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2024-09-05 10:05:36
作者: 一個米餅
付景軒笑笑不語,抬手送客。閱讀
回到房間,剛好看到方澤生盯著那隻三番五次阻攔他與王夫人接觸的手背出神,笑著問:「晌午想吃什麼?」
方澤生頓時恢復了一貫的冷漠,喊了聲啞叔,回到書桌前。
晌午到底還是一起吃了飯,晚上那一頓也沒逃開。
付景軒吃過飯無所事事,在書房待了一會兒,就帶著三寶出門了,說是許久沒來楚州,外出逛逛,還特意說了回來的時辰,不早不晚,剛巧洗漱完畢,可以入睡。
啞叔對他感激地笑了笑,收拾好廚房,又燒了幾盆水倒在浴桶里,水溫剛好,方澤生脫了衣裳,露出兩條疤痕猙獰的廢腿,任啞叔扶著,緩緩坐在水裡面。
淡淡的草藥香從身後傳來,啞叔又顫顫地從懷裡掏出一個藥包,還沒倒進去,就被方澤生擋住了:「收起來吧,明天陳富要來。」陳富就是王秀禾嘴裡的陳大夫,前些年在楚州城開了家醫館,據說醫術精湛,卻治了幾年,都沒把方澤生的腿治起來。
啞叔聽到這個名字明顯一怔,枯瘦的手指不住打著哆嗦,「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破鑼一樣的嗓子沙沙拉拉地,干聲嗚咽起來。
方澤生看他一眼,只說了句:「無妨。」
啞叔紅著眼點頭,比劃道:二爺,真的要留下嗎?
方澤生垂下眸子沒再出聲,看著泡在水裡的廢腿,搖了搖頭。
錦堂夜市,花燈萬朵,益州的榮昌街、江陵的玉福巷相似與之相似,都是夜裡熱鬧。本朝不宵禁,街市上熙熙攘攘的比白天還要熱鬧,皮影糖人,果脯蜜餞,三寶抱著一兜糍糕邊吃邊走,可算是忘了家鄉的好。
「還吃什麼?」付景軒從頭走到尾看了一路,走到巷子盡頭,終於停下腳步。
三寶撐得兩頰圓圓鼓鼓,咽下嘴裡的糕點說:「不吃了不吃了,少爺,咱們回嗎?」
付景軒抬眼,瞧見天上掛著一輪銀盤似的月亮,隨手掏出一定銀子,扣在賣花燈的推車上,說了句:「回。」
亥時左右,院子裡突然有了動靜,方澤生一早熄了燈,付景軒的被子也讓啞叔抱了回了主屋。明眼人看見燈滅了,就該知道怎麼回事,付景軒也不例外,回來之後沒進書房,但也沒回屋裡。
「叮叮噹噹」的敲擊聲時不時傳進耳朵,「吱吱呀呀」的車輪響不停地輾著院子裡的石板磚,方澤生躺在長榻上皺了皺眉,喊了聲守在門口的啞叔,卻半晌沒人回應,直到一個時辰後,虛掩著的門開了,付景軒提著一盞小燈走進來,在他面前晃了晃,笑道:「就知道你還沒睡。」
方澤生看了他半晌,平靜地閉上眼,淡淡道:「現在睡了。」
付景軒大笑了兩聲,毫無預兆地附下身,雙手穿過方澤生的腋下摟住了他僵直的背脊,把他扶了起來。
「你做什麼!?」方澤生大駭,掙扎地想要甩開付景軒的雙手,卻被付景軒從背後緊緊抱住了上半身。方澤生雖然常年坐在輪椅上,身形卻高瘦挺拔,若是真的站起了恐比付二爺還要高出半個頭,他一身骨頭沉甸甸的,哪怕來個壯碩的漢子都不一定能輕鬆挪動,更別提二爺一個肩不能擔手不能提的富貴公子,「付景軒!放手!」
方澤生連日來的冷漠外殼終於有了些許鬆動,付二爺鼻尖冒汗,手腳並用,連拖帶抱地硬是把方大當家挪到了輪椅上。
方澤生胸膛起伏,剛想問他緣由,就被迫披上了一件外套。
付景軒氣喘連連,推著他一步步走到了門口,打開了房門。
門外月白風清,蟲聲「喳喳」悅耳。
五步台階下空出一條窄路,道路兩旁似乎多了不少東西,方澤生在夜色里看也看不真切,只知道半空當中,掛著一排排彩色的花燈。
付景軒拍了拍手,三寶和啞叔像是聽到信號,各自拿了一個火摺子走出來,將花燈點亮。
剎時,院中宛如白晝,每盞燈下都擺著一個小攤販的推車,車上花樣繁多,有賣甜品小吃的,有賣風車面具的,還有剛剛吹到一半的糖人,沒來得及捏出個笑模樣,就被強買了回來,委屈巴巴地撇著嘴。
攤車挨挨擠擠,貨品琳琅滿目,犄角旮旯竟然還豎著一面算命幡子,就連乞丐的破碗,連帶裡面的幾枚銅錢,都擺在地上。
方澤生深潭一樣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雙手緊緊扶著輪椅,怔怔地說:「你,為什麼……」
「不為什麼。」付景軒走到他面前,咧嘴一笑:「只是瞧今晚月色剛好。」
「就把錦堂夜市變小了搬過來,想同你燈下賞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