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的？」紀讓一愣,忽然站起來，昭告天下：「諸位姐妹們今天終於知道自己輸在哪兒了吧,輸在起跑線上了！輸在了事物的本質上面！」
「滾你丫的紀讓,坐下，讓秦初說，什麼天仙美男啊,把你迷得死去活來的,上趕著倒追，還為他英年早婚。」一男的插嘴。
秦初心想，這天仙美男你們估計還認識,一中的校園網打開，在那個百名榜上面，掛在第一的就是路潼的照片。
他沒說：「問你們也問不出個所以然。」
紀讓給自己倒了杯酒：「別這麼說嘛,其實求婚這個東西，怎麼求都會落入俗套的。重要的是心意，只要他想嫁給你,那你就是飯桌上提一句都行。」
秦初挑眉。
紀讓：「不過要看你對象在不在乎了,有些人就挺注重儀式感的,你要是這麼糊弄，恐怕不行。」
儀式感？
路潼好像不在乎這個。
他就是個理科生的腦子，天生沒點兒羅曼蒂克的基因，秦初就算是餐桌上說，他也不會介意。
不過秦初自己想要點兒儀式感，像是跨過了這一關之後,兩個人這輩子就被捆在了一起，誰也離不開誰。
紀讓給他出主意：「要不找一點兒有紀念意義的地方？你倆第一次在哪兒認識的？」
秦初不說。
他跟路潼還能在哪兒認識，第一次正式見面在老周辦公室里，難道他還能去政教處跟路潼求婚？
「算了，我自己琢磨。」
紀讓看他是真的煩，看熱鬧的心思少了些，但是嘴上忍不住唏噓：「看見沒，帥哥遇到感情問題跟我們也是一樣的。」
眾人跟著紀讓笑，笑完了又換了一個話題。
飯畢，紀讓問秦初還去不去唱歌，秦初急著回家，直接拒絕。
紀讓也沒想過能請動秦初去唱歌——他以前就不太喜歡參加這種活動。
「那行，到樓下咱們就分開走。」
吃飯的酒店對面就有一個購物中心，下了樓穿過一個廣場就到了。
邊上是西湖，這個點兒人還不多，廣場空蕩蕩的，紀讓訂好了唱歌的地方，跟秦初分手。
剛分手，秦初忽然一頓。
紀讓還在叭叭叭跟他說話，秦初卻已經繞過他往前走了。
「還沒說完呢，哥，你走這麼急幹什麼？」
秦初匆匆走了兩步，把冰淇淋店門口的小孩給抱了起來。
「你媽呢？」
這孩子是秦十五。
秦十五看清楚秦初的樣子，立刻手舞足蹈的抱著他：「爸爸！」
他手上有個防走丟的彈簧繩，秦初一挑眉，一扯這個繩子，另一頭就傳來動靜了。
他抬頭，路潼看著他。
「扯我繩子做什麼？」
秦初：「你偷偷帶他出來玩不帶我？」
路潼：「是你兒子吵著要出來走走。」
他老婆手裡拿個糖，只給秦十五舔舔的那種。
秦十五出門，不愛讓人抱，喜歡自己走路。
走的搖搖晃晃，跟一隻胖胖的小企鵝一樣，可愛的不講道理。
他喜歡走路，秦初就跟遛狗似的弄一根狗繩子牽著他。路潼沒他這麼心大，雖然偶爾會放秦十五下來走路，但大部分時間都把他抱身上。
就剛才放下來了一會兒，他坐在凳子上，手腕上帶著防走失的彈簧繩，另一頭戴在秦十五的手上，除非用鑰匙，否則怎麼都走不出他方圓三米。
「剛才沒看見你，嚇死我了。」秦初心有餘悸。
路潼這個凳子被冰淇淋店門口的GG牌給擋住了，秦初那個角度只能看到他兒子。
紀讓追過來：「秦初，我話還沒說完……」
一過來，就看到秦初抱著一個小孩兒。
秦十五人模人樣，像個縮小版的秦初，一看就能看出來是親生的。
紀讓問道：「你弟弟？」
秦初：「你覺得呢？」
紀讓乾笑了兩聲：「總不至於是你兒子吧……？」
秦初：「猜對了。」
紀讓：「你可真會開玩笑。」
場面忽然沉默下來。
紀讓崩潰了：「我靠，你別說是真的啊，你兒子——」
他指了指秦十五。
秦十五很配合的喊了一句：「蛾zi！」
紀讓目瞪口呆，指著秦初：「你是他爸爸？」
秦十五聽到關鍵詞，抱著秦初：「爸爸！」
紀讓沉默了。
「不愧是你啊，秦哥，先上車後補票？」
難怪急著求婚了。
秦初：「你別跟他們說。」
紀讓：「不說。就讓這個秘密永遠埋葬在我心裡吧！」
他念念不舍地看了眼秦十五：「能讓我抱抱嗎？太玄幻了，你居然有個這麼大的兒子。」
秦初心想，這有什麼玄幻的，他讀高中的時候才玄幻呢，你還跟我兒子一個班的。
紀讓心滿意足的抱了抱秦十五，這才看到路潼。
路潼已經戴上口罩和墨鏡了，他坐的離秦初很近，而且右手還跟秦十五連在一起。
紀讓張了張嘴巴：「這是……」
秦初：「我老婆。」
……說曹操，曹操到啊……
紀讓試探地開口：「嫂子好？」
路潼口罩下面的嘴角抽了一下。
秦初倒是挺滿意這個稱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錯。」
這位「嫂子」看起來真的是個冰山美人，坐在那裡絲毫不動，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質。
紀讓咽了咽口水，對秦初道：「那我不打擾你們了，我先走了。」
他把秦十五還給秦初，秦初心情不錯：「跟叔叔說再見。」
紀讓：「……能當哥哥嗎？」
秦初：「不能。」
「酥酥債線~」秦十五抓了抓五指。
算了，秦初的兒子怎麼能這麼可愛。
紀讓被萌了一把，瞬間心都化了。
秦初把自己老婆的手抓住：「走吧，請你吃飯。」
路潼：「今天要在外面吃？」
秦初：「你媽在家做飯了嗎？」
路潼：「又去蹭飯嗎，說實話蹭多了我有點兒不好意思。」
秦初愣了下，促狹地笑道：「蹭飯？還沒嫁給我呢，就把自己家當娘家了？」
路潼這次體會出自己剛才話里的語氣，頗有些無奈：「你兒子都這麼大了，不然呢？」
秦初又想起求婚那件事了。
晚上，他跟秦十五在樓下的沙發墊子上玩，掐著秦十五的臉蛋，問他：「你說我怎麼跟你媽求婚才比較浪漫呢？」
秦十五聽不懂他說什麼，也學著秦初的樣子，去掐他的臉。
掐夠了爸爸的臉，覺得無聊了，在地毯上跑來跑去的找他的小玩具。
他現在兩歲了，能認識不少字，也能說不少話，但就是不樂意展示自己的語言天賦，更喜歡跟秦初動手動腳。
秦初把他抱回來：「我現在正煩著呢，你居然無視你爸的苦惱。說，該當何罪？」
秦十五用手拍拍秦初的臉，他另一隻手上拿著一隻彩色水筆，打算在他爸臉上展示自己絕佳的繪畫天賦。
這水筆不好洗，上回被秦十五畫了一筆在臉上，洗了兩天才幹淨。
「別亂畫啊，不然打你屁股。」
秦十五：「給爸爸畫畫。」
他把筆鄭重的交到了秦初手裡，然後翻出了自己心愛的小畫本：「爸爸畫畫。」
秦初沒什麼繪畫技能，不過糊弄秦十五夠了：「你要畫什麼？」
秦十五：「畫一個魚魚~」
秦初給他畫了條魚：「就一條魚嗎？」
秦十五喜笑顏開，給畫面上的魚添了個眼珠子，然後抱著自己的畫歡天喜地的去找路潼：「我畫噠！」
秦初哭笑不得：「你還知道借花獻佛呢？」
路潼蹲下身，毫無營養的誇讚：「寶寶畫的好看。」
秦初看著眼前的一幕，忽然靈光一現。
「兒子！過來！」
秦十五從路潼懷裡掙脫，活蹦亂跳地往秦初懷裡跑：「晚上跟我睡，教你點兒好玩的東西！」
路潼：「又要幹嘛？」
秦初：「你過幾天就知道了。」
晚上，路潼洗澡的時候，秦初就把自己兒子弄到了書房裡，決定教他寫一封情書。
路潼這輩子收到的情書無數，但是秦十五寫給他的那一份，絕對是很特殊的。
當然，秦十五這個臭小子，現在肯定不知道自己干出過這麼笑掉大牙的事情。他拿起筆，照著當年秦十五胡編亂造的那一份情書默寫。
秦十五在他懷裡看著他爸爸寫字，頓時覺得好奇，於是伸手要參與到這個好玩兒的事情中。
不過他還不會寫字，只會畫畫。
秦十五在這封信的最下面畫了三個歪歪扭扭的火柴人——這是秦初剛教他畫的。
秦初在其中一個火柴人的脖子上加了一條圍巾，中間的小火柴人頭上加了一個小王冠，在最左邊的火柴人上面加了兩個尖耳朵。
「熟悉不熟悉，你以前也畫過這個。」秦初逗他兒子。
秦十五嘎嘎嘎怪笑，秦初一邊哄他，一邊連情書帶戒指的放進信封里。
過了幾天，一中放暑假了。
秦初聯繫到了老周，問他借了一天班級的鑰匙。
路潼一大早起來，就收到了秦初的簡訊，要他來一中一趟，說是追憶青春。
把路潼給逗樂了，自己才幾歲啊就開始追憶青春了。
秦十五被秦初抱走了，路潼猜不出他們父子倆要幹什麼，只能開車去了一中。
一中又在翻修——這是畢業生的魔咒，只要自己一畢業，母校就會開始搞基建。
路潼按照秦初提示到了以前的班級，剛到門口，就看到他兒子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子上。
準確來說，是穿著一中校服坐在桌子上。
鬼知道秦初是哪裡弄來這么小的一套校服，可能是找人專門定製的吧，穿在秦十五身上，還真有幾分滑稽可愛。
路潼笑出聲：「秦初，你幹嘛呢？」
秦初從教室後門進來，路潼神情一頓。
他老公也穿了一套一中的校服，跟兩年前的他比起來，似乎沒怎麼變化。
「帥嗎？有沒有點兒角色扮演的味道？」
路潼收回視線：「還不錯，怎麼，你打算復讀高中了？考北大還不滿意？」
秦初乾咳了一下：「你不坐下嗎？」
路潼挑眉。
他走向秦十五的位置，這是他以前的座位。
路潼坐下，外面的陽光正好落在他臉上，恍惚間，讓他覺得自己真的回到了高二這一年。
操場上傳來蟬鳴的聲音，走廊里是同學奔跑的嬉鬧聲。
秦初坐在他身邊，提示他：「你不打算看看抽屜里有什麼？」
路潼從抽屜里找到了一封情書。
「這是什麼？」
秦初：「不知道，可能是大帥哥寫給你的情書吧。」
路潼一看封面的字跡就知道秦初寫的了。
狗爬字一如當年的丑。
反面也一如既往的畫了個巨大的愛心，就連英文單詞都錯的一樣，「love」寫成了「live」
他打開情書，扯出來一點，熟悉的開頭：我們總是在最不懂愛情的年代，遇見最美好的愛情……
路潼忍不住笑出聲，把情書往外一扯，裡面的戒指叮咚一下掉到了桌上。
他愣住了。
秦初把戒指拿起來，十分浮誇地表演：「哇，怎麼會有戒指？」
路潼正好看到情書結尾的落款：愛你的秦初。
跟當年唯一不一樣的是，下面還畫著三個小人，在「愛你的秦初」後面，還有個「愛你的秦書」。
簽字是一個小小的手掌印，「啪」的一下，按在紙上。
以前，秦十五的那份情書只承載了一個人的愛。
現在，這份情書承載了兩個人的愛，遞到了他面前。
路潼看的鼻子發酸，秦初原本準備的後續做作表演一下子被他眼裡的淚水打的蕩然無存。
他心道：我演過頭了？
秦初趕緊補救：「那個——」
路潼看著他，秦十五從桌上爬到秦初懷裡，秦初只好抱著秦十五看著路潼。
他張了張嘴，有點緊張：「落淚環節好像是放在求婚之後的，你先哭了，打亂了本人的節奏。」
路潼被他這麼一說，也緊張起來了：「你、求婚？」
秦十五很應景，「啪啪啪」鼓起掌。
秦初小聲提醒：「兒子，鼓掌鼓的不是時候。」
秦十五馬上停止鼓掌。
秦初開口：「需要我單膝下跪嗎？」
路潼還沒回過神，眼神打飄：「有點土。」
秦初：「我也這麼覺得。」
現在讓他單膝下跪，他很可能會緊張的兩腳並用，順便磕頭。
「那……你願意嗎，嫁給我？」秦初覺得自己舌頭打結。
路潼：「我想想。」
秦初：「給我按套路出牌，黃牌警告一次。」
路潼噗嗤一下笑出聲：「願意，當然願意。秦初選手，現在你可以為我戴上戒指了。不過，我手上有一個婚戒了，怎麼辦？戴兩個像土大款。」
秦初：「帶十個才好呢。」
他把戒指放到了秦十五手裡：「我昨晚跟你兒子商量了一下，訂婚的戒指是我給你戴的，求婚的戒指你兒子給你戴，一人一次，公平。」
秦初大言不慚：「不過看在他還不會戴的份上，我幫幫他。」
他抓著秦十五的小手，替路潼戴上了婚戒。
秦初在他手背上吻了一下，跟秦十五一起慶祝：「好了，這下你媽歸咱倆了，跑不了。」
秦十五猛地撞進路潼懷裡：「！」
路潼反手握住秦十五的手，秦初把他倆的手都抓住。
他看著路潼，笑了下：「走吧，回家。」
路潼抱著兒子，顛了顛：「回家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