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偽帝:于謙,原來你也叛朕
翌日,早朝。
朝參已畢,皇帝端坐於那威嚴的龍椅之上,雙眸猶如寒光凜冽的利刃,緩緩掃過階下每一位臣子。他沉默不語,只是那樣靜靜地坐著,卻仿佛有千鈞之重壓在每個人的心頭。空氣中瀰漫著一股令人心悸的無形殺氣,如同實質般籠罩了整個朝堂,壓抑得眾人幾乎窒息。
朱祁鎮腦海中想的是昨夜夕瑤說的話,讓他想起了很多人。
前禮部尚書楊善,武安侯鄭宏,前內閣首輔商輅等等,他們這些人,最終都背叛了他。甚至,他們要謀劃所謂的真天子來取代他。
為什麼?
朕這些年勵精圖治,才有了如今的大明天下。對你們這些肱骨大臣都不錯吧?到頭來,你們還是要反朕?
可笑啊可笑!
朕身邊重用的大臣,竟然是君山會的。朕還敢相信誰?
「啟奏陛下,九十年大慶的流程已經好了,請陛下定奪。」禮部尚書李秉稟奏。
朱祁鎮緩緩回過神來,目光再次掃過殿上的大臣們,他現在不知道這些人當中,有多少是真心承認他這個皇帝的。
他的目光在于謙身上停留了片刻,而後揮了揮手:「朕今天有些不適,退朝。」
說完,他大步而去,曹吉祥愣了片刻,緊緊跟了上去。
殿上的大臣們都懵了。
這麼多年來,陛下從未半途退朝的,發生了什麼?陛下是病了嗎?
「徐閣老,陛下龍體有不妥?」有大臣朝著徐有貞問。
大部分大臣都圍到了他身旁,七嘴八舌的問。徐有貞也是一臉懵:「老夫也不知道,你們都回自己的部衙去,我去找曹公公問問,哎,今天陛下也不叫小朝會。」
說完,他匆匆去了。
……
乾清宮。
朱祁鎮回來後,看著眼前堆積的摺子,眼中狠厲閃過。
是不是無論朕做什麼,那些效忠朱家的臣子,都會覺得朕沒有資格做這個皇帝?朕這些年的辛苦,什麼也換不到?
這麼多年了,朕以為他們都認可了朕,沒想到啊,一切都是朕一廂情願。什麼君明臣直?都是假象,朕寬容他們,得到的結果又是什麼?
「陛下~」曹吉祥小心翼翼上殿來,「夏國公于謙殿外求見,說是有前方戰報。」
朱祁鎮深吸一口氣,揮手:「宣。」
沒一會兒,于謙大步上殿來,參拜之後道:「陛下,臣收到西域前方戰報,曹欽已經拿下撒馬爾罕城,帖木兒帝國的皇帝自縊了。這是大捷啊,陛下。」
「朕知道了。」朱祁鎮似乎興致不高,「你們五軍都督府上個摺子,朕要對前方將士賞賜。」
于謙頷首一拜:「臣遵旨。」
他也看出了皇帝應該是有心事,沉默了片刻,繼續道:「陛下,神機營又研發出了新火炮和火槍,臣請陛下前去觀看。」
「去神機營?」朱祁鎮抬眼。
「是的,陛下。」于謙一笑,「臣看陛下心事重重,去營地散散心。」
朱祁鎮嘴角浮現一抹笑:「好啊,那就明日早朝後,朕與你同去。」
「遵旨。」于謙再拜。
他低著頭,退出了大殿,走在御道上,他眼中寒光閃過,低聲自言自語:「沒辦法了,只能這麼幹了。」
他迎面碰到了忠國公石亨,好奇問:「你也來見陛下?」
「我才不去觸霉頭。」石亨擺擺手,「我去找石彪,老子明天壽辰啊,這廝得回去吧?對了,老於,你也來。」
于謙笑著點頭:「好啊,那可得多喝幾杯,你把在京城的軍侯們都叫上。終於有個機會,大家聚聚。」
「我也是這般想的。」石亨抱拳,「那等你大駕光臨。」
告辭後,他匆匆來到了乾清宮,石彪站在門口等他,壓低聲音道:「叔父,陛下要見你。」
……
春日陽光正好。
朱祁鎮埋頭批摺子,一陣微風吹過,他抬起頭看向窗外。
窗外,春日陽光溫柔地灑落,如同細密的金色織錦,輕輕覆蓋在大地上。藍天如洗,幾朵白雲悠然自得地遊蕩,投下淡淡的影子,為這明媚的春光添上幾分靈動。柳樹輕搖,嫩綠的枝條仿佛少女的秀髮,在微風中輕輕舞動,偶爾有幾片柳絮隨風飄揚,宛如輕盈的雪花,緩緩落入下方的花叢中。
一陣和煦的微風悄然溜進屋內,帶著花香與泥土的清新,輕輕拂過朱祁鎮的臉龐,像是大自然的低語。他不由自主地放下筆,目光穿過窗欞,被這生機勃勃的景象深深吸引。遠處,幾聲清脆的鳥鳴穿透寧靜,它們或在枝頭跳躍嬉戲,或翱翔於藍天之下,自由而歡快。
「好美啊。」他低聲自言自語,「活著不好麼?人間如此美麗。」
說完,他眼中陡然閃過凌厲的殺機。就在這時,腳步聲傳來,伴隨著曹吉祥倉促的宣聲:「太后娘娘駕到~」
朱祁鎮收斂心神,轉頭看向大步而來的妖后。
一襲流光溢彩的紫色宮裝長裙,裙擺悠長,輕輕曳地,盡顯其端莊而不失風韻,腰間以一條素雅緞帶巧妙束起,那盈盈一握的腰肢被恰到好處地勾勒,更襯托出她曼妙絕倫的身姿。
長發如瀑,被細緻地低束於腦後,僅以一根簡約而不失精緻的髮簪固定,發間還巧妙地點綴著幾抹暗藍色寶石首飾,為她平添了幾分高貴典雅的氣質。
僅僅是這份由內而外散發的超凡氣質,令人仰望。她是一朵孤高的雪蓮,聖潔而不可侵犯,讓人擔心任何不經意的舉動都會成為對她的褻瀆,只願遠遠觀賞。
「你們都退下。」妖后淡淡道。
大殿上的所有宮女和太監,都退了出去,就連跟著她進來的雙喜,也出去了,最後帶上了大門。
「怎麼了?」朱祁鎮抬眼問。
妖后走到他面前,俯身,青絲滑落,幽香撩人,精緻絕美的面容對著他,挑挑眉:「你不來看本宮,本宮主動來看你。」
「是不是聽說什麼了?」朱祁鎮一笑,往後靠著椅背,張開懷抱。
妖后順勢倒在了他的懷中,長長的眼睫毛微微顫動:「你殺了夕瑤,本宮能不知道麼?為什麼突然殺她?」
朱祁鎮一手摟著她的腰肢,一手划過她的俏臉,問:「你很想知道?」
妖后明媚一笑,白皙的皓腕還抱著他的脖子,輕笑:「本宮不想知道。」
說完,她主動吻了上去。
朱祁鎮抱著她,沉醉在這個深吻,良久良久,他才鬆開,看著懷中的妖后,柔聲道:「朕這幾天有些忙,後天再去陪你用膳。」
「為什麼是後天?」妖后瞋目。
朱祁鎮聳聳肩:「因為明天于謙約朕去神機營。」
「哦~」妖后又抱緊了他,「那這會兒再陪陪本宮。」
說完,她竟然直接坐在他的身上,雙手抱著他的脖子,非常御姐的吻了下去。
兩人膩歪了好一會兒,朱祁鎮才笑道:「好了,朕還有很多摺子呢,你突然這麼黏人,朕都不習慣了。」
「呸~」妖后啐一口,起身。
她頭也不回的邁著大長腿去了,漆黑的長髮垂落,隨風微擺。
離開乾清宮,走在御道上,望著眼前的春光,她低聲對身邊的雙喜道:「開始吧,明天一旦收到消息,我們立刻出宮接人。」
「是。」雙喜低頭。
妖后駐足,輕嘆一聲:「說好了要去高梁河畔住一段時間,希望還有機會,他做朱無視,我做孫若微,做他的娘子。」
雙喜抿了抿紅唇,欲言又止。
……
夜色正濃,長春宮。
賢妃慵懶的趴在朱祁鎮懷中,玉背迷人,鳳榻下褻衣散落。
「朕明天要去神機營。」朱祁鎮輕聲道,「有些事情朕要交代你,只能你一個人知道。」
賢妃微微一驚,那吹彈可破的白皙俏臉還飄著一抹紅霞,點頭:「陛下,你儘管吩咐。」
朱祁鎮湊到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賢妃瞪大了美目,聲音都在顫抖:「到……這個地步了嗎?」
「呵呵,你死我活啊。」朱祁鎮冷笑,「若真是如此,也不要怪朕心狠了。」
賢妃抿了抿紅唇,緊緊靠著他,道:「陛下,你可得保重自己,臣妾在宮中等你回來。」
「若是朕回不來了呢?」朱祁鎮一笑,伸手勾起她的下巴問。
賢妃眼中淚花浮動,肯定道:「真有那天,臣妾不會獨活。」
朱祁鎮微微愣神,溫柔的抱著她,嘆息一聲:「大可不必,好死不如賴活著,再說,我們還有孩子呢。」
「陛下,你別說了。」賢妃靠著他的肩膀,「你定然會勝的。」
朱祁鎮笑著點頭:「是吧。」
他心中暗想,勝了,也是孤家寡人了啊。朝野上下,朕還能相信誰呢?後宮佳麗這麼多,朕又能信誰?
是不是誰,朕都要留一手?
「愛妃,明天朕出宮後,你……」
……
翌日,早朝後。
朱祁鎮換上了便裝,與于謙出了宮,還出了京城,直奔城外的神機營。他一路策馬奔騰,看著漫山遍野的鮮花,心情大好:「于謙,今天朕與將士們不醉不歸。」
「陛下,將士們都等著呢。」于謙大笑。
沒多久,他們就到了神機營。
神機營內,早已是旌旗獵獵,刀槍劍戟在陽光下閃著寒光,一股凝重而鋒銳的殺伐之氣瀰漫在空氣中,像是能割開人的肌膚。營門兩側,身著鐵甲的士兵挺立如松,見到朱祁鎮與于謙到來,紛紛單膝跪地,齊聲高呼:「參見陛下!」
朱祁鎮勒住韁繩,馬兒前蹄高高抬起,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長嘶,他目光掃過眾人,眼中滿是欣慰與自豪:「眾將士免禮,今日朕要與爾等共飲。」
話音未落,他已翻身下馬,動作利落瀟灑。
于謙緊隨其後,對身旁的將領們點頭致意。皇帝的親自到訪,無疑是對他們最大的鼓舞和肯定。
營內早已備好宴席,一張張長桌擺得整整齊齊,桌上擺滿了美酒佳肴,還有那最新研製出來的火槍和火炮,將士們今日會在皇帝面前演示。
朱祁鎮端起一碗酒,站起身來,聲音渾厚有力:「朕知爾等日夜操練,辛苦至極。朕與爾等同飲此杯,願我大明神機營,永遠如這酒一般,烈火烹油,銳不可當!」
說完,他一飲而盡,碗底朝天,贏得了一片雷鳴般的歡呼。
眾將士紛紛響應,酒碗相碰,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酒過三巡,朱祁鎮興致勃勃地提議:「開始吧,最新的火炮和火槍,朕欲親眼見識一番。」
話音未落,一名身材魁梧、面如重棗的將領站了出來,拱手道:「末將領命!」
隨即,他帶領著一隊精兵,迅速列隊,準備展示神機營的訓練成果。隨著一聲令下,火槍齊發,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靶子應聲而倒。
朱祁鎮連連大讚,不斷與將士們舉杯共飲。
……
不知道喝了多少,朱祁鎮都有些暈乎乎的了。
于謙命人把他扶進了中軍大帳,對著他喊了幾聲:「陛下,陛下,你還好麼?」
朱祁鎮揉了揉眉,看著眼前的于謙,一笑:「朕不太好。」
這時,一個親衛進來,跑到于謙身邊,低聲說了幾句。朱祁鎮看著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什麼事,還要瞞著朕?」
于謙猛地揮手,那親衛就出去了,他朝著朱祁鎮一拜:「陛下,屬下來報,說今日是忠國公壽辰,軍中將領們都去賀壽了。」
「原來如此,那你為何不去?」朱祁鎮抬眼問。
于謙走到他面前,站定,沉聲道:「因為臣今天要抓捕陛下你,不,應該說是偽帝。」
他話音落下,帳外傳來陣陣腳步聲,影影綽綽,顯然這個大帳被包圍了。于謙後退一步,朝著朱祁鎮再一拜:「陛下,臣再稱你一聲陛下,對不住了,這天下還是要還給朱家。」
朱祁鎮似乎並不意外,他就那麼懶洋洋的躺著,面色黯然,長長一嘆:「于謙啊于謙,朕一直以為滿朝文武,就你最懂朕。可惜了,朕終究是錯付了。」
「陛下,先帝對臣有知遇之恩,他臨終前託孤與臣……」于謙突然想解釋。
朱祁鎮打斷了他,淡淡道:「于謙,朕與你的君臣之情,到今日就一刀兩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