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其他類型> 阿梨> 第103章 章一百零三

第103章 章一百零三

2024-09-06 11:15:09 作者: 李寂v5
  阿梨聽見,無奈回頭招招手,來寶癟起嘴,扭著小屁股爬過去鑽進娘親懷裡。

  阿梨笑著抹掉他的眼淚,溫聲問,「我們家寶寶怎麼又哭了啊?」

  來寶咿咿呀呀地亂動,眼角不住往薛延的方向瞟。他不會說話,眼色卻使得好,薛延被氣得眼裡冒火,但阿梨就在一邊,他也不敢真的做什麼,趿拉著鞋到地下去喝涼水。

  阿梨彎唇,招呼了聲,「薛延,你去洗個帕子,要用溫水,再把桌上的小饅頭拿來。」

  小饅頭是牛乳做的,指甲大的一小個,入口即化,因著還加了花生漿,吃起來又香又甜,平日裡來寶餓了,阿梨便就給他餵這個。薛延也喜歡,端著盤子回去的路上抓了把塞進嘴裡,挑釁衝著來寶擠擠眼。

  阿梨看出他倆之間的小較勁,也沒戳破,只是按住了就要撒潑打滾的來寶,哄著道,「你就讓讓爹爹,別總鬧脾氣。」

  薛延站在地上涼涼地搭腔,「他若是有這樣覺悟,我都能考得中狀元了。」

  阿梨輕聲道,「你能不能少說兩句!」

  「得。」薛延套了件外衣在肩上,晃悠悠走出去,「我去燒水給小祖宗洗擦臉布去。」剛走到門口,他猛地回頭,指著來寶罵了句,「小東西年紀不大,屁事真多。」

  阿梨哭笑不得,忙捂住來寶就要咧開的嘴,抱著前後哄了哄,好話說盡,這才安靜下來。

  薛延回來的時候,來寶已經砸吧嘴睡得很香,阿梨坐在一旁給他修指甲,耐心溫柔。薛延嘴上罵罵咧咧,但自家的孩子自家疼,再糟心也喜歡,搬了一盆溫水回來,洗了帕子給擦臉擦腳,一點都不敢下重手。

  等一切終於弄妥當,阿梨已經困得打哈欠,薛延把水端到一邊去,又吹了燈,鑽進被子裡摟著阿梨睡覺。

  來寶大喇喇橫在兩人中間,他長大了許多,又天生的長手長腳,礙事得很。阿梨一手摟著來寶的肩,另一隻攥著薛延的手腕,沒多會就迷迷糊糊要睡著。

  薛延卻不,他心裡亂糟糟的一團麻,睜眼睛盯著房梁看了會兒,終還是一打挺兒坐起來,伸腳勾過阿黃睡的籃子,把兔子扔出去,來寶放進去,又推回原位。阿黃茫然在地上趴了會,嗚咽幾聲,又慢吞吞地去找別的地方睡了。

  阿梨被他這一通折騰驚醒,揉著眼睛坐起來問薛延,「你這幹什麼呢。」

  沒了中間的奶娃娃,薛延終於能整個把阿梨環進臂彎里,滿足嘆口氣。阿梨生產後恢復得極好,腰身又成了細細一條,但到底是比原來多了些肉的,摸上去軟綿綿,混著淡淡的香氣與奶味,甜得膩人。

  薛延問,「梨崽,我是不是對來寶太嚴厲了?」

  阿梨困得眼皮都要黏在一起,但聽他說這個,勉強睜開眼,小聲道,「你別胡思亂想,他哭又不是因為你罵他,他精得很,前幾天被雞啄了下腳指頭都沒哭,今晚上就是想要討巧。」

  薛延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轉移,「哪只雞啄的?」

  「……這不重要。」阿梨拍拍他胳膊,哄勸著道,「男孩子磕磕碰碰不算什麼的,太精細了反而不好。再說了,是他自己要去抓人家的苞穀粒,該教訓下,只是阿嬤心疼了許久,還差點哭了。」

  薛延猶疑了下,問,「梨崽,你真是這麼想的?」

  阿梨把頭埋進薛延的手臂間,腦子暈沉沉已經快要說不出話,但薛延一直在旁邊念念念,她又不捨得不理會,強撐精神陪著,「想什麼?」

  薛延說,「來寶要怎樣教?」

  阿梨說,「第一個孩子,我也不清楚怎樣才是最好,但我也沒什麼望子成龍的心,他每日能高高興興的,身子壯壯不生病,而到以後時候,能夠自己謀生,不闖禍,安穩地過日子,即便不是大富大貴,我也知足了。阿嬤是隔輩親,溺愛得很,來寶又不是個乖性子,煩起人來就我都管不住,你臉色沉一沉,他好歹是聽話的,也很好。」

  說到最後,阿梨的聲音都有些虛,薛延用下巴蹭她臉頰,「梨崽,你先別睡。」

  阿梨打了個哈欠,乾脆坐起來,拍著他肚子問,「你到底還想做什麼?」

  薛延道,「胡安和今日說我不溫柔。」

  阿梨抱著被角,耐著性子道,「現在這樣就挺好,你□□臉,阿嬤唱白臉,來寶就算再胡鬧,有你鎮著,不至於闖出禍事。平日裡又有阿嬤疼,也不會學人家那樣太壞的脾氣,會是個善良的孩子。你看,是不是很好?」

  薛延似懂非懂點點頭,過一會,又問,「那你這個娘親做什麼?」


  阿梨拿枕頭輕輕砸了他一下,「我給你們炒南瓜子吃,行不行?」

  薛延笑著接過枕頭,又拽著她手腕把人拉到懷裡,不住道,「行行行。」

  阿梨閉著眼睛,悶悶道,「薛延,咱們睡覺吧,好不好?」

  薛延睡不著,他平日裡太忙,早出晚歸,能和阿梨好好在一起的時間少之又少,再加上還有來寶這樣的粘人精,只能在夜深人靜時才能獨處,說些悄悄話。

  今夜好不容易遇著這樣的好時機,薛延只想和她再多親近親近,聊幾句天。

  看著窗外漫漫夜色,薛延開始沒話找話,「不要總是叫我全名,薛延薛延,不好聽,不親近。」

  阿梨「唔」了聲,附和道,「那該叫什麼呢?」

  薛延也不知道,他下巴枕著阿梨的發旋,嘀嘀咕咕出主意,「咱們參考下別人家的,那個,韋翠娘都怎麼喚胡安和?」

  阿梨笑了,「平常時候就叫胡安和,高興了喊聲老胡,不高興就,那個姓胡的。」她偏頭蹭了蹭薛延胸前,問,「你喜歡哪一個?」

  「……這都什麼玩意兒。」薛延挫敗,伸手揉了把阿梨頭髮,「睡覺,睡覺。」

  --

  四月份轉眼就過去,又過幾個月,來寶能顫巍巍扶著牆走的時候,秋闈終於開始。

  這是科舉三級試中的第一級,因考試時間在金秋八月,故稱秋闈,考中者稱為舉人,來年春季可至京城參加春闈,而春闈中試者稱貢士,貢士便就可參加殿試,面見皇帝。

  秋闈以省為界限,北地的考場設在寧安的貢院,離家只有半個時辰的車程,便也省去了趕考的負累。

  古語言,「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天下學子千萬,能中舉者不過幾百人而已,而中了舉,便就算是邁入了「士」這一階層,不僅減免賦稅,要其餘人高看一等,若運氣好的話,甚至還能做個學官、知縣。

  這可以說是薛家今年最大的事。

  前往貢院的前一晚,阿梨做了一桌子好菜。

  紅燒豬蹄,寓意「朱提」,金榜題名。拔絲年糕,寓意「年年高升」。芝麻酥糖餅,寓意「芝麻開花節節高」。鯽魚燉蘿蔔,寓意「吉祥如意」。而主食是蒸饅頭,寓意興旺發達。

  只考前飲食要清淡,到了最後,阮言初也只是喝了幾口湯,就著小蔥拌豆腐吃了兩個饅頭。

  心無旁騖溫習了近一年,對於這次秋闈,阮言初是胸有成竹的。考試一共三場,每場三日,共九日,分別為八股文、司法判文與策問。期間考生不得離開貢院,甚至不得離開號舍,開考後號舍便就上鎖,只供飲水,乾糧自備。

  秋闈艱苦,所以出場後的考生往往都會瘦了一大圈,更有甚至則衣衫邋遢、神色懨懨。

  八月十七日,最後一門結束,薛延與胡安和一起去接人。

  阮言初本就清瘦,這九日下來,連衣衫都撐不住了,衣袖飄悠悠的,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意思,仿若就要乘風而去。薛延沒與他提考試那些事,只笑著拍拍他的肩道,「等你回家時候,你姐姐見了你定是要心疼壞了的。」

  秋闈發揮不錯,阮言初還有心思開玩笑,頷首道,「那不若先去店裡找幾件棉衣穿上,好歹能裝裝樣子。」

  胡安和坐在一邊笑盈盈地插嘴,「阿言,我與你講,餓了那麼多天是不能一下子吃許多魚啊肉啊這些的,容易拉肚子。你姐姐做了好多菜,到時候你可千萬別吃,傷身體!」

  說著笑著,車夫「駕」了聲,馬車慢悠悠地走起來。

  陽光刺眼,薛延將掛起的帘子放下來,偏頭的一瞬間卻瞧見了正踏出貢院大門的羅遠芳。他看起來油光滿面,一點也不像是剛經歷九日苦戰的考生樣子,對著身周僕從呼來喝去,腳下生風。

  薛延立時便就起了疑心,只車夫一揚鞭,馬車在前方路口拐了個彎,那邊的人影再也看不見了。

  回家後忙忙碌碌,薛延每日累于越做越大的生意和越來越討嫌的來寶,也就忘了那日貢院門口的油膩影子。

  等桂花飄香之時,秋闈揭榜。

  阮言初自是毫無疑問中了舉的,卻不是第一名,屈居第二。

  解元的名字出人意料,竟是那個和邱知府牽扯不清的某公子,羅遠芳。


關閉
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