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里仙的半張老臉又抽了下。
村長拄著拐杖沉思了一下:「要怎樣,你才能救我閨女?要求,你儘管提。」
村長不愧是村長,一下就看出來我是有所圖了。
既然他都主動開了口,那我也就不和他兜圈子。
抬眼對上他炙熱的視線,我不卑不亢地開口:「當初龍王選中謝家女,謝沐瑤和宋譯為了保全自己,迷暈我,把我塞進棺材裡封了一夜,你們所有人都是幫凶。
你和地里仙還威脅我爸,不許我爸帶我走,後面竟然還敢在龍王廟勒我,你們差些害死我兩次,現在你們自家出事,才迫不得已求到我跟前。
我和你們的恩怨可深了呢!風水輪流轉,如今你們求我,我也不為難你們,要求,我有兩個,一是你們所有人給我道歉,二是,村長你今晚也去體驗一下睡棺材的感覺。
反正你已經一大把歲數了,現在可以提前試試棺材合不合身,躺著舒不舒服。哦對了,千萬別忘記蓋棺哦!要打上棺釘的那種。」
村長聽見我提的要求,登時臉都紫了。
正主還來不及發話,他的好大嫂就打進門了:「好啊你這個小賤蹄子!你竟然讓村長去睡棺材!做你的青天白日夢去吧!老謝家媳婦呢,讓她媽來管管她!真是沒教養,皮癢!」
她說著還要撲上來手撕我,我提起警惕趕緊躲了幾步:「你敢碰我,今天就爛手,小青的肚子,就是你女兒明天的樣子!」
正在氣頭上的老女人陡然僵住,臉上表情瞬間石化,半晌,才繼續罵:「你這個喪門玩意兒胡說什麼呢!」
「你再多罵我一句,你嘴裡就多長一顆瘡,不信你可以試試!我胡說?托你們的福,我現在可是龍王的龍娘娘。我是沒那個本事反抗你們,我家龍王爺有啊!」我理直氣壯。
旁邊一不知死活的老頭意圖打擊我:「呸,還龍娘娘,你只是個祭品!龍王爺怎麼會眼瞎看上你!」
我低頭冷笑:「是祭品,龍王爺也的確眼瞎,還偏偏就是看上我了。不然上次在龍王廟,又怎麼會顯靈救我。」
說起龍王廟那次,眾人如我所料的面上一陣駭色。
我抬指卷了卷肩上長發,雲清風淡地說:「當然我並不強迫你們些什麼,你們覺得我提的要求接受無能,可以選擇不答應,我沒按你們頭逼你們同意。」
村長臉上更慌了,「就、沒有別的選擇麼?」
我果斷道:「沒有。」
村長臉僵了,連帶著旁邊站著的那些上了歲數的老東西們也面露難色。
屋子裡足足沉默了五分鐘。
直到床上躺著的女人哼哼唧唧聲音越來越大,朝自家老父親投去哀怨目光:「爸,救我,爸,我肚子像要漲破了一樣,爸爸,我要死了,我好疼……」
村長才嘆口氣,婆娑著老眼低頭認栽:「我向你道歉,我去睡棺材!」想了想,又說:「但是我家閨女她等不了了,再過一夜她會有性命危險的!」
我思慮周全道:「這好說,我先治,治完了你晚上再去躺棺材也一樣。不過你要先向龍王大人起誓,這樣萬一你晚上出爾反爾,也有龍王大人幫我作證。」
村長臉發紫,目光都是灼燙的。
靜了靜,認命答應。
隨後,拄著拐杖向我鞠躬:「對不起白丫頭,上次綁了你,讓你受委屈了。」
我挑挑眉:「不夠,我說的是你們,不是你一個人。畢竟當初把我按進棺材裡差點憋死,勒著我的脖子差點把我勒死,在場各位,都有份!」
「你難道想讓我們都給你道歉?呵呸!」
一老太太蠢兮兮地破口大罵:「我們沒做錯什麼,你這種禍害就該送去死!你一出生地里仙就算到你以後會給我們村帶來大災,看來地里仙算的一點也沒錯!給你道歉,髒了我們的嘴,晦氣!」
還有幾個躲在人群里輕輕附和:「就是,她算什麼東西,還敢讓我們道歉!」
「做她的白日夢去吧!」
我心平氣和地輕笑:「好吧,既然這樣,那你們早些歇著吧,我走!」
聽我要走,村長立馬不淡定了,趕緊搬出村長身份鎮場子:「好了!獻祭的事情,本來就是我們不對……各位鄉親,可否給我一個薄面,我和婆娘膝下就只有小青這一個孩子……
要是她真有個好歹,我們老兩口,活不下去啊!」
村長說完還苦淒淒的抹了把眼淚。
屋子裡的村民一時無聲。
村長有些急,之後又打了兩句感情牌,原本他在村里威望就挺高,現在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賣慘,不一會兒就勾得滿屋子看熱鬧的村民心軟了。
於是,不久,村民們心不甘情不願地沖我一鞠躬,焉巴巴的齊齊喊了句:「對不起。」
雖然喊完還有不知死活的躲在人群里罵罵咧咧,但我不在意,我就是單純的想讓他們不爽,心裡堵。
之後村長打起精神舉手發誓:「我在這裡向龍王起誓,只要白丫頭願意救我女兒,我、去睡一夜棺材!如有違約,不得好死。」
得,心裡爽了。
我掏出口袋裡的黃符扔給他,「兌水,化開,喝下就沒事了!」
說完我打算走,但村長他大嫂又青著臉攔上來:「你去哪?小青還沒醒呢!萬一等會兒她沒好……」
我瞥她一眼:「沒好你們不會再去我家門口撞牆?」
然後一把推開了那個討人厭的老女人,徑直向外走去。
辦完就跑保平安!畢竟我現在身在賊窩,萬一他們騰出手了真群毆我,龍玦不在,我忒吃虧。
我自詡聰明地趁著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在村長閨女身上,麻溜脫身。
但時運不濟,還是倒霉地撞上了某個惡魔。
被人猛地一扯,抬臂堵在了村長家外院牆的一角。
陰暗的身影覆過來,我抬頭就對上了一雙恨毒了我的滾燙目光,脖子也在那一瞬,被人一手攥住:「白鱗宸!你又算計瑤瑤!把治病的符交出來!」
我驟然被掐斷了呼吸,心口窒疼,喉頭強烈的切斷感讓我想噁心卻噁心不出來,渾身一陣麻木,冷汗頃刻潮濕後背,帶著過電般的酥麻。
我狠狠皺眉,下意識驚恐地盯著眼前這張都快成為我陰影的臉,著急賣力嘶吼:「你、有病,放開我!」
他這次不知道又在發什麼神經,目露狠光,眼底透著縷縷森冷的殺氣,掐到我臉上發燙,頭腦發懵,快要翻白眼的時候,才猛地鬆開我脖子。
突然的放鬆令我身子一個趔趄,脫力蹲下,捂住脖子就大口大口喘氣,啞聲咳嗽。
「你老實把符紙交出來,瑤瑤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不介意掐死你給她陪葬!」
森冷刺骨的嗓音從頭頂傳來,聽得我毛骨悚然。
剛才的變故已經嚇得我心跳劇烈快要掉眼淚了,現在聽他提起謝沐瑤,我咬住唇,倔強地也用同樣厭惡的眼神迎向他:「你的女人又怎麼了!」
宋譯咬牙切齒:「你還敢問,村長的閨女出事了,瑤瑤也突然瘋了,是你搞的鬼!今天我特意叮囑村長別告訴你這件事,就是為了把你引過來!你果然能治小青,把符紙給我!」
「謝沐瑤瘋了?」我彎唇瞧著他揶揄:「這不是挺好的嗎,兩個瘋子多般配。」
這話扎了他的心,也徹底惹怒了他。
「你個賤貨!」
他揚起巴掌就要朝我扇過來。
我害怕地扭頭閉眼等著肉體的疼痛感在臉頰炸開。
但危急關頭,我突然想起來前幾天早上,龍玦手指掂著我的髮簪,悠然轉著:「這雷擊桃木不但能辟邪,還能做武器,關鍵時刻能一招制敵。」
狹長的鳳眼睨向我,他饒有興致地挑眉:「想學嗎?」
我正梳頭呢,漫不經心地點頭:「嗯。」
他突然拿著簪子起身,滾金玄色古袍一揚,一手猛地抓住我右胳膊往後一扭,一手拿著髮簪,驀然欺身上前。
幽幽檀香撲鼻,簪子的尖頭也抵在了我脖子的大動脈上。
我愣愣瞧著咫尺之遙那張俊美無雙的臉,一時心動,不知是美色誘惑,還是被他這招直取要害嚇的。
他手上的力度把握很好,讓我感受到了威脅,卻沒有傷到我。
他放開我的胳膊,薄唇在我耳邊輕啟:「本王很想將你養成嬌滴滴的小公主,但本王不能讓你養成依附本王而生的習慣。
本王雖然有決心護你時時刻刻,但百密一疏,本王一旦何時不慎,不能在你有危險時立馬出現,你得有自保的能力才是,至少要有足夠的力量,撐下去,等本王!」
「本王會讓你強大起來,有些仇,還是親手報比較爽。記住,你的後台是本王,你在何處受了委屈,本王都能幫你報復回去!」
掌風推到我臉頰的那一秒,我體內像是突然爆發了哪種力量,一手抓住他的手腕,往下一扭,一壓,然後一個起身,逼近他,拔下頭上桃木簪就在他愣神的那一刻抵在了他脖子上。
看見他這張臉,和看龍玦時簡直天差地別,龍玦是賞心悅目,他是讓人作嘔!
我故意把簪尖抵進了他的皮肉里,簪子染上了他的血,他猛地僵住,死死瞪大眼盯著我,不可置信:「你、你什麼時候有這身手了!」
我冷笑:「我老公教的!」
他的臉一白,眼底浮起一縷異樣的神色。
我抵著他脖子的力度又重了些,他感受到,當即就出聲求饒:「鱗宸,我錯了,我不和你動手了,你放開我……」
我嫌棄他的血弄髒了我的簪子,鄙夷的瞧了他一眼,一把推開他,拿著簪子轉身就走:「別來煩我!」
「把黃符給我!」
「不給!」
氣死他!
他快步攆上來,攔住了我的去路,陰沉著臉突然從口袋裡掏出一樣東西:「如果我用這個換呢?」
他手心裡躺著一條精緻的純金轉運珠手鍊,是我小時候我媽給我買的,但是小學就被我不小心弄丟了,那時候我還因此傷心了好久,沒想到現在竟然出現在宋譯手裡!
「你無恥!原來我媽給我的轉運珠被你拿走了!」我恨不得撲上去咬死他。
他目光漆深的冷笑:「是我拿走的,從你座位桌子上拿的,本來想著留作紀念,現在突然發現,這種垃圾留在我這裡簡直是占用空間!」
「你給我!」我撲上去搶,他卻故意收手,迅速躲開,眼裡盛著譏諷的笑:「把黃符給我,我和你換。」
我咬牙忍著怒氣:「沒了!黃符只有一張!」
他的目光瞬間危險了幾分:「我不管,我只要瑤瑤好起來。」
我盯著他手裡那隻紅繩轉運珠手鍊,惱的快要發狂:「還有別的辦法,你先把東西給我!」
他精明搖頭:「那要是你騙我呢?」
我深深呼吸一口氣:「我騙你,你還會陰魂不散的纏著我,我沒那個精力陪你周旋!」
他想了想,嗤笑一聲,隨後手一揚,把那枚轉運珠手鍊扔在了地上,「呵,髒!」
我蹲下身正要上去撿,他卻腳一抬,把手繩踩住:「辦法!」
我攥緊拳頭,很生氣的啞著聲告訴他:「你要是現在去找村長,或許能從村長閨女手底下保一點黃符水。」
他聞言,終於抬腳。
我立刻伸手去撿那條被弄髒的手鍊。
可他不要臉,抬腳就要踩我手。
千鈞一髮,對面突然傳來了一道清澈嘹亮的青年嗓音:「宋譯,宸宸也在!」
下一秒,我被一隻大手迅速提了起來。
隨後就聽我身邊西裝革履的男人笑著開口:
「剛才白叔給我打電話,讓我來接宸宸回家。你們正聊天呢,宸宸蹲在地上幹什麼?怎麼還和小時候一樣,就喜歡玩泥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