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宣帝崩
「儒生、法士、外戚、宦官……越來越棘手了,這難道就是老祖宗所說的由盛轉衰嗎。」
「但這是人禍啊…」
徐寧捋了捋目前的局勢和隱患,陷入了深深的感慨,其實未來這種窘境是可以避免的。
主要不立劉奭為太子其實就有操縱空間,他基於太子的性格推斷的。
以這位的性格不可能在儒法兩黨中選擇中立,而是幫助儒臣打壓法臣,這就會導致朝堂力量失衡,那群儒生就會做大,開始威脅皇權。
法家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只是在有多方勢力牽制的情況下做不到。
可是太子就會打破這種微妙,儒臣做大之後,他肯定會重新警覺。
劉奭確實性格軟弱些,但他不是傻子,不是聖母婊,察覺到可能被架空的風險後必然盡力找補,外戚和儒生眉來眼去,肯定用不了,徐氏勢單力薄,若是巔峰期他們栓一塊都不夠打的,可現在情況特殊嘛。
能用的,可以作為徐氏政治盟友的只有宦官了,其他的都不可信,以劉奭的性格肯定不會再用法家,宦官是唯一的選擇。
「呵呵…真夠諷刺的,我徐家累世公卿,如今居然淪落到與宦官聯手的地步了,無人可用啊。」
徐寧有些悲哀,不是他瞧不起宦官,只是這群人真的太上不得台面,與自己的身份不匹配。
「也罷,無論出身只要能辦事就行。」
宦官參政只是構想而已,徐寧根本想不到宦官會成為全民公敵,臭名昭著,他以為最多就是一個被瞧不起的新黨派而已。
越往後宦官的風評越低,人人喊打,導致徐氏為了自身影響也必須站到對立面。
當然,這就是不知多少年後的事情了,不是徐寧能看見的。
………
徐氏的早皇帝的重新扶持下,勢力開始愈發強盛,重新成為大漢的頂級勢力,在朝中的勢力僅次於法黨。
霍家自從霍光死後,已經開始慢慢衰落,上不得台面,只剩下了大司馬霍顯苦苦支撐,但在朝政上已經沒什麼話語權了。
徐博被拔擢為左相,重新拜相,河南徐氏也初步恢復力量。
其實徐家的餘威還在,只要有皇帝支持,拜相很簡單,因為在朝中幾乎沒有政敵,無人反對那不就是順理成章嗎。
之前徐氏衰落,主要還是劉洵作弊,直接踢出候選人,你威望再高又有什麼用的?這就是實權皇帝的能量。
這麼一個大家族被清算,居然無人敢出言抗拒,只能說在這個時代,劉氏皇權太強了。
高帝、文帝、景帝、武帝、康帝(劉據)等幾代人已經將威望推向了鼎盛,神聖而不可侵犯。
最近劉洵的身體急劇惡化,現在已經臥病在床,連政務都處理不了了,他於是全權交給了太子,令其監國。
在無數能臣幹吏的輔佐下,已經能夠初步掌握大局了,對此劉洵給點了個贊,給予不少財貨,還拜徐寧為太子太師,他對這個繼承人的要求相當低。
只要別讓大漢毀在你手上就行,保持現狀就是最好的結果。
但可惜有點難,太子監國之後就完全不裝了,大肆打壓法臣,扶持儒臣,當然手段比其父動輒殺死還是溫柔不少,最多辭官遣返封地。
儒家一朝得勢,太學令王嗣拜相,開始主持朝政,九卿中的比重也是儒生占據壓倒性優勢。
這還沒登基呢,只能說太子真的是煩透法家了。
劉洵雖然久居深宮,但也依然洞悉天下局勢,王嗣拜相他沒反對,這個人還算湊合,是外戚,能力也不差。
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勉強能用用。
嗯…劉洵多年以後也是真香了,他發現徐家人是真的好用,不僅極其有能力,還很忠誠,且獨立各黨派之外,是真正能辦事的。
果然這就是老祖宗的智慧,怪不得這麼多位帝王都是把徐氏當親兒子供著呢,當你即將駕崩時,朝中暗流涌動,任何人都看著像奸臣。
唯一能予以重任只剩下徐氏了,劉洵有一種莫名的安全感,可能這就是徐貞徐恭等人給予的濾鏡吧。
簡直和周公如出一轍!如果武帝沒有徐恭,天下早就一片大亂了,倘若孝文皇帝沒有徐昭,則根本攔不住叛軍,大漢的皇位早已易主,高帝若沒有徐貞,統一天下也絕不會這麼順利!
因此就拜了徐博為相,讓他來牽制王氏主導的外戚勢力,效果很不錯,儒臣只要不觸及根本利益都會給點面子。
太子對徐氏也很有好感,畢竟有徐貞徐恭這兩人嘛,天然就會得到欣賞。
這一天,劉洵病入膏肓,意識到自己時間不多,於是召太子入宮。
徐寧在邊疆再度取得大勝,匈奴人徹底歸附,隨即領兵班師回朝,實際上就是皇帝為了應對自己死後的權力更迭。
這次打壓過後,皇帝無疑對徐氏更加信任,日後的地位更加穩固了。
劉洵有氣無力的看著自己的兒子,心中閃過一絲悲涼道:「皇兒很快你就要獨當一面了,朕終有一日回死去,就如同你的母后一般。」
「或許死亡也是一種解脫吧。」
劉奭含著熱淚,趴到父親窗前:「父皇可活萬年!絕對不會死去的,大漢離不開您,兒臣也離不開!」
他這句話是真心的,大漢確實離不開劉洵,真是開始監國時,他才知道皇帝有多麼辛苦。
就這麼幹下去,能長命就有鬼了,所以劉奭甚至有了做甩手掌柜的心思,只是目前還不強烈。
嗯…等他當時間長了大概率會厭倦。
劉洵輕嘆一聲:「朕一直都知道,你沒有成為皇帝的能力和資格,按照我大漢的角度,無論如何都不該立你為太子。」
「可是,你畢竟是皇后的親子啊!朕不忍心行廢立之舉,更何況你並無過錯,廢除名不正言不順,所以這天下就只能交給你了,切記萬萬不得草率行事,不得優柔寡斷!」
「天子應對絕對公正,不能偏袒任何一方,這一點你做的就不太好了。」
太子劉奭重重的點頭,口中稱是。
但有沒有真的聽進去就說不好了,大道理誰都懂,可是真正付出行動時就是兩碼事了。
他的理念一時半會無法改變,對於儒家的親近也不會變,因為他親近的不是儒生這個群體,而是儒學的思想理念。
日後可能會整頓儒臣,但重儒是肯定的,法家可有苦頭吃了,只能懇求下一位君主畢竟親近法家理念。
否則只能是逐漸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劉洵苦笑,他不知親子聽進去多少,但還是默默親身,捧起了象徵著天下至高權力的玉璽。
高貴的和氏璧透露著淡淡光暈,昔日李斯所刻「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個大字熠熠生輝,仿佛是毒藥一般讓人認不出痴迷。
這就是權力!
劉奭顫抖著身體接過了玉璽,激動一時間居然戰勝了低落,沒有哪個男人能拒絕這八個字!
並非玉璽本身有什麼,而是它象徵著皇權!天下的至高權力,誰人不嚮往呢。
劉洵盯著親子表露出的異樣,表情閃過一絲滿意,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身為皇帝怎麼能沒有野心的?如果他對玉璽沒有反應,那可真就是徹底沒救了。
對權力不感興趣的君主,真的是國家最大的悲哀。
也就應了那句話:「亂漢家天下者,太子也!」
將玉璽重新收入木盒,他鄭重的交給了太子。
「孩子好好干吧,帝王可不是你想的那麼美妙的。」
劉洵目送其接過玉璽,緩緩閉上眼睛,臥躺了回去。
漢宣帝,正式駕崩!
之前他留下的遺詔也是被頒布了出來。
徐寧徐博霍顯以及王嗣為託孤大臣。
徐博次子被賜婚,成為了大漢駙馬,進一步拉進兩者的關係,徐寧官拜大將軍,加大司馬!再度坐上了大漢最高的職位。
這是大漢第一位也是唯一的非外戚大將軍,可能以後也不會有了,因為嚴格來說,這是劉洵愧疚的結果,他想稍微彌補一下徐氏,要不然到地底下都沒臉見祖宗。
卸磨殺驢就算了,結果最後還要將其救活接著拉磨!為什麼呢?其他驢都拉不動。
已經有點不要臉了。
劉奭登基稱帝,大赦天下,在下葬完父親後便與群臣商議諡號,最終確定為孝宣皇帝,廟號中宗!這是重點,天下人都肯定其功績。
之前大漢有廟號的只有三人,太祖高皇帝劉邦,太宗文皇帝劉恆,世宗武皇帝劉徹,含金量不可謂不高,都代表著漢的一個巔峰,連康帝都沒能混上廟號。
如今還要再加上一個,中宗宣皇帝劉洵!締造了真正的巔峰盛世,徹底征服了西域,降伏了匈奴。
這可是昔日劉徹都沒能做到的事情。
劉奭有些不自然的坐在上首,任是誰初登大寶都會受寵若驚的。
不過太子終究是太子,很快便適應,看著下方拱手參拜的眾臣,臉上閃過愉悅之色,權力是非常美妙的。
「諸位不必多禮,我…朕剛剛繼位,還需要你們的幫助。」
劉奭儘量保持平緩的樣子,但慌亂還是肉眼可見,遠不如昔日康帝宣帝做的好,看來連續七代的明君要戛然而止了。
「為陛下分憂,亦是我們做臣子的本分。」王嗣首先表忠誠,他雖然得勢,但目前還不是徐氏的對手。
徐寧拜大將軍後,朝堂的力量比對再次恢復到了康帝時期,除非幾大勢力聯手,否則都不是對手。
「嗯…王相為國為民,朕心甚慰。」劉奭點頭,他對於儒臣一向很有好感。
王嗣就是他扶持起來的。
剛剛升任大將軍的徐寧也毫不猶豫的出列:「臣有一事請求陛下。」
劉奭好奇,開口道:「大司馬請說。」
「請陛下平息第二次儒法之爭!」
徐寧揭穿了儒家想趁機擊敗法家的小動作,如果真讓他們成了,恐怕就將顯入設想中的局面。
儒臣外戚趁勢崛起,他淪落到要與宦官聯手的地步!
王嗣臉色一黑,但很快恢復,沒想到徐寧這傢伙一點面子不給,果然是堅定的皇黨。
你就不想謀取點利益嗎?
徐寧當然想,他一直清楚,只有保住劉氏他們才有榮華富貴,這次不就是嗎,短短不到十年的時間,他便坐上大將軍的位置。
以功臣之身,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就算劉洵負了他們,也不能就此翻臉,這是立場問題,皇權與徐氏的利益並不衝突,甚至還能進行保障!
「王相可有此事?」劉奭眼中迸發出一抹精芒,這可是好機會啊!
王嗣沒辦法,說道:「陛下,這畢竟是太學內部的事,瑣碎細節罷了,何必驚動朝廷。」
徐寧看了他一眼:「非也非也,上一次儒法交鋒牽連的就只有太學內部嗎?有多少人死於非命啊。」
「此等無妄之災,應該儘量避免,否則還不知要埋沒多少人才。」
劉奭淡笑一聲:「此事朕自有分寸,大將軍就不必再管,王相也一樣。」
他的想法就很活絡了,當年父親就是靠著左右儒法之爭獲得了無與倫比的威望,那自己為何就不能試試呢?
如果成功了,那便能真正掌握朝政,父皇這麼不看好,他也更應該爭一口氣!
這顯然就是個好機會!
徐寧無奈的看著面前喜怒溢於言表的皇帝,心中真的想罵他一句不自量力。
先帝是何等人物?你又是什麼水平,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連劉洵這種水平都差點玩脫了,這位陛下上去不純純就是破壞大好局面嗎?
本來有著自己與徐博幫助,控制住朝政局面易如反掌,非要整這些花里胡哨的,放著穩穩的事不做,去冒風險。
只能說這傢伙真的不適合當皇帝,一點權衡利弊都不明白。
徐寧沒有說話,他知道自己無法改變陛下的想法,說出來也是白說,反而還會真正惡了儒家的勢力。
看來只能等到日後再慢慢想辦法。
劉奭什麼打算徐寧很清楚,無非就是想趁此機會扶持自己人,打壓自認為的異黨。
但殊不知情況不一樣了啊!如今的朝局與先帝時是兩種截然不同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