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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章

2024-09-05 16:58:56 作者: 伊人睽睽
  夜間暴雨, 深巷中少年即將劃破身下青年咽喉時,一把劍從身後的巷口擲來。閆騰風大喝:

  「什麼人?!」

  與此同時,出於求生本能,唐琢猛地出力, 手肘向上撞擊時雨。他頭顱因蜷縮而大偏, 時雨的匕首下壓,割破唐琢頸上的肌膚。唐琢不顧傷勢, 趁兵器襲擊時雨時, 拼力從下方躲開。

  閆騰風一方緊隨而至,雨水滂沱中,宿衛軍們聽到唐二郎撕裂一般的吼聲:

  「救命啊!」

  閆騰風提起氣, 加快腳程沖入巷中, 從身後一武士手中接過另一把刀。時雨扔開唐琢時, 貼著那人耳說了一句話。長劍砰地落地, 濺起水花。

  夜雨纏繞,鬼魅無聲。少年向後翻躍,幽黑的身影躲入雨中,雨絲細密如織。

  唐琢撲入了閆騰風的方向。

  電光明耀一時, 閆騰風一把抓住唐琢的手臂,再一看滿地的屍體,閆騰風緩緩抬頭, 嫉惡如仇的目光盯著前方立在了巷子牆頭的人影。

  閆騰風視線被雨模糊:「你是何人?為何對端王府動手?」

  時雨不回答,他看一眼眼神呆滯的唐琢, 轉身便攀爬上樹, 幾縱幾跳, 奔出數丈。

  閆騰風等人緊追:「賊人哪裡逃!」

  時雨輕功了得, 他和閆騰風等宿衛軍在京城的深巷淺道間一逃一追, 對方與他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大。閆騰風心中燃著一把怒火:最近一個月來,京城總是出現這種莫名其妙的事件,卻抓不到兇手。上峰已經批評他許久。

  今天閆騰風既然親眼目睹惡人慾行刺端王府的人,自然拼力也要抓到兇手!

  怪時雨武功太高,怪夜雨磅礴,也怪唐琢的安危更重要。

  閆騰風想一鼓作氣捉到兇手,他的屬下卻說:「郎君,我們還是回去保護唐二郎吧。難保這賊人武功這麼高,有同夥。」

  閆騰風努力壓抑自己的嫉惡如仇,他再抬眼,大雨狂烈,叢林樹葉被雨沖刷得晦暗陰翳。葉落刷刷,那人跳下一堵牆後,身影已經消失了。

  閆騰風不甘地繃緊腮,只好返回去。

  閆騰風回到血案發生的現場,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已經被衛士們蓋上了白布。一個衛士撐著一把黑傘,為唐琢擋著雨。

  唐琢頸上一道紅血痕,發冠歪倒,一身玉袍沾滿了泥濘污漬。他目光空空地站在血泊中等候,看到氣宇軒昂的青年扶著劍回來,唐琢眼睛微亮。

  唐琢:「閆郎君……」

  閆騰風沉默地看著他,唐琢目中的光就暗了,知道閆騰風沒有捉到時雨。

  閆騰風問:「唐二郎,為何那賊人要對你下手?你最近可得罪了什麼人?看那人身手了得,應該是近日混到京城的江湖人士。」

  閆騰風不悅道:「近日江湖人不少,在京城四處惹禍。我明日便上書朝廷,禁止武鬥,限制外鄉人進京。」

  唐琢冷聲:「那對我有何用?」

  閆騰風看向他,唐琢意識到自己失態了。他勉強笑了笑賠禮,心中又很焦急:「閆郎君,你不認得那……那賊人的身形麼?你不覺得眼熟麼?」

  閆騰風眉心輕輕一動,目光灼灼望來:「慚愧,雨太大了,我沒有與他交手,他跑得太快。唐二郎這麼問,可是有線索?」


  唐琢脫口而出:「那人分明是……」

  他驀地收口,眼中閃過幽光,想到自己僱傭「惡時雨」刺殺自己大哥唐璨的事。若是閆騰風知道那人是時雨,若是時雨真的落入朝廷手中……自己的任務,是不是也會暴露?

  那樣的話,即使大哥死了,恐怕自己也和世子之位無緣了。

  唐琢再想到時雨撤退前,貼在他耳邊說的話:「三倍價格,明日辰時前放於城東橋下西二巷第一戶無人住宅後門內,我親自取。」

  ——時雨仍要完成這個任務。

  且唐琢感覺到,時雨終於要開始執行這個任務了。

  眼下,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閆騰風冷靜無比:「唐二郎?唐二郎,你還好吧?」

  沉浸於自己思緒的唐琢回過神,他盯著閆騰風,想到時雨方才的眼神,心裡又不禁多了另一重懼怕——

  時雨今天恐怕只是嚇唬自己一下,來提高酬金額度,他沒有要放棄任務的意思。但是以「惡時雨」睚眥必報的性格,時雨完成任務之時,也許就是對自己這個發布任務的人索命的時候了。

  但是唐琢敢不給錢麼?

  那樣……唐琢面臨的,不僅是一個時雨,而是一整個「秦月夜」的追殺了。

  唐琢打個寒戰。

  閆騰風以為他被今晚的事嚇破了膽,同情地看一眼這個狼狽的青年,閆騰風:「我派人送唐二郎回府休息,今夜之事,我會調查,少不得要登府詢問郎君幾個問題……」

  唐琢突然一把抓住閆騰風的手,急聲:「閆郎君,你可否把你手下的衛士們調給我?今夜那兇手,一定還會回來取我性命的!」

  閆騰風低頭看自己被握住的手一眼,對方訕訕鬆手。他才慢慢道:「我很同情郎君的遭遇,會向上峰請示。不過恐怕我們也人手不夠,宋翰林的女兒明日成親,宋翰林撐著老臉去宿衛軍求助我們,讓我們明日保護他女兒平安出嫁。」

  唐琢皺眉:「你說的是宋凝思?她一個小丫頭片子出嫁,她的性命,能和我比麼?」

  霧雨如煙,天地空曠。閆騰風靜靜地看唐琢一眼。

  閆騰風道:「……總之我們人手不足,即便調人去保護端王府,也得等宋女郎婚事結束後。這段期間,唐二郎就不要出門了。聽聞你們府上大郎前些日子還遇刺了……你們王府加強護衛,想來也能頂一些日子。

  「到底是皇親國戚,賊人不敢名目張當。」

  此話聽著有些道理,但是——唐琢欲言又止,他無法真的將殺手樓的介入告訴閆騰風,自曝身份。

  唐琢只不甘心地問:「真的不能調人來我這邊?」

  閆騰風向他拱手,委婉拒絕:「……我等先送郎君回府,之後還要去宋府。時間緊迫,請二郎見諒。」

  唐琢深深看著閆騰風,見再沒有其他可能,便不再多說了。

  唐琢將心事壓下,想著如何補救。時雨要的錢財,自然是要給的,天亮前他會派人偷偷將錢送去;之後……唐琢要想法子保護自己,不讓時雨有機會對自己下手。

  殺手樓有不能殺有爵位之人的規矩,那麼,時雨只有在唐琢封為世子前,才有儘可能殺唐琢。唐琢只要撐過這段時間,他就安全了!


  —

  暴雨下了一夜,天亮前漸漸轉為小雨。等府中人開始走動的時候,便連小雨都極為稀薄。

  宋府人說,這是上天也給女郎出嫁面子。

  戚映竹一夜心神不寧,睡得也不好。她頭腦昏昏,預料自己次日定會病得起不來。但是半夜時候,時雨回來後,一直抱著她,給她輸送內力。

  戚映竹睜開眼的時候,發現周身暖洋洋。雖然手腳仍有些吃力,可她並未生病,且精神都好了很多。

  床榻間,窩在秋香暖帳後的女郎,睫毛上黏連著日影,她怔怔地看著趴在床板上端詳她的時雨。

  時雨抓著她的手,二人相握的手之間,他在傳她內力,絲絲縷縷。

  時雨面容和唇瓣都有些蒼白,襯得眼睛更黑了。

  戚映竹往後縮手,時雨握住不放。戚映竹訥訥:「這是做什麼?時雨,我又不會武功,你傳我內力也沒用。」

  時雨揚起眉。他雖然精神憔悴,神采卻動人飛揚:「我昨晚上抱你時,你身體好燙,心跳有一個時候突然變得很快,我以為你要醒了,但是過一會兒,你心跳又慢慢弱的我都要聽不到了。這是為什麼?央央,心臟不跳了,人就會死了啊。」

  他洋洋得意:「我有點著急,就試著給你輸了點內力,沒想到你心脈居然穩下來了。我就一直給你輸內力了……不過你經血堵塞得有點厲害啊,我給你輸了那麼多內力,大部分都流散了,輸不進去,你也吸收不了。」

  他伸出另一手指,戳戚映竹的鼻尖,笑話她道:「你以為我傳你內力,你就能習武麼?你不可能的,你經血堵成這樣,多少內力到你這裡都沒用。央央是習武廢物。」

  戚映竹不禁想:原來她已經從鬼門關走了一圈了麼?

  時雨這麼說以後,烏黑的眼珠子盯著她。他見她臉色透白,精神萎靡,便又安慰她:「我說你廢物,不是在罵你,是說實話。」

  他手指戳著女郎的鼻尖,戚映竹鼻尖被他戳得通紅,她扭過了臉,躲開他的手。時雨一怔,他心動於那手感,忍不住再次戳了戳。

  戚映竹:「時雨,別戳我。」

  時雨無所謂地收回手:「我沒有。」

  戚映竹被他抓著的手,一直在努力與他抗爭。這會兒他心虛鬆手,戚映竹也終於把自己的手腕從他那裡奪走了。

  她吃力地坐起來,揉著自己的手腕低頭,一頭烏黑的髮絲流落在肩上,黑緞一般油亮溫順。戚映竹扶著自己的手腕,抬目怔忡看這趴在榻上仰頭看她的少年。

  表姐告訴她,這樣子的時雨,居然是個殺手。

  時雨……這麼厲害,又這麼危險麼?

  她昨日時模模糊糊相信,今日看到時雨俊俏中透著青澀的眉眼,又忍不住懷疑:時雨真的是殺手麼?

  他看著這般無害,會是話本中寫的那種殺人如麻的惡魔麼?

  戚映竹伸手,輕輕撫在時雨的眼角下。時雨詫異地看她一眼,但他懶洋洋地俯趴在這裡,並未躲避戚映竹那玉筍青蔥一般的細長又冰涼的手指。

  她摸得他不難受,甚至很舒服。

  時雨眯起眼,眼尾微微上挑。

  戚映竹手指一寸一寸地撫摸他的眉眼,宋凝思的告知和她自己的判斷在她心中掙扎生根。戚映竹很難將時雨和殺手想到一起,而如何他真的是殺手……


  她並不怕他。

  她更多的是憂心,怕他殺人,也怕他被人殺。

  她更多的是憐惜,年齡這般小的時雨,是經過怎樣的流落江湖,才成為一個殺手。

  天地熒煌,院外吹拉彈唱,宋府已經四處鑼鼓喧天,在為宋女郎送親。

  那絲竹管弦聲沒有影響到這裡,鑼鼓聲如長歌一般悠遠,與此處寧靜無關。

  屋帳下,戚映竹攏衣散發,纖如月光朦朧。她垂著眼,輕聲:「時雨,你小時候……是不是過得不好?」

  時雨回答:「啊?還好吧。」

  戚映竹抿唇,提醒他道:「小隨說,你小時候被打斷過腿。」

  時雨回答:「哪個時候啊?我不記得了。」

  戚映竹心頭被密針刺入,疼得她呼吸一顫,另一手忍不住捂住疼痛的心臟。時雨慌張地要坐起來:「你心臟又疼了?我給你輸內力……」

  戚映竹製止了他。

  她放下手,示意自己心臟沒有疼。戚映竹解釋道:「我只是覺得你從小流落江湖,受盡了委屈苦楚,才有今天這么小小年紀、卻一身好本事。你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也很多……你能說給我聽麼?」

  她暗示時雨親口告訴自己他的身份。她不怪他隱瞞她,她甚至猜得到他為什麼選擇隱瞞……只是比起從別人口中聽到,戚映竹更想時雨自己願意向自己展開所有的他。

  時雨仰頭看著她。

  他有些不安。

  他遲疑很久,在記憶中篩選半天,不是準備殺人,就是被人追殺。他知道戚映竹不會願意聽這些,可是好玩的事、好玩的事……時雨愧疚道:「你想知道我以前的事?可是……我以前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啊。」

  他本能掩飾,眼神亂飄:「我都忘記了。」

  戚映竹:「……」

  二人四目相對,時間靜謐,少年的躲閃,在春水一般的溫柔凝視下,被風吹散。

  時雨目光迷離,看著她。

  他忽然開口:「我抓過一隻蝴蝶玩。我沒有把蝴蝶翅膀扯壞,我養了它半年。」

  戚映竹眉微微一頓。

  時雨再道:「我第一次縫衣服就縫得可好了,別人學不會,我看一眼就會。」

  他想起來了,就坐起來,湊來戚映竹身邊挨著她。他拽過自己的領口讓戚映竹看,害羞道:「你看,這個就是我繡的。」

  戚映竹臉埋入他領口,看到他繡得是幾根錯亂的竹葉。她心中微漾,微微害臊。她輕輕推開他,小聲:「為什麼繡竹葉呢?」

  ——是否因為她叫戚映竹呢?

  時雨:「……我不知道。我就是第一時間想到的。竹子怎麼了?」

  戚映竹低頭笑。

  她耳根紅,聲音溫柔:「竹子很好。」

  時雨端詳她:「……你好像又領悟到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你不告訴我麼?」

  戚映竹那般羞澀,那般聰慧,她洞察時雨對自己的情意,然而他自己不知道。她總是一遍遍提醒……倒像是她催著他愛她一般。

  戚映竹轉移話題:「時雨,你換了衣服。」


  她這般說,才注意到他是真的換了衣服。靛藍色的新衣,皮革護腕格外齊全,和往日不太一樣……

  戚映竹心裡一咯噔,想他不會又要去殺人吧。

  戚映竹湊近他仔細看,幾乎趴在他懷中。時雨一僵,見戚映竹湊來,她手指從他喉喉下划過,又擦過他的畢竟。她手摸一下他的心口,又從他手腕、後頸一一移過。

  春風細雨折磨時雨。

  時雨握緊自己兩側的手,告訴自己克制、克制。

  戚映竹動作一頓,她不過是細看他的衣服,憂心忡忡想著怎樣暗示時雨日後不要做殺人這種事……但是時雨身體僵硬得石頭一樣,她手指不小心擦過他的肌膚,都感覺到他有縮一下。

  戚映竹不信地再次挨了一下他的脖頸,果然,他又在縮。

  戚映竹詫異地仰頭,和時雨對視。她不解:「怎麼了?時雨,我不能碰你麼?」

  時雨小聲:「……沒有。」

  他低頭:「你隨意。」

  可是他……他握緊拳頭,額頭滲汗,面孔緊繃,腰杆筆直生硬。他的狀態,實在撐不上好。

  時雨補充:「你隨便摸。」

  摸這個字……

  戚映竹默默收回了手,又被時雨眼疾手快地握住。

  二人烏黑的眼睛對視,氣氛靜謐,眸心藏意,火星若有若無在氣息間纏繞。

  戚映竹忍著臉紅:「到底怎麼了?」

  時雨只好回答:「因為你摸的……都是命脈、死穴啊。你一碰,我就想、就想……反擊。一個人怎麼能那麼隨意去碰別人的死穴呢?萬一不小心殺了別人呢?我就、就……忍不住。」

  戚映竹愕然:「時雨……我只是看你的衣服而已。」

  時雨偷看她:「我知道啊,所以我讓你隨便摸啊。但是啊央央,你以後不要亂摸人……幸好你面對的人是我,如果是別人,人家一定會生氣,你小命就沒了。」

  戚映竹心情複雜:「……我應該不會對別的郎君做這種事。」

  時雨點頭,他豎起拇指夸自己,露出笑容:「我是不是世上最好的情郎?」

  戚映竹噗嗤笑,她再忍不住,什麼也不問了,撲入他懷中抱住他腰,又仰頭在他下巴上親了一下。

  時雨驚呆。

  懷裡的女郎問:「時雨,給我輸送內力,我心臟真的會變好麼?我以後生病會變少麼?如果我能夠習武,會不會比現在好?」

  時雨解釋:「你不可能習武……以你的身體,你習武是送命,身體根本不會變好,還會被你拖累得更差。但是輸送內力,你好像是會好一點?」

  時雨又道:「可是你經脈堵塞,給你輸內力會浪費一大半……不過沒關係,我可以幫你疏通經血,就是有點疼,我怕你受不了。」

  戚映竹抬頭,露出濕潤眼睛:「然後我就會病好麼?」

  時雨:「起碼比現在好吧。」

  戚映竹便微笑,她點頭:「那就好。那你幫我疏通經血吧……我不怕疼。」

  時雨提醒她:「對我來說有點疼,對你來說特別疼。你……你現在的身體,肯定承受不住。」


  戚映竹回答:「沒關係,那等我過兩日好一些了再做吧。時雨,我現在,很想活得久一些。我覺得,人生還是有些盼頭的。」

  ——人生還是有些盼頭的。

  謝謝上天將時雨帶來給她,讓她荒漠般枯槁的生命看到了綠色,看到了陽光雨露。生命對她來說,曾是一日又一日的折磨,一日又一日的日落。

  她看不到日出,只能看到日光一點點落下地平線,從她的世界消失。

  但是日後,會不一樣的吧。

  只要有一個人在乎她。

  她多感激,這個人是時雨,是自己看到他第一眼就心動的時雨。

  —

  戚映竹埋在時雨懷裡,她帶著幾分抱歉與掙扎,輕聲:「時雨,你日後別怪我。我只是……好想你能和我在一起,哪怕、哪怕……時間短一些也沒關係,我會努力活的。只要我經血不堵塞了,我就會好起來呀。我可以長命百歲的吧?」

  時雨低頭,望著她蒼白又期盼的面容。

  他未必全然懂,他心卻已懂了很多。

  他自信道:「你肯定可以的。」

  戚映竹溫和道:「你以後也可以告訴我很多你的秘密。」

  時雨目光閃爍,他笑眯眯,誠實道:「讓以後的時雨去說吧。」

  戚映竹看他一眼,啼笑皆非——以後的時雨,未免太可憐了。

  —

  院外,侍女們遲遲不見戚映竹去參加女郎的婚宴,這時候終於忍不住來提醒:「女郎,我們家女郎出嫁,吉時馬上要到了。」

  屋中二人這才去做準備。

  —

  雨疏天明,萬物珊然可親。煙火在白日的天上絢爛燃起,柏知節前來宋府迎接宋凝思。

  一切都很順利。

  賓客間也無異樣。

  閆騰風等衛士們守著宋府的一草一木,盯著所有客人。人員混雜間,閆騰風看到唐二郎來了宋府。閆騰風眸子微微一縮,沒想到唐二郎昨晚才經過那樣的事,今天居然有心情出門。

  唐琢在人群中找一圈,走向了戚映竹。宋凝思被侍女姆媽們陪著,戚映竹和時雨剛出了正廳,便迎面迎來唐琢。

  時雨抱臂,手指輕輕動了動。

  戚映竹怕唐琢又要對時雨做什麼,她上前一步,將少年擋在自己身後,有些警惕地看著唐琢:「唐二哥,你來做什麼?」

  唐琢微微笑,他俯身,就面向時雨的方向,行了一大禮。不光戚映竹一愣,時雨都皺起眉。唐琢溫柔地對戚映竹說道:「是我之前被愛蒙蔽了,讓時雨小兄弟受了委屈。今日我來宋家婚宴,便是想向阿竹妹妹和時雨少俠道歉。阿竹妹妹,你能原諒我麼?」

  戚映竹怔一下,面容溫和:「唐二哥能夠想通,便好。我自己可以不怪唐二哥,但是我無法替時雨原諒你。」

  唐琢立刻面向時雨,恭敬道歉。

  唐琢勤勤懇懇,誠意滿滿:「我之後會送上錢財,請少俠諒解。」

  戚映竹聽到他這般說,心裡就道不妥。但戚映竹沒來得及攔,就聽時雨問:「多少錢財?」

  戚映竹:……這個鑽進錢眼裡的小財迷,能不能不要這麼沒骨氣!

  三人六目相對間,戚星垂大咧咧的聲音氣喘吁吁地從人群中擠來:「映竹姐……映竹姐!姐、姐夫、姐夫!我在這裡,媽的這裡人怎麼這麼多,姐夫你幫我出去啊!」

  戚映竹:……姐夫?他在叫誰?

  唐琢和時雨也一同迷惘地看著人群後的戚星垂。

  時雨突然反應過來,身子一晃:「誰反應快,就是叫誰。」

  唐琢和戚映竹:「……」

  唐琢溫和一笑:「時雨還是這般好玩。」

  戚映竹:「唐二哥,你真的想通了?」

  唐琢垂目,背影俊逸,唇一張一合,悠緩道:「自然。我想通了。阿竹妹妹心有所屬,我該祝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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