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再一次陷入了緊張當中。
謝珍珍都情不自禁攥緊了拳頭,直勾勾盯著周華、李梅母女。
「小師父我相信你,求你救救我爸。」
終於李梅開了口,周華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淚眼婆娑、一臉哀求看著我。
這結果老實說,我並沒有感到有多少意外。
因為李兵一家都是醫生,我需要他們自己選擇,同樣因為他們一家都是醫生。
周華、李梅母女心裡頭其實比我清楚,李兵現在的情況即便搶救,希望也不大。
送去更大更好的醫院,甚至送去國外,也壓根來不及。
我是他們一家目前唯一可以試試看的希望。
「除了謝珍珍,其他人全部退出去。」
「不能看、不能問更不能闖進來,否則功虧一簣,病人立馬一命嗚呼。」
周華、李梅母女互相對視一眼,拉著手捂著嘴沖我鞠了個躬說了句拜託以後,強忍著擔憂退出了監護室。
「師兄需要我幫忙做什麼?」
「不用,你站在旁邊看,記住別出聲。」
我留下謝珍珍也不是讓她打下手幫忙,以她目前的道行來說,別添亂就已經是幫了大忙。
只是代師收徒那麼久,謝珍珍天賦秉性都算上乘,我還真沒好好教過這師妹。
謝珍珍也明白了我的用意,輕輕點了點頭退到一旁,緊緊攥著粉拳安安靜靜看著我。
我打開八卦袋,先拿了兩盞古香古色的油燈出來。
這油燈名喚續命燈,也是我師父傳下來的法器。
三國時期諸葛丞相點七星燈向天借命,用的便是這種續命燈。
我沒有諸葛孔明驚為天人的本事,更達不到向天借命的程度,就連續命我也沒辦法。
李兵陽壽未盡,我要做的只是強行替李兵重新燃起熄滅的兩把火。
兩盞續命燈放到了李兵雙肩位置,我又忙從八卦袋裡取出毛筆、硃砂。
雙手合十掐起法訣夾住毛筆我開始口念咒文。
「此筆非凡筆、此墨非凡墨,應是文王來做客。」
「一筆落,三魂定,一筆收七魄穩。」
法咒落地,我提筆沾了硃砂,一筆點在了李兵眉心之上。
以李兵眉心為起點,沿著幾個穴位開始在他身上畫起符來。
從落筆到提筆,整個過程一氣呵成,中間不能有任何停頓,否則整個符就失去了作用。
符成、提筆,我額頭上已經滲出了一層細膩汗珠。
這符叫做文王還魂符,相傳是周文王所創。
我也是第一次畫,著實耗費了不少心神。
畫完文王還魂符只是第一步,點燃兩盞續命燈才是最後一步,也是至關重要的一步。
呼哧…
深吸一口氣,我腳下踏著罡步,抬手掐出劍指,朝著兩盞續命燈燈芯猛地一點,同時口中大喝。
「文王還魂、續點命燈!」
「敕!」
燈芯一陣搖晃,慢慢悠悠亮起了兩個小小的火苗。
火苗弱的仿佛一陣微風都能輕易吹滅。
續命燈看起來燒的也是燈油,其實是強行調動、壓榨體內僅剩的陽氣為引。
李兵已經是命懸一線、氣若遊絲,體內沒有多少陽氣可言,燈火不旺也屬正常。
「三天之內,看好續命燈千萬不能讓燈火滅了。」
「別讓野貓野狗這類動物靠近,最後女性也別在進病房,給他安排個男護士。」
謝珍珍點了點頭,想了想又追問我這文王還魂咒、續命燈是不是只要命懸一線的人都可以用?
「道理是這樣不假,不過若是那人是閻王要他三更死,別說文王還魂咒了,恐怕就算周文王親自來了,也沒用。」
「生死不可逆,強留該死之人在陽間,害人害己徒增傷悲罷了。」
見我說這些時,情緒神色突然黯然下去,謝珍珍也沒再刨根問底,只是哦了一聲。
當初我強行困住李婆婆的魂魄,替她吊住一口氣,想完成李婆婆的夙願,讓她臨死前能看到兒子、孫子一眼。
結果呢?
李婆婆不僅沒有完成夙願,直到咽氣也沒能看上兒孫一面,還要因為我的擅作主張,下地獄贖罪。
擔心周華、李梅母女在監護病房外等的崩潰,我和謝珍珍便忙拉開門走了出去。
一看到我和謝珍珍,周華母女兩立馬圍了上來,一左一右緊緊地抓著我的手。
「老李他怎麼樣了?」
「小師父我爸他……」
「放心吧,三天之內肯定不會再出問題,現在最要緊的是弄清楚他到底在怎麼地方?又是如何招惹了這東西?」
原本聽到我說李兵暫時沒事,神色為之一松的周華母女,聽完我的後半句話,眉頭再一次擰成了一根繩。
一番商議後,我還是決定先去煤機廠水庫走一遭。
因為眼下實在是沒有其他有價值的線索。
周華留在醫院照看李兵,李梅負責帶著我和謝珍珍去煤機廠水庫。
謝珍珍按照我的交代,找了醫院裡幾個信得過的同事吩咐下去以後,我們便匆匆出發趕往煤機廠水庫。
李兵一家並不是省城人,煤機廠水庫也在他們老家。
距離省城倒也不算太遠,一百多公里的路程。
傍晚時分,我們趕到了煤機廠水庫。
說是水庫,其實面積並不大,蓄水量也不多。
想來應當是以前煤機廠自行修建,用來供廠區生產用水的。
現在煤機廠早就停了好些年,這水庫自然也廢棄了。
不大的水庫,周圍綠樹環繞,一眼看過去草坪也是綠意盎然,長滿了水草的淺水處。
水草開著白色小花,還有不少候鳥在水裡頭覓食。
水邊好幾排柳樹,垂落到水裡頭的柳條,隨著微風一晃一晃。
傍晚的餘暉灑下來,將一切都渲染成了一片金黃。
景色著實不錯。
臨近傍晚,也還有不少人在草坪上野餐,還有一群小孩奔跑著放風箏。
「這地方景色挺好啊,氣氛也很祥和平靜。」
「十有八 九還是個風水寶地呢,李兵應該不會是在這地方惹到髒東西的吧?」
謝珍珍舉目遠眺了一番煤機廠水庫,側頭看著我試探著說著。
我抬起手張開五指感受了一下風的流動,又大概看了一下周圍山勢走向。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之下卻讓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
謝珍珍入門尚淺,對於地理風水是一竅不通。
不過好的風水,就像是美女帥哥、美食一樣,第一眼看過去就會讓人覺得舒服。
這煤機廠水庫,確實是一處藏風納水的好地方。
要是連帶著煤機廠一塊看的話,這水庫就相當於一個大型金魚盆,有聚財之用。
顯然修建這水庫時,也是請高人來看過的。
怪就怪在,風水這麼好,就算隨著社會進步許多產業、工廠被淘汰關閉,也不該第一批就輪到這煤機廠。
當時在辦公室里李梅提到煤機廠水庫,謝珍珍上網查詢資料時,我看到過。
煤機廠是這邊第一批投資建設的工廠,也是第一批因為效益不好,淘汰廢棄的工廠。
難道是這地方的風水給人動過手腳?
「那邊!我和我爸當時就是在那邊露營。」
李梅抬起手指著不遠處一片地勢開闊平坦的草坪大喊出聲。
「有柳樹!」
謝珍珍也緊隨其後喊了一聲。
我也忙收斂好思緒,抬頭順著李梅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果然就在那片草坪旁邊,靠近水庫的地方就有一排柳樹。
「過去看看。」
招呼一聲,我一馬當先走了過去。
來到那片草坪,果然草坪上還有一個用石塊壘起來的篝火灶,灶膛裡頭還有燒剩下的木炭,旁邊零零散散能看到一些垃圾,地上還有固定帳 篷打地釘留下的痕跡。
十多米開外,栽種在水庫旁邊的一排柳樹,也是枝繁葉茂綠意盎然,並沒有被砍伐過,甚至連樹枝都沒有被折斷過。
「難道不是在這煤機廠水庫惹得髒東西?」
縱使心裡頭早做好了白跑一趟的準備,可這會事實擺在眼前,我還是免不了心裡頭一陣失落。
我們拖得起時間,李兵可拖不起。
呼哧…
深吸了一口氣稍微平復了一下心情,我正準備招呼李梅、謝珍珍離開,抓緊時間去下一處地點時,謝珍珍突然哎喲了一聲。
「怎麼了?」
大概是因為李兵的事,我腦袋裡那根弦一直緊繃著,立馬便警覺了起來。
「沒事,被螞蟻咬了一下,這地方怎麼那麼多螞蟻。」
謝珍珍搖了搖頭,白皙的手背已經紅腫了一塊。
李梅這時候也哎喲了一聲,幾隻螞蟻爬進了她鞋子裡。
「這螞蟻也太多了!」
螞蟻太多了?
我像是一下子開了竅,卻又像是霧裡看花,始終沒抓住真相。
螻蟻、螻蟻,螞蟻這東西平常很少有人去注意,尤其是在草坪上,甚至你很多時候都看不到。
我蹲下 身子扒開草叢一看,好傢夥整個草坪下面密密麻麻全是些螞蟻。
白的、黑的還有紅的。
不少螞蟻正圍著草坪上那些吃剩下的垃圾,翻找著食物。
「我想我大概知道怎麼回事了。」
「螞蟻,就是螞蟻惹的禍!」
已經被螞蟻咬了好幾口,黛眉直皺的李梅、謝珍珍一聽我這話,立馬來了精神。
只不過在聽到第二句話以後,又都不約而同露出了一臉的迷茫不解。
「師兄你沒搞錯吧?!螞蟻怎麼能和髒東西扯上關係?」
「總不能是這螞蟻成了精吧?李兵惹得不是柳樹嗎?」
「等會再給你們解釋,趕緊幫忙。」
「就這些柳樹,樹底下挨個挖開看,看看那棵樹底下有螞蟻窩!」
救人如救火,我也來不及多做解釋,只是催著謝珍珍、李梅幫忙。
她兩倒也沒刨根問底,我從旁邊找了幾根木棍。
人手一根,開始一棵柳樹一棵柳樹挨個去樹底下刨。
不一會功夫,李梅那邊就有了發現。
「小師父,你快來看這是不是你要找的。」
我放下木棍跑過去一看,果然就在一棵大柳樹底下,有一個很大的螞蟻窩。
千里之堤毀於蟻穴,小時候我也跟著爺爺去田埂上挖過白蟻窩。
我知道螞蟻窩這東西,開始挖開你最多能看到十分之一,整個挖出來的話。
一個螞蟻窩指不定得有幾平方大小。
「還真有螞蟻窩,那看來十有八 九沒錯了。」
說著我抬起手拍了拍那一棵樹底下有個大螞蟻窩的柳樹,在輕輕掰下一塊樹皮,果然裡頭也被螞蟻啃食的坑坑窪窪、做了窩。
這時候李梅、謝珍珍也反應過來,害得李兵變得跟人形樹樁子一樣的柳樹精,就是眼前這一棵。
兩人都給嚇得面色一白,尤其是挖到螞蟻窩的李梅,更是扔掉木棍,就往後退。
「放心吧,有我在沒事。」
「師兄,你還沒告訴我們這螞蟻窩,和李兵的事有啥關係?」
謝珍珍倒是膽子大一些,或者說完全是好奇心戰勝了恐懼。
我也沒藏著掖著,抬手指了指草坪上隨處可見的垃圾。
「人來這地方露營、野餐,吃剩下的垃圾引來了大量螞蟻。」
「螞蟻在柳樹底下做窩,啃食柳樹,這罪魁禍首是人還是螞蟻?」
謝珍珍皺著眉頭陷入了沉思,半晌後說道:「螞蟻啃食樹木,甚至於啃死樹木,都屬於自然法則,如果是人亂扔垃圾引來,那罪魁禍首自然就是人。」
「是啊,所以柳樹纏上了李兵。」
「這些垃圾是你們當時露營扔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