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路麟城又沉默了片刻，才繼續說道，「這是一個避風港，人類最後的避風港，因為戰爭就要來了。」
「戰爭？」
「跟龍族的戰爭，全面的戰爭。」路麟城幽幽地嘆了口氣，「龍族，已經沉寂了上萬年，而人類對他們知之甚少，他們並不只是那些埋在地下或者藏在海里的繭，時機成熟了就孵化，然後出來興風作浪一番，有一些龍類就生活在人類社會裡，他們偽裝成人類，甚至可以說人類就是他們教化的，但是人類不是他們的學生，而是他們的奴隸。
我和你母親從事的一直都是這項研究，尋找那些跟人類共處的龍族君主，他們藏得很深，很難在巨大的人類社會裡定位他們，不過大數據幫我們理清了一些頭緒，我們建造了一個模型，分析每年社會財富的總量，而這個模型中總有一個看不見的黑洞，把很多的財富吞掉了。
是那些龍族的君主，他們暗中拿走了這些財富，可能是以錢的形式存儲在各大銀行的很多帳戶里，也可能變成了武器囤積在倉庫里，變成了藏在尼伯龍根里的秘密基地，那個由龍族控制的王國，當它壯大到足夠的程度，就是他們對人類發起戰爭的時候了。」
「你是說世界暗面的君主們？」
「看來你已經知道了一些，是的，我們把他們稱為世界暗面的君主，秘黨也許能對付那些死腦子的龍王，但對上世界暗面的君主們，卻根本沒有勝算，人類最難戰勝的不是那些長著翅膀和利爪的東西，而是來自人類內部的敵人。」
「分裂人類，從地區衝突開始，再是國家和國家之間的戰爭，然後是世界大戰，到時候會有數以億計的人會死，所有國家都會透支國力，然後他們暗中或者公開地接管權力，競選總統，或者成為某個地區的軍閥。」
「他們還能用超級言靈製造區域性的災難，人類會期盼強權的救世主，而最能偽裝成強大救世主的就是他們，他們一步步地走向前台，在大地上重新立起青銅的巨柱，圍繞那些柱子建起新的城市，神聖的建築被建得很高，裡面住著龍族的君主們，人類膜拜他們，遇到問題向他們求助。」路麟城緩緩地說，
「世界重回龍族的時代，那是一場很可能會輸掉的戰爭，所以人類需要避風港。」
「有沒有可能，你在說的就是我。」路明非聽完路麟城的話，緩緩說道。
「我在東瀛做的那些事跟你說得一模一樣，雖然那些災難並不是我引起的，但利用那些災難我確實竊取了一個國家的權力。」路明非繼續說道。「看來我就是你口中的暗面君主，而且我確實有發動世界大戰的打算。」
路麟城的神情微微一僵，目光變得複雜，他注視著路明非，似乎在試圖從他的眼中看穿他的內心。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如果你真是那個暗面的君主，那你為什麼會站在這裡，聽我說這些話？」
路明非輕輕聳了聳肩，語氣淡漠而從容：「可能是想看看你這個做父親的，還會不會阻止你的兒子毀滅世界吧。」
話雖如此，他的眼神中卻透出一絲捉摸不透的意味，路明非一直以為自己是某個棋局中的棄子，但如今看來，他也許從一開始就被放置在棋盤中央，註定要成為左右局勢的關鍵。
「如果你真的有發動戰爭的打算，」路麟城沉聲說道，眉頭微皺，「那麼你應該比我更清楚，那將是一條無法回頭的路，而你站在這裡的每一刻，都表明你心中還有疑慮。」
「疑慮？」路明非笑了笑，但笑容中帶著幾分譏諷，「或許吧，可疑慮的不是發動戰爭本身，而是戰爭之後的結果，我並不確定，那是不是我想要看到的世界。」
路麟城的眼神中閃過一抹難以捉摸的情緒，他緩緩說道：「如果你對自己都有疑問，那麼何不站在這避風港里，重新審視你的選擇？明非，你並不是被困在命運中的棋子，而是這場棋局中少有的、擁有自由意志的人。」
「自由意志？」路明非嗤笑了一聲，「或許吧，但自由意志，並不能讓我逃脫被利用的命運。」
他的目光掠過這座避風港，既有對未知的審視，也有對自身處境的冷然思考，他知道無論如何，他終究無法躲開這場戰爭的陰影，而如今的問題是，他願意站在哪一邊。
「老爹，你想讓我做什麼？」路明非突然開口，直截了當地問道。
路麟城注視著他，目光深邃：「我想讓你做你自己，成為你想成為的人，但明非，記住一點，無論你選擇哪條路，你都要為這個世界、為你身後的人，承擔起真正的責任。」
路明非沉默了片刻，目光變得深邃。他知道父親的話不僅僅是希望，更是一種提醒。
無論如何，戰爭的腳步已不可避免，而他，也將成為決定這場戰爭未來的人之一。
「或許吧，」路明非最終開口，語氣帶著一絲深沉的嘲諷，「但要是這個世界真的不值得救呢？」
路麟城沒有立刻回答，他沉思片刻，才緩緩說道：「那就讓你自己去決定，畢竟，這是屬於你的棋局。」
一句話，將話題推向了更深的未知，父子之間的對峙，也達到了微妙的平衡，戰爭的陰影籠罩著避風港，而路明非，也終於站在了選擇的岔路口。
「你是我的孩子，我相信你是不願意發動戰爭的，你只是被一些東西侵蝕了寄生了而已，是那些東西改變了你的想法。」過了良久路麟城繼續說道。
路明非沉默了，目光低垂，思緒在這一刻如同洶湧的潮水翻滾。
父親的話刺中了他內心深處的某個角落，那是他不願直視卻無法忽視的地方，那些黑暗、欲望和征服的衝動，真的是自己發自本心的選擇，還是被某種力量蠱惑和放大了？
「寄生？」他低聲重複，語氣中帶著一絲猶疑，「老爹，你確定不是在找藉口？把我做的一切推給『寄生』，你覺得這對我公平嗎？」
路麟城注視著他，眼中既有痛楚，也有堅定：「這不是藉口，而是事實，你從小就不同，血脈中那種異常的力量從未停止侵蝕你的意志，你的許多決定，並不完全是你自己做出的。那些力量並不只想利用你，它們更想變成你。」
路明非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苦笑：「所以，我現在連『自己』是什麼都搞不清楚了？」
路麟城沒有回答，他站起身，走到窗邊，目光投向這座龐大而冰冷的避風港，仿佛要從那裡找到某種答案。
「明非，人類與龍族的戰爭不僅僅是武力的較量，更是一場關於本質和意志的對抗。」路麟城背對著他，緩緩說道，「龍族並非單純的外敵，它們是人類心靈深處某些特質的化身——貪婪、支配、毀滅，寄生你的東西，正是這些力量的具現，可你不同，我一直相信你是有力量與它們抗衡的。」
「抗衡？」路明非冷笑著搖了搖頭，「別把我想得太高尚了。我承認有那麼一瞬間，我想過停下，甚至想過救人，但你知道為什麼我猶豫嗎？因為那種被所有人畏懼、被整個世界低頭的感覺，它太讓人上癮了。」
他的話語冰冷而直白，但眼中卻閃過一絲掙扎。
路麟城回過頭來，凝視著他的兒子，目光如同深邃的大海：「那麼你有沒有想過，當所有人都低頭，你會看到什麼？」
路明非怔住了。
「只有空虛，明非。」路麟城的語氣低沉卻鏗鏘，「戰爭可以滿足支配的欲望，卻無法填補靈魂的空洞，當你站在巔峰時，沒有敵人，也沒有朋友，只有自己——而你甚至無法確定，那時的自己，是不是還是你。」
房間內陷入沉寂，空氣仿佛凝固了，路明非低下頭，用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好像在思考，又像是在掩飾心中的動搖。
「或許吧。」他終於開口，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但有些時候，空虛總比被操控更好。」
路麟城輕輕嘆了一口氣，他走回到路明非身邊，彎下身，將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語氣溫柔而堅定：「明非，不要讓那些東西定義你，你是誰，只有你自己能決定，無論最終選擇哪條路，我只希望你記住，不要讓自己成為別人手中的工具。」
無錯版本在讀！首發本小說。
「走吧，我帶你去看一些東西，你去了就會相信我說的話。」
路麟城輕輕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隨後站起身，走向辦公桌旁按下一個按鈕。沉重的金屬門緩緩打開，一陣冷風夾帶著細雪撲面而來，門外，是通往避風港深處的通道。
「跟我來，明非。」路麟城轉身招呼道，語氣中多了幾分鄭重，「這裡有些東西，能讓你明白戰爭的全貌，也能讓你明白你自己的位置。」
路明非站起身，沉默地跟在父親身後。他的腦海中依舊翻騰著路麟城的話，似乎每個字都在撞擊著他的思維，卻未能形成完整的答案。
通道的盡頭，一扇厚重的艙門緩緩滑開，映入眼帘的是一個與地表截然不同的世界。
雪白的光芒映照在冷冽的金屬牆面上，層層迭迭的鋼鐵廊橋穿梭在巨大的空間中。腳下，是一片不規則排列的建築群，低矮的赫魯雪夫樓圍繞著中心的庭園，而庭園裡，是一片高聳的雲杉森林。
路麟城站在高台上，目光掃過這片避風港，聲音低沉而清晰：「你看到的，是人類最後的家園之一，如果戰爭真的到來，這裡將是僅存的幾塊淨土，容納那些僥倖逃過一劫的人。」
「挺宏偉的。」路明非倚在廊橋的護欄上，眼神複雜，「但這些人，真的能躲過龍族的追擊嗎？」
路麟城點了點頭，指著遠處升騰的熱氣說道：「這裡不僅僅是一個庇護所，它是一套自給自足的生態系統，地下的聚變反應堆提供能源，熱氣通過管道輸送到土壤中，確保植物的根系不被凍壞，而這些樹木，既是防風屏障，也是碳循環的一部分。」
路明非的目光掃過那片雲杉，眼底閃過一絲驚嘆：「看起來確實花了不少心思。」
「心思不止這些。」路麟城繼續說道，「避風港的真正意義，不只是保存人類的軀殼，更是保存人類的文明，這裡住著各個領域的頂尖人才——科學家、藝術家、哲學家……他們是文明的瑰寶，戰爭之後，他們的智慧將成為重建的基石。」
路明非沉默了片刻，低聲問道：「如果戰爭根本沒法贏呢？這些人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路麟城轉頭看向他，目光堅定：「意義不在於結果，而在於過程，人類之所以為人類，不是因為能戰勝一切，而是因為不放棄希望。」
路明非沒有再說話，只是默默跟隨父親進入另一座建築，這是一間簡陋的指揮室，屏幕上顯示著複雜的數據流和全球的衛星影像。
路麟城指著其中一個閃爍的點說道：「這裡，是我們監測到的最新龍族活動區域，每一次災難、衝突，背後都能找到他們的痕跡。」
「你讓我看這個，是想告訴我什麼？」路明非問，語氣中帶著一絲不耐。
路麟城注視著屏幕，緩緩說道：「告訴你，你並不是唯一一個被寄生的人龍族君主的力量正在滲透整個世界，他們試圖用這種方式建立新的秩序，而你，是他們最看重的一顆棋子。」
路明非冷笑了一聲：「所以，我成了救世主的候選人？」
「不，明非。」路麟城搖了搖頭，聲音中透著一絲複雜的情感，「你是決定棋局的人。」
話語落下，整個房間陷入了短暫的沉寂。路明非看著父親，忽然覺得眼前這個男人的身影無比沉重。他知道，自己的選擇不僅僅關係到自己，而是關係到整個世界。
「走吧，」路麟城拍了拍他的肩膀，「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讓你明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