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溫庭眉眼輕動,看著面前的聞意,微微起身,卻又被她按住,「你別動,毛巾要掉下來了。」
沈溫庭聽話的不動了,只是清冷的眉眼專注地看著面前的聞意,沙啞而沉的嗓音刻意地柔和了些許,像是在故意勾引著聞意一樣,「聞意,我想親你。」
聞意:「!!」
在這方面,向來都是聞意比較主動。要不是明確的知道沈溫庭喜歡自己,聞意都快要對自己的魅力產生巨大的懷疑了。
瞧瞧面前的沈溫庭,面色蒼白,神色疲倦,不似平日裡的神采,反倒是有一種病美人的欲感。
聞意遲疑了幾秒,眼看著就要陷入美色之中,她又及時醒悟,一本正經地看著沈溫庭,「你別勾.引我,我禽獸起來連病人都不放過。」
大概是嫌棄聞意太過磨蹭,沈溫庭直接起身,扣住聞意的腦袋,滾燙的薄唇就印了上去。
聞意的唇齒間還有甜甜的奶茶味道,是她最喜歡的香草奶昔。沈溫庭嘗過了藥的苦味,正是嗜甜的時候。面前正好送上來一塊可口的點心,他倒也不想錯過。
原本還帶著怒火的,結果被沈溫庭這麼隨意地勾引了一下,聞意立馬沒有了原則,側躺在他旁邊哼哼唧唧的,「我還在生氣。」
沈溫庭心情頗好,聲音都柔和了幾分,「嗯。」
聞意瞪他,「別以為一個親親就完事了。」
她是十分有原則的人。要不是白景偷偷打電話給她的話,沈溫庭就一個人孤苦伶仃的難受吧。
沈溫庭看向她,眸子倒映著小小的聞意,專注而又溫柔,他低聲提醒,「聞意,我還是病人。」
哦,你是病人你了不起啊。
聞意翻了一個白眼,又忍不住朝著他那邊看去。
他似乎是在故意示弱,除了薄唇有些微紅之外,面色蒼白一片,都沒了往日的神采。一雙眸子淡淡地看著她,明明沒有任何的神色,她卻看出了一絲委屈的意味。
這幅樣子,還真了不起,至少聞意的心都被軟化了。
聞意起了身,沒脾氣地湊過去,「你餓不餓?我煮粥給你吃好不好?」
沈溫庭攬住聞意,也不嫌棄她還沒洗澡,抱著暖和的她,有些灼熱的呼吸就打在她的脖子上面,「讓我睡一會。」
聞意老老實實地不動了,充當一個人形抱枕。
沈溫庭是真的累極了,不到片刻,聞意便察覺到他均勻有緩的呼吸。在他懷裡閉了閉眼,來回坐車了許久的聞意也在他的懷中沉沉睡去。
夜色深了,蘇禹橋看著聞意發來的消息,唇角無聲地勾了一下。
他的眸子裡倒映著不遠處的燈光,明亮一片,卻又極其黯淡。
「橋哥,今天是你生日對嗎?」搭檔他的女主角抱著一個禮物盒上來,臉上帶著些許的羞澀,「我給你買了一個禮物,祝你生日快樂。」
蘇禹橋接過,禮貌地道謝,「謝謝。」
她又問,「原本導演打算今天給你辦個生日會的,畢竟你也是我們的男主角,怎麼就推了呢?」
蘇禹橋神色淡淡,帶著很是明顯的疏遠,「有些累了,想回去早些休息。」
她的神色有些遺憾,想了想,還是小聲地問她,「橋哥,之前一直來探班你的那位小姐,是不是你的女朋友?」
她指的是聞意。一般來說,像是蘇禹橋這樣正當紅的演員,是不會讓同齡的女性朋友來探班太多,會引起不必要麻煩。除非是他私下裡交往的女朋友,不願意公開,又捨不得分離太久。
「不是。」蘇禹橋的神色冷了一些,看向她,聲音比平時沉上了許多,「宋小姐,今天我的戲已經結束,先回去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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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得早,聞意也醒得早。
起來後回想起自己昨晚沒有洗澡,很是嫌棄地衝進了衛生間,把自己洗得香噴噴才出來。
沈溫庭還在睡著,這段時間又是出差又是加班,是個鐵人都扛不住。聞意輕手輕腳地出了房間,開始熬粥。
昨晚生日沒去成,這禮物還是要送上的。跟蘇禹橋約好了下午的時間,聞意才出門。
沈溫庭醒來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房間內安安靜靜的,毫無人氣。
他按了按有些疼痛的頭起身,書房沒有聞意的身影,客廳也沒有。
廚房裡有南瓜粥的香味,沈溫庭尋著香味過去,身後便響起了「滴」的聲音。
回頭看去,聞意正提著一大堆零食回來,換著拖鞋,「現在還難受嗎?」
「還好。」沈溫庭道。
這樣的目光太過專注而深情,聞意一下子有些吃不消,輕咳一聲,「怎麼了?」
沈溫庭輕垂眼眉,「沒什麼。」
聞意也沒在意,把零食全部放好,「你先喝粥,要是還難受,我們就去醫院打針。」
「不用,已經好很多了。」
聞意走了過去,伸手探了探沈溫庭的額頭,溫度的確是比之前低了很多。
她鬆了一口氣,板著臉故作很兇的樣子,「以後不許瞞著我。」
沈溫庭「嗯」了一聲,微微低眸,就能看到聞意故作嚴肅的小臉。他心口微動,有些旖旎的想法升下來,卻又被他硬生生地壓了下去。
下午去了一趟拍攝地點,蘇禹橋正在和編劇商討。
「這段戲之前並沒有看到過,是臨時加的?」蘇禹橋問。
編劇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就著蘇禹橋手上指的看了一眼,「是啊,昨天剛加的。你是男人,加吻戲還是你賺了。」
他的語氣之中帶著一些調侃還有猥瑣,別說是當事人蘇禹橋,就連一旁聽著的聞意都有些反胃起來。
她皺了皺眉,踩著高跟鞋過去,「這種題材有加吻戲的必要?不覺得喧賓奪主?」
這次蘇禹橋拍的不是愛情片,而是警匪片。聞意粗略地看過劇本,這裡面最吸引讀者的點就是原著作者描寫的完美邏輯線,以及團隊破案精神中的那種熱血。
別說是吻戲了,原著裡面連感情戲都沒有。也不知道被這個劇組接手原著,改成了什麼鬼樣子。
編劇被打擾,不悅地看了一眼聞意,「你是誰?怎麼突然闖進我們劇組?」
聞意笑了笑,「我叫聞意,過來探個班而已。」
「我管你叫……」編劇遲疑了幾秒,又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聞遠是你什麼人?」
聞意這下的笑意淡了一些,「不用懷疑,就是你想的那樣。」
編劇這下子反應過來了,都說蘇禹橋背後有人,他看著蘇禹橋為人溫和,一直不相信。如今算是看到真實的了,據他所知,這聞意都嫁給沈總了,外面還護著一個男明星,也不知道這其中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編劇到底不是演技派,心思全部寫在臉上了。聞意橫了一個眼神過去,「你要是能把亂想的功力放在改編上,也不至於以後被寄刀片。」
編劇有些尷尬,趕忙收了那些想法,「不知今天聞小姐大駕光臨,有什麼指教?」
「沒指教,拒絕魔改。」聞意道,李玉敏跟她說過,蘇禹橋原來的戲份被改得很亂。她還以為也就是稍微的改編,這都莫名其妙加了吻戲,簡直就是魔改。
編劇趕忙應下。
這會蘇禹橋沒戲份,他們就在旁邊找了一家飯店。
「怎麼回事?感情戲加了那麼多?」聞意翻著蘇禹橋的劇本,「之前明明不是這樣。」
蘇禹橋淺笑,替她倒了一杯茶,「畢竟要迎合觀眾。」
「原著黨不得被氣死。」聞意無語,不過也拍了那麼多,改也改不掉了。
蘇禹橋只是道,「也還好,就是有點不想拍吻戲。不過你這樣一鬧,大概是拍不成了。」
聞意盯著劇本上面的感情戲,越發的覺得這娛樂圈裡面的骯髒。看著面前溫和如玉的蘇禹橋,她不由得道,「真的不願意離開娛樂圈?」
「嗯,我有必須待在這裡的理由。」蘇禹橋這一次十分篤定地道,見她神色擔憂,轉移了話題,「沈總現在怎麼樣了?」
「已經好了。」聞意道,有些抱歉地看著他,「昨天事發突然,失約了,抱歉。」
「沒關係。」蘇禹橋頓了頓,看向聞意,「聞意,你對沈總已經越來越在意了,總算是有些良心了。」
聞意一愣。
蘇禹橋又緊接著說,「你和沈總在一起的時間太長,很多感情都變成了習慣。有的時候,你自己可能也分不清什麼是喜歡。」
「你啊,在感情方面就是缺根筋。」蘇禹橋嘆息,「不過也不著急,慢慢來,你總會分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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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份,天氣已經開始逐漸轉暖。聞意看完了一集電視劇,便放下手機,縮進被子裡面,微微仰著小腦袋看著身邊的沈溫庭。
沈溫庭就坐在她身邊,拿著一本書,看得仔細。
聞意打了一個哈欠,最近喝補藥留下來的後遺症,睡覺都比較早。這會才十點過一點,她就已經開始困了。
不過這補藥也還挺有用,至少上次生理期的時候,聞意並不覺得很疼了。
又瞅了一眼沈溫庭,她從被子裡伸出一隻手,拽了拽他的衣角,聞意催促他,「沈溫庭,快睡覺。」
沈溫庭看了一眼時間,還沒到十一點。旁邊的聞意卻是哈欠連連,困得幾乎要睜不開眼睛。
「你先睡吧。」沈溫庭替她拉了拉被子,抓著她的手塞進被子裡面,低聲哄道,「晚安。」
聞意也確實困,又打了一個哈欠,也不理會沈溫庭,自己沉沉地睡了過去。
夜半,聞意卻莫名其妙做了一個夢。夢裡是小時候的場景,那時候她的母親剛剛過世。聞家無一人真心疼愛,可是沈老爺子卻親自來到沈家,抱著小小的她溫和安慰。
自那以後,聞意每次受了委屈,都會跑去找沈老爺子。她不是聞家的小公主,卻被沈老爺子寵出了公主病。
夢境開始變得奇怪起來,記憶破碎成一片,聞意也看得不是很真切。只感覺心口暖暖的,沈老爺子待她極好,給了她家的溫暖。
「聞意。」耳邊有一道低沉的嗓音,聞意眉頭輕輕皺起,不願醒來。
可偏偏那道聲音不依不饒,聞意不得法,只能睜開眼睛,不滿地瞪著面前的沈溫庭,聲音嗡嗡的,還帶著初醒的起床氣,「做什麼!」
「換衣服,爺爺突然暈倒,現在在醫院。」沈溫庭語氣很沉,也帶著顯而易見的緊張。他打開了衣櫃,隨手拿了衣服丟給聞意。
她的臉色頓時慘白下去,沒了任何血色。沈溫庭安撫性地抱了抱她,「別擔心,我們過去看看。」
「好……」她的腦袋已經慌亂成一片,拼不起任何東西,只能麻木地照著沈溫庭所說的,穿好衣服,穿好鞋子。
已經是凌晨三點,道路上面安靜得令人心慌,只有兩旁的路燈倒影在地面的長影。沈溫庭開得很快,近乎超速,卻又被他把握得很好。
外面的風景不斷地划過,像是快速播放的電影一般。
聞意拽住胸前的安全帶,手指尖都在輕輕地發顫。她早該意識到的,年前的時候,爺爺就已經有些咳嗽。那時她總以為是天氣原因,後來也只是找了一些驅寒的中藥給他。
心口止不住地發慌,聞意扭頭看著旁邊的沈溫庭,聲音中帶著些許哭腔,「爺爺不會有事的對嗎?」
「不會的。」沈溫庭篤定道。
來到醫院,負責照顧沈老爺子的阿姨趕緊迎了上來,磕磕絆絆地道,「我照例每兩個小時去看望老爺子,卻發現老爺子呼吸急促,這就趕忙送到了醫院。」
沈溫庭沉著聲音道,「現在情況怎麼樣?」
「還不知道。」阿姨搖頭。
聞意腿一軟,好在沈溫庭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別太擔心,爺爺吉人自有天相。」
「我知道……」聞意拽住沈溫庭的手,好像這樣就能有所寄託一般。
手術室的燈熄滅了,醫生推開門出來,「誰是病人的家屬?」
「我是。」聞意拉著沈溫庭上前,急忙問道,「爺爺怎麼樣了?」
醫生:「目前情況還不太樂觀,還需要再觀察。老人家到了一定的年紀,身體總是會有些毛病。不過你們放心,我們會盡力救治。」
聞意咬了咬唇,努力穩住自己的情緒,「那我能進去看看嗎?」
醫生搖了搖頭,「在度過危險期之前,不允許看望。」
剩下醫生和沈溫庭說了什麼,聞意只聽了個大概。
沒有度過危險期,還需要觀察。爺爺已經老了,也可能是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
聞意不願意相信,明明過年的時候他們還樂樂呵呵的,不過是一個多月的時間,怎麼可能就油盡燈枯了?
沈溫庭把住院手續辦妥,環顧一周都沒看見聞意,旁邊的阿姨趕忙道,「太太說她去院子裡散散心。」
「好。」沈溫庭走了兩步,又看向阿姨,「這段時間就多辛苦阿姨了,工資我會給您補償。」
阿姨搖了搖頭,「不用了,這些年沈家對我也算是有恩。如今沈老爺子住院,我照顧一些,也是應該的。」
沈溫庭聞言也不再說什麼。
雖然已經入了初春,夜晚依舊寒冷。聞意來得匆忙,裡面一件打底衣,外面裹上一件羽絨服便來了。
這會外面風大,不斷地刮在臉上,有些生疼。她卻毫無察覺一般,連姿勢都沒有改變過。
她正坐在院子裡的一處石頭上,看著面前平靜的水池。身後有腳步聲,聞意扭頭看去。巴掌大的小臉帶著淚痕,眼底濕潤。
沈溫庭的心口頓時揪了起來,微涼的手指輕輕摩挲著聞意的臉,替她仔細地擦拭去那些淚痕,「別太擔心,現在折騰自己的身體,等爺爺睡醒了,怕是要訓你一頓。」
「訓我一頓才好。」聞意喃喃道。
天邊掛著一輪明月,明明初春來了,可是卻冷如冬季。
年剛過去,聞意忽而想到兒時的自己。那時候太單純,每年的新年願望也不過是家人身體健康,考一個特別厲害的大學,做科學家。
可是越長大她才明白,小時候那些最為幼稚的願望,也最難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