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江市下起了雨。
宋家豪宅的清晨,湖面上被雨蒙上一層薄薄的霧。
宋昭坐在陽台上,喝著咖啡,一邊欣賞雨幕中的湖景,一邊拷問陳肆。
「跟我說說,你覺得哪些同事能力比較突出?」
陳肆坐在她對面,閒聊似地開口:「策劃部王明成、唐燕,前者想法新奇、吸睛,缺點是太過激進,唐燕心思細膩,方案設計得很周全……」
他兩條長腿隨意敞著,叫人覺得這小桌小椅的地方,都放不下他這雙腿。
宋昭滿意點頭,作為掌權者,必須了解優質下屬的長短特徵,才好放到合適的位置。
這也是她將陳肆放到底層的目的,底層員工數量多還組成複雜,最能鍛鍊掌權者的眼力。
「投資部秦家珏……」陳肆嘴裡懶散說著,視線很有侵略性地落在宋昭的臉上,膝蓋有意無意地碰她的雙腿。
某些事情都不能開始,這會兒他嘴上一本正經,心裡想的卻是其他事。
宋昭裹著真絲珠白的晨袍,要點的雙腿卻比這綢緞還要白,十分適合在上面留下點什麼痕跡。
腿被蹭得有些癢,宋昭換了換交疊的腿,眼尾向下掃一眼,還沒來得及發作。
芳姨便敲門進來:「大小姐,外面有位姓余的小姐說找您有事哩。」
宋昭頓了頓,遞給陳肆一個警告的眼神,放下咖啡,正要起身。
陳肆卻先她一步,冷聲開口:「讓她等著。」
宋昭睨他一眼,扯唇:「現在越俎代庖得是越來越自然了啊。」
陳肆瞥向她,冷嗤一聲:「她昨天讓你等那麼久,不過是讓她等回來。」
宋昭微怔,才反應過他的用意,唇稍翹翹,揶揄他:「就這么小心眼?」
現在下著雨,讓人家拖著肚子等在外面,虧他想得出來。
陳肆那雙黝黑的眼睛直直望她,傲骨嶙峋地冷淡道:「只要我在,誰都別想欺負你。」
如今他一個親人都沒了,除了對宋昭,他沒有任何同理心,並不覺得讓余欣嬈在外面淋雨有多過分。
宋昭用濕巾,優雅地擦拭了下唇角,口氣也不屑:「誰能欺負得了我?」
余欣嬈的腦子配不上野心,宋昭想整她實在過於容易,可她沒興趣去為難一個蠢貨。
聽見宋昭這話,陳肆看她的眼神意味不明起來,意有所指地勾唇道:「我啊。」
宋昭輕輕踢一腳他小腿,從椅子上站起來,斜眼睨他:「我看你是揍挨少了。」
陳肆懶洋洋地靠在與他身形不搭的法式椅背上,眼神色l氣撩撩,語氣更是欠欠地學她:「啊…慢點,這是誰?」
少年拖著音調,學得活色生香,給宋昭聽得渾身都熱血沸騰起來,皙白的臉通紅。
「……」
宋昭美眸圓瞪,擼了擼晨袍的袖子,兩步到陳肆面前,就準備收拾人。
卻冷不防被陳肆拽住手腕,往下一扯,拉到他腿上坐下,隨即他掐住她下頜,不由分說地吻下來。
好像是為了「坐實」欺負二字,她另一隻手繞過她的後腰,隨手扯起柔軟的晨袍,在她白得晃眼的大腿上掐一把。
宋昭被激得渾身一顫,哪裡能允許他這麼以下犯上,手掌放到陳肆淨瘦的腰間,纖細的拇指與食指捻起一塊皮肉,用力擰一圈。
陳肆體脂率低,渾身上下都是層勁勁的薄肌,沒有脂肪保護的皮肉被這麼一擰,賊疼
「嘶——輕點、輕點!」他弓著腰躲,討好地用臉蹭她脖頸,「我錯了,我錯了。」
宋昭沒解氣,不鬆手。
臭小子,最近越來越沒大沒小,不給點兒教訓,都不長記性。
陳肆磨了磨後槽牙,使出殺手鐧,吐著潮熱的呼吸,咬上宋昭的耳朵,輕聲道:「我真的錯了,姐姐。」
宋昭瞬間觸電似的收回手,又飛快從他腿上起來,手忙腳亂轉身。
陳肆看她被一個稱呼緊張成這樣,忍不住扶額,嗤嗤笑出聲。
這女人知不知道,她其實挺可愛的。
送家大門外,余欣嬈站在雨中等半天,都沒等到有人叫緊進去。
她渾身濕透,狼狽不堪,余欣嬈知道宋昭這是故意報復她昨天放鴿子。
陸炡一直在給她打電話,她不敢接,更不敢離開宋家。
好不容易睡到他,又費這麼多心機懷上,余欣嬈哪裡甘心錯失這麼好的機會。
她始終相信,人都重視孩子,就算他們現在不接受,等以後生出來,畢竟陸家的血脈,他們早晚會忍。
況且余欣嬈這樣做,已經得罪了陸炡,這孩子更是免死金牌,如果她沒了這倚仗,要是陸炡記仇,她就別想在娛樂圈混了。
陸家,陸炡看著一直忙,用著手機,煩躁地低罵了聲:「操!」
他的人也沒找著余欣嬈,那女人一定是去見宋昭了。
陸炡腦中電火石花,猛地反應過來。
昨天在陸家,芳姨藉口白頭髮拔了他的頭髮,這一定是宋昭的授意。
陸炡臉色鐵青,終於不得不承認,宋昭從頭到尾,可能都只是在利用他。
一股怒火攻心而上,他此刻想到的竟不是什麼集團利益,而是徹頭徹尾的設計,只想衝到宋家去質問她。
陸炡不願相信,如果宋昭從始至終都只是在欺騙他,為什麼願意跟他上床,這又算什麼?
還是說,她只是為了利益,在出賣身體。
如此,顯得他更可笑了。
陸炡握緊手機,拎起西裝外套,就衝下樓,疾步往外走。
正坐在大廳的陸城抬眼,呵住他:「急急忙忙的,是要去哪兒?」
陸炡身形一頓,轉身,嘲諷地勾唇:「我當然是去找宋昭,穩住您的好兒媳婦啊。」
陸城瞧他陰沉的臉色,皺皺眉,沉聲道:「你最近和那個小明星來太密切了,在跟宋昭結婚結婚前,給我注意點。」
如今的形勢,想要在婚期前吞併宋氏,是不可能了,他們只能用緩兵之計。
將宋昭拖到結婚,陸氏就更好像宋氏伸手了。
陸炡臉上心虛一閃而過,語氣是裝出的不太在意:「知道了。」
余欣嬈的事情,老頭子要是知道,肯定饒不了他,所以他原本是想先穩住余欣嬈,再慢慢解決。
誰知道,宋昭突然摻進來一腳。
陸城突然眯起一雙皺紋斑布的鷹眸,語氣沉肅地問:「別跟我說你鬧出了事情?」
自己的兒子,他怎麼可能不了解,過於順風順水,風流瀟灑之下,也有股子不服管教的傲氣。
只有在他犯下了導致嚴重後果的錯誤下,才會露出現在這樣的表情。
陸炡知道陸城一旦起疑,就不可能瞞住,煩地抓了個把發,隨口道:「我自己能處理。」
陸城臉一沉,指著他鼻子大罵:「沒用的東西!我說你不如宋昭,你還不服氣!」
他越這樣罵,陸炡心底的不甘越濃烈。
一開始,他不喜歡宋昭,因為老頭子總拿他和她比較,後來宋氏有難,他突然起了征服之意。
如今陸炡被宋昭一路設計到此刻,仿佛更證實了老頭子的話,他不甘心。
不願承認他連一個女人都不如,更不情願跟她就這樣退婚。
.
宋家。
宋昭下樓,灌了兩杯涼水喝,臉上的熱度退了些,才讓人叫余欣嬈到大廳來。
淋這麼久的雨,余欣嬈走進大廳,渾身都在發抖,還得端起假笑,虛偽道歉。
「宋董,昨天都是我的錯,沒來得及通知您一聲,就被經紀人叫走了。」
宋昭坐在沙發上,抬眸掃她一眼,皺眉:「方姨,給她條毛巾。」
余欣嬈不屑地扯扯唇,讓她淋雨又給毛巾,假好心。
芳姨很快拿了毛巾過來。
宋昭淡淡道:「先擦擦,別弄髒我的地毯。」
余欣嬈身形一僵,咬著唇接過毛巾。
今天不比昨天,就算宋昭此刻說得再過分,她也得忍。
宋昭鬆散地往後一靠,直言不諱地問:「你確定,你肚子裡的孩子是陸炡的?」
余欣嬈也不跟她繞圈子,底氣十足地道:「我費勁才懷上的,當然不可能有假。」
那天晚上,她不僅纏著陸炡來了很多次,還趁他不注意,帶走了一個用過的套。
雖然狼狽不堪,但她面對宋昭,依然帶著點即將成為豪門太太的自信。
看著模樣上好又年輕的女人,宋昭挺不明白,為什麼要把榮華富貴的希望,寄托在一個男人身上。
半晌,她收回目光,直接說:「陸炡之前許過你什麼條件,我依然會給你雙倍,我只有一個要求。」
余欣嬈一改昨天的得意,低眉順眼:「您說,只要不是打孩子,我都能答應。」
來宋家之前,她就已經做好被宋昭提要求的準備,這是她擠進豪門的唯一機會,現在受多少委屈都可以忍。
宋昭隨手遞給她一個黑色小盒子,語氣從容:「我讓人陪你去醫院做羊水穿刺DNA鑑定,再等我的通知,在合適的時機爆出這個消息。」
余欣饒詫異,遲疑地打開盒子,白色綢布上,躺著兩根黑色的短髮。
她這才恍然,宋昭根本不在意他有沒有懷陸炡的孩子,而是想設計陸炡。
余欣嬈目光閃爍,不管宋昭的目的是什麼,曝光這個孩子,對她都有利無弊。
但她很擔心:「陸炡肯定會想辦法讓我打掉,你有辦法讓他找不到我?」
宋昭:「我會給你安排,只是在這之前,你可能需要沉寂一段時間。」
余欣嬈不是很放心,遲疑地問:「婚前有私生子雖然可以拿捏陸總,可您就不會覺得不舒服嗎?」
就算以後宋昭跟陸炡結婚,她肚子裡的孩子,也是有繼承權的。
余欣嬈以為,宋昭只是想利用男人婚前失德來掌控他,好鞏固婚後的地位。
聞言,宋昭一哂,要笑不笑地反問:「誰說我要拿捏他了?」
余欣嬈:「那你為什麼……」
宋昭抬手,不容置疑地打斷她:「事到如今,你沒有別的選擇。」
余欣嬈閉嘴了,宋昭說的沒錯,就算不甘心任她擺布,也沒有別的辦法。
宋昭讓人將余欣嬈安排到陸家找不到的地方。
余欣嬈出門不久,宋昭就收到沈綿綿的消息:[昭昭!我新設計的珠寶做好了,你說好的要給我當模特,可不許食言!]
同時,陳肆也收到許志豪的消息:[肆哥!我拿到了省賽的游泳冠軍!你們高低得給我慶祝一下!]
陳肆挺為他高興的,勾了下唇:[行。]
許志豪也告訴了宋昭,拐彎抹角的,其實就是想讓她幫他在此綿綿面前說幾句好話。
宋昭都笑了:[沈綿綿那我幫不了你,不過既然拿了冠軍,就來宋家慶祝慶祝吧。]
慶祝地點在宋家,沈綿綿肯定會參加,許志豪立馬感恩戴德地說姐姐真好。
於是,沈綿綿上門昭宋昭拍照的時候,成了多人圍觀現場。
因為珠寶風格比較熱情,拍攝地點在後院泳池。
許志豪在泳池裡,趴在岸邊往躺椅那邊望,由衷感嘆:「姐姐真是我見過最美的女人!西遊記里的妖精都沒她好看。」
忽然一條毛巾從天而降,蓋他臉上。
陳肆站在岸邊,居高臨下地警告:「再瞎看,兩隻眼睛別想要了。」
許志豪嘟嘟囔囔扯下毛巾:「看看怎麼了,又沒不軌之心,我對姐姐的尊敬可是如滔滔江水,滾滾不絕。」
沈綿綿往後看了眼,一邊給宋昭調整項鍊位置,一邊小聲抱怨:「他怎麼也來了?」
宋昭穿著條黑色長裙,手撐著腦袋靠在躺椅上,抬眸睨她一眼:「別告訴我,你不想看見他。」
照片沒拍幾張,回頭看了不知多少次。
沈綿綿臉紅了紅,小聲嚷嚷:「我就是嫌他煩!」
許志豪立馬高聲:「沈綿綿,我可聽見了啊。」
「說人壞話也不知道小聲點兒。」
晚餐聚會,陳肆也參與進廚師隊伍。
廚房,宋昭靠著中央島台,瞧著他嫻熟地往砂鍋里加海鮮和小米,笑笑:「要不乾脆以後你來當廚師算了。」
真正的廚師立馬升起失業危機,在陳肆去切菜的時候,他搶先奪過刀:「小少爺,你先歇著,我來就好我來就好。」
陳肆轉而拿勺子攪拌海鮮粥,掀起眼皮撩宋昭一眼,不咸不淡地道:「行啊,只要你每頓能吃得乾乾淨淨,我變著法子給你做。」
宋昭聳肩:「那還是算了,幹嘛給自己找罪受?」
粥熬得差不多了,陳肆關了火,冷哼:「這鍋粥都是你的,今晚必須吃乾淨。」
這段時間,有他盯著宋昭吃飯,總算長了點肉,比之前看著豐盈了點,美得更引人注目了。
宋昭無語:「你當餵豬呢?」
陳肆餘光掃過背對著他們的廚師,走到宋昭身後,手掌在她後腰掠過一把,壓低聲音警告:「不吃完,有的是辦法讓你吃完。」
「……」每次他折騰得太久,宋昭就會讓芳姨,給她弄點夜宵。
宋昭瞪他,沒大沒小。
晚餐前,周嘉偉和其他幾個朋友也到了,羅婧沒到,她在國外留學
朋友們熱熱鬧鬧地給許志豪慶祝,宋昭收到條消息,是她安排帶餘欣嬈去做鑑定的人。
[宋董,鑑定出來了,孩子的確是陸總的。]
宋昭勾勾唇。
[不過余小姐拒絕將檢查報告交給我們,讓您需要她曝光的時候,再通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