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曲譜在李奉寧的腦海中浮現。
——【極樂斷腸曲】
以【碧玉琵琶】彈奏此曲,可傷妖邪之臟腑。
從來未學過任何樂器的李奉寧,竟在一瞬間通曉了樂理與琵琶的彈奏之法。
現在的他,完全可以用琵琶彈奏出前世所喜愛的歌曲。
李奉寧正想著什麼時候能彈一下前世的歌曲,以慰藉一下自己身處異世的寂寥。
忽然,燕赤霞的罵聲停止了。
罵了將近一炷香,他累了,口乾舌燥的,而林中的妖怪,還是一個都沒有現身。
「他娘的!」
燕赤霞一跺腳,決定先回僧房悶幾口酒。
……
紅日已落,衙差離去,工人們也陸續散開。
李奉寧沒有留下繼續雕像,他想趕緊回到僧房,拿出那【碧玉琵琶】細看一下。
正當工人們走到僧舍時,卻見到了一身酒氣的燕赤霞。
「燕神捕,你白天是幫我們除妖吧?」
除了李奉寧,也有一些工人在白天聽出了燕赤霞的聲音。
燕赤霞點了點頭。
「燕神捕,那結果如何?」
工人們見燕赤霞點頭,面露喜色,繼續問著。
「一個妖物都沒見到。」燕赤霞回答道。
一瞬間,工人們剛剛有點生氣的臉又垮了下來。
「這裡這麼危險,你們晚上為何還在這住?」燕赤霞突然問。
聽到燕赤霞這樣問,工人們的臉又哭喪起來,一個工人道:
「燕神捕,你有所不知,出蘭若寺的那條路,也有怪物!
「一天有人晚上從那條路逃走,走之前還是完整的,白天被人發現,都是碎的了!」
燕赤霞眉頭一皺。
這工人又道:
「而且,我們是強征來幹活的,又沒錢,即使晚上出去,也住不起客棧。」
燕赤霞自衣衫中摸了摸,掏出了幾粒碎銀,看了看,估摸著這近五十人住一晚應該足夠:
「今晚,你們去客棧住宿,我送你們出去。」
說罷,進房去拿了劍匣與神弓,向僧舍外走去。
忽然,他見到李奉寧也收拾了包袱,和他一同走了出去。
「道友,你也要去住客棧?」
燕赤霞一直以為,李奉寧已將蘭若寺當作隱居地。
李奉寧點了點頭。
他穿越過來,不僅沒住過客棧,連古城都未逛過,他見燕赤霞似乎有點銀錢,便要一起出去。
正當他們走到蘭若寺的前殿時,卻見到一個手持燈籠的書生一邊左顧右盼,一邊走上前來。
這書生,頭戴綸巾,身穿一襲灰衣,背著一個殘舊的書篋,眉目甚是清秀。
書生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汗,見到了李奉寧和燕赤霞,心中一喜,走了上來,唱了個喏:
「兩位,請問這處是不是可以住宿?」
李奉寧道:「是。」
書生臉上剛泛起笑容。
燕赤霞卻大聲道:
「不方便!」
書生眉頭一皺:「為何不方便?」
燕赤霞小眼一瞪:「不方便就是不方便,走走走!」
說著,便推著書生的肩膀,讓他轉過身去。
書生抖了一下身子,向旁跨了一步,掙脫了燕赤霞的大手,怒道:
「你作甚!」
此時,一部分工人已經收拾好,走了出來,見到了這一幕。
其中一個工人嘿嘿笑道:「書生,燕神捕都是為你好,這裡啊,有鬼的!」
書生見這工人一副地痞流氓的模樣,覺得這人是開他的玩笑,有點半信半疑。
他看了看破敗陰森的古寺,似乎覺得是真的有鬼,放低了聲音,似是自語道:
「就算真的有鬼,金華城的客棧那麼貴……」
這工人聽了,哈哈大笑:
「窮書生,跟在你爺爺們的屁股後罷,咱們今晚去住客棧,便給你騰一個位!」
書生看著這工人囂張的表情,聽著他那施捨的語氣,頓時心中升起了一股氣:
「謝了,我今晚住這便可。」
說著,便越過了燕赤霞,向蘭若寺的深處走去。
「站住!」
燕赤霞一聲斷喝。
李奉寧見書生的身子明顯地顫抖了一下,但走得更快了。
「嗆啷」一聲輕響,燕赤霞拔出了腰間的長劍:
「你今晚要是一定要住這,我便殺了你!」
書生完全頓住,而後轉過身來,因害怕而顫抖著的手指著燕赤霞:
「他們竟然叫你神捕?
「你還想隨意害人性命?
「朝廷便是因為有像你這樣的人,朝綱才會如此混亂!
「天下才會盜寇四起,民不聊生!」
書生越說,燕赤霞的臉越是陰沉,忽然,他見大鬍子持劍的手動了。
他身子劇烈地顫抖了一下,做好了死的準備。
但是,他卻看到了燕赤霞把劍收回了鞘。
燕赤霞雖然辭官七年,但書生的話還是令他極為難受,就如同被人在心上捅了幾刀。
「走吧。」
燕赤霞轉過身去,低沉地對眾工人道。
李奉寧見書生繼續往寺廟深處走去,忽然問道:
「書生,你叫什麼名字?」
書生忽地直了直腰杆,止住了身軀的顫抖,答道:
「寧采臣。」
果然……李奉寧心中一笑,便跟著眾工人向寺外走去。
這個書生,今晚很安全。
……
燕赤霞安頓好了這些工人後,便請李奉寧與他一起喝酒。
李奉寧與燕赤霞坐在桌上,面前擺了兩壇酒,五碟菜。
——鵝掌、豬蹄、腰子、蒸魚、鮮菱角。
李奉寧穿越來這,還是第一次吃這麼精緻的菜品。
正吃著,忽然旁邊傳來一聲「燕師叔」。
燕赤霞手抖了一下,把到嘴的酒給灑了。
李奉寧放下筷子,抬頭一看,卻見到了一個光頭。
——空相和尚。
和尚的身後,是司徒沖和乙新。
這三個人,雖能行動,但臉上還是有著傷後的蒼白。
燕赤霞一見到他們,想起了葉瀾雪並不認識李奉寧,這也意味著他們並不知道誰是他們的救命恩人。
「你們來的正好。」燕赤霞道:「你們可知他便是你們的救命恩人。」
「我知道。」
空相和尚雙掌合十,向李奉寧作了個禮。
他記得那晚,便是自己拜託這個施主送他們去清風觀,而在途中,這個施主便遇上了燕師叔。
他們欠了這個施主莫大的恩情。
燕赤霞看了一眼空相和尚,又看了一眼李奉寧,恍然大悟。
——這道友與空相和尚認識,當晚,他一身法力破除妖邪的速度極快,看來他的法力與佛門有淵源,說不定他還是這空相小和尚的師伯。
「知道便行。」燕赤霞把碗中酒喝光,又看了看這三人蒼白的臉,道:「你們傷成這樣,還要去鬥劍?」
空相和尚道:「明天,峨眉派的任梓英師妹會來,到時,她與葉瀾雪師妹紫青雙劍合璧,我們雖有傷未愈,但仍有極大的勝算。
「而且,鬥劍之後,若是燕師叔還肯幫助,同我們小輩加上長春師叔,說不定能除去蘭若寺的那個樹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