羔羊,在任何地區任何文明的古老神話傳說里,都是唯一的也是最佳的對神的祭品。
就連因為絕地天通,而導致神仙存在感最低的華夏文明里,也把羊作為十二生肖之一。
十二生肖各有其用,羊在這裡代表的不是食物,而是祭品,代表食物豐足的是豬。
所以,華夏地區的人常會說,屬羊之人大多天生悲憫,智慧出眾但命運多磨。
朱莉順著叫聲轉過眸子望過去。
那不是幻聽,而是真實存在的一隻羊,潔白無瑕,就在她左前方三十幾米處,正在啃食腳下的一小片青草地。
在孤島上見到一隻孤狼,已經足夠詭異,而見到一隻羊,那就是離譜。
朱莉現在就處於一種虛幻與現實的不確定下。
她使勁的掐了一把自己的蠻腰,疼得一個激靈。
「是真的!真的有一隻羔羊。」
朱莉爬起來,小跑著走向那隻小羊。
走得近了,她看到那隻小羊身上似乎牽著一根繩子,而繩子的另一端似乎是綁在一根很細小的小樹上。
而當她完全來到小羊的身邊時,整個人驚呆了。
她看到的以為的繩索,並不是繩索,而是這隻小羊的臍帶。
而這連接在小羊肚臍處的臍帶,也不是綁在旁邊長相奇特的小樹上,而是連接。
一隻小羊的臍帶,連接在一棵小樹上。
這種連接,只能是生養的關係。
那麼,到底是這隻小羊生育了這棵樹,還是這棵樹生育了這隻小羊?
小羊全身潔白,沒有一根雜色。
它悠閒的吃著身邊的青草,很認真很仔細,對於朱莉的到來,僅僅是抬頭看了一眼,絲毫沒有逃離的意思。
或許是,它也知道自己無法逃離,因為那根還沒剪斷的臍帶。
臍帶並不長,腳下的青草也並不多。
這隻小羊看了看被自己都嚼掉嫩尖的青草,抬起眸子看著那些自己根本夠不到的青草,似乎有些無奈。
朱莉看懂了小羊的意思,急忙用手拽著不遠處的青草,遞給小羊。
同時,她臉上帶著一絲不忍和愧疚,說著:
「吃吧,多吃點。」
朱莉的手觸碰到羔羊時,她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穀雨不吃生魚的原因,會不會因為那是冷血,如果是那樣的話,那麼這隻羔羊的血,穀雨一定會喜歡。
哪怕穀雨現在已經變成了沒有意識的怪物,但是朱莉眼中,他依舊是穀雨,那個一路上幫助自己,救過自己好幾次的穀雨。
她希望能讓穀雨活下去,那麼就要讓他吃東西,所以對於這只可愛潔白的羔羊,朱莉心裡充滿了內疚。
「咩~~~」
這隻小羊歡快的吃了一口,只有一口。
吃過朱莉遞過來的青草一口之後,小羊「咩~~~」的叫了一聲,轉回頭,咬住了自己的臍帶,左右拉扯,三兩下便即咬斷,然後順著河流,甩開小蹄子,小跑而去。
朱莉一愣神的功夫,羔羊已經跑出去好幾米,她猛然醒悟過來,急忙在後面追上去,嘴裡還喊著:
「別跑,別跑,我需要你」
很明顯,小羔羊一點也不傻,沒有聽朱莉的話停下來,而是小短腿一個勁的搗動,沿著河岸向著下游奔去。
朱莉則是在後面窮追不捨。
這女人,為了給穀雨弄口熱乎血嘗嘗,把裝著自己生存物資的背包都扔河溝里不理。
小羊跑得並不快,但卻與朱莉的速度不相上下。
這一追一趕良久,小羔羊終於停下了腳步,因為它到了瀑布的邊緣,在這裡它甚至能看到下面一塊石頭上綁著的穀雨。
朱莉追了上來,看到羔羊停下了腳步,她急忙放輕了步伐,緩緩靠近,生怕自己動作太大,嚇得小羊朝著側面跑去,她現在已經沒有力氣奔跑追趕。
近了,更近了!
眼看距離小羊只有一米距離,朱莉只需要一伸手就能把小羔羊捉進懷裡,但也就在這時,小羔羊「咩~~~」的叫了一聲,四蹄發力,整個從瀑布上跳下去。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羔羊倒霉,這小傢伙在瀑布上拋物線飛落,落點正好是穀雨的位置。
穀雨已經餓得臉頰深陷,雙目赤紅且無神。
但,當羔羊半空里出現在穀雨的視線內時,穀雨整個人都興奮起來。
那雙血紅的眸子散發著猩紅的光,嘴裡的涎又流了下來,一雙手臂僵直有力的伸了出去,一把抓住落在自己身前的羔羊,照著羊脖子就咬了過去。
瀑布上,朱莉看到這一幕,跪在淺溪之中,眼淚漫過臉頰。
這茹毛飲血的場面,讓朱莉徹底明白,穀雨已經不是穀雨,他已經是一個嗜血的怪物。
「穀雨,希望這些血能讓你活得更久,這次,我真的走了,走了」
淌著淚,朱莉最後一次與穀雨道別,理智告訴她,穀雨不再是穀雨之後,那根無形的牽扯著朱莉的繩子不見了。
她轉身快步離開,在半路撿起躺在水裡的背包,來到小羊咬斷臍帶的地方,把那已經快速枯萎的植物挖了一個坑埋葬好。
朱莉相信,這奇怪的小羊和奇怪的植物,一定是自己祈禱的結果,否則那小羊為何會自己跑去穀雨的懷裡?她感激神的恩賜讓穀雨能夠活得更久一些,哪怕那已經不是穀雨。
同時悲憫與羔羊的犧牲,而她能做的,或者說能表達自己心裡的,就是埋葬這剩下的枯萎的臍帶和連著的枯萎的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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瀑布下。
一股股滾燙的血液流入穀雨的口腔,順著食道滑入胃腸。
那暖流迅速在腸胃內輻射開來,讓他木然冰冷的身體開始變暖。
他期待熱血,就是因為身體的冰涼。
隨著越來越滾燙的鮮血流入他的體內,穀雨那猩紅的眸子漸漸褪色,鼓起老高的眼珠也開始慢慢縮回原位。
當羔羊的傷口內再沒有鮮血湧出,穀雨就那麼軟軟的垂下頭,昏死過去,嘴裡依舊咬著羔羊沒有撒口。
幾個小時後。
「咯~」
打了一個飽嗝之後,穀雨徹底清醒過來。
首先他看到了手裡抱著的純白的羔羊,還有那染滿血的雙手,然後是滿口的腥咸。
「啊!」
他嚇了一跳,把羔羊扔出老遠,想要跑到泉水邊去漱口洗手,但這一動才發現,自己被綁在一塊老高的大石頭上。
好在沒有綁穀雨的雙手雙臂,他在腰間抽出那把傘兵刀,切斷了繩索,跑到水邊洗了個乾淨。
左右找了找,沒有發現朱莉的行蹤。
穀雨回想起自己迷失意識之前與朱莉說的話,相信朱莉一定是沿著河流朝著水源處而去。
當下也沒遲疑,扛起已經被喝乾了血而死的羔羊,順著繩子爬上瀑布,逆著河流大步而去。
穀雨臉上,手上,口腔內的羔羊血,融入溪流之中,順水而下,流入一座漆黑的水溶洞。
幾乎在第一絲羔羊的血腥氣順著溪流進入水溶洞那一刻,那漆黑不見五指的溶洞頂上,亮起了無數拳頭大小,猩紅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