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鯨歌
文森特的聲音低沉，幾乎被艙內的嘶吼聲掩蓋：「是它吸引了九頭蛇，它身上的血液，或者說某種氣息，把那些東西從深海引上來了。」
他強忍恐懼，環視著水密艙中混亂的景象，那條九頭蛇和巨骨怪物糾纏在一起，像是兩頭遠古巨獸在爭奪領域，巨骨怪物的尾骨仍牢牢扎入鋼板，隨著九頭蛇的撕咬，它的胸腔震顫，黑紅的血液噴涌得更加劇烈。
「文森特先生！」一名侍衛急聲提醒，「它們的力量太強了，水密艙的鋼板可能撐不了多久，如果不迅速採取措施，整艘船都可能被它們撕裂！」
另一名侍衛試探著問：「文森特先生，我們是不是應該立刻封鎖這裡？或者，直接炸掉這個水密艙？」
文森特猛然轉頭，怒吼道：「不行！炸掉它，我們會徹底失去對它的掌控！你知道這個怪物的意義嗎？它的每一滴血，每一塊骨頭，都是打開神國的關鍵！如果它失控，我們全都得死，麥卡倫也不會放過我們！」
侍衛沉默了，顯然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猶豫，但卻沒有更好的辦法。
水密艙內的氣氛變得愈發緊張，那九頭蛇的動作越來越劇烈，甚至隱約發出低沉的咆哮，震得整艘船都似乎輕微晃動。
與此同時，克勞斯帶領著聖宮的混血種一路推進，清理著甲板和走廊上的巨蛇，突然，他接到了一名下屬的緊急通訊：「克勞斯先生，船尾水密艙內出現了異常！我們發現了一個巨型怪物，疑似文森特鎮壓的實驗體，但現在似乎已經完全失控！」
克勞斯冷哼一聲，停下腳步：「文森特那個老狐狸果然藏了後手！我們走，去水密艙看看到底是什麼。」
與此同時，路明非站在船尾甲板，聽著船底傳來的震動。
酒德麻衣匆匆趕來，神情嚴肅：「老闆，最新的情報，船尾水密艙內有一個怪物，現在那個巨型怪物開始失控了！聖宮的人正在趕往那裡，他們可能會控制住它，也可能會選擇銷毀。」
路明非微微挑眉：「水密艙……文森特的底牌終於亮出來了？聖宮的人不會那麼簡單地銷毀它，他們對神國的渴望比文森特更深，不過，既然都鬧成這樣了，我也去湊熱鬧。」
酒德麻衣皺了皺眉：「老闆，你是說要親自去水密艙？那地方現在簡直是一片修羅場！」
路明非伸了個懶腰，語氣輕鬆：「麻衣，你說過，越複雜的局勢，越容易找到突破口，這說不定就是我們的突破口。」
…………
水密艙內，九頭蛇和巨骨怪物的搏鬥達到了白熱化，船體震顫不止，仿佛即將支離破碎。
巨骨怪物的胸腔中，巨大的心臟艱難地搏動著，噴湧出的黑紅血液帶著濃烈的腥氣，將艙底的海水染成濃稠的暗紅。
文森特死死盯著眼前的混亂景象，他知道，九頭蛇聞到了龍族的氣息，它的貪婪與本能驅使它想要占據這裡的一切。
「文森特先生！」一名侍衛再度發出警告，「九頭蛇快要出來了！如果它衝出水密艙，我們全都無法倖免！」
文森特的臉色更加陰沉，雙手緊緊握住輪椅扶手：「聽著，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啟動水密艙的自毀裝置！這東西是關鍵，我們必須用它打開神國的大門！」
與此同時，克勞斯帶領著聖宮的混血種已經抵達水密艙的入口，他站在艙門前，感受到地板下傳來的震動，眉頭緊皺。
「看來文森特已經完全失控了。」克勞斯冷哼一聲，對身後的隊伍下令，「進入水密艙，控制局面，如果文森特的實驗體無法收拾，就直接銷毀，不惜一切代價確保神國計劃的進程。」
他的話剛落，艙門便被推開，腥臭的氣味迎面撲來，混血種隊伍立刻進入戰鬥狀態，武器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寒光。
他們看到艙內的景象時，紛紛露出震驚的表情——那條九頭蛇正撕咬著巨骨怪物，艙底的海水已經完全被血液染紅。
文森特坐在輪椅上，注視著克勞斯的到來，他強壓住內心的恐慌，勉強露出一絲笑容：「克勞斯先生，這裡可是我的地盤，你帶著這麼多人闖進來，是想幹什麼？」
克勞斯嗤笑一聲，長刃指向文森特：「你的地盤？現在整艘船都快被你毀了，你還有臉談什麼計劃？」
文森特咬緊牙關，試圖為自己辯解：「這東西是神國的鑰匙，它的存在是計劃的核心，九頭蛇的到來只是個意外，但我們還有機會扭轉局勢！」
克勞斯的目光冷厲：「你以為還能扭轉？文森特，我看你只是想用它來對抗聖宮吧。」
就在這時，艙門再次被推開，路明非緩步走了進來。他環顧四周，懶洋洋地說道：「喲，真熱鬧啊。這麼多人在這裡，你們是在開派對嗎？」
文森特和克勞斯同時看向路明非，兩人目光都瞬間變得警惕。
「你怎麼會在這裡？」文森特皺眉問道。
路明非微微一笑：「既然你們把整艘船都搞得雞飛狗跳，我不過是來看看熱鬧而已。」
文森特冷冷盯著路明非，語氣不善：「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卡特家族的小輩。」
路明非毫不在意地聳聳肩，目光卻落在九頭蛇和巨骨怪物身上，金色的瞳孔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誰說的？我覺得這裡很有趣。」
九頭蛇的九顆蛇頭猛然發出刺耳的嘶吼聲，巨骨怪物的心臟跳動驟然加速，胸腔震顫得更加劇烈，整個水密艙都在顫抖，鋼板開始發出不堪重負的金屬聲響。
克勞斯皺起眉頭，對混血種們下令：「快，分散目標，壓制這兩頭怪物！」
文森特則拼命指揮侍衛：「守住那個東西！不能讓它被毀掉！」
路明非站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著兩方人馬忙碌，最終，他輕聲開口：「你們啊，都忽略了一個問題，如果這東西，是故意讓你們內鬥的呢？」
眾人愣住。
就在此時，九頭蛇猛然轉向，一顆蛇頭以極快的速度撲向克勞斯，而巨骨怪物的胸腔中，竟緩緩伸出一條爬滿血管的骨臂，直指文森特的方向。
「好戲開場了。」路明非的聲音低沉，卻透著一股意味深長的笑意。
水密艙內的局勢急劇惡化，九頭蛇的蛇頭猶如流星般疾速撲向克勞斯，而巨骨怪物的骨臂則像蛇一般扭動著，徑直向文森特刺去，這詭異的一幕讓雙方人馬同時陷入混亂。
克勞斯目光一凝，藍光寒刃猛然揮出，一道凌厲的刀光切向撲來的蛇頭，但他身後的混血種卻未能及時反應過來，九頭蛇的另一顆蛇頭已閃電般撲向他們，其中一人被巨口咬住，瞬間撕裂成兩半。
「集中攻擊！不要慌亂！」克勞斯冷聲命令，手中長刃舞成一片刀光，將近身的蛇頭逼退。
文森特的侍衛們則在另一側瘋狂射擊，企圖阻止巨骨怪物的骨臂靠近，不過子彈擊中骨臂後僅僅激起點點火花，絲毫無法阻止它的推進。
文森特臉色鐵青，猛地拍打輪椅扶手：「用高熱切割器，切斷那條骨臂！快！」
路明非微微眯起金色的眼瞳，視線在九頭蛇和巨骨怪物之間掃過，嘴角浮現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他緩緩向前踏出幾步，避開一塊飛濺的金屬碎片，像是在散步般悠閒。
「文森特先生，」路明非漫不經心地開口，「這應該才是真正的瑪麗亞吧，當年和希爾一起從神國回來的瑪麗亞。」
「你怎麼會知道？」文森特震驚了。
「既然希爾當年從這裡出來後發生了龍化，那麼和他一起出來的瑪麗亞不可能沒有異樣。」路明非說著緩緩來到那個怪物的面前。
「可惜了，當年的美人如今成了現在這個模樣。」路明非緩緩靠近巨骨怪物，九頭蛇與巨骨怪物的搏鬥似乎都感知到了他的存在，一時間竟停止了動作，水密艙內陷入詭異的靜謐。
「瑪麗亞……」路明非低聲念道，目光落在巨骨怪物那嵌入水泥棺里的軀體上，以及胸腔中緩緩震顫的心臟。
巨骨怪物的那條骨臂停頓了一瞬，仿佛對路明非的名字有所回應，胸腔中的豎瞳緩緩轉向，盯住路明非，瞳孔中的光芒似乎在輕輕閃動。
文森特面色驚駭，緊握輪椅扶手，聲音因震驚而微微顫抖：「不可能……瑪麗亞怎麼可能還會回應？」
克勞斯的目光在路明非和巨骨怪物之間來回掃視，他的臉上不再是先前的冷厲，而是混雜著一絲疑惑與警惕。
他緊了緊手中的藍光長刃，低聲對身後的混血種道：「待命，不要輕舉妄動。」
路明非並未理會兩人的反應，他走到巨骨怪物近前，輕輕嘆息了一聲，伸出手指點在巨骨怪物的骨臂上。
剎那間，一股肉眼難見的金光從他的指尖散開，巨骨怪物那爬滿血管的骨臂竟然停了下來。
「瑪麗亞……」路明非輕聲說道，語氣中透著一絲悵然，「告訴我，你們當年到底在這片海洋里，看到了什麼……」
豎瞳中的光芒忽明忽暗，像是試圖回應，又像是在掙扎，片刻後，一道低沉而模糊的聲音從巨骨怪物的胸腔中響起，那聲音低緩得像是從時間的深淵中傳來，帶著沙啞與疲憊，仿佛千百年未曾開口：
「光……無盡的光……神的低語……災厄的暗影。」
文森特幾乎失控地拍打輪椅扶手，滿臉驚恐：「她……她竟然還能說話？！這不可能！」
克勞斯冷冷地瞥了文森特一眼，長刃向下指著地面，但目光始終未離開巨骨怪物，他問路明非，語氣中多了一絲隱隱的不安：「你對她做了什麼？」
路明非緩緩搖頭，目光依然停留在巨骨怪物身上：「什麼都沒做，我只是讓她記起來了。」
就在瑪麗亞要繼續開口的時候，一陣鯨歌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傳來，原本周圍寒冷的溫度再次下降。
低沉的鯨歌宛如從深海之下湧來的召喚，帶著一種悠遠而冰冷的威嚴，震撼著水密艙內每個人的神經，原本喧囂的艙內忽然一片死寂，連九頭蛇的嘶吼也被壓制，只剩下它劇烈的掙扎聲與水流衝擊聲。
「這是……什麼聲音？」克勞斯皺緊眉頭，他握緊藍光長刃，眼神中露出一絲從未有過的忌憚。
九頭蛇的九顆蛇頭齊齊轉向艙門方向，發出低沉的咆哮，每一片鱗片都開始顫抖，顯然對那鯨歌充滿了恐懼。
文森特渾身發抖，死死抓住輪椅扶手：「利維坦……它來了……」
「利維坦？」路明非微微挑眉，金色的瞳孔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彩，他目光轉向九頭蛇那扭曲掙扎的身軀，喃喃道：「連你都怕成這樣，看來這傢伙不簡單。」
鯨歌的迴響愈發強烈，仿佛在穿透鋼板與船身，直達每個人的骨髓深處，整艘船的溫度驟然下降，呼出的氣息瞬間化作白霧，連海水表面都凝起了一層細薄的冰晶。
水密艙外的海水中，巨大的陰影正在靠近，那是一頭足以令任何生物膽寒的白色抹香鯨，體型龐大得好像將整艘船吞沒，它的全身覆蓋著如冰晶般的堅硬皮膚，眼睛深邃冰冷，透著一種高高在上的冷漠。
當它靠近時，整艘船似乎都被一種無形的威壓籠罩，船底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好像下一刻就會被壓碎。
隨著一陣低沉的撞擊聲，利維坦的頭部從水密艙外的陰影中緩緩探入，巨大的眼睛透過鋼板直視著艙內。它沒有發出任何咆哮或憤怒的聲音，只有冰冷的目光，讓所有人不寒而慄。
文森特徹底失控，語無倫次地喃喃：「它是神國的守門人……沒人能從它的注視中逃脫……我們完了，所有人都完了……」
「看來，它不喜歡我們這些擅自闖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