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渴望,不屬於異性之間的吸引,而是食物。
穀雨的腦海里想著的,竟然是那跳動的動脈內,滾燙腥甜的味道。
「完了,我被感染了!」
僅憑這種Y望,穀雨就斷定,內踝骨上的傷口,鐵定是被活死人抓破,而他則是倒霉的感染了那種讓人嗜血瘋魔的變異。
「朱莉!醒來!」
穀雨不敢爬過去,因為朱莉頸側血脈的跳動讓他幾乎不能自抑,於是便用腳在朱莉的腰臀處蹬了兩下。
朱莉睡眼朦朧,軟乎乎的爬起來,看向穀雨,嘟囔道:
「嗯~~嗯,你睡,我守夜。」
她以為穀雨喊她起來是要她值夜。
穀雨看著朱莉,眼眸里的情緒是複雜的。
他們兩個都是可憐人,倒霉的在這荒島遇難。
今天,是他們倆唯一一次真正吃飽,唯一一次睡在遮風擋雨的空間裡。
美好才剛剛開始便宣告結束,如此短暫,他甚至有些不忍心,把自己的悲劇告訴朱莉。
但,又不能不說。
好在,朱莉揉了揉睡眼,借著火光看向穀雨後,突然詫異道:
「穀雨,你是不是病了?你的眼睛很紅,還有點鼓起來。」
穀雨沒有鏡子,還真不知道自己現在變成什麼模樣,但是聽到朱莉的形容,自己這副尊容,應該正在向著那些活死人的特徵邁進。
眼珠子甲亢似的鼓出去,布滿了猩紅的血絲。
穀雨沉吟著,他不知道該如何處置自己。
殺了自己,這是他絕對做不出來的事情。
而讓朱莉趁自己還有意識逃走,那也沒啥用,因為穀雨已經明白那些活死人為什麼能夠在千米外準確鎖定倆人的位置,那就是憑藉聲音。
自己剛才以為自己是夢到那些活死人在水溪里掙扎,而事實上並不是,而是他聽到了,所以才能在醒來後,依舊有著清晰的畫面。
就比如現在,那些遠在千米外的活死人在水溪里的一舉一動,在穀雨的腦海里,都是極為清晰地,就好像是黑白色的3D視頻。
在這種能力下,朱莉如何逃,都毫無意義,因為完全失去理智後的穀雨,一定能夠找到她,並喝掉她的血。
那麼,只剩下唯一的辦法。
「朱莉,用繩子把我綁起來,綁在石洞外隨便一塊足夠大的石頭上。」
朱莉完全懵了。
「你在說什麼?為什麼綁你?你怎麼了?」
穀雨感覺到自己已經開始難以壓抑那種對鮮血的迫切,時間緊迫,哪裡來得及解釋,於是便第一次對這個女人吼道:
「我讓你綁,你就綁,別廢話,不想死就快點!」
朱莉有生以來,頭一次被人如此吼罵。
一直以來,在無數次的恐懼危難之下,都沒哭的她,眼眶子一下子就浸滿了眼淚。
但她並不傻,她能看出穀雨要她做的這件事,是極為重要且緊急的。
於是,這個女人忍著眼淚,拿起繩索,把穀雨攔腰綁住,沒綁雙手,再牽出石洞,找了一塊比人還高的大石頭綁在上面。
穀雨掙了掙,綁的很結實,這才舒了一口氣,瞠著猩紅的眼珠子看著朱莉,笑道:
「朱莉,我的腿被那些怪物抓傷了,感染了那些活死人的病毒,現在滿腦子都是滾燙美味的鮮血,我不確定我的意識還能留存多久,但相信不會太久。
你接下來要做的,是多打點魚,烤熟了備用,然後沿著溪水一直朝著上遊走,溪水的上游一定是走向海岸的方向。
等到了溪水的源頭後,你用樹枝製作一個簡單的木弓,把輕型繩綁在木箭的尾部,朝著一個方向攢射,保持兩點一線,用這種方式,你可以走出接近直線而到達海岸。」
可憐穀雨,是在擁有了那種奇特的俯瞰世界的聽力時,才想到了這種離開海島到達海岸的方法。
朱莉聽到這一切後,剛被呵罵的委屈不見了,心裡被一陣痛和酸浸滿,她下意識的走向穀雨,使勁的搖著頭,也不知道是否定穀雨的話,還是不想一個人離開。
感覺到自己意識的慢慢抽離,穀雨最後看了一眼朱莉,叮囑道:
「千萬別靠近我」
這句話一出口,剛走出幾步的朱莉直接委頓與地,第一次在這裡,放聲大哭起來。
而旁邊,完全泯滅了意識的穀雨,則是「呼喇呼喇」的留著涎,與朱莉的哭聲應和著。
天放亮。
朱莉抹掉了眼淚,在溪水裡洗了一下水腫的眼眶,安靜的脫下衣服,走進潭水裡,用一根削尖的木頭,把一條條傻乎乎的鱒魚叉到岸上。
她把一條烤好的魚送到穀雨的嘴邊,用一根長長的樹枝。
然而穀雨理都不理,只是瞪著猩紅的眼睛,對著朱莉的脖頸流口水。
隨後,朱莉換了一條活魚,用繩子綁在木棍上,遞到穀雨的嘴邊。
結果一如之前,穀雨還是理都不理。
兩天後。
朱莉積攢了十條烤魚,全都用闊葉包好,放在背包里。
然後,她在石牆上最後添加了一次木柴,好能讓這篝火燒的更久一些。
最後,將唯一的太陽能電板連接在月球燈上,放在穀雨的身邊。
這樣,只要是晴天,這個月球燈就能保持二十四小時明亮。
朱莉怕黑,所以她不想讓穀雨在夜裡的時候,身邊只有漆黑。
做好了這一切,朱莉看著兩天兩夜滴水未進的穀雨,他的臉頰已經深陷,皮膚上布滿了青紫色的血管。
「穀雨,我走了,如果我找到了搜救隊,一定會回來找你,烤魚和生魚就掛在你嘴邊,你要吃點東西,現在科技這麼發達,你中的毒,一定可以治療的,你得活著。」
兩天沒吃東西的穀雨,似乎也沒了那種腥狂的力氣,這是瞪著依舊血紅的眼睛,看著朱莉,而他的目光鎖定之處,依舊是頸側的動脈。
朱莉離開了。
她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到了一種生命的抽離。
這一刻,她才明白,或許穀雨對她來說,不僅僅是荒野里的安全感。
沿著穀雨意識泯滅前給她安排好的路線,朱莉順著繩索和石階爬上了瀑布,逆著河流向前,但身後就好像有一道無形的線拉扯著她的身體,讓她每走一步,都是那麼的艱難。
天色陰沉,大雨襲來。
朱莉看了看天色,臉上木然,沒有去尋找躲雨之處,也沒有想過給自己搭建一個避身所,而是依舊沉重的邁著步子走在風雨之中。
瓢潑的大雨下了兩個小時,小溪的水足足漲了一倍。
朱莉全身濕透,依舊走著,眼前的天空之中,嵌著一道如此醒目的彩虹。
在朱莉生長的環境裡,彩虹是神與人的承諾。
承諾再也不會用洪水湮滅這個世界。
朱莉望著彩虹,停下腳步,緩緩的跪倒在地上,對著彩虹虔誠祈禱。
「偉大的慈愛的神啊!求您救救穀雨,救救他」
「咩~~~」
一聲羔羊的輕叫,牽引了朱莉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