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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門,王氏就被唬了一跳,脫口而出:「大嫂,你怎得就這樣了!」
這才幾天不見呀,周氏竟瘦成了一把骨頭,兩隻眼睛都深深地瞘下去,雙頰凹陷,眼底烏青,活像骷髏了。
見她進來,周氏狠命咳嗽幾聲,又掙扎著要坐起來,王氏連忙按下。
「也不是外人,哪裡就講究這些。」
周氏也實在起不來,略有個意思就順著重新躺回去,剛要開口,兩眼就滾出淚來。
「我這心裡,實在是苦的很!」
她哽咽道,邊說邊掉淚。又怕外面有人聽了去,所以拼命壓住,上氣不接下氣的,聽著格外淒涼。
外間的三丫端進一碗水來,道:「嬸子您喝水。」
王氏點頭,又往她身後看一眼,順嘴問道:「你妹妹呢?」
三丫搖搖頭,小聲道:「不知去哪裡玩了。」
饒是跟周氏關係並不如何親密,王氏此刻也不由得怒火中燒,這四丫實在不像話!
親娘都病的起不來了,你不說在跟前侍奉湯藥,或是守著做針線,竟還有心思出去玩?真是,真是沒心肝!
周氏也嘆氣,自嘲的苦笑,淚越發的下來了:「終究是我自己不中用,身子不爭氣,沒精力管教她,如今人也大了,也定了性兒,日後可怎麼處!」
四丫仗著自己模樣兒好,性子確實歪了,眼皮子又淺,嘴巴也不饒人,長到八、九歲了也沒個拿得出手的技藝,一味爭強好勝,吵架拌嘴……
王氏實在說不出違心的安慰話,便生硬的扭轉話題,讓周氏注重保養。
周氏卻只是嘆氣,指著空蕩蕩的四周道:「就咱們這個家,我也不說什麼了,真是一點兒空也不得,如何保養?那都是有錢人家才能做的事。」
就是說了這麼幾句話,她就歇了好幾回,儼然連氣都喘不勻。
雖說周氏這幾年一直病病歪歪,大家也都習以為常,但王氏還真沒想到這回她鬧得這麼嚴重,也不敢多待,怕反而耗費她的精神,忙又說了幾句話就出來了。
卻說晚間四丫回來,眉梢眼角中竟泛著喜意,十分不尋常。
三丫雖然木訥,卻也已看出端倪,就問她白天去了哪裡。
四丫原本不願意說,只含糊過去。
然而三丫罕見地生了氣,道:「娘病成這個樣子,家裡一堆的事情,你不說留下幫忙,還到處玩耍,真當自己還是不懂事的小丫頭嗎?讓外人知道了又像什麼話!」
四丫被她猝不及防的怒火驚了一跳,卻也有些不以為然。
這個姐姐長得不如自己,也不如自己能說會道,平時她就不把對方放在心裡,故而眼下三丫雖然生氣,四丫卻也不害怕。
這會兒三丫已經開了話匣子,又把蒲扇塞到她手裡,自己起身去看藥罐子的火候,一邊不斷的數落,叫她明天不准出去,都在家裡幹活。
四丫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炸了毛,忽的站起來抱怨道:「做什麼活!三姐,你就說說咱們娘兒幾個,一天到晚手不停眼也不住地做絡子和針線活才能換幾個錢,還不夠娘一副藥錢呢。」
三丫原不曾想到她竟然會說出這番話來,一時怔住,半晌才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四丫張了張嘴,似乎猶豫了會兒才狠心拉了她往角落去,壓低聲音道:「昨兒我聽說村東頭的李家姐姐回來了,我就去看,她真是不同了。你不知道,她頭上竟戴著那麼大的銀簪,手上套著好幾個沉甸甸的鐲子,金碧輝煌,也不知嵌著些什麼珍寶。又有戒指耳環,衣裳十分光鮮,頭也梳的鋥亮……距離你我上次見她也不才不過半年多,竟跟兩個人似的,那些個東西,我估計三嬸都未必齊全,就是有,也不像她似的這般不在乎,竟就明晃晃的戴出來,可見還有更多更好的。」
三丫不耐煩聽這個,見她說來說去都沒個正形,就甩手要走,卻又被一把拉住,只得敷衍道:「人家有沒有的也不干咱們的事兒,再說她在縣裡做活,好容易回來一趟,自然要打扮的出挑些。」
四丫卻斜眼看她,反問:「若是你,敢把這些個東西都一遭兒堆到身上?也不怕賊惦記!」
三丫果然無言以對。
見她不說話了,四丫越發得意,繼續道:「你聽我說完吶,我卻聽說她在縣上趙財主家做活,可巧趙財主家有一批丫頭到了年紀放出去,正要到外面來新選小丫頭進去。聽說在裡面十分好過活,天天大魚大肉好吃好喝,也不必做粗活兒,又穿戴的很好,副小姐似的,月月都有錢拿,一月還得兩天假……」
三丫聽這話很不像,隱約品味出妹妹的意思後脫口而出:「你,你竟是想去給人家當丫頭?」
四丫不以為意,冷笑道:「三姐也先別這般大驚小怪,丫頭真就那麼不好了?你瞧瞧咱們過的這日子,真是比他們最底下的小丫頭子還不如呢。且不說一月見不著幾百個錢,每日還要早起晚睡,又要挑水,洗衣做飯,刷鍋洗碗,餵雞餵鴨,累得什麼似的,你看看咱們的手,也粗糙的很了。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兒?那李家姐姐原來黑瘦黑瘦的,連你尚且不及,可如今竟也白嫩啦,眉毛細細,臉蛋兒也圓潤,要是真過的不好,就能那般滋潤?」
四丫能言善道,有說的有理有據,三丫一時竟被她說住,也怔怔地出神。
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手指,果覺十分粗糙,又想起來素日爺爺奶奶偏心,娘病歪歪,爹也不大看重她們這些女兒。早些年大姐二姐出嫁時也不過陪嫁了幾件粗布衣裳和一床被,連個洗臉打水的銅盆都沒有,聽說如今過的也無比艱難……
只是到底是當丫頭的,是下人,或打或罵都由人,終歸,不好吧?
見她滿腹心事的樣子,四丫越發得意,口水四濺的說了好些話。
當夜,倆個女孩兒就都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各懷心思。
接連兩天,四丫都是天剛亮就往外跑,天擦黑了才回來,每天神神秘秘的。
又過了幾日,家裡進來一個婆子。那婆子身材十分健碩,穿著一身醬色鑲紅邊的綢衣,在日頭底下明晃晃的泛著光澤,又有頭上老大的銀簪、金釵,還有腕子上的金鐲子,竟是小小碧潭村罕見的富貴打扮。
她開口就道:「你們家的四丫說好了要賣與趙家做丫頭,今兒我是來領人的,人都哪裡去了?有個做主的沒有?」
這時杜平帶著長子出去做活,杜海也不知哪裡浪去了,家中只剩于氏和三個媳婦及幾個孩子,聽見這聲音都很是驚訝。
于氏先出來打量她幾眼,視線不免狠狠在對方頭上金光璀璨的釵子上颳了幾下,暗暗吞了口唾沫,才說:「我家並沒有人要去做丫頭,想是走錯了吧?」
買丫頭?這竟是個人牙子!
那婆子卻嗤笑一聲,用繡著大朵牡丹花的紅色手帕子輕輕掃了掃自己撲滿白、粉的臉,涼涼道:「哪裡就找錯啦?這裡不是姓杜,家裡不是五個女孩兒,兩個已經嫁了的?」
于氏一愣,也想明白了什麼,當即變了臉,扯開嗓子朝大房那邊喊:「四丫你給我出來。」
院子統共才那麼大,于氏這麼一喊怕不是左右鄰居都聽見了,王氏和杜瑕也不敢露頭兒,只悄悄趴在窗戶上,推開一條縫兒看。
卻聽見大房那邊門吱呀一響,四丫就扭扭捏捏的出來了。她不大敢看于氏,卻帶著幾分興奮和嚮往,偷偷的朝人牙子遞眼神兒。
人牙子一看她也笑了,輕輕一拍手,對于氏道:「可不就是她?再走不錯的。」
于氏一看這般情景,哪裡還有不明白的,不由得十分惱火。
她最惱火的卻不是四丫要把自己賣了的事情,而是這丫頭竟然敢瞞著自己做這麼大的事情,于氏覺得自己的威信受到了挑戰。
就聽那人牙子繼續道:「既然人都在,長輩也在,不如趕緊把這事兒定下吧,我這兒也忙得很,還有好幾家呢。早定下,你們也早拿銀子。」
說完就拍了拍自己身上掛的荷包,那荷包沉甸甸的,隨著她的拍動發出一聲聲金屬碰撞特有的悶響。
于氏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也不知想到什麼,態度突然微妙起來,問那人牙子多少錢。
人牙子露出一個我就知道你們會這樣的笑容,道:「趙家仁厚,你們四丫生的又好,我十分看重,去了斷然是不會做粗活兒的,略調/教一番就只端茶倒水也就罷了。既然要伺候主子,只要簽了這賣、身契,白花花的十兩銀子就到手了。且去了好吃好喝,趙家管一年四季的衣裳,若是得了臉,被主子看重,好處怕是多著呢!三言兩語哪裡說得完!」
四丫聽說一年四季都有新衣裳可穿,早就興奮的紅了臉,兩眼放光。
而于氏原本一聽就能有十兩也喜得見牙不見眼,他們這鄉間野地里,不過是土裡刨食,除了糧食是見不到錢的。就是杜平這樣幾十年的老手藝人,帶著兒子一年忙到頭,兩人頂了天也不過純賺二、三十兩銀子,但稍後明白過來竟然是要賣、身,就有些不大自在。
如今年歲好了,世道也太平,等閒人家都沒有賣兒賣女的。他們家眼下也不是過不去,若是因為貪圖這點銀兩就把孫女賣了,少不得要被人家戳脊梁骨。
沒見著村裡的李家幾年前將女兒送出去,就被人暗地裡議論了好久,只是如今她女兒似乎起來了,村民們的風向也漸漸有些改變……
到底白花花的銀子畢竟更實在,真要叫于氏在聽過之後還咬牙放棄實在是難。
她暗自糾結一番,又陪笑道:「那要是簽活契呢?」
杜文都一一答應,到底心癢難耐,硬叫牧清寒耍一把架勢給自己開開眼界,牧清寒倒也不扭捏,將場上十八般兵器都一一舞了一遍,最後又開弓射箭。
但見那牛角大弓竟被他拉了個滿開,嘭一聲躥出一支鐵箭,如流星般狠狠扎入幾十步開外的箭靶,箭尾兀自在空氣中嗡嗡顫動。
杜文看得眼花繚亂,滿目艷羨,不住的喝彩,又不由得伸手去摸那張弓,只覺得怎的就這般威武。
牧清寒笑著把弓遞過去:「你也試試?」
杜文還來不及回話,就覺得雙臂猛地往下一墜,連帶著他整個人都往前踉蹌了一步,好懸沒摔倒。
他不由的吃了一驚:「好重!」
方才見牧清寒面不改色就拉滿了,他還以為沒什麼分量,哪知竟險些出醜。
牧清寒笑道:「這算什麼?阿唐慣用的弓足有這個兩三倍重,我竟只能拉開到三分!」
杜文聽後直搖頭,連連嘆氣,小心的將弓還給他,喃喃道:「不敢想,不敢想。」
虧他方才也想射一箭過過癮,誰知兩隻胳膊抱著都費勁,更別提單手開弓……
唉,看來自己果然很該重視一把了。
回去之後,杜文不免又把這樁大消息說與家人聽,十分眉飛色舞:「他瞧著也是穿道袍【注】的,哪知竟是個練家子!尤其那杆白蠟槍,衝刺抹挑,真是耍的水潑不進!又是好臂力,那弓那般沉重,他竟都能拉滿了……偏他才思敏捷,書房裡也好些個行軍布陣的兵法書籍,要我說,便是文武舉都考得!」
杜瑕聽後咯咯直笑,對牧清寒也有些刮目相看,畢竟時下重文輕武的風氣頗為嚴重,讀書人中甚少會拳腳,而聽杜文的口氣,牧清寒於武一途竟也相當出色,果然難得。
如此這般幾天之後,王氏等人眼見著杜文雖然忙碌,可精神卻更勝以往,不僅氣色好了,就連飯也能多吃半碗,不由得十分感激。
只說如此一來,杜文難免更加早起晚睡,杜瑕生怕他撐不住,便面色凝重地反覆囑咐,只把杜文聽的耳朵都起了繭子,白日裡便與牧清寒抱怨。雖說是抱怨,可語氣中卻難免帶了點兒不經意的炫耀和洋洋得意。
如今他跟牧清寒也熟了,慣會開玩笑,牧清寒就擂了他一拳,只說他在故意刺自己。
兩人正一同笑鬧,卻被石仲瀾看見了,當即虎著臉呵斥道:「學堂之中豈是爾等嬉笑玩鬧的地方,成何體統。」又瞪了杜文一眼,再看向牧清寒之時,眼中更帶了幾分輕蔑,又面帶譏諷的與旁邊人說:「到底是商戶之子,上不得台面。」
眼下商人之子雖然也能參加科舉,可到底出出身差了些,就是當今聖人偶爾決策有失,還會被那些個惹人煩的御史當堂跳出來叫板,說些個什麼「豎子不足與謀」「寒門小戶」等抄家殺頭的話,只把聖人氣個倒仰。
偏聖人以仁孝治國,性情也謙和,不好拿這些人怎麼樣,每每苦笑無言,於是民間竟也漸漸傳開,把這些成了極為刻薄尖銳的侮辱人的話語。且就連聖人也不曾如何惱火報復,因此被罵的人往往也無可奈何。
就見牧清寒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撇開長腿往那邊跨了兩步,兩隻眼睛死死地瞪著對方。
他身材欣長結實,遠比一般同齡人要來到高大,對上幾個師兄竟也絲毫不落下風。又因常年習武,氣勢逼人,石仲瀾等人本能地退了幾步,回過神來之後臉漲的通紅!
牧清寒卻嗤笑一聲,眼神轉向輕蔑,扭身就走,好似與他們對峙便是浪費時間。
石仲瀾這些人平時也都是被人捧大的,如何受得了這個?也都惱了,便都漲紅著臉,在他後面踮著腳,張口閉口之乎者也斥罵起來。
牧清寒為人何等肆意瀟灑,最見不得這種打嘴仗的,這會兒活像連背影中都透著一股蔑視,對身後諸事並不理睬。
那幾個師兄越發丟臉,臉上幾乎要滴出血來,始作俑者石仲瀾更是被氣得頭腦發昏,須知他這種不將人放在眼中的態度最可惡!
因著杜文和牧清寒來之前,學堂內就屬他年紀最小,且也頗為機敏,很得老師看重,說最多三兩載便可下場一試,於是幾年下來更加洋洋自得,十分驕傲。
哪知一朝來了兩個小師弟,竟比自己更小些,且一個底子就很好,又素來傲慢,不大搭理人;另一個底子雖差,可進步神速,著實叫人膽戰心驚,就連先生也屢屢不掩飾對他的讚賞。
這可叫順風順水的石仲瀾如何受得了?
況且這幾日冷眼瞧著,先生又叫大家學那些個武夫做派,豈不是正遂了姓牧那小子的意?今日對方見了自己也照舊一副死人臉……
是以石仲瀾頭腦一熱,竟俯身抓起地上的石子,朝牧清寒後腦勺砸去。
杜文卻是邊走邊回頭,見狀大驚失色,大喊當心。
牧清寒不慌不忙,只把頭微微一偏,那帶著尖銳稜角的石子就擦著過去了,又飛出去不過三兩步遠便啪的一聲掉落在地。
他站定,轉身抱手冷笑出聲:「手無縛雞之力,還想偷襲?」
這話確實一桿子打翻一船人,就連最近幾日剛開始鍛鍊的杜文也有些赧然。
這下可算是捅了馬蜂窩,幾個師兄除了比較穩重的洪清兩人之外,那五個都嗷嗷叫著撲了上來,亂作一團。
牧清寒只把杜文往旁邊一推,叫他不要添亂,便抬手撩起袍角掖在腰間,舒展胳膊,弓身迎了上去。
但見眨眼工夫,場中便拳腳亂飛慘叫連連,唯三沒動手的洪清、霍簫與杜文都目瞪口呆,著急的不得了。
只是他們也實在插不上什麼手,杜文年歲也小,上去之後怕真的只能裹亂,三個人只得扎著手在旁邊拉架,又大喊別打了,別打了。
牧清寒自打來到陳安縣城,其實心裡一直憋著一股氣,又擔心兄長安危,又恨自己無用,十分苦悶,索性今日一併發泄出來。
不過眨眼功夫,那五位師兄就都叫他打翻在地,衣服皺了,髮髻散了,有幾個人臉上也青紫交加,活似打翻了醬缸。
這麼大的動靜根本瞞不住,聽到聲響的肖秀才自前院匆匆趕來,剛一進門兒就被驚得瞠目結舌:但見幾個得意門生在地上成了一堆的滾地葫蘆,站著的三個這幾個也是驚慌失措,與平日文質彬彬的情形簡直……
他的書院裡何曾這般過!
第二日傍晚杜河回城,果然帶了杜瑕新編的兩個成人掌心大小的葫蘆。因為這兩個葫蘆明顯更加細密板正,況且大小合適,看著也氣派,杜河更加高興。
打那之後,杜瑕就一邊保養身體,偷偷在屋裡做點廣播體操之類的活動舒展筋骨,一邊繼續研究用彩繩編東西,晚上跟杜文讀書學字,安排的很充實。
那石板相當好用,因為很薄,放在熱炕上沒一會兒就捂暖了,用炭筆寫字也好,畫樣子也罷,都很便宜。等寫滿了也只需要用水擦洗烘乾即可,杜瑕用過幾回就愛不釋手,睡覺也一定要擱在枕邊,被王氏拿來笑了好幾回。
王氏看女兒擺弄絲線並不像一時興起,且難得天分出眾,越發不加干涉,又托人從鎮上帶回更多新鮮彩繩,偶爾得空了還幫忙打下手、分顏色,娘兒倆關係愈加親密。
杜瑕很感激兄長對自己的關愛,就特地用金色的絲繩給他編了一對兒小巧玲瓏的葫蘆掛在腰間,下面串了圓滾的黑色石頭珠兒,墜了菸灰的穗子,非常雅致。
杜文愛不釋手,捧著看了大半宿,次日上學前卻又依依不捨的摘下來。
杜瑕一愣,問道:「哥哥不喜歡?我再給你打別的。」
杜文忙道:「當然喜歡,妹妹別急,只是,」他撓撓頭,往外面看了眼,小聲道,「我日日與堂哥一處,自然瞞不過他去,少不得爺爺奶奶也都知道了,到時候他們倘若問起是哪裡來的,那可怎麼處?說是外頭買的,必然要怪我們亂花錢;可若是照實說,他們必然叫你教授大家,竭力壓榨,你與娘就不能攢私房了。」
自打穿來,杜瑕一直都知道這個哥哥聰明伶俐,只是大約有些寡言,可也是有主意的,但他到底也才八歲呀!誰承想今天一張嘴就說出這麼一番話來,方方面面竟是都考慮到了!
杜瑕聽得目瞪口呆!
卻聽杜文又道,「好妹妹,你且替我好生保管,就是不能戴,我瞧著也歡喜,日後少不得你有更精巧的送我,我也未必沒有戴的時候。」
杜瑕噗嗤笑出聲,又佯怒道:「就你會划算,日後還不定如何呢!且看我心情吧。」
兄妹兩個玩笑一番,就該上學的上學,該幹活的幹活。
等杜文走後,杜瑕盯著那對金色葫蘆看了半晌,重重嘆氣,這日子過的,真是!
什麼時候才能分家啊。
又過了一個來月,已是四月半,處處春暖花開,綠草如茵,杜瑕的身體養的差不多,也敢開窗吹風了。
她深諳生命在於運動的真理,並不整天悶在屋裡,每日日頭最好的時候就借著幫忙做活去院子裡轉轉,或幫忙餵雞餵鴨,或幫忙分撿柴火,跑前跑後,必要折騰出微微一身薄汗才罷。久而久之,身體果然好了不少。
杜瑕這麼做固然惹得王氏越發心疼,可卻誤打誤撞合了于氏的心意。原先她在屋裡躺著養病的時候,于氏就隔三差五說些「哪兒有這麼大的丫頭了還日日挺屍不做活的」之類的話,如今她自己忙活起來,雖人小力單,好歹堵了于氏的嘴,叫她耳根清淨。
因為天氣好轉,王氏幹活更加輕鬆,每天更能擠出時間做針線。
娘兒倆一起忙活,到此刻已經攢了不少葫蘆、絡子和鞋面等物,還有前幾天杜瑕剛琢磨出來的,同樣寓意福壽的蝙蝠,統共滿滿包了一個大包袱,王氏琢磨著再這麼下去恐怕要捂不住,萬一不小心露了就要壞事,便打算進城賣了換錢。
杜瑕聽後不由得雙眼放光,也嚷著要去。
天曉得在這個破院子裡待了兩個月,又沒有任何娛樂設施可供消遣,天天還要防備什麼四丫、三嬸兒摸進來旁敲側擊,她都要憋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不是白寫的,寫到上一章的時候突然覺得窩火啊!
上個月我媽面部神經炎兼輕微血栓,當時我在外地,我姐給我打電話,我立刻催著她們去醫院檢查,結果兩個人就特麼的拖。後來過了一個多小時,我媽自己覺得越來越嚴重,這才怕了,趕緊打車去醫院,又做了CT,得出開頭的病症。
當時她們去的是我們上一級城市的醫院,醫生檢查完了之後說不嚴重,因為發現的及時,就主動說這邊治療費用比較高,寫了藥名,讓回本地城市打,其實還是非常負責任的。
結果就特麼的出了亂子!
回到本地醫院之後,我媽在醫院裡碰到一個該死的老太婆!兩人聊天,那老太婆一聽我媽的症狀,立即就大叫是醫生騙人,故意讓你打針啊他們好賺錢,又說她認識的誰誰誰也是這個症狀,用了哪兒的一個偏方,貼了幾貼膏藥就好了……我媽信以為真,就不想打針了。
我姐當時就氣瘋了,給我打長途,我也氣炸了,然後給我媽打電話,結果已經被洗腦了的她竟然不接!
後來貌似兩個人就在醫院鬧起來了,具體我也不大清楚,反正最後還是強迫打了針,現在正在恢復期,醫生說也是發現的比較及時,打針順便幫她通通血管,治療下前期小血栓什麼的。
現在回想起來我還是好氣啊,什麼民間的狗屁偏方啊!都是「我聽說誰誰誰差不多也是這個症狀……」,差不多你奶奶個腿兒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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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陣子我回家,劈頭蓋臉把我媽給教育了一頓,她自己也是害了怕,哼!
所以說,最討厭現在的什麼大爺大媽了,不懂裝懂,簡直神經病!害人害己!合該拖出去打死!
PS,藉此機會,我還是要說一句:
人,尤其是女孩子,一定要先為自己活著,真的,只有你自己尊重自己了,把自己當個值得尊敬的人對待了,旁人,包括家人在內的一切人才有可能尊重你!
要過年了,大家都要對自己好一點哦~!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