,滴入微微敞開的胸膛,再順著若隱若現的腹肌線條滾落進去。
阮瞳清亮的眸子一下就亮了。
嗯麼麼麼,她忽然又開始饞他身子了。
「你想多了,我剛才在洗澡,沒看到你的微信。」
沉鬱避開她灼灼的目光。
這個女人看他的眼神,已經不加掩飾到恨不得將他身上這件浴袍扒掉……
她究竟知不知道,她是靳銘的女朋友。
「哦,是這樣嗎?好吧,那我就姑且相信你。沈先生快去換衣服,我還有事想請教你呢。」
阮瞳聳了聳肩,撩過就夠,並不得寸進尺。
她也怕撩得太過分,像上次在休息室那樣,被沉鬱直接扔出去。
今晚她上來,可是真的要干正事的。
見阮瞳不再逼近,而是坐到沙發那邊等他,沉鬱這才鬆了口氣。
他深深看她一眼,直接進了臥室。
還不忘反鎖房門。
聽到臥室門落鎖的聲音,坐在會客廳沙發上的阮瞳,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
他真以為,她會急不可耐地去闖門嗎?
哼,這種事,明明一向都是他做的。
……
過了一會兒,沉鬱換了套休閒的衣服,從臥室房間出來。
黑灰色針織衫,深色長褲,一如既往的性冷淡風。
看到他,阮瞳就勾起唇角,笑了。
不管是穿衣服,還是不穿衣服的沉鬱,果然,永遠都是這樣禍國殃民,讓人想睡。
阮瞳甚至忍不住想看,他換上帝王服飾後是什麼樣了。
沉鬱坐到沙發另一端,神情冷淡。
「你想問什麼。」他聲音很沉,疏離淡漠的毫不掩飾。
阮瞳把劇本遞給他,笑盈盈說,「這裡,我畫了紅圈這段,有問題。」
沉鬱只蹙了一下眉,便接過她的劇本。
低眸一看,本就冷峻的臉色倏地更沉。
半秒後,他性感的喉結微微滾動,「這一段……有什麼問題。」
阮瞳聲音嬌軟,「不就是床戲,我沒有經驗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