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雪橙把電子版的筆錄發送到了韓飛鷺的手機上,周頌拿著韓飛鷺的手機看起賈青、何芸、以及陸屹然父親陸衛平的筆錄,來來回回仔仔細細看了兩遍,耗費了路上大半程的時間。等他終於把手機放下,往車窗外一看,才發現韓飛鷺把車開到了郊外山腳下一條盤山路。公路很窄,僅容兩輛車同時通行,公路盤繞山體,路肩下是一望無垠的曠野和山林。
周頌看筆錄看得雙眼酸疼,眼前也不停地閃現那些黑色鉛字:「你確定被賈青溶屍的死者是鄧蘭蘭,不是鄧萌萌?」
韓飛鷺:「我確定。如果死的是鄧萌萌,賈青沒有必要把屍體銷毀到只剩兩塊骨頭渣,也沒有必要把鄧萌萌送出國,他這麼做的目的是為了不讓我們證實他的妻子被偷梁換柱。」
周頌擰開起水瓶喝了幾口水,問:「你怎麼想?」
韓飛鷺慣於一心二用,在山路上平穩駕駛的同時還能分心和周頌說話:「賈青的作案事實已經很清楚了,我們找到了他藏在賓館的兇器,那是鐵證。但是他的動機還是個迷。」
礦泉水是涼的,周頌閉上眼把水瓶橫著貼在眼皮上,試圖減緩眼睛熱辣辣的酸疼:「賈青和妻子鄧蘭蘭的感情怎麼樣?」
韓飛鷺:「很好。這倆人從高中就在一起了,大學剛畢業就結婚,感情基礎打得很紮實。」
周頌:「我剛才看賈青家保姆何芸的筆錄,她提到一件事,賈青和鄧蘭蘭感情很不錯,但是賈青讓她故意在你們警察面前說他有外遇,還正在和鄧蘭蘭鬧離婚。你覺得賈青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韓飛鷺;「我想不通,你說。」
周頌睜開眼睛,隔著一層透明的塑料看著瓶子裡微微晃動的礦泉水,有種被水淹沒頭頂的錯覺,道:「欲蓋彌彰。」
韓飛鷺皺起眉:「什麼意思?」
周頌:「他想讓何芸傳遞給你們的信息是他不愛鄧蘭蘭,他很花心,他不在乎鄧蘭蘭的死活;而真實的情況是他很愛鄧蘭蘭,感情很專一,他想讓鄧蘭蘭活著。他這樣的做的目的是讓你們認為他根本不會為了鄧蘭蘭去犯罪。反過來想,他做了那些為鄧蘭蘭違法犯罪的事?他殺死鄧蘭蘭的父母,嫁禍鄧萌萌的前男友胡興傑,把鄧萌萌留在身邊對外稱是鄧蘭蘭,以及親手銷毀鄧蘭蘭的屍體。他做的這些事當中,只有一件事和鄧蘭蘭有直接的關聯。」
韓飛鷺:「把鄧萌萌留在身邊?」
周頌點點頭:「結合我剛才提出的疑問,答案是:他是為了鄧蘭蘭才把鄧萌萌留在身邊。而他想通過何芸傳遞給你們的信息是:他不會為了鄧蘭蘭去傷害鄧萌萌。反向說明:他傷害鄧萌萌是為了鄧蘭蘭,而不是把鄧萌萌當做鄧蘭蘭的替身,他一直以來都很清醒,因愛生錯,把鄧萌萌當做鄧蘭蘭的替身,這絕對不是他的作案動機。而是他堅信,鄧萌萌就是鄧蘭蘭。」
韓飛鷺起初糊塗,細細一想也就理解了。他心情複雜地看了看周頌,問:「這些都是你剛才想到的?」
周頌:「目前只想到這麼多,還有一些疑點我暫時想不通。」
韓飛鷺:「賈青為什麼堅信鄧萌萌就是鄧蘭蘭?」
周頌:「不止這一點,還有鄧蘭蘭配合賈青偽造鄧萌萌死亡,並且嫁禍給胡興傑。鄧蘭蘭從一開始就參與到整個計劃當中,甚至有可能她才是真正的決策者。然而她的結局卻是被賈青毀屍滅跡,我懷疑這也是鄧蘭蘭計劃中的一部分,賈青只是她計劃中的執行者。鄧蘭蘭為什麼要這麼做?」
韓飛鷺:「彭家樹呢?你對彭家樹案沒什麼想法?」
周頌:「彭家樹的案子相對來說比較透明,但疑點還是有。比如彭家樹為什麼忽然間殺人,你說是因為彭家樹服用了一種叫做浴鹽的毒|品。我覺得這個原因不是最根本的原因,因為彭家樹自陸屹然死後就變得呆傻遲鈍,他應該沒有自主的服藥能力,也不會有意識的去吸食毒品。很有可能是陸屹然的母親餵他服用毒品。那麼問題就變成了陸屹然的母親為什麼要這麼做。」
韓飛鷺:「說到這裡,我給你補充一點筆錄上沒有的。」
周頌轉過頭看著他:「你說。」
韓飛鷺:「我已經找到證據能證明彭家樹服用的浴鹽是吳啟平提供的。」
周頌心中納罕:「又是吳啟平,他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韓飛鷺:「他做的不止於此。」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我懷疑彭家樹的腦袋被他打開過。」
周頌懵了懵:「什麼意思?」
韓飛鷺:「我們把彭家樹送到醫院做了全面的身體檢查,檢查發現他的腦前額葉被切除,這也是他變得呆傻遲鈍,像一具行屍走肉的原因。」
周頌:「是吳啟平乾的?」
韓飛鷺:「我懷疑是他,但是沒有證據。還有鄧萌萌,我見到鄧萌萌的時候,她的狀態和彭家樹很相似,我當時以為她是鄧蘭蘭,還以為她患了腦瘤引起的血管性痴呆,既然她不是鄧蘭蘭,那她變得呆傻的原因就耐人尋味了。」
案情突然拐進周頌始料未及的地方,導致他措手不及:「如果真的是吳啟平乾的,他的目的又是什麼?難道是為了把人變成一具傀儡?」
韓飛鷺:「你還沒有找到鄧蘭蘭和陸屹然的共同點嗎?」
周頌反問:「什麼共同點?」
韓飛鷺:「他們都得了絕症」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周頌一眼,「和周靈均一樣。」
周頌一愣,渾身突然泛起寒意:「這和我大哥有什麼關係?」
韓飛鷺:「我沒說他們和你大哥有關係,我是想說,粱桭和吳啟平一樣,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周頌心中產生沒由來的恐懼:「你不要把我大哥和那些人同一而論,也不要把我大哥卷進去。你該找粱桭找粱桭,該找吳啟平找吳啟平,總之不要——」
韓飛鷺:「吳啟平死了。」
周頌:「......什麼?」
韓飛鷺雙肩往下一沉,像是很泄氣:「吳啟平跳樓自殺了,他不是自願,是受人教唆。」
周頌感到很不可思議:「誰能教唆他去死?」
韓飛鷺:「一個女人。」
周頌:「你把話說清楚。」
韓飛鷺:「我不知道那個女人是誰,但是我確定吳啟平自殺是受她教唆。吳啟平被她洗了腦,或是被她精神操控,總之吳啟平如她所願跳樓自殺了。他這一死,彭家樹的案子和鄧蘭蘭的案子全都斷在了他身上。」
周頌陡然間頭昏腦漲:「怎麼突然間又冒出來一個女人?她為什麼教唆吳啟平自殺?弄死吳啟平對她有什麼好處?」
韓飛鷺:「你說的正是我想問的,這個問題留給你回去慢慢想。」
周頌:「回去想?那你讓我現在幹什麼?」
韓飛鷺:「現在跟我下車會一會神秘的目擊證人。」
車停了,周頌往外一看,發現車停在一棟建在山腰的別墅附近,距離別墅大門只有十幾米遠,周頌問:「車停在門口?」
韓飛鷺開了將近一個小時的車,一下車就感到腰疼脖子酸,於是擰了擰腰又轉了轉脖子:「我打探過了,現在粱桭在公司見客戶,咱們正好能釜底抽個薪。」
周頌下車站定,看著不遠處那棟漂亮的三層小樓,心中莫名有些抗拒,他並非不好奇粱桭的秘密,他只是不忍心拆穿。韓飛鷺開步走出幾米遠,一回頭看到他還站在車頭前,又拐回去一把摟住他肩膀,半強制地摟著他往前走,道:「現在是關鍵時刻,你要是再犯傻可就沒救了。」
別墅大門緊鎖,但可從鐵藝門鏤花空隙中望見院中,他讓周頌去按門鈴,自己透過大門空隙觀察院落當中的別墅。周頌按下門鈴不久,他看到二樓一扇窗簾被掀開一條窄縫,窗後隱約有人影,但窗簾很快又放下。
「別按了。」韓飛鷺道,「跟我來。」
周頌跟著他,沿著圍牆走到別墅側面:「裡面沒人嗎?」
韓飛鷺道:「車庫門開著,但裡面沒車,屋裡有人,但不開門。就算住在這裡的人心裡真的有鬼,有人敲門也不能一聲不應,除非此時屋裡的人被人叮囑千萬不能放任何人進去。為什麼叮囑他呢?因為這個人不在家,開車出門了。」
說著,他們繞到別墅背後,外牆中間還砌著一道小鐵門。韓飛鷺推了下門,門依舊是鎖的,但是相較於正門來說矮了很多。韓飛鷺助跑兩步,攀過鐵門跳進門後,然後打開門閂,把周頌放了進來。屋後同樣有道門,但是裝了密碼鎖,進去需要輸入密碼。韓飛鷺沒料到這一層,躍門翻牆他很擅長,在智能鎖面前毫無辦法。
但是周頌走上前,道:「我試試。」他先輸入六位數密碼,錶盤亮起紅燈,輸入錯誤。他稍稍靜思片刻,又輸了一次,這次門鎖開了。
韓飛鷺嘆為觀止,問:「怎麼猜中的?」
周頌:「我大哥的生日。」
這扇後門通往一樓的廚房,韓飛鷺走到廚房門口向外張望,外面是寬闊明亮的客廳,空空蕩蕩一個人都沒有。周頌低聲問:「你剛才說看到有人,人在哪兒?」
韓飛鷺指了指客廳背面通往二樓的樓梯,道:「在二樓。」
話音剛落,傳來下樓聲。韓飛鷺拉著周頌背貼牆壁站在牆後,透過牆上用來傳菜的小窗往外看,看到一個烏眉皓目、唇紅齒白的少年走到客廳,拿起茶几上的一袋薯片坐在沙發上吃了起來,不一會兒覺得口渴,又去餐廳喝水,然後坐在擺在落地窗後的一架鋼琴前。他一手拿著薯片,一手胡亂地按響琴鍵,鋼琴一陣叮啷亂響。
韓飛鷺給周頌遞去一個眼色,然後拿起廚台上一把水果刀別在腰後大搖大擺走了出去,道:「鋼琴是這麼彈的嗎?那我也行。」
少年回頭看到他,愣住了。
韓飛鷺笑道:「不認識我了?前幾天咱們在你表姐家裡見過,我還開車帶你去了公安局。」
小風略顯慌張地站起來,道:「我想起來了,你是警察,好像姓韓來著。」
韓飛鷺:「記性不錯,你再看看他,還認得嗎?」
他向廚房招了下手,周頌走出來站在他身邊,摘下帽子看著小風。
小風看到周頌的臉,頓時瞪大雙眼連連往後退,腿彎撞到琴凳險些跌倒:「他、他是那個兇手!」
周頌:「你見過我?」
小風躲到鋼琴後面,向韓飛鷺道:「你快把他抓起來呀!」
韓飛鷺緩步向他走去:「你別怕,聽我說。你眼前這個人和你在公園裡看到的殺人兇手不是同一個人,他們只是長得很像而已。」
小風將信將疑:「他們不是一個人?」
韓飛鷺:「我是警察,你可以信任我。我很負責地告訴你,他們的確不是同一個人。」
小風冷靜下來,盯著周頌細細地看:「好像......確實有點不一樣。」
韓飛鷺眼中乍泄寒芒:「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小風指了指周頌的右耳:「他是短頭髮,而且他的耳朵不奇怪。」
周頌忙問:「你看到的人耳朵奇怪嗎?」
小風點點頭:「他右邊的耳朵很恐怖,像是被火燒過一樣。」
火?這個字像是一塊巨石被扔進周頌心裡,他所有糟糕的記憶全都與火有關,但是唯獨不記得被火燒傷耳朵的人。
韓飛鷺道:「你看到的兇手右耳被燒傷了?」
小風:「我不確定是不是被火燒傷,但是他的耳朵的確很奇怪。」
韓飛鷺:「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現在能確認你眼前這個人不是你那天晚上看到的兇手,對嗎?」
小風又看了看周頌,然後點頭:「我確定。」
韓飛鷺如釋重負長舒一口氣,坐在客廳沙發上向小風招了下手:「過來坐,我還有話問你。」又向周頌道,「你也坐。」
周頌坐在韓飛鷺旁邊,小風坐在韓飛鷺對面,韓飛鷺看著小風說:「現在輪到你了。」
小風目光閃躲:「我怎麼了?」
韓飛鷺:「你不是王曼麗的表弟,你是誰?」
小風躲避他的注視,雙手抓緊沙發表面的皮革。
韓飛鷺又問:「你叫什麼名字?」
小風:「小風。」
韓飛鷺:「全名。」
小風低下頭,道:「叫我什麼都可以。」
韓飛鷺:「什麼意思?」
小風:「我是孤兒,沒有戶|口沒有身份證,也沒有名字。」
韓飛鷺和周頌對視一眼,兩人都很意外,韓飛鷺又問:「你不知道父母是誰?」
小風搖搖頭:「我聽說我媽在醫院生下我就走了,沒人知道她是誰。」
韓飛鷺:「後來你被送到孤兒院?」
小風:「我們縣當時沒有孤兒院,是醫院裡的保潔把我抱回家。她姓張,我叫她奶奶,她沒有生育能力所以沒有結婚成家,把我帶回家的時候她已經六十多歲了。」
小風說到這裡就停了,不想再說下去,但是韓飛鷺道:「接著說。」
小風皺著眉毛,毫無感情道:「她對我不好不壞,給我飯吃但不送我念書也不給我上戶口,平時連門都不讓我出,她說她害怕我跑了留下她一個人。兩年前她死了,房子被她一個遠方親戚要了回去,我就去包吃包住的網吧打工。」
韓飛鷺:「你怎麼會到現在連個戶口都沒有?沒去派出所尋求幫助?」
小風看他一眼,目光譏諷:「去過,他們要我的出生證明和領養證明,還要社區給我開孤兒證明。這些東西我都沒有,我去過兩次就不再去了。」
韓飛鷺心裡有點堵:「那你怎麼會跑到聿城?」
小風:「不是我要來,是有人把我接來的。」
韓飛鷺的眼神陡然變得銳利:「說清楚。」
小風:「我想找到我的親生父母,所以我在網站上發帖,幾個月後忽然有人聯繫我。他說他能幫我,只要願意,他就能把我接到大城市生活。我當然願意了,我待在老家只能在網吧打工,還是個黑|戶,有機會來大城市我求之不得。」
韓飛鷺:「聯繫你的人是粱桭?」
小風:「不是梁叔叔,是一個額頭上有顆痦子的男的,他說他姓金。」
周頌低聲道:「他說的是薛金海。」
韓飛鷺心下瞭然,又問:「是這個姓金的把你交給了粱桭?」
小風往四周看了看,道:「梁叔叔對我很好,給我大房子住,給我請家庭教師,還讓我學鋼琴。」
周頌忍不住插了一句:「你發帖的網站是不是叫『千里尋親網』?」
小風點頭:「對,好像是叫這個名字。」
韓飛鷺向周頌問:「你怎麼知道?」
周頌伏在他耳邊,低聲道:「我看到過秦驍登錄這個網站,還是站內管理員。這個網站應該是江潮建的,目的是用來搜羅失落人口信息。讓你的人按照這個思路去審秦驍,這或許能成為江潮倒賣人口的證據。」
韓飛鷺立即掏出手機給顧海發了條消息,然後又問小風:「7月26號凌晨,就是你看目睹殺人那天晚上,你為什麼會去匯隆街公園?」
小風:「梁叔叔不准我出門,那天晚上我偷偷跑了出去,在山腳下搭車去了市區。但是到市區我就不認得路了,而且突然間胃疼得厲害,我就跑進公園藉手機給他打電話。他很生氣,讓我找個地方先躲起來,不准被人看到,所以我藏在灌木叢後面等他。」
周頌敏銳地找出癥結所在:「粱桭不讓你出門?」
小風表情黯淡下來:「這大半年以來,我只出去過兩次。」
周頌:「他不讓你出門的行為是軟禁,他為什麼軟禁你?」
小風只是搖頭,很沮喪的模樣。
周頌突然瞧見透明茶几桌面下的擋板上擱著一摞雜誌,最上面一本封面上有周靈均的名字。他把那些雜誌拿出來,發現這些雜誌大多是財經類,或多或少都刊登了周靈均的專訪。有周靈均專訪的內容都被夾了書籤,紙面稍舊,似乎已經被翻看多遍。
周頌問:「你看過這些雜誌嗎?」
小風:「是梁叔叔讓我看的,他說那個叫周靈均的人非常優秀,讓我成為和他一樣優秀的人。」
周頌還在繼續翻那些雜誌,翻到最後一本,卻不是財經類雜誌,而是一本國外著名的醫學類雜誌。他把雜誌翻開,夾著書籤的那一頁是一篇某神經遺傳學專家發表的論文,詳述了將不同腦體的神經切斷重新連結之後,二者合二為一的可行性。周頌僅看了幾行,又一次渾身發冷,他上次渾身戰慄是因為看到了楊磊錄製的那段視頻。
韓飛鷺看出他臉色不對,低聲問:「怎麼了?」
周頌不做聲,只轉頭看著窗邊那架鋼琴,心中一陣陣的發慌......他起身走到鋼琴前,手指按住一塊冰冷的黑鍵,低沉的音符讓他心中震顫。
韓飛鷺跟過去,又問:「你怎麼了?」
周頌喃喃自語道:「我大哥也喜歡彈鋼琴。」
韓飛鷺擰眉:「你在說什麼。」
周頌扶著琴蓋往外看,落地窗外是綠草如茵的庭院,但是他卻如同墜入冰窖,道:「我知道鄧蘭蘭為什麼心甘情願的死在自己的計劃中。」
韓飛鷺:「為什麼?」
周頌緩緩吐出一口氣,那氣息也是顫慄也冰冷的:「因為她相信自己可以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