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醫院裡常會聊起些八卦, 也不知是從哪裡聽來的一些鬼怪傳言。
他們都是學醫的，經驗也足, 倒不至於害怕。
有些年紀小的護士會被嚇到。
苦苦哀求別再講了, 她們晚上還要值夜班。
同科室的醫生笑了笑，說他說的都是真的，不信問江醫生。
她之前當過幾年的無國界醫生, 碰到的靈異事件肯定比他的要多。
人們好像總會把暫時沒有得到答案, 看起來蹊蹺的事情歸結為靈異。
其實不過是源於未知而已。
江苑確實碰到過幾次，但她並不覺得和靈異有關。
她也讓那醫生別說了, 笑容溫柔的安撫那個娃娃臉小護士：「趙醫生嚇唬你的, 世界上哪有什麼鬼。」
趙醫生見江苑不和自己站在一邊, 說她不講義氣。
江苑也只是笑笑, 並未多說。
她收整好病例, 把筆別在胸前口袋裡, 推開椅子起身：「我去查房了，你們慢慢聊。」
1007病房住著一個七歲的小女孩，腦袋裡長了個東西, 半個月後手術, 目前還是觀察階段。
這段時間病房緊缺, 今天好像又住進來一個病人。
第一天, 家屬進進出出的, 熱鬧得緊。
相比起來，她倒顯得有些淒涼孤獨了。
江苑見她一個人坐在床上, 抱著一本兒童繪本在看。
笑著過去, 問她在看什麼呀。
小姑娘剛來的時候還挺害怕, 小孩子都怕醫生，仿佛是本能天性一樣。
但看到江苑以後, 她反而不怎麼怕了，還格外親近她。
聽到聲音了，她把繪本翻過來，對著她：「小山羊的故事，爸爸今天給我帶來的。」
她是單親家庭，江苑沒見過她母親，平時只有她爸爸陪著她。
聽說他是老師，白天要上課，只有中午和下午才有時候過來。
小姑娘指著上面的山羊，挨個告訴她這些叫什麼名字。
江苑摸摸她的頭：「真可愛。」
小姑娘高興的抱著繪本：「囡囡也可愛嗎？」
江苑笑著點頭：「囡囡更可愛。」
護士剛好進來，她問了下她今天的體溫變化和狀態。
護士說今天狀態挺好，也沒發燒。
江苑稍微鬆一口氣，又去問小姑娘：「爸爸有沒有說什麼時候過來呀？」
「爸爸剛剛給我打電話了，說他上完課就過來。」
江苑看了眼時間，距離放學也差不多了。
「那阿姨待會再過來哦，囡囡要聽護士姐姐的話。」
她重重的點頭：「嗯，囡囡會聽話的！」
出病房後，江苑讓護士把她今天輸液的瓶數調整到兩瓶，體溫記得每兩個小時測量一次。
—
賀輕舟這些天因為公事出國，過些日子才能回來。
沒人送飯，江苑便和同事去樓下餐館吃飯。
她今天是晚班，為了保持體力，吃的也比平時多了點。
幾個醫生聊起昨天看的那個手術案例，都各自有自己的見解，一時之間爭論不下。
江苑倒沒怎麼參與，她太累了。
吃完以後便想著去休息室稍微躺一下。
進了電梯，頭抵靠著冰涼的電梯壁，閉眼假寐。
直到機械的女聲報出樓層，她方才站直了身子，準備出去。
卻正好對上一雙帶著淡淡笑意的溫柔眉眼。
來人正是阿囡的爸爸。
應該是一下課就直接從學校過來的，袖口還沾了些許白色粉筆灰。
也不知他進來多久了，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江苑稍微正了神色，和他打了聲招呼。
他也點頭：「江醫生，下午好。」
聲音溫溫柔柔的，一如他這個人一樣。
兩個人一齊從電梯出去，聊的都是阿囡的病情。
江苑讓他不必太過憂心，這個手術的成功率還是很大的。
他雖有慮色，但顯然也被她安慰道了，同她道過謝後，又從手裡的白色塑膠袋裡拿出一瓶牛奶，遞給她：「阿囡說江醫生喜歡喝這個，來的時候正好在便利店看到。」
江苑禮貌的婉拒。
他輕笑：「阿囡讓我買的。」
片刻的猶豫，她還是伸手接過：「看來待會要好好和阿囡道謝了。」
許承澤笑道：「江醫生無需這麼客氣，自從阿囡患病以來，還是頭回見她這麼依賴哪個醫生。
該說謝的，是我才對。」
江苑說：「我是醫生，救治病人是我的職責，您也無需太客氣。」
進了病房，小姑娘應該把那本繪本看完了，這會又從頭開始看。
瞧見爸爸了，高興的伸手要抱。
許承澤過去抱住她，聲音溫和的問：「今天有沒有聽護士姐姐和醫生的話？」
她點頭：「聽了。」
他笑了笑，把手裡的袋子遞給她：「你要的蛋糕。」
窗外暮色悄然而至，阿囡不許江苑走，說害怕，要她陪。
正好這會也沒什麼事，江苑便坐過去，問她手術結束以後，想去哪裡玩。
她拉著江苑的手，又去拉她爸爸的手：「下個月的生日，我想去看動物園，醫生阿姨可以陪我一起去嗎？」
許承澤笑容無奈，替她擦掉嘴邊的奶油：「江醫生還有自己的事，阿囡不許胡鬧。」
她委屈的抿了抿唇，不再說話。
江苑摸摸她的頭，柔聲哄道：「阿囡上次不是說想要盲盒娃娃嗎，阿姨送給你，當生日禮物好不好？」
小孩子的注意力總是很容易就被轉移了，早就忘了自己還在因為去不了動物園而難過。
眼睛一下就亮了：「真的嗎？」
江苑笑了笑：「嗯。」
許承澤無奈搖頭，一貫溫和的眉眼難得染上幾抹厲色：「爸爸平時是怎麼教你的？」
阿囡低下頭，小聲重複：「不能沒有禮貌。」
她嘴一癟，哭了，委屈的趴回江苑懷裡。
江苑抱著她哄了好久，又去和許承澤說：「不是她主動要的，我早前便提過。」
他大約也在自責，自己方才過於嚴厲了些，此時也和江苑一起去哄她。
這副畫面過於美好和諧，旁人看來，或許覺得像是一家三口。
病房外的賀輕舟自然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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