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拿那種眼神看我。
可他只配她這種眼神。
溫羨瑤想,陸澤偶爾對她的溫柔和善意也是裝出來的吧,想以這種方式麻痹她。他真正想對她的態度就是這樣,冷漠又不客氣。
他的愛和繾綣柔情,現在應該已經給了向杉。
一想到向杉那張文文靜靜的臉,想到向杉胸前的徽章,想到向杉泛紅的耳尖,再想到高中那些放學之後的夜晚,向杉偷偷跟在她和陸澤身後,悄悄看陸澤的樣子,溫羨瑤心裡又是一陣不舒服。
向杉是暗戀成真,而她溫羨瑤,是被前男友和死對頭聯手報復的蠢女人。
陸澤的手還覆在她的睫上,溫羨瑤眨眼的時候,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手掌間的觸感,像羽毛輕輕刮過,划過他的手掌,也划過他的心尖。
陸澤粗暴地把她扯出來之後,心裡難免有些後悔,知道溫羨瑤心情不好,他何必惹她。
他剛想先放下姿態去哄她,溫羨瑤再次開口了,二樓空曠的走廊里,她的聲音極盡冷淡:「你別碰我,我嫌髒。」
她的聲音也如客廳里的白熾燈光一般,冰冷,其中還摻雜著鮮明的厭惡。
髒?
陸澤剛剛心裡那份悔意再次無影無蹤,她總是在他想要憐惜她的時候激怒他。
陸澤的眸子一片暗沉,他的大手下移,用力掐著她的纖腰,問道:「哪裡髒?」
溫羨瑤被他觸碰都覺得難以忍受,她拽住他的袖子,想把他的手移走,心裡太排斥,她的音調都揚了些:「你別碰我!」
似乎被他碰是多麼噁心的一件事一樣。
她似乎極嫌棄他,連抗拒他都只是碰他的袖子,她連他的手都不想碰,注意到這個細節後,陸澤的黑眸更暗了。
他一手掐她的腰,另一隻手撫過她肩頭,男人的氣息無孔不入,兩人的姿勢從遠處看上去,似乎是他把她壓在牆邊欺負,溫羨瑤只覺得周圍都是他的味道。
還有他的手從肌膚上划過的感覺。
溫羨瑤忍不住回憶起了之前她和陸澤做過的兩次,一次是他強迫她,她跑不了乾脆接受;一次是她從酒吧回來後記憶模糊,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還是能隱約記起纏綿時他碎掉的呼吸,和滾燙的溫度。
再一想到陸澤肯定也沒少和向杉做,想到向杉染上紅霞的臉,還有陸澤染上**的黑眸,溫羨瑤忽然胃裡一陣噁心。
她偏過頭去,彎著腰一陣乾嘔,一邊嘔著,鼻尖一酸,她的眼淚也涌了出來。
眼淚真的是最不聽話的東西,她想管也管不了。
陸澤看著她彎腰乾嘔,他的動作停住了,他和溫羨瑤做的時候都做了防護措施,她應該沒有懷孕。那她此刻的反應,無疑是對他真實的厭惡。
這麼厭惡的……麼。
陸澤想抬手拉她起來,無意間碰到她的臉,卻摸到了她濕潤的眼淚。
溫羨瑤哭了。
以往溫羨瑤也會哭,她淚腺發達,很容易哭,好幾次還是被他惹哭的,那時候他沒什麼太大感覺,只覺得她哭起來很好看。
可是現在不一樣,溫羨瑤是真的在傷心,不明原因,但是她的情緒真實而濃烈,陸澤看著她這樣,心尖也微微疼了一下。
他沉默許久後,稍稍後退了一步,和她保持距離。陸澤低頭看她半晌,低聲道:「我不碰你。」
溫羨瑤沒理他,她偏著臉不想看他,而陸澤還是能看見她臉上淺淺的淚痕。
他不能碰她,所以連給她擦眼淚都做不到。
陸澤沒再說話,就這樣沉默地看著她,再張口時,他的聲音甚至低得有些喑啞——
「你別哭了。」
「我走。」
說完,他轉身下樓,沒再看她一眼。溫羨瑤只聽到一樓摩擦的衣料聲,應該是他在穿外套,隨後,「砰」的一聲,門關上了,一樓再沒有聲音傳來。
一切都重歸寂靜。
陸澤開著車直接去了公司,公司里很多員工還在加班,如果不是因為溫羨瑤的畫展,他本來也應該在公司里辦公,剛回國,國內的很多事務都在等待他的審批。
本來想好心去她畫展給她撐場面,人卻沒見到,他察覺出不對回家找她,結果就看到了她那樣的眼神。
陸澤又想起了她那個眼神,討厭、憎惡……摻雜在一起,冰冷而譏誚。
他的眸子漸漸地暗了下去。
他最不喜歡那種眼神。
陸澤不想她厭惡他,所以一旦她露出那樣的眼神,他就會有些失控。
明明自從他從北美洲回國後,兩個人的關係好了很多,溫羨瑤那天還主動遞給他水,讓他有一種她也喜歡自己的錯覺,而現在,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可能比原點還糟糕,因為她那麼明顯地表達出了對他的厭惡。
不對。
似乎有哪個環節出了錯。
陸澤眉頭皺了起來,溫羨瑤對他的態度是從今天下午開始突然改變的,下午應該是發生了什麼。
剛才因為溫羨瑤的眼神,他有些上頭,現在冷靜下來,陸澤縝密的思維又回來了。
他很快給聞怡打了個電話,詢問聞怡溫羨瑤的畫展情況,聞怡說,賣得還可以,不算差,還有很多收藏家對溫羨瑤的畫表達出了興趣,需要後續再推進。
那就不是畫展的問題。
陸澤又給環城廣場的管理人員打了電話,要求調一下監控,那邊說,稍後監控錄像就會發到他的郵箱裡。
陸澤處理完這些,他已經站在公司的電梯裡了,他穿過外面的員工間,往自己的辦公室里走,剛進門就看見了左丘坐在沙發上拿著筆記本電腦辦公。
左丘看他回來了,奇怪道:「回來得這麼早?不是要去看溫羨瑤的畫展麼?我以為你們還要去吃個飯看個電影什麼的恩恩愛愛兩不疑?」
陸澤太陽穴一跳:「閉嘴。」
左丘:「……」
難道在女人那裡受了挫回來撒氣了?算了還是別說話了……
陸澤沒什麼心情理會左丘,他打開電腦,打開了郵箱,郵箱裡暫時沒收到監控視頻。
可能還沒導出來,陸澤只能再等一等,在等的過程中,他垂了眉眼,又過了一遍剛才溫羨瑤的神情。
想到她厭惡的眼神時,陸澤胸腔的位置還是微微悶痛。
她說他髒。
髒這個詞,現在回想起來應該有別的意思。似乎一般只有男人在碰過其他女人時,妻子才會這麼說。難道,溫羨瑤是誤會了什麼?
陸澤想了想最近他接觸的女人,從航班的空姐到公司里的女員工,好像都沒有能讓人誤會的舉動,他捏了捏眉心,只覺得頭疼。
左丘把手頭上的事處理完,抬頭就看見陸澤的神色,陸澤平日裡溫和斯文又勝券在握的模樣不在,他冷著臉,眉頭輕皺,明顯情緒不佳。
嘖,左丘心裡想,果然早婚的煩惱就是多,還是自由身更快樂。
「哦對,」左丘從沙發上站起來:「有個事忘記和你說了,就是杉木工作室那邊,托我轉交給你一個徽章形狀的東西,那個人說是認識你,為了感謝你送你的禮物,本來我不想要的,但她說你也認識她,還說她叫木三,提起這個名字你就知道是誰了。那天你不在,我就把那個徽章直接放你桌子角落裡,你看到沒?」
陸澤看了眼桌子旁的徽章,他確實有注意到,以為是合作客戶送的紀念品什麼,秘書放在他這裡的。他事務繁忙,也沒怎麼管這些小物件,就扔在那裡沒管。
「所以,木三這個名字,你有印象麼?」左丘好奇道。
木三……
陸澤頓了下,記憶模糊中,似乎確實有這樣一個人。
是個暗戀他很久的女生。
當初他被溫羨瑤分手以後,出了國,他在國外沒有朋友,他的家人也都因為陸承易的死瘋瘋癲癲的,他的生母那時候身體不好,陸澤的日子過得格外艱難。
渾渾噩噩,舉目無親,如果不是對溫羨瑤的恨意支撐著他,他差點就撐不過來了。
他在國外的時候,偶爾會用假ip登錄一下在國內的郵箱,為了避免李家報復,他們全家都換掉了以前的聯繫方式,也不再聯繫國內的朋友,只有這個郵箱,陸澤會登錄,他想看看溫羨瑤會不會給他發郵件。
挺蠢的,可他心裡始終懷有一絲奢望,奢望溫羨瑤會想起他。
只是整整五年,他都沒有等到。
不過,剛到國外的那一年,陸澤常用這個郵箱和孟子平聯繫,他也收到了一個陌生人的郵件,那個陌生人的署名就是木三。
木三是個很溫柔的女生,經常發給他一些安慰他、鼓勵他的郵件,郵件字裡行間透露出,她應該對他的事情很了解,包括私生子,也包括陸家的事,但她溫柔且堅定地相信著他,沒有傷害他的意思,還會把一些很有力量的故事分享給他。
在那個時候,陸澤是需要這樣的善意的,也確實讓他感到了一些溫暖,他不會回復她很多話,一般只是一句簡單的「謝謝」。
至少在這個孤苦伶仃的世上,有人願意給他溫暖。
直到後來有一天,木三和他表白了,她說她喜歡了他很久,一直在他的身後注視著他,還覺得他們是同一種人,而陸澤,拒絕了她。
也直接乾脆利落地拒收了她之後的郵件。
確實,木三曾讓他感到一絲溫暖,但這種溫暖,在他對溫羨瑤的感情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從他知曉情愛是什麼開始
愛也好,恨也罷,他所有濃烈的情緒赤城的情感
都屬於溫羨瑤一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出場順序還是很重要的
向杉來晚了怎麼努力都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