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結點擊榜首(青春期)朝三暮五著點擊連接即可完整閱讀!
此為防盜章,購買比例低於70%的讀者要等24小時之後才能看到杜文看得眼花繚亂,滿目艷羨,不住的喝彩,又不由得伸手去摸那張弓,只覺得怎的就這般威武。閱讀
牧清寒笑著把弓遞過去:「你也試試?」
杜文還來不及回話,就覺得雙臂猛地往下一墜,連帶著他整個人都往前踉蹌了一步,好懸沒摔倒。
他不由的吃了一驚:「好重!」
方才見牧清寒面不改色就拉滿了,他還以為沒什麼分量,哪知竟險些出醜。
牧清寒笑道:「這算什麼?阿唐慣用的弓足有這個兩三倍重,我竟只能拉開到三分!」
杜文聽後直搖頭,連連嘆氣,小心的將弓還給他,喃喃道:「不敢想,不敢想。」
虧他方才也想射一箭過過癮,誰知兩隻胳膊抱著都費勁,更別提單手開弓……
唉,看來自己果然很該重視一把了。
回去之後,杜文不免又把這樁大消息說與家人聽,十分眉飛色舞:「他瞧著也是穿道袍【注】的,哪知竟是個練家子!尤其那杆白蠟槍,衝刺抹挑,真是耍的水潑不進!又是好臂力,那弓那般沉重,他竟都能拉滿了……偏他才思敏捷,書房裡也好些個行軍布陣的兵法書籍,要我說,便是文武舉都考得!」
杜瑕聽後咯咯直笑,對牧清寒也有些刮目相看,畢竟時下重文輕武的風氣頗為嚴重,讀書人中甚少會拳腳,而聽杜文的口氣,牧清寒於武一途竟也相當出色,果然難得。
如此這般幾天之後,王氏等人眼見著杜文雖然忙碌,可精神卻更勝以往,不僅氣色好了,就連飯也能多吃半碗,不由得十分感激。
只說如此一來,杜文難免更加早起晚睡,杜瑕生怕他撐不住,便面色凝重地反覆囑咐,只把杜文聽的耳朵都起了繭子,白日裡便與牧清寒抱怨。雖說是抱怨,可語氣中卻難免帶了點兒不經意的炫耀和洋洋得意。
如今他跟牧清寒也熟了,慣會開玩笑,牧清寒就擂了他一拳,只說他在故意刺自己。
兩人正一同笑鬧,卻被石仲瀾看見了,當即虎著臉呵斥道:「學堂之中豈是爾等嬉笑玩鬧的地方,成何體統。」又瞪了杜文一眼,再看向牧清寒之時,眼中更帶了幾分輕蔑,又面帶譏諷的與旁邊人說:「到底是商戶之子,上不得台面。」
眼下商人之子雖然也能參加科舉,可到底出出身差了些,就是當今聖人偶爾決策有失,還會被那些個惹人煩的御史當堂跳出來叫板,說些個什麼「豎子不足與謀」「寒門小戶」等抄家殺頭的話,只把聖人氣個倒仰。
偏聖人以仁孝治國,性情也謙和,不好拿這些人怎麼樣,每每苦笑無言,於是民間竟也漸漸傳開,把這些成了極為刻薄尖銳的侮辱人的話語。且就連聖人也不曾如何惱火報復,因此被罵的人往往也無可奈何。
就見牧清寒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撇開長腿往那邊跨了兩步,兩隻眼睛死死地瞪著對方。
他身材欣長結實,遠比一般同齡人要來到高大,對上幾個師兄竟也絲毫不落下風。又因常年習武,氣勢逼人,石仲瀾等人本能地退了幾步,回過神來之後臉漲的通紅!
牧清寒卻嗤笑一聲,眼神轉向輕蔑,扭身就走,好似與他們對峙便是浪費時間。
石仲瀾這些人平時也都是被人捧大的,如何受得了這個?也都惱了,便都漲紅著臉,在他後面踮著腳,張口閉口之乎者也斥罵起來。
牧清寒為人何等肆意瀟灑,最見不得這種打嘴仗的,這會兒活像連背影中都透著一股蔑視,對身後諸事並不理睬。
那幾個師兄越發丟臉,臉上幾乎要滴出血來,始作俑者石仲瀾更是被氣得頭腦發昏,須知他這種不將人放在眼中的態度最可惡!
因著杜文和牧清寒來之前,學堂內就屬他年紀最小,且也頗為機敏,很得老師看重,說最多三兩載便可下場一試,於是幾年下來更加洋洋自得,十分驕傲。
哪知一朝來了兩個小師弟,竟比自己更小些,且一個底子就很好,又素來傲慢,不大搭理人;另一個底子雖差,可進步神速,著實叫人膽戰心驚,就連先生也屢屢不掩飾對他的讚賞。
這可叫順風順水的石仲瀾如何受得了?
況且這幾日冷眼瞧著,先生又叫大家學那些個武夫做派,豈不是正遂了姓牧那小子的意?今日對方見了自己也照舊一副死人臉……
是以石仲瀾頭腦一熱,竟俯身抓起地上的石子,朝牧清寒後腦勺砸去。
杜文卻是邊走邊回頭,見狀大驚失色,大喊當心。
牧清寒不慌不忙,只把頭微微一偏,那帶著尖銳稜角的石子就擦著過去了,又飛出去不過三兩步遠便啪的一聲掉落在地。
他站定,轉身抱手冷笑出聲:「手無縛雞之力,還想偷襲?」
這話確實一桿子打翻一船人,就連最近幾日剛開始鍛鍊的杜文也有些赧然。
這下可算是捅了馬蜂窩,幾個師兄除了比較穩重的洪清兩人之外,那五個都嗷嗷叫著撲了上來,亂作一團。
牧清寒只把杜文往旁邊一推,叫他不要添亂,便抬手撩起袍角掖在腰間,舒展胳膊,弓身迎了上去。
但見眨眼工夫,場中便拳腳亂飛慘叫連連,唯三沒動手的洪清、霍簫與杜文都目瞪口呆,著急的不得了。
只是他們也實在插不上什麼手,杜文年歲也小,上去之後怕真的只能裹亂,三個人只得扎著手在旁邊拉架,又大喊別打了,別打了。
牧清寒自打來到陳安縣城,其實心裡一直憋著一股氣,又擔心兄長安危,又恨自己無用,十分苦悶,索性今日一併發泄出來。
不過眨眼功夫,那五位師兄就都叫他打翻在地,衣服皺了,髮髻散了,有幾個人臉上也青紫交加,活似打翻了醬缸。
這麼大的動靜根本瞞不住,聽到聲響的肖秀才自前院匆匆趕來,剛一進門兒就被驚得瞠目結舌:但見幾個得意門生在地上成了一堆的滾地葫蘆,站著的三個這幾個也是驚慌失措,與平日文質彬彬的情形簡直……
他的書院裡何曾這般過!
不是誰都能有第二條命的,她得活著,拼了命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飯後杜文就跟大房的杜寶一同去村中書塾上學去了,杜平照例帶著長子做活,老三因為天寒也沒出去浪蕩,只在旁邊半真半假的打下手;大房周氏和三房劉氏裝模作樣的說要幫王氏洗碗刷筷子,可對方剛說一句不必,就爭先恐後的回房了,生怕慢一步就真被留下幹活。
王氏對這幾個妯娌的口是心非早就習慣了,並不往心裡去,一個人蹲在灶邊忙活,不多會兒竟出了一身薄汗。
「娘。」
一個小小的身影鑽進來,曲著兩條腿兒蹲在她面前,又笨拙的挽袖子,道:「我幫你洗碗。」
王氏心頭一熱,趕緊給她放下袖子,又抬手欲趕她走,「去去去,你這小人兒也幫不上什麼,沒得弄濕了衣裳,快回屋裡躺著去。」
夏日玩水也就罷了,眼下寒冬臘月,水冰涼刺骨,小女兒月初剛撿回一條命來,她滿腔子心肝脾肺都嚇得到處亂竄,到現在還沒歸位,怎麼捨得她吃苦!
杜瑕卻不走,腦袋一歪,兩條稀疏的小辮子跟著晃悠悠,又道:「那我擺碗吧。」
王氏就見她原本一頭烏壓壓的好頭發生生虧損成了現在的黃鬚鬚,更兼滿臉蠟色,又想到連想給孩子做些東西額外補養都不能夠,越發的心如刀絞。
杜瑕身體裡住的是個成年人的靈魂,哪裡看不出王氏的心思,只是也不戳破,樂呵呵去給她將洗好的盤碗杯碟等物一一歸位。
原本王氏堅持不肯,可杜瑕堅持要做,又一點點做的仔細,王氏也就由她去了。
等徹底收拾好,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天都大亮了。
王氏探頭看了眼,就見北面竟又壓上來烏黑一片雲彩,一顆心又忍不住提起來。
今日相公歸家,從鎮上到這邊怎麼也要將近兩個時辰,那路本就難行,這要是再颳風下雪……
娘倆各懷心事一起回房,王氏先將女兒塞回到炕上,這才暖了手,又去取了沒做完的衣裳和鞋帽來做。
她原本女紅就不是多麼出挑,這些年又天天洗衣做飯,雙手早就粗糙不堪,再也做不來細緻的繡活,索性就棄了那個,只做些縫紉,偶爾打些絡子賺錢。
杜瑕見她雙手遍是開裂的血口子,只覺得心疼,又瞥見針線笸籮里五顏六色的彩繩,計上心來。
「娘,」她軟聲央求道,「我拿一根絲繩玩好不好?」
鄉間婦女多數都要縫荷包、手帕、打絡子帶去縣城換錢,因此十分寶貝這些材料,杜瑕也只是一試,卻不曾想王氏不假思索的將那些絲繩拿到她面前,問她想要什麼顏色。
自家女兒一貫乖巧懂事,從不肯主動央求什麼,兼之前陣子她傷著了,王氏正不知該如何疼愛才好,眼下她難得開口,自然不會拒絕。
不過一根絲繩罷了,饒是色澤勻淨的上等貨也不過一文錢,就算弄皺了、污了、不能用了,大不了給女兒當頭繩!
杜瑕雖剛來不久,可這身體的父母雙親及兄長都待自己極好,讓她體會到了上輩子可望而不可即的親情,眼下見王氏這般行事,便更加堅定了替她分擔的意願。
上輩子她父母在外地工作,不等斷奶就將她丟回老家,每年只春節回來待幾天,行色匆匆,就是胡亂囑咐幾句也有限。可老家又有一大群堂、表兄弟姐妹,又重男輕女,自然也輪不到她受寵。
於是天長日久的,杜瑕在家裡便活像隱形人,竟漸漸地跟村頭那些熱愛編織、愛心泛濫的中老年婦女混在一處,天天去看她們做編織不說,後期也嘗試跟著學。
她心思靈巧,又有知識,不斷學習摸索創新,最後在本職工作漫畫師之餘,竟意外成了華國知名手工達人,尤其擅長編織和羊毛氈玩偶。
華國知識版權方面漏洞多的嚇人,原創作者生存環境極度惡劣。很多時候杜瑕與絕大多數的從業者一樣,光靠漫畫根本養活不了自己,又常被拖欠稿費,她就在網上出售手工製品,又開了網店,竟比本職工作還紅火。
眼下羊身上的副產品對這個家庭而言明顯是奢侈品,跟書畫沾邊的也是可望不可即,她自然不敢拿著那個禍害,況且平日也實在接觸不到,可編些東西來賣,總可以吧?
這個世界也十分流行各式絡子,只都是平面的,或是打些簡單的網兜樣式裝玉佩、扇子等物,遠沒有後世那樣上天入地五花八門,可操作空間很大。
見女兒竟真的認真擺弄那翠綠絲繩,王氏憐愛的一笑,也低頭做起了鞋。
認真做活的時候時間過得飛快,眨眼就又吃了晌午飯,杜瑕又擺弄一回,笑嘻嘻的將一個歪歪扭扭的小葫蘆捧給她看,「娘,你看我做的好不好?」
她這些日子偶爾看王氏繡花,大半天才能扎幾個花瓣,看得她毛髮倒豎……
她也算想明白了,自己這個現代人的芯子是決計做不來繡花那樣磨人的事,好歹打絡子也是女紅之一,她只要將這項技能重新拾起來,日後也不愁生計。
說實在,到底有日子沒動手了,絲繩的觸感跟毛線也大不相同,杜瑕的手指頭又短,力氣也小,這葫蘆在她看來實在算得上是殘次品。
然而王氏卻十分歡喜,拿在手裡翻來覆去看個不住,一個勁兒的贊好,又問她怎麼想出來的。
她本就沒對女兒報什麼希望,哪成想竟真叫她弄出花兒來,如何不喜?
這葫蘆瞧著手法雖然稚嫩,打的也不算多麼勻稱,可十分靈動逼真,尤其在這苦悶的冬日,眼前冷不丁出現一隻翠油油的歪脖葫蘆當真喜人。
王氏活了二十來年是清楚的,如今市面上流行的花樣子、絡子樣大多是固定的,往往由上一輩傳下來,再有婦女間相互交流,饒是略有改進,可也換湯不換藥,而眼前擺的這個葫蘆,竟是之前從未見過的花式!
凡事都講究個悟性,就好比天生有人是文曲星下凡,做得好一手錦繡文章,她的女兒有如此天分,日後何愁找不到好婆家。
杜瑕嘻嘻一笑,趴在她腿上膩歪,一派天真道:「我方才瞧見一副花樣子,又想起來以前牆頭上見過的小葫蘆,就試了試,拆了幾回,也就得了。」
王氏歡喜得不得了,越發覺得女兒果真聰慧,又看她被絲繩磨的微微泛紅的指尖,心疼道:「磨疼了吧?快歇歇。」
杜瑕笑道:「娘,我這個做的可好?能賣錢不能?」
王氏一怔,眼眶泛酸,險些滴下淚來。
相公總是不在家,一大家子的人都明里暗裡的擠兌他們母子,眼見著這麼點兒大的女孩兒竟也想掙錢了……
她忍不住抱住女兒,不住的摩挲那瘦小的脊背,只覺得手掌下面全都是硌人的骨頭,不由得越發心酸。
只是她要強慣了,從不肯在兒女跟前示弱,忙強忍淚意,笑著問道:「我兒如此懂事,只是你小小年紀,掙錢作甚?」
杜瑕心道錢的好處可太多了,這個家這樣窮,更應該早作打算,不然日後真到用錢的時候才抓瞎呢!旁的不提,光是生個病就能將一個家庭從小康打回赤貧,更何況他們家也只是溫飽線以上。
後世有句話說的好:「進醫院花錢不心疼的人,才是真大款……」
她雖沒那個志氣富甲一方,可總要手裡攥著點錢才心不慌,不過這些話卻是不好對王氏說的,於是只撒嬌道:「買肉,給爹吃,給娘吃,給哥哥吃,我也吃。還要,還要買漂亮的花布給娘做衣裳,給爹打酒喝,給哥哥買好筆好紙……」
傍晚果然下起大雪來,等杜文哥倆回來的時候,地上積雪已然沒過腳面,天上飄下來的雪片卻越發的大起來。遠遠望去天地間一片蒼茫,卷卷碎瓊起伏不斷,綿延不絕,竟瞧不見一點兒生機。
西邊的些許餘暉終於被吞沒,夜色漸濃,王氏坐立難安,既怕相公回來的路上有危險,卻又捨不得他不回來,一時間十分糾結。
杜文讀書很是刻苦,回來後也不肯放鬆,只是挑燈夜讀,又用筆蘸了水一遍遍練字。
次日一早,杜文吃過飯後照舊跟堂兄上學去,王氏回屋做活,卻不見了杜河,也不知他一大早去了哪裡。
一時王氏又被叫出去餵牛養雞,忙的腳不沾地,便只剩杜瑕一個人在屋裡。
自打昨天見她露了一手後,王氏便把手頭現有的二十來根彩繩都拿給她做耍,並言明只拿著打發時間就好,不必勉強。
杜瑕正打算再編一個葫蘆,好歹湊成一對叫父親帶著,卻聽外面吱呀一聲,顯然有人推門進來。
這動靜斷不是自家親人,她忙將起了個頭的葫蘆塞到被底下,再抬頭就見大房的四丫掀帘子進來。
說老實話,除了自己一家四口,杜瑕對這一大家子人都沒有一星半點的好感,更何況見對方賊眉鼠眼,不請自來,又把兩隻眼睛四處亂看,像帶著鉤子似的想揪出些什麼來,不由得越發煩躁。
眼下杜家只剩下三個女孩兒,九歲的三丫為人怯懦寡言,三天說不出一句話;小一歲的四丫天生傲慢,又不知跟著誰學的尖酸刻薄,慣會挑刺攀比,霸王似的人物,杜瑕越發不待見。
現下家中大人前腳剛出門,她後腳就擠進來,一副掃賊贓的模樣,杜瑕索性也不給好臉色,只冷著臉問她來做什麼。
四丫往她乾淨整潔的半舊小襖上掃了幾眼,又垂頭看看自己已經起了毛邊,有了些小窟窿的舊棉襖,想起這還是前頭幾個姐姐穿過了剩下來的,眼中難以克制的閃出幾分嫉妒和怨怒來。
「我怕你悶得慌,過來與你作伴。」
說著,她竟開始在屋內打轉,又抽著鼻翼聞個不停,待看見牆角柜子上一個倒扣著的笸籮後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踮著腳掀開,哪知裡面蓋的不過是一雙沒做完的男人鞋!
杜瑕看著她瞬間失落的臉不由暗笑,跟小心謹慎的王氏比,你到底還嫩些!
昨晚二房一家人吃肉喝酒,又動了不少肥嫩的包子點心,今早杜瑕還與兄長一同分吃一盞芝麻糊,早就鬧得滿室甜香。王氏做著早飯的當兒就拿了幾截木炭進來攏個小火盆,既暖和又吸味兒,眼下空氣中只剩下淡淡木炭燃燒的熏嗆,又如何還會有旁的?
就是剩下的吃食,也被王氏藏得藏,埋得埋,分散開來遮掩的十分嚴實,即便專業做賊的來了,想找出也得花上好大力氣,更何況四丫!
四丫到底不甘心,又甩了鞋爬上炕,只往杜瑕眼前的針線笸籮看去,又伸手去翻。
杜瑕不再忍耐,端起笸籮避到一旁,正色道:「這是我娘要打絡子賣錢的,摸壞了就不能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