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道諳看到宮錦進來還有些驚訝,要擱以前,也就是自己死了她在墳前丟一支花的關係。但是自從有了上次文良平被捕一案的默契合作之後,兩人的關係大為改善,甚至她都願意讓自己開車送她回家了。
施道諳自然不會問宮錦「怎麼來了」這樣的問題,這樣的問題也只有江來能夠問得出來問了之後別人還不會生氣。
以施道諳的智商情商,自然不會犯下這種愚蠢的錯誤。
施道諳躺在病床上面,很是用力的嗅了嗅鼻子,說道:「讓我猜猜你帶了什麼好吃的牛肉拉麵,對不對?」
「不對。」宮錦把袋子放在床頭柜上,從裡面把食盒掏出來。
「不可能。我聞到了牛肉麵的味道而且我聽你說過,你非特別喜歡吃牛肉拉麵。當一個人不知道吃什麼的時候,就去吃一碗牛肉拉麵。還要多放陳醋多放辣椒油。」
「只有面,沒有牛肉。」宮錦掀開食盒,掰開筷子,然後拿著靠枕攙扶施道諳起床吃麵。
施道諳掙扎著起床,轉身看向碗裡那白嘩嘩的麵條,問道:「牛肉呢?」
「牛肉在外面。」
「外面?」
「醫生說你不能吃油膩的食物,所以我和江來幫忙把你面裡面的牛肉挑出來分了江來的主意。」
施道諳滿臉痛苦,哀嚎說道:「你們知不知道?沒有牛肉的牛肉拉麵是沒有靈魂的。」
宮錦面無表情的看著施道諳,說道:「我知道,我們有。」
「」
當然,能夠吃到宮錦小姐親自送過來的「沒有靈魂」的牛肉拉麵已經讓施道諳受寵若驚了。以這位大小姐的性格,能夠多和你說兩個字,那都證明你們倆關係進了一大步。像是送牛肉拉麵這種待遇,以前也只能江來能夠享受到。
施道諳吃麵的時候,突然間想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他一直覺得江來情商低,性子直,說話毒,可是,為什麼身邊的人都更喜歡他呢?
這麼一比較,到底是誰的情商低?
施道諳覺得自己滿嘴苦澀,牛肉拉麵不僅僅沒有了靈魂,連肉體也感覺不到了。
「怎麼了?」宮錦看到施道諳難以下咽的模樣,疑惑問道:「是味道不對嗎?太咸了?」
「不是。」施道諳把面放到餐桌上面,說道:「突然間感覺到飽了。」
宮錦看著施道諳,猶豫片刻,說道:「如果你確實想吃牛肉的話,我讓江來分你兩塊?」
她自己的是不可能會給的。
到了碗裡面的牛肉,那就屬於她了。
「不是牛肉的事兒。」施道諳搖頭,他看向宮錦,出聲說道:「我對你說過對不起吧?」
「說過了。」宮錦說道。
「可我還是想要再說一次,對不起。如果不是我騙走了你們家的錢,或許你們一家人已經在國外團聚了。」施道諳滿臉歉意的說道。
宮錦表情冰冷,說道:「我和你說過,你幫了林初一一次,以前的事情就一筆勾消吧?」
「說過。」
「那你再提這些是什麼意思?」
「我只是」
「想要我感受到你對當年騙錢的悔意?想要獲得我發自內心的諒解?」
「我不原諒。」宮錦說道:「\b當年你騙了我們,我恨你。後來你幫了林初一,我感謝你。應該恨的時候我恨過,應該感激的時候我感激過。因為我現在感激你,就要我對當年那件事情釋懷,說沒關係,我原諒你這不可能。」
「宮錦」
「吃麵吧。」宮錦轉身就走,說道:「面要趁熱著的時候吃,涼了就吃不下去了。」
砰!
房間門被重重的關上。
施道諳看著宮錦窈窕的身影遠去,沉沉的嘆了口氣。
「施道諳,你真是個蠢貨啊。」施道諳在心裡想道。
「這麼冷酷的女孩子,怎麼可能還揪著以前那點兒破事不放呢?人家都放下了,你自己為何不能放下呢?」
「施道諳,你的心胸還不如一個女人嗎?你整天說自己要活得瀟灑,你哪裡有人家宮錦瀟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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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道諳是個蠢貨。」江來一邊呼嚕呼嚕的吃麵,一邊說出對施道諳的評價。「所有人都說他是個聰明人,他自己也覺得自己是個聰明人。但是,真正的聰明人從來不說自己是個聰明人,也絕對不會讓人看出來他是個聰明人。」
「是的。」宮錦正在大口的吃牛肉,聲音含糊的附和。
「發生過的事情,怎麼可能說忘就忘,隨手抹去呢?」江來抹了一把額頭上的熱汗,剛才一不小心把半袋子辣椒油都倒進麵湯裡面去了,他有點兒承受不住。
「以前他做了混蛋事,所以我恨他。後來他接受我的請求幫忙,我感謝他。這兩者之間有什麼矛盾嗎?」宮錦反問著說道。
「該恨的時候就恨他,該感激的時候你感激他。至於未來,誰管它?」江來笑著說道:「每一段時間,都有不一樣的心路歷程。這自然是沒錯的。有時候施道諳把油條炸軟了,我也會心裡偷偷的埋怨他一下但是,很快的,我又大度的原諒他了。畢竟,除了他之外,也不會有人給我炸油條了。」
宮錦看向江來,問道:「所以,你想說什麼?」
「施道諳是我的家人,我也希望他能夠成為你的家人。」
宮錦挑眉,說道:「你什麼意思?」
「你不要誤會,我不是說讓你嫁給他。當然,你嫁給他也沒有意見。就是他這個人太花心,換女朋友比換衣服還快,哦,不對,這有點兒冤枉他了,他還是換衣服更勤快一些,每天都要換一套,有時候一天會換兩套假如晚上有約會的話」
「我的意思是說咱們三個都是從敦煌那個小院走出來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咱們的長輩們居住在同一個小院的時候,生活的就像是一家人一樣。誰家出個什麼事情,整個小院的人都會趕去幫忙。誰家吃頓餃子,整個小院的鄰居都要送一盤過去。」
江來擦了一把嘴上的油花,看著宮錦出聲說道:「施道諳是我的家人,你也是我的家人。所以,我也希望你們倆能成為家人。我們家老頭子經常把一句話掛在嘴邊:家和萬事興。」
「你吃飽了?」宮錦看向江來,出聲問道。
江來點了點頭,說道:「飽了。」
宮錦把筷子丟進食盒,說道:「那就把這些收拾一下丟進垃圾桶里去吧。」
「好的。」江來答應著,起身收拾他們用過的食盒垃圾袋。
「還有,你不適合煽情。」宮錦說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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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初一是當天晚上十點多鐘趕到醫院的,進來就對江來抱怨,說道:「怎麼不早些告訴我?」
「你來了也幫不上忙。」江來說道。
「那你在這裡能幫上忙?」林初一反問。
「我可以坐在門口陪著他。」
林初一白了江來一眼,說道:「我可以在旁邊陪著你啊。你一個人在這裡嗎?吃晚飯了沒有?」
「吃了。」江來說道:「宮錦剛才來過,給我們帶來了牛肉拉麵。」
「哦?宮錦來了?她也不告訴我。」林初一掐了江來的胳膊一記,生氣的說道:「就我一個人蒙在鼓裡。你們是一家人,就我一個人是外人?」
「你也是一家人。」江來看著林初一好看的臉面,一臉認真的說道:「你不要掐我。我們家老頭子以前說過家和萬事興。」
「是侏羅紀嗎?」林初一坐在江來身邊,出聲問道。
「是的。」江來點了點頭,朝著病房看了一眼,說道:「施道諳說,他有事要和你聊。」
林初一心臟微沉,點了點頭,說道:「你在外面等我,我進去看看病人。」
林初一推門進來的時候,施道諳正躺在床頭刷手機回覆信息。
看到林初一進來,施道諳合上手機,笑著說道:「留在公司的林初一可比留在醫院的林初一有用多了。都這麼晚了,你怎麼還趕來了?」
「我問江來在做什麼,他說在醫院。我這才知道你受傷的事情。要不是我問起來,都沒有人告訴我一聲。」林初一出聲說道。
「主要是我的傷並不嚴重,不足以驚動那麼多人。等到我下次傷得更厲害的時候,我讓江來第一時間把你叫過來。」施道諳調侃說道。
「原來江來的毒舌是受你的影響。」林初一出聲說道:「之前我還在想著呢,怎麼好好的年輕人就不能好好的說話呢?」
「這個真不怪我。」施道諳簡直委屈的都要哭出聲音,說道:「這是江來自學成才。」
施道諳也覺得那個玩笑挺無趣的,看著林初一說道:「原本我是想讓江來和你談的,但是我想他也不一定能夠張得開嘴而且,這件事情是我親身經歷的,所以,我有必要和你聊聊。」
「嗯,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你說吧。」林初一出聲說道。
「殺害你媽媽的人是滄龍。」施道諳注視著林初一的表情,沉聲說道:「他是個中國通,當時在你家裡接保安電話的人也是他可惜,我晚到了一步。要是能夠早一些進去」
林初一隻覺得心臟抽緊,就像是被人給一把死死的給拽住了一般。
如果沒人提起,她也可以當作那些早就已經過去。
可是,當有人說起那件事情的時候,她的腦海里就再一次浮現起母親倒在血泊裡面的慘狀
連續喘了幾口粗氣,這才稍微緩和了一些,說道:「以前的恨,只能恨那個組織,恨那個組織的所有人。沒有目標,所以就顯得空泛。謝謝你,讓我的仇恨有了一個清晰的目標。」
「你沒事吧?」施道諳擔心的問道。
「我沒事。」林初一搖頭。
「可惜這次沒能把他抓住,那樣的話,也算是替你母親報仇雪恨。」
「他跑不了。」林初一臉色平靜,說話的聲音卻堅定無比。
林初一走出病房,江來仍然坐在門口的長椅上。
脊背挺直,身體坐的端端正正。
林初一走到江來身邊坐下,把自己漂亮的小臉貼在江來的肩膀上面,說道:「借我靠一靠。」
「我的榮幸。」江來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