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的手白皙透亮,指節像柳枝抽條般修長好看,沈長亭盯著發愣,遲遲不敢伸出手。
沈壹偷看三殿下的臉色,十分著急,恨不得把自家少郎的手塞到三殿下手中。他咳嗽兩聲再咳嗽兩聲,試圖提醒沈長亭。
沈長亭沒什麼反應,三殿下反而看了他一眼,和顏悅色道,「沈壹,今晚你放個假。」
「!」這回沈壹也不敢動了。
他今晚放了假,是不是往後都回不來皇女府了?
沈壹還苦著臉,青黛直接上前兩步,邁上台階,與沈長亭步步逼近。
青黛的動作很快,誰都沒反應過來。待兩人只剩下半步距離,沈長亭這才急忙想退,就在這時,青黛握住了他的一隻手。
青黛將兩人相握的手舉到兩人面前,「這不是很簡單嗎?」
這是…他與殿下第一次牽手。
原來是一件簡單的事嗎?
沈長亭有點想笑,但莫名滿心苦澀。
「叮——任務達成進度15%」
見他呆呆的模樣,青黛虛握一下,又作勢要鬆開,「你若是不願……」
一股力道猛的攥住青黛的手,冰涼的觸感順著手腕竄到青黛心頭,沈長亭沉聲,「願的。殿下,我願。」
花朝節果然熱鬧,十里長街燈火通明,喧鬧和嬉笑聲混雜,有含羞帶怯的戀人,也有琴瑟和鳴的妻夫。
熱意蒸騰到沈長亭臉上,他不自在地縮了縮小指,不敢去看身邊人的表情。
青黛倒是心情很好,在街邊的小攤上流連,時不時舉起一個小物件問沈長亭好不好看。
沈長亭自然是無條件應和她。以致路沒走兩段,兩人懷裡的東西都快塞不下。青黛無奈地想鬆開兩人交握的手,方便騰出一隻手拿東西。
沈長亭卻握得很緊,低聲,「殿下…」
他支支吾吾說不出來,青黛偏過頭看他,「嗯?」
大抵是花朝節的氛圍太好,令他有些飄飄然,眼前人專注的視線讓他產生了一種三殿下在重視他的錯覺。
他用力地閉上眼,而後睜開清泠泠的目光看青黛,有種不自知的小心,「可以…多握一會兒嗎?」
青黛一笑,轉身將懷裡的物件分給了路邊的小孩,她將兩人的手舉到眼前,「可以一直握下去。」
太糟糕了。
沈長亭燒紅了耳朵。
他居然產生了青黛會陪他走一輩子的錯覺。
「叮——任務達成進度20%」
毛子跳出來涼涼地:真會釣啊。
青黛欣賞著沈長亭羞怯的俊臉:過獎獲獎。
兩人行至河邊,周圍全是在放花燈許願的愛侶。沈長亭走近,許的無非是一些恩愛到白頭之類的情話,他心底澀麻了一瞬,悄悄轉頭看青黛。
昏黃燈光下,紅衣的少女眉目艷麗,似是察覺到了目光,仰頭看他,「長亭,你也可以許願。」
「神佛不許,我也會應你。」
燈火闌珊中,青黛言笑晏晏的神情和十年前沈長亭初遇她時重疊,不同的是,她的眼中如今是他。
沈長亭心頭震動,久久發不出聲。
他回過神,壓下眼中熱意,提筆在紙上許下心愿,珍而重之地掛到了花燈上。
沈長亭低聲,「許好了。」
青黛好奇,伸著腦袋去看,沈長亭慌了一瞬,竟然直接伸手捂住了青黛的眼睛。一時間兩人都愣住。
手心的羽睫划過手心,他才像被燙到似的鬆手。
青黛支著下巴直樂,「長亭,我不能看嗎?」
沈長亭向來無法拒絕青黛,他破罐子破摔,從唇齒間擠出兩個字,說完還急急地把頭扭到一邊,彆扭至極,「能看。」
見沈長亭這樣,原先裝模作樣的青黛倒真起了幾分好奇心,她問毛子:你覺得他許了什麼願?
毛子嗑瓜子:不是和你白頭到老,就是和你早生貴女。
青黛點了點唇,含笑道:不會。
毛子正想反駁,那邊沈長亭已經乖乖地攤開了紙條,餘墨未乾的白紙上幾個字落筆鋒利,收尾卻含蓄,透著一股字如其人的內斂風骨。
「唯願三殿下一生順遂,康健。」
青黛的心間忽然被猛的竄起的小火苗燙了一下,沈長亭低眉順目,溫和地看著白紙上一筆一畫許下的心愿,嘴角不自覺染上笑意。
原劇情中,青黛戰死沙場,他也是帶著這樣溫和的笑意從容赴死。沒有痛哭流涕和撕心裂肺,他平靜地走進了荒蕪。
青黛猜,那一刻的沈長亭是釋然的,他不是相府庶子,不是三皇夫,只是青黛的夫郎,只是他沈長亭。
從前不敢說的,終於在那人離去後大方地展露眾人眼前:是的,沈長亭愛北堂青黛。比所有人想像的,更甚更甚。
青黛飛快地眨了一下眼睛,她也拿起筆,重新寫了一張字條。
「殿下?」
青黛手下動作不停,輕聲道,「長亭,再補一個願望。」
沈長亭嘴微張,「殿下…」
「抱歉,去年花朝我並未陪你。希望今日來得及。」
這下沈長亭又說不出話了。青黛將紙條在他面前展開,語氣上揚,刻意讓他聽的清楚明白:
「沈長亭長命百歲,所求皆如願。」
沈長亭愣愣盯著紙條,青黛放緩了聲調,像是寬慰又像是引誘,「長亭,你可以求的更多。」
他攥緊手指,「包括…殿下?」
馬尾高束的少女意氣風發,單指點點自己的心口,「包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