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皇帝眯縫著眼望著烏合台,其實他的心裡卻很清楚,無論刺客案與西域使團不可能有關係。他相信撒馬畏兀兒不會那麼的糊塗,一直以來,撒馬畏兀兒若是沒有大明的支持,他早就不可能坐穩這部族酋長的位子。
別的不說,便是那擴廓鐵木爾就對他的部落虎視眈眈。
不過他的心裡也有些好奇,六扇門怎麼就把那阿布多給帶走了,這中間一定有什麼不為人知的故事。
烏合台說道:「我相信阿布多,他這個人雖然讓人不易親近可是對部族卻是絕對的忠心,陛下或許不知道,他還是我們酋長的妻弟。」
「哦?」
洪武皇帝確實不知道,烏合台解釋道:「便是在部族中知道這件事情的人也不多,阿布多早年便離開了部族,跟著當地的一個商賈學習經商,後來是因為部族需要一個能夠打理經營事務的能人才把他給召回的。他要真出了什麼事的話,陛下,我回去可不好和酋長以及眾位部族長老交代啊!」
洪武皇帝皺起了眉頭,若是這樣的話還真得好好重視一下阿布多的事情。
不過當著烏合台的面他卻是一臉的雲淡風輕,一個小小部族酋長的妻弟還不能讓堂堂大明的天子動容。
「這件事情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必要的時候我會過問的,若他真沒有什麼問題的話相信六扇門是不會對他怎麼樣的。」
聽洪武皇帝這麼說烏合台也就不再說什麼了,他雖然有些著急,卻總不能逼著洪武皇帝讓六扇門放人吧?恐怕就算是他們撒馬畏兀兒酋長親自來也不敢那樣,天朝之威豈是他們能夠望之項背的?
烏合台嘆了口氣,重新行了禮後悻悻地離開了。
待烏合台走後,洪武皇帝便對管事的太監說道:「讓燕六來見我!」
洪武皇帝倒是要看看這個阿布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聖上召見燕六哪裡敢怠慢,不一會他就趕到了宮裡。
「臣燕六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萬歲!」燕六上前見禮。
洪武皇帝一臉的威嚴:「起來說話吧!」
燕六站了起來,肅然立於一旁。
洪武皇帝端起茶杯輕輕地抿了一口:「燕七什麼時候回來?」
「估計就是這兩天吧,哦,對了,王靜海昨日便到了京城,不過才在城外便讓蔣颯蔣大人給截住,說是讓他陪著去一趟西安,這事是顧長風顧大人告訴我的。」
洪武皇帝望著燕六,燕六這話中的信息量倒是蠻多的,他問道:「蔣颯去西安做什麼?」
燕六搖搖頭:「臣不清楚,也沒多問,但聽顧大人那口氣好像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王靜海是你們六扇門的人,卻讓蔣颯給抓了差。」洪武皇帝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燕六說道:「只要是替皇上辦差,誰的人又有何關係。」
「說得好,難怪燕七這般看重於你,這些年朕也看到了,你做事很是穩重,不錯。」
得到洪武皇帝的誇獎燕六的心裡著實有些激動,卻又聽到洪武皇帝問道:「阿布多的事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動使團的人為什麼不先和朕通個氣?」
燕六剛剛還有些沾沾自喜,此刻洪武皇帝的問話有如當頭棒喝,他一下子愣住了。
「怎麼不回答朕啊?」洪武皇帝瞪了他一眼。
燕六躬身道:「臣並沒有對他怎麼樣,我們也是恭恭敬敬地把他請到六扇門去的,所以也不算是動他,我們只想找他了解一些情況。」接著他便把事情的始末給說了一遍,自然也少不了顧長風讓他們負責對劉述、宋天極進行調查的事兒。
洪武皇帝聽了之後並沒有馬上發表意見,而是陷入了深思。
燕六大氣都不敢出,他不知道洪武皇帝到底是怎麼想的。
他慶幸自己從一開始就注意了對待阿布多的態度,否則的話很可能這一次會踢到了鐵板上。同時他的心裡有些不爽,因為洪武皇帝對燕七與對自己仿佛就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他還真沒見過洪武皇帝用這樣的態度對待燕七的。
他自問除了身手略微弱於燕七之外,其他的並不比燕七差,為什麼就入不了聖上的眼呢,便是聖上對自己好些那也是因為自己是燕七的人。
洪武皇帝並不知道此時燕六的心思,他在想著宋無極和劉述的事情,半晌他才說道:「劉述在外面養的小竟然是西域人,這個女人的情況你們查清楚了嗎?」
燕六回答道:「查了,沒有什麼問題。」
「可我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燕六啊,你們最好再好好查查,查仔細一點。」
燕六低頭說道:「好!」
洪武皇帝淡淡地說:「你就不覺得她與劉述相識的時機有些耐人尋味麼?三個月前,而她一個女子,為什麼偏偏就喜歡結交各樣的朋友,有西域人,有漢人,難道只是單純地想交交朋友嗎?」
燕六的心裡也是一驚,洪武皇帝說得沒錯,這個阿依夏細細想來還真是有問題。
洪武皇帝手裡拿著的茶杯輕輕放在了桌子上,望著燕六:「不要難為阿布多,多把注意力集中在那個阿依夏的身上,還有劉述,劉述是個很有想法的人,如果朕沒有猜錯的話,阿布多的事情很有可能就是劉述和那個阿依夏搗鬼。」
燕六不明白洪武皇帝怎麼就這般的肯定。
洪武皇帝冷笑著說道:「如果你對劉述的妻子有所了解你就不會覺得奇怪了,劉述的妻子就是個母老虎,這便是劉述為何人如此寵愛阿依夏的原因,當日朕問過顧長風他手下這幾個人他是否都了解,他便對朕說過,劉述此人很不錯,如果硬要說他有什麼弱點,顧長風覺得應該就是女人了,他在那個阿依夏的身上能夠得到他在他妻子身上得不到的某種情懷。」
「臣明白了,聖上懷疑那個阿依夏是有意接近劉述?」
燕六倒也是一個一點就透的人,洪武皇帝微微點了點頭:「從時間點來看並不排除這樣的可能,再有就是顧長風為什麼要把這個案子交給你們六扇門來辦?」
燕六沒說話,在他看來是顧長風耍的滑頭,不過那又怎麼樣,只要把這案子辦好了,真能夠從錦衣衛中抓出一個大人物來也是他燕六的功績,所以對顧長風的想法他卻是沒有興趣去猜了。
洪武皇帝嘆了口氣:「燕六啊,知道嗎?這便是你與燕七之間的差距。顧長風之所以把這事情交給六扇門並不是因為他耍滑頭,礙於面子,而是他覺得在錦衣衛里無人可用,他現在可以說除了蔣颯之外,誰他都不相信,無論是劉述還是宋天極,可是蔣颯只是個正四品的僉事,論官階品秩他和宋天極一樣,甚至比劉述要矮了一級,顯然讓蔣颯來查這兩個人難度也頗大,於是乎六扇門便成了他的首選。」
燕六這才恍然大悟,他說道:「那麼依陛下看,臣是不是本不該接這燙手的山芋?」
洪武皇帝卻說道:「你剛才也說了,只要能夠把差辦好,誰做都一樣,再說了,原本朕就希望六扇門能夠對錦衣衛起到一個監管,這事兒也是你們的正管,只是要注意方式及方法,這些年來錦衣衛可是對你們六扇門有很大的意見呢,千萬不要把兩家的關係弄得太僵,在沒有真憑實據之前斷然不可採取任何的行動,那樣是很不明智的。」
燕六很是汗顏,聖上不出宮門便把這些事情理了個門清,而自己卻並沒有真正看明白其中的奧妙所在。
洪武皇帝又說道:「在這節骨眼上蔣颯去了西安,甚至還帶走了王靜海,蔣颯做事不是一個不講究的人,按說他是不會就這樣把王靜海給帶走的,說明西安那邊可能發生了什麼變故,就連蔣颯都不得不小心謹慎,拉上王靜海這樣的幫手,莫非是秦王府出事了?」
洪武皇帝的心裡很是擔心,燕六又低下了頭,他並沒有接到任何關於西安的消息,自然是不能說什麼。
洪武皇帝說道:「好了,你退下去吧,記住朕與你說的那些話。」
燕六應了一聲便匆匆離開了,他發現他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去做。
洪武皇帝端起杯子,又抿了口茶,嘆了口氣:「余忠!」
管事太監余忠忙走到他的跟前:「皇上!」
洪武皇帝說道:「去,讓顧長風來一趟。」他的語氣很是不善,看來他是對顧長風有意見,這也難怪,若西安那邊真出了事,顧長風卻又瞞著他,那麼顧長風就真是欠收拾了。
顧長風進殿之前便偷偷向余忠打聽了一下,知道聖上的心情並不好,而好像還與自己有關係,他的頭上滲出了汗水,不用想他都知道聖上生自己的氣無外乎兩件事情,其一是請六扇門調查宋天極與劉述的事,其二便是蔣颯去西安處理秦王府的事兒,這兩件事情他並沒有及時向聖上稟報。
也不是他有意欺瞞,而是這兩件事情到目前為止都沒有一個結果,既是要向聖上匯報自然就得有個結果,所以顧長風原本想要等等,卻不曾想洪武皇帝就知道了。
進了殿,他便要行禮,洪武皇帝冷冷地說道:「行禮便罷了,站著說話吧。」
顧長風應了一聲,規規矩矩地站在那兒,埋著頭。
「顧長風,顧大人,長能耐了!」洪武皇帝便是一聲冷笑。
顧長風一下子跪了下來:「陛下息怒,請聽臣解釋。」
「哦?我還沒說是什麼事呢你就想好要怎麼解釋?那我倒是要好好聽聽,看看你顧大人到底能說出什麼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