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吻,如蜻蜓點水,一觸即分。閱讀
短短一瞬,卻好似度過了漫漫一生。
雲棲久將永遠銘記,黃昏與夜幕交替的這一霎,她深深鐫刻在心上的風流少年,給了她一個禮貌紳士的「吻」。
一個假吻。
事實上,許蘇白並沒有吻上她的唇。
他的拇指抵著她的唇瓣。
他剛剛親的,是他的指尖。
此事,除了他們二人,無人知曉。
許蘇白角度挑得好,所有人都以為,他真的在親她,全在「啊啊啊」地大叫,有人吹響了口哨,還有人齊聲高喊「在一起」。
雲棲久臉色爆紅。
許蘇白輕咳一聲,手抄進褲兜里,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態度,聲調卻冷了幾度:「夠了啊。」
眾人有所收斂。
遊戲玩完,懲罰環節也結束了。
把場地收拾乾淨後,團長問有沒有人要繼續的,如果繼續的話,就一起去校外的大排檔吃火鍋。
只有零星幾個人有事離開,剩下的人都興沖沖地應下,收拾好東西,呼呼啦啦地跟著走。
雲棲久背上包,綴在大隊伍後方。
鄧嘉怡走過來,一胳膊搭在她肩上,調侃她說:
「還說沒有談戀愛的打算呢,這才多久啊,你倆就在一塊兒了,果然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快。」
雲棲久骨架小,肩膀瘦削。鄧嘉怡這一壓,力氣有點重。
她重心不穩,往旁邊歪了一下,慌慌忙忙地解釋:「不是,我們沒在一起。」
鄧嘉怡:「親都親上了,也差不多了吧?」
雲棲久強調:「差很多的!」
更何況,他們還不是真的接吻。
雲棲久看向前方。
不遠處,許蘇白在擺弄單眼相機,邊走邊跟學長聊天。
白亮的燈光從斜前方照下來,他的剪影挺直偉岸,落拓不羈。
「可我覺得他對你有那意思……再說了,他那樣,你不也沒拒絕嗎?」
鄧嘉怡說著,順著雲棲久的視線看過去,語氣嚴肅了點兒:「跟他在一起,會很累的,你得想清楚了。」
雲棲久當然知道,和一個花名在外的風雲人物在一起,會遭遇什麼。
但是……
「我沒跟他在一起。」雲棲久淡淡道。
鄧嘉怡一笑:「沒在一起就沒在一起吧,只是跟你提個醒,你又乖又單純,玩不過他的。」
雲棲久抿著唇,從喉嚨里擠出一聲細細的「嗯」。
他們學校附近,生意最興隆的,就是餐飲行業。
這個時間點,正是用晚餐的時候。
一條街熙熙攘攘,擠滿了人,食物的香氣乘著風,四處飄蕩。
沿街走一圈,都沒找到相對人少的火鍋店,一籌莫展之際,還是許蘇白通過關係,聯繫到了一家店。
那家店離學校有點距離,大家決定搭乘公交車過去。
他們運氣不錯,等了沒幾分鐘,公交車就到了。
因為距離始發站很近,所以此時車上沒什麼乘客。
他們這群人魚貫而入,幾乎填滿了所有空位。
雲棲久剛找著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一道人影從玻璃窗上晃過,最後落在她身側。
她把包放腿上的動作僵了一下,隨即,鎮定下來。
公交車啟動,窗外的街景向後飛逝。
座椅前後排的間隔較小,收不住許蘇白那一雙長腿。
他大喇喇地敞著腿,靠著椅背,坐沒坐相,懶懨懨的。
他捂嘴打了個哈欠,想起不久前的事,輕輕「啊」了一聲,把手伸到雲棲久面前,揭發她的罪行:「你把我的手打紅了。」
雲棲久正在看窗外流光溢彩的夜景,聞聲,瞥了眼他的手。
骨節勻稱修長,白皙的皮膚下,青筋依稀可見。
「哪裡紅了?」她故作無辜。
許蘇白用另一隻手拉起她的手,往他手上打了一下,「喏,你打我了。」
雲棲久被他的無賴氣到了,把手腕從他手裡掙出來,「明明是你自己打的!」
「嗯哼~」許蘇白徹底不要臉了,「我不管,就是你打我的。」
雲棲久不知道他這是鬧的哪一出,耐心跟他講道理:「之前打你是我不對,但我已經跟你道過歉了。」
「我接受你道歉了嗎?」
雲棲久:「……」
好像還真沒有。
她問:「那你想怎樣?」
許蘇白把手收回去,偏頭跟她說話:「我生日快到了,就在19號,下周六,你來不來?」
雲棲久愣了片刻,有些受寵若驚,表面看著倒是淡定。
她把下滑到膝頭的背包,向上提了提,抱在懷裡,矜持道:「看情況吧。」
許蘇白追問:「能有什麼情況?」
她想了一想,細聲細氣地說:「不知道啊,可能要做作業,也可能要忙社團里的事,也可能有別的人約我出去。」
許蘇白覺得好笑:「你們專業的作業很多麼?可我看余燈還挺瀟灑的。至於社團里的事,我只要跟慕靜和鄧嘉怡說一聲,她們也不會不知趣地找你麻煩。還別人約你呢……拜託你搞搞清楚,是我先約的你,我必須有優先權。」
雲棲久很乖巧:「哦。」
許蘇白瞧著她這溫軟模樣,無可奈何地笑了聲,腿晃了晃,膝蓋一下一下地撞著她的腿,「誒,你到底來不來?」
雲棲久攏了下裙擺,「來吧。」
他沒繼續晃腿了,「早這麼說不就行了?仗著我對你有耐性,故意跟我拿喬呢?」
她否認:「我沒有。」
「撒謊。」許蘇白一語中的,「在我面前,說話大可簡單直白點。我只是約你參加我的生日趴而已,看你那副扭扭捏捏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要單獨叫你出來約會開.房呢。」
「……」雲棲久無言以對。
即將抵達目的地。
車廂里的成員們,有點躁動不安。
雲棲久背上包。
許蘇白睨了她一眼,給她劃重點,「那天晚上記得打扮好看點。」
雲棲久:「為什麼?」
他沒直接回答,目光從她臉上掃過,「算了,不打扮也好看。」
說完,他起身下車。
雲棲久咂摸著他的話,嘴角微微上翹,跟在後面。
他們人多,包廂坐不下,只好在大廳分成幾桌。
采策部總共十個人,剛好湊成一桌。
雲棲久坐在鄧嘉怡左邊,拆開一次性碗筷。
許蘇白突然過來,拍了拍鄧嘉怡的肩膀,跟她說:「團長叫你過去。」
鄧嘉怡狐疑:「過去幹嘛?」
許蘇白聳聳肩,「我哪兒知道?」
鄧嘉怡以為團長真有事找她,放下拆了一半的碗筷,站起來,朝團長那桌走去。
許蘇白鳩占鵲巢,坐了鄧嘉怡的位置,還怡然自得地繼續拆著碗筷的包裝。
雲棲久提醒他:「這是我們組長的位子。」
許蘇白心安理得:「現在是我的了。」
「但是……」雲棲久還欲再說,扭頭一看,鄧嘉怡正往這邊走來。
「你們好好吃啊,別客氣,隨便點,反正有人埋單!」
鄧嘉怡笑嘻嘻地說完,還衝雲棲久揚了揚眉毛,拿上自己的包,去團長那桌,跟她坐在一起。
「……」
怎麼說呢,這一刻,對比起其他桌,雲棲久覺得他們采策組就像是一群沒了媽的小蝌蚪。
「誰這麼土豪,說請客就請客?」有個女生說。
劉章「嘿」了聲:「還能有誰~當然是我們蘇白哥啊~」
另一女生說:「許蘇白請客,你嘚瑟啥?」
劉章梗著脖子道:「又不是誰都能蹭到蘇白哥的飯的,我還不能嘚瑟一下?」
許蘇白啞然失笑,幫雲棲久斟了一杯熱茶。
「謝謝。」雲棲久說,心情隨著茶杯里的茶葉舒捲浮沉。
幾個服務員,分別為這幾張需要特殊照顧的桌,送來菜單。
許蘇白接過一份,隨手遞給雲棲久,也不言語,而是默默喝茶。
所有細節,都藏在漫不經心的表象下。
雲棲久點了些菜,就把菜單遞給下一個女生。
因為眾人口味不一,所以他們點了兩個鍋,一個清湯,一個麻辣。
雲棲久吃不了辣。
慶幸的是,清湯鍋離她很近。
他們這一桌,就只有許蘇白和劉章兩個男生,其他都是女孩子,能聊的話題不少,五花八門。
雲棲久吃飯時不愛說話,只是乖乖地聽著他們聊天,偶爾勾唇笑一笑。
她剛把碗裡的食物吃乾淨,正想用漏勺去撈蝦滑時,已經有人先她一步,舀了幾塊蝦滑,放進她碗裡。
她怔怔地盯著碗裡的蝦滑,抬起眼瞼,看到許蘇白一手拿著漏勺,一手拿著手機。
他沒說話,也沒聽劉章吹牛皮,而是跟人發消息,眉頭微蹙,像是遇到了什麼鬧心的事情。
半晌,他把手機往桌上一擱,也放下了漏勺。
見雲棲久在看他,他也看回去,輕扯唇角:「看我幹嘛?覺得我秀色可餐,能讓你看個飽?」
「不要臉。」她嘀嘀咕咕,低頭吃蝦滑。
「呵~」許蘇白輕笑,瞥了眼手機,拾起筷子,吃飯。
回到宿舍,時間已經不早了。
雲棲久哼著歌,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
隨後,吹乾頭髮,塗抹護膚品,上床睡覺。
何卿卿和余燈都回家了,宿舍只剩徐婭和雲棲久二人。
徐婭熄燈,爬到床上,躺下,問她:「久久,你今晚幹嘛去了?心情這麼好。」
雲棲久扯著被子,翻身側躺,軟聲說:「今晚跟記者團的人一起去吃飯了呀~」
「吃個飯能這麼開心?」
「可能是因為有人請客吧~」雲棲久情不自禁,想與人分享她的小秘密,「他真的好好哦~我好喜歡他。」
「請吃個飯就好了?」徐婭以為雲棲久口中的「TA」是個女生,有點朋友間爭風吃醋的意思,「突然想起來,我還欠你一頓飯,是吧?明天請你吃飯去。」
雲棲久半張臉埋進被子裡,嬌嗓甜得能滴出蜜來:「不只是請吃飯,他還幫我夾菜了,怕我吃不飽,問我要不要再加點……」
「呵~」徐婭翻了個白眼,「難道我就沒給你夾過菜?也不見你大晚上的,跟我說——『徐婭,你人真的好好哦』。」
「徐婭,你人真的好好哦~」雲棲久哼哼唧唧的,「不過,你跟他不一樣嘛……」
「怎麼不一樣?」徐婭靈光一閃,騰地彈起來,大驚道,「你說的人,是個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