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葛誠試探
但眼下的問題是,在這個時候,不管到底缺不缺兒子……很少有人能夠接受這種會影響子嗣的病症。
這一點,從朱棣默然的反應,就能看出。
徐妙雲定了定心神,追問道:
「這……癥瘕病症,能否治癒?倘若治癒後,子嗣是否還會受到影響?」
這……
朱橚猶豫片刻,還是選擇說實話。
與其一開始給希望,後面卻又不斷失望。
還不如從最初,就不抱有希望,這樣也不至於會失望。
只聽朱橚道:
「病根已經留下,想要沒有一點影響……只怕很難。」
他說的委婉。
但是徐妙雲和朱棣心裡卻清楚,只怕這病根很難祛除。
朱高爔看看這頭,又看看那頭,只覺得氣氛有些沉重。
就連一向以來,都意氣風發的老爹,此時也是沉默不語。
朱棣心中的確有些挫敗。
在封建王朝,尤其是在皇室中,子嗣一事,事關根本,且若是流傳出去,他朱棣今後不能綿延後代,那豈不是成了旁人眼中的笑話?
想他朱棣前半生金戈鐵馬,沉沉浮浮,見過血,殺過人,卻唯獨敗在了生芹上,還惹出了這麼一個見不得人的毛病……
好在他心性堅定,並非一般人能夠比擬。
雖然心中有些失落鬱卒,但是朱棣還是很快調整過來了。
不幸中的萬幸,他雖然後半生子嗣有礙,但是已經有了四個嫡子。
兒子之間雖然也會有打鬧,但是相比起其它斗得跟烏雞眼似的侄子,他們家的氛圍,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和諧至極了。
朱棣還真就不信了。
四個嫡子,以後就沒有一個,能拿得出手的。
正想著,朱棣突然感覺大腿一陣溫熱,似乎有什麼東西貼了上來。
他低頭一看,就看見朱高爔這小子,沒了平日裡氣人的模樣,而是有些擔憂地抱住他的大腿,居然還安慰起來:
「爹,沒有弟弟妹妹也不要緊。你還有我們呢。」
朱棣心中一陣熱流涌動,居然還有一點感動。
這兒子真不是白養的。
雖然大部分時候,這小兒子都是比較氣人的,但是這不也有溫情脈脈的時候嘛。
朱棣眸光柔和起來,想要揉一揉朱高爔的腦袋。
但是他還沒伸出手,就又聽到朱高爔的「真情實感」:
「爹,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等你以後死了,就算大哥、二哥、三哥都不願意,我也會幫你摔盆哭靈的,你放心,以後每年我都會記得給你燒紙錢,一沓一沓地燒,保准你在下面不缺錢花,還是風風光光的燕王。」
朱棣的臉色再度黑了。
他都被氣笑了:
「你還真是孝順啊。那我是不是還得謝謝你?」
朱高爔琢磨了一會,還是矜持地拒絕了:
「那倒是不用。咱倆誰跟誰啊。看在你是我爹的份上,我做這些都是應該的……所以爹,你百年之後,就放心吧。到時候我多給你燒幾個紙人,這樣到了下邊,你也有人服侍。」
越說,朱高爔的思緒就愈發擴散開來:
「誒?爹,你要不要那種士卒類型的紙人?要的話,到時候我也燒給你。讓你在地下稱王做霸!」
啪!
一個巴掌糊到朱高爔的後腦勺上。
朱棣覺得,剛剛的那一絲溫情……果然!就是錯覺!
關鍵是,這小子說的情真意切,裡面的想法和動作也沒什麼錯。
但是朱棣就是覺得……聽得膈應。
誰樂意有人一直在自己面前晃悠,說等自己死後,他要幹啥幹啥……
朱棣能忍住,沒有削朱高爔一頓,這已經算是好脾氣了。
徐妙雲見朱高爔一副委屈巴巴抱住腦袋的樣子,一時不忍,嘆了口氣,把朱高爔拉到身邊。
朱高爔老娘在身邊,如同有了靠山,瞬間就支棱起來,原本哭喪的臉,頓時就變成了嬉皮笑臉的模樣。
這一番變臉速度,就連坐在一旁的周王朱橚,看得都是嘆為觀止。
誰料朱高爔還沒有嘚瑟多久,徐妙雲就瞅了這小子一眼:
「今晚就別吃飯了。」
朱高爔的第一反應,是瞪大了眼睛,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旋即,他的眼眸中,就假模假樣地湧起一陣水霧,可憐巴巴地看著徐妙云:
「娘,我還是你唯一的,最愛的……寶嗎?」
徐妙雲嗤之以鼻:
「像你這樣的寶,我生了好多個,不差你一個了。誰叫你不乖呢。」
朱高爔才不吃大人這一套說法呢。
什麼你不乖就不給你買東西,你不乖就不是老娘的心頭寶!
呵呵。
如他朱高爔一般的大丈夫,難道能輕易被這種話術拿捏嗎?
就見朱高爔看著朱棣,搖頭感慨:
「藍顏禍水,當真是藍顏禍水。娘,你才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不喜歡我。你都是被爹迷惑了,這才變得眼裡沒有我的。明明……我們曾經說好,要做彼此的唯一……」
徐妙雲哪裡聽過這種話。
縱然她是將門之女,但聽到後,還是忍不住有些聽不下去。
她扯了一把朱高爔的腮幫子,強行讓他閉嘴,這才看向周王,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神色:
「讓五弟見笑了。」
朱橚憋著笑,只覺得樂呵的不行,恨不得再看朱高爔作妖,但是面上還是得裝模作樣的,擺出一副長輩的模樣來,擺了擺手:
「這有什麼。孩子年紀小,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插科打諢過後,朱棣的情緒顯然已經平復了許多。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
如今他早早發現病症,能夠減緩病根留下來的影響,可以說,已經算是很好了。
朱棣的性格,就註定不會自尋苦惱,自怨自艾。
周王開完藥方子,頂著風雪,即將要離開的時候。
朱棣似乎想到了什麼,將他單獨留了一會兒。
兩人不知道在書房中聊了什麼,出來的時候,周王朱橚的臉色驚疑不定,甚至還有些難看。
只是在見到朱有爋和朱有燉的時候,他的面容已經恢復正常,看不出異色來了。
回去的路上,在這兩兄弟沒有發現的時候,朱橚的目光總是在他們二人身上流連,眸光複雜難辨。
朱橚有好多次都想要說話,但是想到朱棣同密語的那些內容,最終只能化作一聲無聲的長嘆。
……
周王走了。
朱棣並沒有立即歇息,轉而叫來北平帶來的燕王府長史,以及一幫愛將,在前院書房中議事。
屋子裡盛放著銀絲炭,暖意融融。
外頭縱然風雪再大,但是屋內炭盆中噼里啪啦地燃燒。
偶有書頁翻動聲,紙筆摩挲聲響起,營造出靜謐的氛圍。
而走過長廊,凍得渾身哆嗦的長史們,只在書房內站了片刻,便覺得額頭出了一層薄薄的細汗。
王府長史,葛誠,赫然也在其中。
只是他低下腦袋的時候,眼珠子卻在嘰里咕嚕亂轉,似乎在琢磨著什麼事情。
他想到方才驚鴻一瞥間,看見周王離去時,憂心忡忡的面容。
再對比此刻朱棣有些難看的神色,一時之間,心頭疑慮更甚,不知道這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眼下這個節骨眼上,任何風吹草動,都是極其重要的。
而燕王府內,每一個不一樣的動向,對於葛誠來說,都是扳倒燕王的最好證據。
誰讓他葛誠,看似是燕王府中的長史,實際上卻是心向朱允炆的暗棋呢?
想著,葛誠面上狀似擔憂:
「王爺臉色如此蒼白,可是身體有什麼不適?」
他本來只是隨口一問。
從表面上來看,朱棣能吃能睡,簡直壯的跟頭牛似的。
說句難聽的,就算朱允炆死了,朱棣說不定都不會死。
這樣的人,怎麼身子會有些不適呢?
然而變故偏偏就出在這裡。
朱棣抬眸:「最近身體確實有少許抱恙,不過無礙。對了,這次北平那邊的庶務……」
接下來的事情,葛誠並不怎麼放在心上。
他的腦海中,只有朱棣的話語一直徘徊,甚至反覆響起。
身體有少許抱恙?
真的只是少許嗎?
葛誠跟了朱棣那麼多年,心知這位燕王,是面厚心黑,能夠忽悠人的貨色。
他口中說出來的話,有的時候,只能信三分。
甚至一分也不能信。
葛誠感覺自己好像抓住了一個緊要消息,心中頓時就琢磨開了。
也正是因此,他忽略了朱棣投過來的,意味深長的目光。
……
院子裡。
朱高爔還在把雪捏成糰子。
說來也怪。
小孩子這種,其實是最嬌氣不過的。
但是有的時候為了玩,他們愣是能夠在雪堆里待上半天,竟然也不會嫌棄冷。
而朱高爔,就是這樣的人。
只是正當他還在玩雪的時候,那邊就有腳步聲傳來。
鞋底踩在鬆軟的雪堆上,沙沙的聲音隨之響起。
朱高爔一扭頭,就看見了葛誠那張老臉。
怎麼是這個傢伙?
朱高爔因為在大同的時候,看到葛誠對待流民的態度,他對於這位長史,有些看不上眼。
因此他的目光定格在葛誠那張,笑得跟老菊花似的臉上,看了一會兒,就又默默轉過頭去,開始揉雪球。
葛誠的笑容有些僵硬了。
這個定海郡王……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不好對付!
火車上寫完了一章,接下來要趕飛機,等我下飛機發出來,飛機上沒網咋辦???我飛機十一點五十落地啊!我琢磨一下有沒有解決的辦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