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家族衰弱,柳暗花明
自從儒法之爭後,徐氏的影響力一落千丈。
王氏、霍氏等家族趁機崛起,開始在太學中搶占份額,當然,因為有著徐恭徐貞這幾張王牌在手,徐氏依然能與其分庭抗禮。
劉洵在位時比較親近法家勢力,霸道王道盛行,他憑此來壓制諸臣。
這讓儒黨勢力如坐針氈,他們無法看著敵人做大,因此就瘋狂的朝親近儒學的太子下注。
太子劉奭乃是皇帝髮妻所出,為人優柔寡斷,且不善政治,其實劉洵對他並不滿意,但鑑於自己與皇后的感情就還是忍著沒廢。
他覺得還是能夠調教好的,如今這朝堂越來越難已掌握,皇帝之所以能靠儒法之爭獲利,究其根本還是兩黨都沒有做大,只是相互纏鬥。
倘若有一方勢力決出勝負,那便將成為皇權衰弱的起始。
對於這副局面,徐氏已然無力回天,他們早就說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
外戚王氏的族老王嗣逐漸成為最有名望的大儒,再加上儒生在朝堂上的政治需要,王氏逐漸成為儒黨新的話事人,取代了之前的李刻。
在朝中話語權極重,徐濡病死後,徐家就已經失去了話語權,如今兩徐抱團取暖,艱難度日。
河南徐氏已經沒有任何一人做到九卿,只剩下清河徐氏的首腦徐寧苦苦支撐。
皇帝也並不打算趕盡殺絕,給予了徐寧衛將軍的官職,並加封大司馬,只是實權依然十分有限,只有輔政之權。
就這還是看在徐氏歷代忠君的份上,曾經無條件的寵信不復存在。
「伯父,如今天下真的還有我徐氏的活路嗎。」
徐濡嫡次子,丞相長史徐博憂愁的看向已經無比蒼老的徐寧。
他們底蘊深厚,影響力一時半會不會徹底消失,可那些學子也是要做官的啊!如果朝中無人,他們終究會選擇更強的勢力。
比如許家、王家外戚。
如今苦苦支撐的就只剩下徐寧了。
「呼…這並非無妄之災啊,盛極而衰,乃是天地法則,我族如何能夠倖免吶。」
徐寧嘆了一聲,其實自從劉洵生出削弱徐氏心思的那一刻起,他們就註定要走向衰落。
面對一位強勢的君王,他們沒有絲毫的抵抗能力。
徐寧原本以為以自家的影響力就算要削弱也是徐徐圖之,沒想到皇帝比想像中還要厲害。
直接冒險煽動儒法之爭,最終將不喜歡的臣子盡數剷除,朝政大權握在手中。
其權力之大早已不弱於昔日的孝武皇帝劉徹了。
甚至還要更甚,他可不需要顧慮徐恭徐胄這種人物,霍光被其死死壓制,雖是權臣,但始終無法脫離掌控。
以他們的資質,如何抗衡這位君王呢,除非老景侯徐貞徐恭在世,否則都是毫無辦法。
「那我們就只能等死了嗎!」徐博不甘心的握緊雙拳。
徐氏偌大的家業就要在此刻衰弱了,而且還什麼都做不了。
之前的儒法之爭皇帝幾乎清算了所有徐氏門生,要麼死,要麼被罷官,要麼投誠。
「非也,非也,時候還長著呢,陛下並不想趕緊殺絕,如此我們就還有機會,時間能改變一切。」
徐寧握著手中的家主玉佩,堅定道。
前些日子,老祖宗已經給他託過夢了,一切順其自然,如有需要我會出手。
這句「我會出手」就是徐氏的底氣!他們可是有著一尊神明庇護的,那就必然不會出問題!這枚玉佩的神跡他已經見過了。
等待機會,這是徐氏唯一的辦法了!
………
地元七年初,匈奴內部發生叛亂,矛盾激化,對於北方的襲擾也開始逐步減少,開始相互攻伐。
顯然這是一次奪位之戰,劉洵與霍光等人也敏銳的嗅到了機會,完全解決匈奴威脅的機會!
雖然武帝已經幾乎打殘了匈奴人,但遊牧民族這個集體,素來都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經過多年修養生息已經恢復了大半元氣。
並開始重新舉兵襲擾中原,之前因為有著徐南鎮守,所以幾乎不成氣候。
自從霍徐等人死去後,邊軍守將應對這些遊牧騎兵已經相當吃力了。
朝廷斷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諸位有何想法,大可暢所欲言。」
劉洵端坐在最上首,猶如俯瞰人世的至尊,天下大勢盡在掌握,這些大臣無不被治的服服帖帖。
這種天然的矛盾,天然的黨爭對於權術精湛的帝王來說簡直就是如虎添翼。
「陛下臣以為應當趁機出兵,如此定能一箭雙鵰。」
一位儒臣說道,當然這是廢話,誰不知道這時候出兵?
其實目的在於試探劉洵的意思,他們已經被整怕了,再不敢與皇帝對著幹。
甚至說害怕這也是個套。
「嗯,言之有理。」劉洵先是肯定,然後又說道:「可是朕想要的不僅僅是擊潰,而是根除!」
眾臣先是沉默片刻,稍後九卿之一的郎中令出列:
「陛下,臣以為這草原勢力之所以無數次死灰復燃,究其原因還是太過於團結,一致對外。」
「若想根除,必須從內部下手,否則都只是權宜之計罷了。」
郎中令屬於法家中人,幾個儒臣本來想下意識反駁的。
可是,卻突然發現皇帝饒有興致,因此選擇了作罷。
劉洵大悅:「汝之言,甚合朕心,如此才是救贖之道啊!朕想做的乃是從古至今都無人達成的壯舉!」
「徹底解決匈奴之患。」
眾臣口中稱是,這對於他們撈功勞有非常有幫助的。
目前大家被皇帝死死壓制,唯一能跳出棋盤的方法大概就是通過軍功!
兵法乃太學的必修課之一,無論儒臣還是法臣幾乎都是懂的。
劉洵滿意的看了他們一眼,隨後說道:「不知誰願意出征匈奴?這是一次長時間的征戰,如果想要實現需要的時間可短不了。」
對於如何徹底降伏匈奴,他心中也有了計較。
與匈奴人硬碰硬武帝劉徹已經證明行不通了,因此就必須改變策略為消耗戰,與他們比拼國力,以大漢遼闊的疆土,誰都沒有勝算,只能被活活拖死。
期間再銷毀草原的牧場和牲畜,來個釜底抽薪,從根本上解決死灰復燃的問題,再加上內部的矛盾,稍加煽動。會造成什麼結果就不言而喻了,一個四分五裂的匈奴將不足為慮,朝廷只要從中周旋就能達到結果。
制衡,身為皇帝的基本功,劉洵顯然就是集大成者。
對於這個人選,朝中也是再次展開了激烈的爭吵,兩黨爭先恐後的將自己人推上去,並給對方潑髒水。
整個就是一副「我立不了功,你也別想立」的樣子,破罐子破摔。
這也是讓劉洵最頭疼的地方,經過又一次煽動,原本徐曄等人的努力幾乎蕩然無存了,儒法再次成了老冤家。
內鬥不止,皇帝連一個出征人選都選不出。
王家代表儒家勢力,而霍家代表的便是法家,因此霍光那邊也出不了人。
再說了,霍家哪有什麼人才,諸如霍顯這種都是典型的中庸之資,能力不算弱,但也不算太強。
這就導致劉洵非常煩躁,再加上雙方的唇槍舌戰,更是忍無可忍。
「夠了!」
他叫停了這場罵戰,之後冷著臉:「那幾個在朝堂之上亂動武力的傢伙,全部推出去斬首示眾!」
成群的甲士立刻沖了過來,將那幾個面如死灰的大臣架走。
其中以儒臣最多,法家相對還是守規矩的。
如今的儒生信奉公羊儒,也就是大復仇主義,整個非常激進,幾乎二話不說就動手。
實在最前方的劉奭臉色變得很難看,他一直都不贊同父親對儒臣如此苛刻。
素來是不喜歡法家的,但父皇卻相當喜歡,這是兩人理念不同的地方。
「奭兒何做小女兒態?有什麼建議可以開口,你是太子擁有輔政之權。」
劉洵也是注意到了這一切,兒子有情緒,他相當滿意,這個兒子以往都是以優柔寡斷著稱。
這副樣子怎麼壓得住滿朝的豺狼虎豹?可能就此導致皇權衰弱都是可能的。
「父皇,兒臣以為,過分的刑罰會令天下人不滿,昔日的秦便是因為暴政滅亡,這證明法家的治國主張從根本上就是錯誤的。」
「兒臣私以為,儒主張的德政才更加符合我大漢的國情,百姓無法經受過於苛刻的刑法,但卻對於三綱五常十分推崇,這不能證明一切嗎?」
「所以與其利用懲罰,還不如令其主動守法,還請父皇…慎重啊,真正的治國之道永遠都不是暴力。」
聽到這話,劉洵的臉立刻就垮了下來,變得很難看。
他聽懂了,這一大串的意思就是:儘量減少刑法,罰的太重會起反作用,要多用儒臣才行。
「唉…亂我漢家天下者,太子也!」
劉洵由衷發出了悲鳴,他知道,太子不可能壓得住這群腐儒的,想要治他們必須用暴力,用刑法。
你一張嘴永遠說不過他們一群的,皇而且帝的優勢並非講道理。
他厲聲道:「一朝有一朝之法,一味推崇德政的,諸如周如何呢?喪失了天子的權威,這就是沒有刑法規勸的後果!倘若禮崩樂壞的那一天來臨,就將是國家傾覆的時候。」
「我大漢的制度,孝武帝一朝便已經定好,王道與霸道兼有,這才是真正的治國良策!汝可懂?」
「那幫腐儒最不善洞察人間變化,如何指望他們來治理國家呢,一味的吹捧古代和忽略今代,此等史觀甚繆。」
「一群名不副實的凡俗之輩,如何給予重任?」
劉洵這次可以說是把儒家罵了個狗血淋頭,其用意就是想說醒太子,讓他不要親近任何一家。
獨尊法獨尊儒都不行,早就有前車之鑑了,二者融合才是最好的。
前些日子,許皇后病逝,劉洵對其的感情無處宣洩,就只能給予太子了,不管多麼不爭氣,他都沒想過換太子一事。
法臣也不只一次旁敲側擊了,就差明說:這小子不適合當皇帝,陛下換個強點的吧。
但無一例外都被一口回絕了。
劉洵已經給過不知多少次機會,而且很顯然,還想再最後給「一」次。
「兒臣受教。」劉奭低頭應道。
他之前無數次都是這麼說的,結果沒有一次往心裡去,優柔寡斷的天性哪是那麼容易改變。
劉奭就是更青睞儒家,認為儒術才是最後的治國之策。
這種想法很危險,如果再來一次儒法之爭,劉奭不出意外肯定會玩砸,到時就是儒臣一家做大,朝中勢力失衡。
以儒家的尿性,肯定會威脅皇權的,他們渴望一位道德聖人成為君主。
而「聖人」哪裡是那麼好當的。
「也罷,就著衛將軍徐寧負責此事吧。」
劉洵失望的看了太子一眼,還是打算先忙正事,把負責人定下來再說。
這種時候他終於想起了被冷落多年的徐氏。
徐氏有一點非常好,那就是整體立場處於中立,他們拿好處,儒法兩派都基本沒話說。
只要不便宜對方就行。
再加上徐寧的能力非常強,負責征伐匈奴再合適不過了,冷落了這麼久,也該給點好處。
劉洵可不希望這個百年望族就這麼玩完,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歷代那麼大的貢獻終究無法磨滅。
這也是朝廷始終不敢太絕的原因,就這樣,一個卸磨殺驢的壞名聲也跑不了。
徐寧當即身形一顫,似乎沒想到陛下居然會交給自己,片刻後才出列:
「臣遵旨,定然不辱使命。」
劉洵滿意的點點頭,又道:「記得你徐氏與匈奴乃是世仇,交給你們再合適不過了,當年徐南驃騎的英姿朕可還記憶猶新吶。」
「來人擬旨,遷徐寧為大司馬征北將軍,全權負責邊軍諸事,切莫要量力而行。」
「朕要的是根除!而非是擊潰。」
以往可從來沒有過征北將軍加大司馬的先例啊!因為征北將軍也只是個臨時職位而已。
這次算是開了一個先河,劉洵的重視程度不必多說了。
「臣領旨。」徐寧作揖,他知道自家的機會要來了,這可是一個實權官職。
只要有任免權建議權,一切都好說,看來天不絕他徐氏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