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我認為應該告訴你
莫聽院，書房。
任平生、任巧隔桌對坐。
「巧工坊也好，齊升學院也罷，要經營好離不開兩點，錢、糧。錢雖可以買糧，但天下糧產有限，尤其是遇到災年，縱有再多的錢，也無處買，所以巧工坊，齊升學院都有自己的田地。
田地的耕種之人不是匠人、學生的眷屬，就是歷年受災失地的災民。鑑於當時情況，為不走漏風聲，這些田地不記在你名下，也不記在巧工坊、齊升學院名下，它們有一部分記在你信的人過的名下，一部分是無主荒地。」
任巧說：「此非你一人之舉措，是上至世家宗親、下至豪紳、大戶都會有的舉措。我要與你說的就是任氏的暗田。之所以會說只有我父一人知曉，是因爵田律定死了離人有田的數額。
凡超過數額者，輕則罷官削爵，重則流放、大刑。我不知他家是否如任氏一般，但任氏歷代皆是如此。有將才者，出仕為官，以維權勢；有商才者，走商道，以維富貴。出仕者不管商業，以便在必要時候，可隨時割捨，保全家族。」
任平生神色有些嚴肅，見任巧停下來，似在等他說話，開口道：「繼續。」
「世父、阿父暫不與你說這些，想來一是沒有合適的機會，二是你現在是世父的位置，無需知曉這些事情，或者如今不同以往，阿父疑有切割之意。」
任巧接著說：「莪要與你說這些，一是因為你是任氏第八代唯一男丁，任氏現在也是你主事。我認為你應該知曉這些情況；二是你在回去前，應早已知曉這些事情。
我對此的依據是，你在南征北討期間，所處置的豪紳大戶，有一大半都是替任氏掌田之人。
我會知道這個情況，是我通過繡衣得知他們向阿父求救的信件。阿父當時不僅全都沒有理會，且反應淡淡，看上去一點都不擔心會被牽連。加上你征討百越前，特意回府找過阿父，我便猜測你當時應是知會阿父。」
任平生思索問：「我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穩定局勢，避免引起其他不滿，
以免他們在我征討期間，從中作梗？」
「應是如此，」任巧說，「說實話，我當時不理解你，覺得你是為了塑造個人名望，才會逮著自己人下手，因為當時在我看來你無需急著征討百越，可以等天下穩定後再行征討。我是在知曉真相後，才知道你沒時間等。」
任平生等了幾秒，見任巧不繼續說，開口道：「還有什麼事是我需要知道的，你一併告訴我。」
「沒有了，」任巧看著任平生的眼睛，「你有什麼想法？」
「我沒有想法。」
任平生回視任巧圓圓的否眼：「我的情況，你也清楚，這些事情並非我現在需要考慮的，所以一切照日，原來是怎樣，接下來乃至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就怎樣，直到我們需要接手的時候。」
任巧眉頭微挑：「我們？「
「你不願意管？」
「我沒法管，也不能管，」任巧說，「我是遲早要嫁出去的，哪能管這些事。」
「你願意嫁出去？」
不等任巧回答，任平生接著說：「你至少現在沒有這個想法，至於以後—」
你要是找到心上人，心甘情願乃至迫不及待的要嫁人了，又有什麼關係？
難不成在你心裡，你阿兄我是因為你觸及了家裡機密，就會因此限制你自由的人？我之前是不顧親情處置了親人，但我和他們的關係、感情，你現在比我清楚。
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我不是偉人，沒有那麼無私，我不會因為這些蠅營狗苟，就限制、破壞從小跟我一塊長大的妹妹的自由、幸福。其實，你跟我說這些事情的時候，我心裡想的不是我該怎麼去處理、去接手這些事情，而是你。」
任巧疑惑：「我？你想我什麼？」
「你不應該知道這些，不應該就接觸這些事情。」
任平生解釋道：「你才十八歲，在那邊像你這樣的年齡，不是高三準備高考，就是剛上大學。他們每天想的是哪裡的東西好吃，哪個地方好玩，你應該也過這樣的生活。」
任巧面露嫌棄的說道：「我若按你說的那般，只知道吃喝玩樂，那不真成納了。」
「你沒理解我意思，我指的是那樣的生活狀態，」任平生說，「我希望你的人生是輕鬆、自在，不用整日琢磨這些蠅營狗苟。就像然然，她雖然年長你幾歲，也有自己的煩心事，但大部分時候她不用琢磨這些蠅營狗苟，可以隨心而為。」
「我明白你的意思，知道你是為我好，想我過得輕鬆點，但我並不覺得我現在過的累，也不覺得接觸那些蠅營狗苟有何不好。我認為我既然生在任氏，就應擔起自己的責任。」
任巧神色認真、嚴肅的說道：「我若只顧自己享樂，不顧家族責任，那我和山里只知苟活的野獸，有何不同？況且就算是野獸，也知道以命扞衛自己的領地。」
說到這，任巧眉眼流露出些許笑意。
「不過我很高興，你在失憶的情況下，仍會為我考慮。」
「瞧你這話說的，你是我妹，我是你哥，我們打斷骨頭連著筋，我不為你考慮，我為誰考慮？」
「是啊。」
任巧露出甜美的笑容。
任平生換話題問：「巧工坊、齊升學院現在是什麼狀況？我們過去需要多長時間？」
「巧工坊自驚雷之變後，已歸於朝廷，主機構位於櫟陽城內，研究之地則出於安全、方便考慮，仍在舊地。齊升學院仍歸我們私有，同在舊地。當初為了保密，巧工坊、齊升學院都散於各處，其中關鍵部分皆位於山野之中。
驚雷之變後，你命煙雨閣的工事部，修建通行道路，巧工坊、齊升學院由此面世。隨著商人的往來，建立了商鋪和原先在附近耕作的眷屬、災民居所的擴建，阿嫂在此基礎上，下令建城，並取以『巧工』『齊升』命名。」
「我們過去需要多長時間？」
「巧工城位於櫟陽的西北面，相距二十五里，往返大概需要一個時辰。齊升城位於櫟陽的東南面，相距二十二十二里，往返也僅需要一個時辰。」
任巧問：「你打算先去巧工，還是齊升？」
「我記得你說過齊升學院上課用的書，是我編的，府里有嗎？拿來我看看。
「有，就在你書房裡，但我不知道你放哪，我找找。」
任巧站起來，走到書架前翻找：「就說院裡得有侍女吧，現在要是有侍女在，哪裡需要我們親自找。」
任平生輕柔任巧腦袋：「瞧你懶的，我們親自找又不會少塊肉。」
任巧輕哼道：「我少了，少了好幾塊。」
「那正好幫你減肥，你還得謝謝我，快說謝謝。」
「我不需要，我又不胖。」
「我管你胖不胖，我幫你減肥了，你就得說謝謝。」
「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