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原體往事
裝著麻藥的特殊玻璃管內流淌著土黃色的液體。
科茲看著那其中的液體，回憶起福格瑞姆曾經說過安格隆的往事……
安格隆被一種麻藥麻暈，然後被凡人綁走當了奴隸，送進角斗場裡和同樣被麻藥麻暈當了奴隸的秦夏會面，這便是安格隆與其養父的相識。
科茲還能想起來自己和福格瑞姆的對話。
「或許那顆星球上的麻藥的確神奇，但如果是我，我有一百種辦法反制，甚至就算我不能反制我也可以逃離，用極快的速度在麻藥散布在空氣中之前就逃離。」
科茲如此說。
而福格瑞姆則是回答：「沒準還真行。但我說不準，畢竟我也沒體驗過那麻藥。」
回憶至此，科茲故意讓自己放在秦夏脖頸處的手動了一下。
秦夏立刻捏碎玻璃管，液體狀的麻藥迸濺開來，在空氣中汽化並瀰漫。
安格隆立刻坐在地上。
秦夏也坐在地上。
科茲則是以極快速度在眨眼間衝出數十米，直奔圖書館的大門。
盤腿打坐的秦夏準備用靈能抵抗麻藥的藥效，他全力以赴的集中精神，全神貫注的調用靈能去對抗逐漸吞噬身體的麻痹感。
對抗了不到一分鐘後秦夏腦袋耷拉下去，呼嚕聲傳出，睡著了。
安格隆隨後也睡著了。
而科茲回頭看了一眼兩人，臉上浮現出冷笑，轉過頭看向圖書館大門加快速度。
他想到自己將會把秦夏和安格隆吊起來，然後證明自己比他們兩個更強大，並且他們兩個真的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對付自己。
在思考之後的事情的同時，科茲跑了幾步後身體很自然絲滑的栽倒在地，在地上滑動兩米並且腦袋撞在門上之前就失去意識。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圖書館內只有秦夏和安格隆的呼嚕聲。
兩個坐在地上的沉沉睡著。
一個趴在地上的安靜的睡著。
如此狀況持續了大概兩個小時，之後安格隆猛然驚醒，趕緊從地上站起來，先觀察科茲一眼見其仍然沒有甦醒的跡象後立刻走到養父身旁。
安格隆使勁搖晃秦夏，後者也逐漸甦醒過來。
「科茲呢？」秦夏左右環視，最終在不遠處的大門口發現了腦袋抵在閘門上的科茲，「別說，這傢伙還挺能跑。」
安格隆走到科茲身旁。
科茲此時睜著眼睛，但是顯然這不能代表他比其他人醒來的更快，因為他眼神迷離朦朧，就像一個進入深度睡眠的人。
科茲此時恢復了一點點意識，這一點點意識讓他能夠本能的驅動一隻眼睛打量四周。
眼球顫抖著輕輕轉動，鎖定在安格隆身上。
接著又看向一旁的秦夏。
科茲無意識的觀察著。
「bro以為自己是耐麻王。」
科茲聽到秦夏這麼說，又聽到安格隆因為這句話大笑。
他現在沒有辦法分析眼前的一切信息，只有等徹底醒來時才會斷斷續續的回憶起這時候看到的與聽到的。
安格隆伸出一隻手抓住科茲左腿，拖動著科茲，把他從圖書館大門旁拽到圖書館中心的巨大吊燈下。
恆星溫暖的光芒灑在科茲身上，吊燈投射出的齊腳深的水一樣的光「淹沒」了他。
科茲就像躺在水裡，光做的水裡。
安格隆蹲下來，伸出手，按在科茲的腦袋上。
他並不需要進行接觸就能感知他人的內心，但如果是在進行接觸的情況下進行感知，就能感知的更深入。
科茲唯一能動的眼睛閉上，整個人在意識中無限下沉，沉入黑暗之中。
……
睜開眼睛。
科茲發現自己身處於陰影之中，在貧民窟的某座建築頂部俯視著下方的一切。
從羊水艙里爬出來後，科茲通過觀察和審問得知了這是一個名為諾斯特拉莫的世界。
諾斯特拉莫被稱為永夜之星。
在環境並不友好的星球表面，人類建立起幾座城市並生存於其中。
這裡百分之九十九的人自出生起那天就沒見過陽光，也不知道什麼是陽光，當地人用恆星這個冰冷的天文學名詞稱呼星系中最大的天體。
因為恆星並未給諾斯特拉莫帶來過光明，諾斯特拉莫人便不像那些能享受陽光的世界的人一樣讚美自己星系中的恆星。
至於諾斯特拉莫人科茲也觀察過了。
諾斯特拉莫人皮膚蒼白，眼睛無光。
這裡的人們仿佛要把生存環境帶給自己的鬱悶和愁苦發泄到同類們的身上一樣，進行著各種聳人聽聞的惡行。
沒有人管束諾斯特拉莫人，因為就連能管束他們的統治者都是一個又一個靠惡行起家，靠無底線奴役和欺凌同類發展的龐大幫派。
但從現在開始，會有人管束諾斯特拉莫人。
而眼前被科茲注視著的，就是要被管束的。
一個男青年手持匕首堵住一個和自己同齡的少女，不斷逼近著，威脅著。
在一場搶劫合併殺戮的犯罪即將發生時，科茲一躍而起，從天而降，緊靠雙手貫穿青年的胸膛，將他的心臟掏了出來。
「為什麼要這麼做？」科茲看著自己的行為，心生疑問。
「為了正義。」科茲回答自己，「為了秩序。」
天生的樸素正義感驅使著科茲一躍而下把犯罪者的心臟掏出來。
他就是見不得惡人行惡而不受懲罰。
諾斯特拉莫上的惡人們就像海水裡的魚，大魚吃小魚，大惡人吃小惡人，而小惡人吃惡又不完全惡的人，處於社會最底層和食物鏈最低端的不是沒有財富的人，而是不惡的人。
科茲捏碎心臟，看著眼前被嚇得瑟瑟發抖的少女，沉默著轉身離開，眨眼間消失不見。
就這樣，科茲在諾斯特拉莫的某個城市上一邊觀察一邊殺戮，在天生的正義感的驅使下懲戒自己看到的每一種惡行。
而在觀察中他慢慢對人性失望，同時也越來越極端。
偷東西的人如果被科茲看到，下場也會是一場乾淨利落的處刑。
不過科茲並不知道自己叫什麼，他沒有人給予他姓名，他按照當地的文化和自己的想法，將自己命名為午夜遊魂。
這樣的生活持續了一段時間。
某一天，科茲再次看到曾經被自己救過的少女正在被惡人蹂躪，他立刻出現在兩秒鐘里殺死了房間裡的所有惡人。
對著眼前的少女，幽魂伸出手。
少女卻趴在了地上。
隨後一群人衝進房間裡對著科茲掃射，然後在電光石火之間被科茲一個個撕成了兩半。
這時科茲才意識到自己來到這裡並不是救援之前曾經被自己救援過的少女，而是踩進了一個陷阱里……從少女那帶著驚恐和愧疚的眼神中，他意識到自己被這人賣給了想要殺死自己的幫派。
她所受的蹂躪不過是把戲演真實的手段。
「求……」
科茲在少女求饒的話語說出第一個字時拔出了她的脊椎。
午夜遊魂離開房間，潛入黑暗中，繼續進行對惡人的殺戮。
又過了一段時間。
距離離開羊水艙已經過了好一陣子，科茲也被自己與生俱來的能力給折磨了好一陣子，這種能力便是預言。
他能在近乎癲癇的痛苦中看到極其長遠的未來，而看到的絕大多數未來都是黑暗沉重和痛苦的。
科茲開始嘗試避開自己預言中的痛苦未來，嘗試了很多次，但是沒有成功。
而在被天生的正義感驅使著懲惡之時，科茲逐漸悟出了自己改變諾斯特拉莫的方法——殺戮和恐懼。
通過對惡人徐徐屠之的懲戒引發惡人們的恐懼，惡人們不會改變本性，但是會在恐懼的逼迫下規束自己的行為。
對一個犯罪組織的嘍囉趕盡殺絕，再殺管理層，直到滅絕一個犯罪組織的所有人。
當這種事情發生的多了之後，恐懼瀰漫在諾斯特拉莫上，沒有人不知道午夜遊魂的名號，沒有人不畏懼午夜遊魂的手段。
惡行發生的數量開始減少。
直到某一天，科茲又一次進行日常的對犯罪者的屠戮時看到了一個年輕的罪犯，罪犯沒有試圖攻擊午夜遊魂，而是恐懼的放棄抵抗。
此時科茲看到了兩種未來。
第一種，他放過了罪犯，罪犯被感化，然後與科茲一起在星球上懲治犯罪。
第二種，罪犯拿起武器趁眼前的半神不注意傷到了半神，然後逃跑，之後因為這次經歷而被認為是超級狠人，受罪犯吹捧和膜拜，等他被午夜遊魂找到並死亡之前傷害了成千上萬人。
科茲直接抹殺罪犯。
之後就是漫長的殺戮和威懾。
手段越來越兇殘。
散播的恐懼越來越廣泛。
犯罪率越來越低。
直到某一天帝皇降臨。
科茲看到帝皇和兄弟們的未來，痛苦的尖叫著，直到被帝皇用靈能緩解了痛苦。
科茲重新體驗了一遍自己的過去，然後感覺自己開始在意識的深淵中不斷上浮，最終睜開雙眼，看到了觸碰自己的安格隆。
「你都要被預言給折磨瘋了。」安格隆皺著眉頭，感知著科茲最大的問題。
科茲的強大預言能力為他帶來的都是他無法接受的可悲未來。
而最要命的在於科茲嘗試過改變未來，但是沒有成功，心中愈發確認自己看到的未來必然會實現。
「你被天生的正義感驅使著懲治犯罪，但你見到的人又都不是什麼好人，你對人類失望又被天生的正義感驅使而去懲治犯罪。」
「你也不知道如何與人好好相處，福格瑞姆帶領著你作戰，帝皇想讓你從他身上學習，但你沒學到什麼東西。」
「無論如何，如果你想要尋求幫助，你該做的不是隱藏在我養父的戰艦上偷窺他，你應該光明正大的站出來尋求幫助。」
安格隆感知著的同時指出科茲的問題。
「龐貝一號上的破壞分子也是你殺的。」秦夏說，「無論如何，你幫了忙，但你應該在幫忙後來到我面前說你做了什麼，這樣你會得到感謝，以及被視作座上賓來到努凱里亞星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倒在地上。」
科茲眼球在秦夏和安格隆之間轉動著，一言不發。
「是福格瑞姆讓你來找我，他說我能解決你的問題，而你自己並不相信。」安格隆從科茲的又一段記憶中看到了科茲來到這裡的原因，「你並不相信但又不是不來，而是被某種你自己都說不清楚的東西驅使著在不情願的情況下來到這裡。」
「就像你被正義感驅使著，無法對諾斯特拉莫的犯罪情況視而不見。」
「天生的正義感，預言帶來的痛苦……這兩種東西就像木偶背後的線，操控著你。」
科茲聽著安格隆所言，思索著自己該如何反駁。
但是腦袋現在還有點麻，思維沒之前敏捷。
想了想後，科茲冷冷開口：「我不被任何東西驅使著，操控著……我被它們折磨著。」
「差不多。」安格隆點頭，「所以你在不情願的情況下來到努凱里亞，你不願意來，不相信我，但你還是來了，你知道為什麼嗎？」
科茲搖頭。
安格隆說的很對，科茲自己都知道自己是莫名其妙就跑來了的，並不相信安格隆如福格瑞姆說的那般能解決自己的問題。
那些問題折磨著自己，折磨了很長時間……安格隆不應該，也沒有資格通過另一種與生俱來的能力解決。
「你的潛意識在向我求救，所以你才會過來。」安格隆說，「你的本性，潛意識，或者說是另一個不那麼殘暴的人格，它們想要向我求救。」
「那些你內心中潛藏著的仍然能支持你前進，而不是促使你終結自己生命的東西，那些你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東西，他們渴望獲得幫助。」
「渴望被救助。」
「這就是為什麼你會跟著十一軍團來到我這，然後幫忙解決龐貝一號上的麻煩。而你在見面時假裝要對我的養父下手，這是你陰鬱的性格對你源自內心的求助所進行的拙劣隱藏。」
安格隆所說的話在科茲看來都不是真的。
但在旁觀的秦夏眼中，科茲和安格隆兩人誰更了解名為科茲的原體的內心，答案顯然是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