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知衍一愣,連忙鬆開摟著江嶼肩膀的那隻手,整個人站得特別板正。
他沖時景露出一個很善意的笑容。
殊不知時景壓根沒有看他。
隔著幾步路遠,江嶼冷漠地看過來,像是看見了陌生人一樣。
時景抬手,把外套帽子罩在頭頂,沉默地走了。
陳知衍愕然,他盯著時景的背影,又看看江嶼,渾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這,這……你對你老婆都是這麼凶的嗎?」
江嶼一夜沒睡,眼下一片青黑。他整個人睏倦得不行,額前的發垂落下來,鼻樑挺拔。
昨天晚上陳知衍被記者採訪是否為單身的時候,非常自得且驕傲地來了一句「有女朋友了」,憑一己之力,引爆整個發布會的討論度,並直接空降熱搜第一。
陳知衍的經紀人是一個長得挺和藹的胖子,平日裡笑呵呵的,跟個彌勒佛似的,對誰都好。
本來日子過得也挺逍遙的,手下帶了一個千萬粉絲級別的流量大Top。
奈何流量大Top非要作死,聽見那句「有女朋友了」的時候,經紀人臉色一白,連忙讓後台把陳知衍的麥閉了。
緊急閉麥後,陳知衍終於消停了。
等發布會結束,他坐在公司給他準備的單人辦公室里,聽經紀人嘮叨了一晚上。
陳知衍煩得不行,恰好江嶼在朋友圈裡發emo文案,於是他打了個電話,把江嶼叫了過來。
江嶼跟他一塊坐在沙發上,聽著他經紀人數落了半個晚上,唾沫星子直飛。
江嶼都懶得理他,冷笑了聲,「關你屁事。」
「我這是關心你,好吧?!」陳知衍覺得他兄弟真的是夠無情的。
江嶼掃了他一眼,目光帶著同情。
陳知衍:「你這眼神是什麼意思?」
江嶼:「我這是祝福你。」
陳知衍:「?」
江嶼:「祝福你那個『女朋友』不是個人妖,真的值得你這麼做。」
陳知衍:「……」
去他媽的兄弟!
·
喝了粥後,胃終於舒服了一點,時景又喝了點藥,就上床睡覺去了。
再次睡醒後,是中午十一點多。
宿舍里很安靜,往常這個時候,陶祈安肯定打遊戲打得吵吵鬧鬧,恨不得把天花板掀了。
結果他今天竟然很安靜地窩在椅子上,看電影。
高朗在看書,他看完一頁書後,站起來準備去接一杯水,便看見時景坐在床上。
他頓時鬆了口氣,「要喝水嗎?」
「不用了。」
時景嗓子啞得很厲害,喉嚨像是在吞刀片一樣。
陶祈安聽見動靜,扯下耳機,連忙跑過來,「時小景,我柜子里有藥箱,你下次直接拿就好了。」
時景愣了下,沒想到陶祈安突然會這麼說,一時間沒有說話。
陶祈安扒拉在他床邊,眼睛黑白分明,像小狗一樣濕漉漉的眼睛。
看上去比往常順眼了不少。
時景現在說話有些費力,於是「嗯」了聲。
高朗也湊過來:「對不起,我們昨天晚上不應該吃火鍋開空調,讓你感冒了。」
時景:「沒關係。」
陶祈安和高朗中午給時景帶了飯,時景吃完飯後,又喝了一副藥。
他很少生病,感冒一兩天就能好,今天吃一天藥,估計明天就會好了。
周一,時景有節早八。
他起床穿完衣服,絕望地發現感冒並沒有好,反而還加重了。
陶祈安也有課,他收拾完書包,打量了時景一眼:「你臉色真的好白,要不還是請假吧?」
時景搖搖頭,晃了晃他手裡的專業課本。
走之前,時景照了照鏡子,發現他的臉色確實是有些難看,白得像個鬼一樣,唇瓣乾裂,還有道咬破的痕跡。
他又翻了個口罩,戴上之後才出門。
周一的早八是節很重要的專業課,老師是一個四五十歲的禿頂中年男人,但講課很有激情。
時景坐在角落裡,腦子暈暈沉沉,勉強跟上了老師的進度。
下課後,時景正收拾東西準備去醫院看看時,有人突然坐在他身邊的空位上。
時景垂眼看他,是莊從南。
「有事?」
莊從南一上來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是關切道:「你是生病了嗎?看上去臉色不太好。」
「有點小感冒。」時景一說話嗓子就疼,懶得搭理人,便道,「有事說事。」
莊從南笑容一頓,隨即道:「那我就直接問了。」
「你和江嶼是什麼關係?」
這個問題挺莫名其妙的。
時景垂下眼睛,莫名想起他前天晚上在論壇刷評論時,突然看到莊從南的名字。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時景問。
莊從南思考了一下:「關係也不是很大,但也還是有一點點關係的。」
這話說了跟沒說一樣。
時景不耐煩地收拾書包,懶得跟他打啞迷。
莊從南的聲音從側邊傳過來:「我打算追他。」
時景猛地把頭轉回去,盯著他。
莊從南笑得很無害的樣子:「如果你跟江嶼沒有任何關係的話,那就說明論壇上拍的那張照片不是你,這樣我就可以更加放心地去追他了。」
莊從南這句話說完後,他們兩人之間有將近半分鐘的沉默。
時景睫毛抖了下,他整理好書包,站起身背著包,扔下一句:「隨便你。」
嵐大附近沒有什麼醫院,時景站在公交車站牌前等車。
枝頭的樹葉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變黃了,植被上的綠色漸漸褪去,預示著冬天快來了。
時景等了將近十分鐘,身邊的人陸陸續續等到公交車,經過醫院的27號路公交車始終沒有來。
正在這時,一輛銀白色跑車突然從地平線出現,發動機的轟鳴聲囂張又拉風。
銀白色跑車最終停在路邊,車窗搖下來一半,江嶼戴著墨鏡,頭微微偏過來:「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