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一路上我都在想這個問題,腦袋都快想破了,也想不出任何好辦法。
反而是讓自己越想心裡頭越煩躁、越不安。
當初倀鬼引來猛虎進村,白靈素現身驅走猛虎,讓整個龍門村免遭虎災。
事後除去李婆婆之外,其他村民不僅不感念白靈素相救之恩,反而視白靈素、視我為妖邪禍害。
雖說最後成功替白靈素封正,立下廟宇金身救了我。
可說一千道一萬,當時並非是所有人都真心誠意。
要不然也不會在之後幾年裡,白靈素的廟宇便迅速香火凋零,師父離開之後,就更是徹底成了一座破廟。
大概這就是天道好輪迴,因果終有報。
當年龍門村並非真心誠意感念白靈素恩情、替白靈素立廟封正。
如今便要我在重來一次,其中難度可想而知。
休學回家的事,我沒敢提前告訴我媽。
倒不是說我媽知道以後會反對,我只是不想她過早為了此事憂心不已。
一路披星戴月、緊趕慢趕,終於在第二天傍晚時分,我回到了老家。
都說母子連心、母子連心。
等我媽拉開院門,看到我那一剎那,她的眼神告訴我,她已經知道我遇到了大麻煩。
只不過我媽並沒有追問,依舊是像往常我放假回家一樣,從我手裡接過行李,嘴上嘮叨著問我吃了沒?想吃什麼?她馬上去做。
看著我媽比我上次離家時又白了許多的頭髮。
在一想到白靈素現如今的遭遇、想到師父為了護我一家周全,還在鎮妖司受罰。
我鼻子一酸,眼眶跟著也紅了。
「媽,別忙活了,給我弄碗蛋炒飯就行。」
村里人晚上吃飯都早,休息的也早。
我家裡頭就我媽一個人,我不在家她一個人很多時候,都是隨便對付一口。
等我把行李放到房間,我媽已經端著蛋炒飯放到了桌上。
「你先吃著,我在給你炒點臘肉。」
我剛想開口讓我媽別忙活了,她已經轉身匆匆進了廚房。
我埋頭吃飯時,我媽也沒問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是坐在一旁靜靜看著我。
狼吞虎咽吃完了一大碗蛋炒飯,放下筷子,因為一路回家想破頭也不想出好辦法,而煩躁不已的心也總算平靜了下來。
對我來說,家永遠是最溫暖的避風港。
不管在外面遇到什麼難事,只要回到家,總會讓我感到心安,總會多出幾分面對的勇氣。
呼哧……
深吸一口氣後,我把白靈素現如今的處境原原本本告訴了我媽,當然大雁湖龍鯉事件,鎮妖司、陽炎炎背刺這些我沒說。
母子連心,其實我媽也隱隱猜到了一些。
只是我媽依舊沒有過多追問,只問了我一句。
現在應該怎麼辦?
白靈素與我家有仇、但也有恩,何況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媳婦。
不管怎麼樣,也要救白靈素,那怕用她的命去換。
我把要替白靈素重修廟宇金身,收集龍門村眾人香火、願力的解決辦法告訴了我媽。
至於還要去長白天池取龍骨、斷五大仙家靈根一事,我隻字未提。
聽完以後,我媽也和我一樣,立時皺著眉頭,露出了憂心不已的神色。
可比起我,我媽沒有那麼脆弱,她很快就恢復了常態,站起身進了裡屋。
過了一會,我媽拿了一個紅布包放到了我面前。
「重修廟宇金身,需要不少錢,村里人當年本就不樂意,他們肯定不可能出錢,這裡有點,存摺里還有幾萬。」
「明早你去鎮子上取出來,把重修廟宇金身要的東西置辦齊全。」
「我去村里請人幫忙,這是關乎白姑娘生死的大事,馬虎不得。」
「村里人要是沒人願意幫忙,咱們自己弄!」
其實我媽也六神無主、也亂了方寸。
她表現出來的有條不紊,全都處於母親想保護兒子、保護兒媳。
看著紅布包里零錢居多、總共也不過兩千多塊的現鈔,我鼻子又有些泛酸。
「媽就按你說的辦,這些錢您收著,我一年多在外頭替人算命看相、解煞也賺了點錢。」
「給白靈素重修廟宇金身夠了。」
兒行千里母擔憂、兒女回家不報憂。
最後我媽還是把那些錢強硬塞到了我手裡。
用她的話來說就是,這是大事,就算村里沒人幫忙,也必須辦的風風光光。
第二天一大早,我媽便風風火火去村里請人幫忙。
我則趕去鎮子上置辦重修廟宇金身需要用到的東西。
等我中午時候回到家,剛一進門就看到我媽一個人坐在堂屋裡發呆。
一看我媽的神色,我就知道村里人沒人願意幫忙不說,大傢伙心裡頭還全都憋著當年那口子氣。
少不了對我媽又是一頓冷嘲熱諷,甚至惡語相向。
結果也的確如我猜測那般,甚至還要更加嚴峻。
很快我家要替白靈素重修廟宇金身的事就傳了開來。
成了龍門村十里八鄉大傢伙茶餘飯後最為津津樂道的一個笑話。
我和我媽兩個人忙前忙後籌備這事,還時常能聽到有人在談論笑話這事。
好幾次我都險些沒忍住,想要衝上前去與其爭辯。
每次都是被我媽給攔了回來。
「兒啊,人家憋著氣不願意幫忙,說幾句難聽的話也是人之常情,你要在爭論,這事就更加辦不成了。」
「沒人幫忙,咱就自己弄,花錢請人弄!」
「明兒我去鎮子上取錢,家裡頭那幾頭肥豬也賣了,不蒸饅頭爭口氣,別人越是笑話,咱越要把白姑娘的廟宇金身弄得風光。」
我媽這人,沒什麼文化,大字也不識幾個,寫自己名字都困難。
可她身上那股韌勁,連我師父都嘆服。
三天以後,我媽不顧我的反對,幾乎是傾家蕩產,湊了四十多萬。
從省城請了工人、請了廚子、幫工擺了十幾桌準備動土重修廟宇金身。
見我家不惜砸鍋賣鐵,也要把這事辦的體面、風光。
村子裡的閒言碎語少了許多,只不過大傢伙依舊是抱著看熱鬧、看笑話的心態。
別說搭把手,就連幫忙遞一塊磚頭都沒人伸手。
我媽並沒有氣餒,宴席擺開以後,她領著我又去挨家挨戶登門請人。
不是請人幫忙,是請他們來吃飯。
眼瞅著十多桌菜餚熱了一遍又一遍,除了花錢請來的工人之外,村里壓根沒一個人願意來吃飯。
我一顆心涼了半截,攥著拳頭說不出是憤怒、是不甘,還是無助。
「兒啊,怕啥沒人來吃,咱自己吃!」
「白姑娘是蛇仙,大不了咱請村里這些貓貓狗狗吃,萬物有靈!」
我媽這辦法,有些不著邊際,可樂觀堅韌的態度,還是感染了我。
「好,他們不來,咱請十里八鄉這些貓貓狗狗吃。」
「熱熱鬧鬧就成。」
就在我們母子真的準備,把沒人吃的那些菜餚,全都拿去宴請村裡的貓狗時。
不遠處三輛麵包車奔著這邊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