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摔瓜為號

2024-10-14 03:33:58 作者: 酥芙蕾
  第140章 摔瓜為號

  建文元年。

  三月。

  應天府地動。

  加之北方傳來削藩的信息,大同封地的代王,一朝淪為階下囚,被李景隆擒獲,親自從大同押送至應天府。

  一時之間,天下流言四起。

  其中大部分的流言,都是關於建文帝登基後,便火急火燎朝自己的叔叔們出手,沒有親親之情,以至於上天降怒,引來應天府地動。

  此番情報,自應天府中,燕王安排的探子得知後,一路快馬加鞭,送至燕王府。

  燕王聽完這份密報後,久久不言。

  須臾,他看著身邊的黑衣和尚姚廣孝,終於說出了一句話:

  「師父,時機已到。」

  收到情報的翌日。

  燕王精神矍鑠,起身在王府內設宴,慶祝病情痊癒。

  也正是因為這個藉口,謝貴和張昺之流,懾於雙方表面,心照不宣的平衡,縱算心底萬分不願,不想要奔赴這場鴻門宴,此時也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前往。

  謝貴自從上次在王府面前,打馬張蓋而過,被朱高爔一把刀砍斷了馬腿,自馬背上摔下後,現在走路處都還有些一瘸一拐。

  眼下他在王府門口,看到朱高爔那道熟悉的身影,謝貴更是臉皮一抽,下意識地就想要扭頭離開。

  只是下一秒,朱高爔就開始熱情地招呼他了。

  似乎沒有絲毫芥蒂。

  「謝指揮使來都來了,別急著走啊。我爹病癒,你難道就沒有半點高興的意思嗎?還是說,在你心裡,恨不得我爹日日纏綿病榻?」

  謝貴原本扭過一邊的腦袋,又轉了回來。

  他看著朱高爔,幾乎是從牙縫裡才將話語擠出來:

  「定海郡王……多、想、了!」

  朱高爔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

  「最好是這樣。」

  謝貴見朱高爔如此,剛開始滿是惱火,但旋即,他又很快鎮定下來了。

  他和張昺當然知道朱棣來者不善。

  他們不是傻子。

  既然敢前來,自然也是做好了準備。

  如今他們作為北平都指揮使,手握兵馬,九門內,都是他們的人。

  燕王倘若真要撕破臉皮,誰勝誰負,還真尚未可知。

  想著,謝貴心中一定。

  末了,趁朱高爔不注意的時候,他深深地看了朱高爔一眼。

  小子,得意一時,算不得什麼本事。

  能得意一世,那才算是能耐!

  ……

  王府內。

  燕王擺宴招待諸多賓客。

  朱高爔默默找了個方便離開的位置,然後就乖巧地把手放在膝蓋上,一副老實巴交的模樣。

  但是宴席上來往的賓客,看到他後,卻沒有一個敢小瞧他。

  朱高爔年紀雖小,卻已經破例封為定海郡王,深受先帝寵愛。


  而前些日子的揮刀斬馬腿,更是讓聽聞者膽寒。

  若是朱高煦等人做出這件事情,他們根本不會有那麼大的反應。

  但是……朱高爔才幾歲?

  如此年紀,就有面不改色,說砍就砍的魄力……

  難怪能被先帝親自封朱高爔為定海郡王,如今就能砍馬腿,擒韃靼,將來到了封地,豈不是追著倭寇砍?

  這樣一個笑話似的念頭,在諸多賓客腦海中一閃而過,他們心中微動,但最終也只是付之一笑。

  將來的事情,又有誰能夠說清楚呢?

  眼下最大的問題,就是看燕王能否在這次的削藩風波中安然無恙,笑到最後。

  等到賓客悉數落座,宴會開始後,以燕王世子為首,朱棣的幾個兒子紛紛起身敬酒,祝賀燕王身體安泰。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張昺眯了眯眼睛,嘴角帶著一抹笑容,眼神中,卻帶了幾分探究的意味:

  「燕王殿下面色紅潤,兩鬢黑髮濃密,雙眸湛湛,倒不像是大病初癒的樣子。」

  此話一出,氣氛一靜。

  在場的氛圍,顯得有些古怪。

  正巧此時,朱高爔捧了個大瓜,顛顛兒地跑上來,來到朱棣身邊,笑容單純憨厚:

  「爹,你嘗嘗這瓜。這是我土堡中的佃戶,最近利用冬季暖棚技術,培育出來的瓜果。暖棚靡費頗多,我也不敢隨意浪費,因此只有那麼幾個瓜。」

  朱棣見狀,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神色。

  在眾人看來,眼前這一幕,儼然就是父子相親,敦倫和睦的一派融洽景象。

  朱棣拿到大瓜的時候,也不磨嘰,二話不說,就將大瓜切開。

  瓜皮外面是綠色的,內里呈現粉白,瓜瓤則是一片喜人的通紅,不時還有黑色的籽點綴在瓜瓤中。

  朱棣看著這黑色的籽,順帶就開始借題發揮了。

  就聽到他感喟一聲:

  「我大明江山,就好比是這個滾圓的瓜。裡面的皇親宗室,就如同瓜裡面的籽。」

  「沒有籽,又哪來的瓜?」

  「可我身為燕王,而今卻聽到不少消息。大同代王被李景隆囚禁,送往應天府,而今更是成了庶人,即將流放嶺南。」

  「身為皇室宗親,卻日日膽戰心驚,不能保性命於旦夕。天子作為我親侄,卻如此待我等藩王。若是如此,我們還不如反了!」

  話音落下,朱棣猛地將自己手中的瓜一摔。

  霎時間,紅瓤綠皮的瓜,頓時就碎了一地,汁水四溢。

  摔瓜為號。

  一時之間,庭院中湧出烏泱泱的一大幫士卒,將謝貴一行人都包圍起來。

  只有朱高爔,看著摔在地上,已經稀巴爛的瓜,神色有點鬱悶。

  憑什麼非得摔瓜?

  就不能摔角為號嗎?

  真以為大冬天的,種出一個瓜來很容易嗎?

  而另一邊。

  看到四周包圍著的士卒。

  謝貴和張昺面色陡然一變。


  燕王真要反了?!

  他怎麼敢?!

  張昺更是怒聲開口:

  「燕王,北平城內的城七衛和屯田軍,都在我們的掌控之中,九門更是我們的人馬。莫說造反,單是一個北平城,你以為就可以那麼輕易地拿下嗎?」

  朱棣把玩著手中的酒盅,冷笑一聲:

  「拿不拿的下,你大可以看看!」

  語罷,人群中的張玉、朱能、丘福等悍將,當即從後苑點兵,馬踏飛燕一般,直攻九門。

  眼看在這時機,坐於王府長史中的一名男子,眼神微變,將手按在劍鞘上,趁著眾人沒有注意,悄然拔劍,快步上前。

  就在此時,錚然出鞘!

  人群中傳來驚呼一聲:

  「盧振,你瘋了嗎?!」

  盧振冷笑一聲,手腕轉動,伴隨著呼嘯的勁風聲,叱道:

  「瘋?當今聖上乃是先帝遺詔中欽定的繼位之人。燕王,不過是意圖謀反的小賊而已!」

  眼看劍光逼近,燕王甚至能夠感受到撲面而來的勁風。

  朱棣拔劍出鞘,神情沉穩,似乎有一種早有預料的感覺。

  但是盧振倘若此時再收劍,顯然已經晚了。

  他高喝一句:「諸王奸惡,自有為臣者,舉劍勤王,訓兵討之!」

  話音剛落,橫生一道劍光。

  原本坐於朱棣身側的朱高爔,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然抽出長刀,猛然抵住盧振手上的長劍。

  緊接著,就是令人牙酸的金戈交鳴聲。

  盧振側目看去,看到朱高爔那張臉的時候,手下力氣都弱了大半。

  他驚愕到睜大了眼睛。

  不是!

  這小子吃什麼長大的?

  居然有這麼大的力氣?!

  盧振因為朱高爔,驚得手上力氣都變小了。

  朱高爔趁勢而上,嗷了一聲,就撲了上去,直接一腳踹出。

  其實他本來想要踹肚子的。

  奈何抬起腿來的時候,兩者的身高差還是有點差距,朱高爔不得已調整目標,衝著盧振小腿踹了一腳。

  盧振只覺得小腿像是被手腕粗細的木棍打折了似的,小腿就是一陣劇痛,連帶著手中的長劍也陡然落在地上。

  這一切說來話長,但是實際上,都只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

  朱高爔這下意識的反應,別說驚呆了眾多賓客,就連朱棣本人,都是驚到了。

  朱棣瞅了朱高爔一眼,然後又忍不住瞅了第二眼、第三眼……

  這傢伙,長得挺敦實,沒想到不僅力氣大,速度也挺快。

  平時朱高爔總是懶洋洋的,除了力氣大,也沒發現他跑得快這一點。

  朱棣這時候才知道……

  合著這小子屬癩蛤蟆的,抽一下,才捨得動一下。

  他見朱高爔退回到位置上,一時半會也不好說些話,乾脆之間將目光放在了盧振上。


  一擊不成。

  無論今日北平是否能被朱棣拿下,盧振都知道,自己已然沒有了最後的活路。

  只是他從來不後悔今日做出的選擇。

  可唯有一點……

  他抬起頭,看向朱棣冷靜的面龐,終於忍不住問出了心中最介意的一點:

  「你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

  朱棣只是淡淡地掃了他一眼。

  只是盧振什麼都明白了。

  他恨聲道:

  「果真是叛逆之臣,早就包藏禍心。」

  另一群王府長史,作為燕王這一方的謀臣,聽到這話,恨不得一口水噴到盧振臉上。

  其中更是有人直言不諱:

  「當今聖上被奸臣左右,削藩之意,路人皆知。而藩屏天下,乃是先帝之策。如今聖上欲要削藩,王爺為求自保,更是除奸佞,奉天靖難,又有何錯?」

  不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

  最簡單的就是……

  建文帝的刀都要落在脖子上了。

  眼看自個兒命都保不住,此時不反……難道真一把手把燕王府燒了,就這麼窩窩囊囊的死了?!

  這事兒別人能做。

  但是燕王做不了!

  只是正說著,朱棣突然往旁邊一瞥。

  等會!

  朱高爔怎麼不見了?!

  今日七千字,完成!

  早點睡覺,明天繼續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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