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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那種事情不要啊(二合一大章)

2024-10-21 04:38:32 作者: 余沉香
  朱由檢竭力扯住麻繩向下使勁,冀圖用骼膊的力量將自己脖頸抬起,以贏得片刻的喘息之機。

  劇烈的掙扎令他身軀晃動起來,猶如一個遭受地震的吊燈輕微晃動。

  發現援兵的明軍喜極而泣、歡聲雷動,又像是在為皇帝上吊慶祝天地。

  「救—」朱由檢一手隔住下巴掙扎,一手扒拉身旁的王承恩求援。

  後者或許是殉主的死意堅定,竟連繩套都沒打縮緊結,就把腦袋套上去一心求死。

  這堅定求死反被救,朱由檢一頓胡亂扒拉弄鬆王承恩原本就不緊的繩索,逕自給他弄摔下去。

  王承恩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也不知是昏死過去,還是徹底氣絕,根本搭不上救駕的手。

  朱由檢可就慘了。

  他就像落水的溺水者,越是掙扎死越快,繩套越掙扎越緊,深入繩套的左手指幾乎快被勒斷。

  他頓覺自己的意識變得模糊不清,仿佛看見萬曆爺爺浮現在眼前-·

  朱由檢在彌留之際發下誓言。

  若是蒼天再給他一次活命的機會,不到真正的最後一刻,他再也不會輕易放棄性命。

  就在皇爺爺遞出右手,打算牽著朱由檢離開這僅有苦痛的凡間之際,他猛地感覺雙腿一緊,喉頭一松,好似有誰抱住他的雙腿上舉。

  「陛下!」

  前來報信的小兵及時趕到。

  他一邊哭豪陛下怎可自殘龍體,敵兵還沒打進來呢,一邊抱著朱由檢脫離繩套,衝著塔樓下呼喊大夫救駕。

  儘管脫離繩套的壓迫,朱由檢還是感覺後腦傳來一陣劇烈眩暈感,就地暈厥過去。

  他徹底陷入昏迷之前只有一個惋惜的念頭:沒法親自指揮屯堡內的兵土,襄助李卿、章卿作戰了··

  朱由檢差點一命鳴呼的插曲結束,黃台吉卻無意間接替了這份惋惜。

  只差那麼一兩日的廝殺,他就能拿下南朝皇帝換取豐厚的「政治利益」,並藉助南朝皇帝的名頭,徹底消化收編兩萬明軍降卒補充八旗丁口。

  可惜只差那麼微小的一步!

  抓住的降兵來不及同化,只能挖坑把他們丟進去,安排少量旗丁看守。

  該死的,為什麼!

  到底是哪個莽夫破壞他的大局!

  由於敵兵沿著海岸線北上,距離杜家屯一二十里。

  即便黃台吉透過千里鏡遠望,看見的也是一片模糊的影子,恍若被鳥屎模糊了鏡頭。

  於是他派出十名精騎手持千里鏡前去探望。

  探騎出發的同時,南路軍也在緊鑼密鼓地排兵布陣。

  李牧一面吩民兵就地安營紮寨,從海岸邊開始修築囤糧營寨,並加修數條營寨發端的「糧道」,就像一根根粗壯的吸管穿透奶茶蓋直入奶水,將船運糧草搬上陸地。

  一面派出「戰爭車壘」靠近戰場,對被困的皇帝宣告他這位「大忠臣」到來,也為堅守至此的忠義士卒加油鼓勁。

  除去部分幹活的民兵與留寨的兵卒,李牧帶著五萬五千步騎列好陣型,

  穩步朝著杜家屯推進。


  探騎們不知道敵兵移動車壘的威力,但也知道不能靠近,於是刻意繞遠至敵兵側翼觀察。

  旗幟隸屬,兵員數量,披甲率,火炮口徑與數量,步騎配比,敵兵士氣與精神面貌···

  收集完情報的探騎趕忙駕馬北返,對皇帝陛下報告自己所知的一切敵人總兵力六萬多人,樣貌肅然,士氣旺盛,就連一些裝備簡陋的民兵也勇敢地平視前方。

  這支明軍披甲率不低於四成,部分甲冑是清制布面甲修改。大小火炮十四門。

  或許是拿下遼東繳獲了不少馬騾牲畜,相比先前騎兵占比一成的常規比例,這支明軍的騎馬者占比高達兩成半。

  且不說有多少是單純的騎馬步兵,光是這騎兵比例就高的唬人。

  最令黃台吉忌憚的並非這些細枝末節,而是這支敵兵全員高舉黑旗與鑲黑旗!

  黃台吉知道黑旗是黑旗營,鑲黑旗是背軍,前者主帥李牧,後者主帥章獻忠。

  二人皆是爆殺子無敵手的大明柱石,可他們打過數次血戰,黑旗營曾在魯北損失慘重,背冕軍也在熊岳驛與他大清拼死換命。

  兩部合計起來撐死一萬人,短短時間之內怎可練出六萬精銳悍卒?

  難道他們為了效忠朝廷,連自己壓箱子的預備隊也全部拉到遼東。

  此次聽說皇帝遇襲,所以急吼吼趕來救駕?

  為了忠誠這個小皇帝,不惜拿自己的主力效命!

  黃台吉暗自己看錯人了麼,此二人確確實實是忠誠國家的大忠之人?

  若這六萬餘人全是真正的黑旗精銳,那就是老天要亡他大清啊!

  黃台吉頓覺一股滅族的恐懼沿著背脊直衝後腦,體內的汗水與濁氣順著毛孔一下子排出去。

  接著一團悶氣淤塞在喉頭,他努力咳嗽想把異物感咳出來,可每咳嗽一下都像是被抽取一分氣力。

  後腦沒來由湧現暈眩感,黃台吉跟跟跪跪後退數步,身邊護軍眼疾手快扶住他的胳膊穩住身形,將他扶坐在木椅軟墊。

  「咳!咳!咳一—」咳嗽幅度變得愈發劇烈,仿佛要把肺給呼出來。

  噗一聲悶響,黃台吉噴出一團血沫,只覺喉頭湧現苦澀的腥甜他整個人像是崩潰一般在座椅上搖晃幾下,但最終還是在護軍面前撐住了。

  八旗全族的安危皆繫於他一人之手,他必須榨乾最後的精力強撐下去。

  他雙手握住木椅扶手,努力使自已保持端坐的狀態,列死盯看猶如烏龜一般前進的敵兵大陣。

  他不信天亡大清。

  若是老天真要亡他,怎會有幾乎不出京的大明天子御駕親征。

  御駕親征的大明天子就像一棟海邊燈塔,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海面上照亮他的前路。

  沒有這位天子,他找不到絕地求生的活路,也沒法鼓舞一眾王爺貝勒的士氣,陪他一同捨棄莊園與奴隸進行一場豪賭。

  是老天指引他一路走來的,他不信老天厚此薄彼只為戲弄他一番。

  他更不信這六萬餘黑旗營全是真正的「黑旗悍卒」。

  他要是真信了,重振大清的希望就破滅了。

  所以他只當是敵兵七拼八湊來的別部人馬,亦或是倉促訓練的新兵士卒,如此才能頂著壓力堅持下去。


  出乎意料的是,敵人前進數里便就地停下,挖掘壕溝布置拒馬,一副還沒開打就要防守進攻的模樣。

  片刻後黃台吉才瞭然,敵人行軍而來打算就地休息。

  可惜黃台吉的兵土接連攻打屯堡也耗盡不少體力,不然他一定派出數方清騎襲擾敵兵一番,叫對方不得安生。

  敵我雙方就這般間隔十里對峙,一晚上相安無事,僅有一些斥候在破敗村落廝殺,總得來說是清兵劣勢。

  次日清晨天剛蒙蒙亮,黃台吉召集一眾王爺貝勒前來,眾人恭恭敬敬跪下聽從訓話。

  黃台吉當著一眾王公大臣的面任命豪格為「監國太子」,賦予豪格一切准皇帝的權限,並將兩黃旗也給豪格指揮,

  而剛剛組建完畢的漢八旗,是隸屬滿清皇帝指揮的親軍之一。

  算上豪格自領的正藍旗,此時豪格名義上已然統師滿洲三旗,漢軍八旗,對其他王公貴族盡有碾壓之勢。

  儘管黃台吉並不喜歡豪格,但他的所有繼承人都葬身盛京的火海,豪格已是他唯一的繼承人。

  黃台吉深知自己的身體不行了,為了確保大清的權力傳承,免得再生「

  渾河之亂」,他只能忍耐不悅將豪格拔高。

  黃台吉不可能把江山拱手讓給多爾袞這個弟弟。

  至於豪格能不能壓住其他王公貴族,那就看他自個兒的造化了。

  望著跪在地上惶惶不安的王公大臣們,黃台吉心知自己應當在陣前鼓舞大家的士氣。

  他是全軍統師,大清皇帝,應當為臣子部下樹立信心,一旦天亮開打就沒有一刻休憩的功夫,雙方都會打到一方崩潰為止。

  黃台吉足一口氣站起身,目光灼灼地掃視諸位重臣「遼東地方歷代大規模征戰一百餘次,是非曲直難以論說,但歷朝史官無不注意到正是在遼東地方上,決定了多少代王朝的盛衰興亡,此興彼落。

  古有高句麗屢次擊敗隋煬帝,使得隋朝狼煙四起,又有大金開國皇帝完顏阿骨打起於遼東,攻滅遼國創下大金霸業。」

  黃台吉身子骨衰落迅速,說話一段話便要歇息片刻。

  「當年父汗以十三副兵甲起兵,南征北戰數十載方才統一女真諸部。

  天命四年,南朝見我勢大,集全國精銳兵卒分四路討伐,朕與父汗一路竭力拼殺。

  好在我大清有蒼天眷顧,得幸在薩爾滸五日之間連戰連捷,將南朝強兵各個擊破,繼而挾大勝之威連下遼東諸城,坐穩遼中平原的肥沃土地,創下大金基業。

  所以自古以來便有得遼東者得天下之說。」

  「我不明白,為什麼諸位都在談論著唐滅高句麗、蒙古滅金、朱明滅元、熊岳驛慘敗,仿佛這遼東地方對於我們註定凶多吉少。

  天聰三年,朕親率大軍深入關內虎穴,接連攻克數十座大小城池,朕的兵馬所到之處,南朝百姓無不單食壺漿、竭誠歡迎,南朝兵馬無不潰散敗逃,南朝皇帝困守京師惶惶不可終日。

  真可謂占盡天時,那種勢如破竹一往無前,蒸蒸日上的境界猶在眼前。

  那時我大金兵馬遂威壓海內,朕由此穩坐遼東中央,西聯蒙古,東合朝鮮,北征索倫,嘔心瀝血終於改元稱帝、創下大清基業。


  我大清立國不過短短數年光景,屢次遭遇黑旗營挫敗,損失丁口牛馬無數,遼東難道要變成我大清的葬身之地了嗎?咳咳咳—··.」

  黃台吉數次停頓後,大停一次小憩,喝口熱茶潤潤喉嚨,接著繼續說道「我不相信黑旗軍是南朝忠臣,也不信他們還未奪取關內,就對我大清傾國而來,願捨棄自己的霸業,也要愚忠南朝小皇帝,落得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場!

  即使黑旗軍無視關內流寇,執意「安內必先攘外」,對我大清用兵,攏共集結不過六萬餘兵馬。

  他們留下萬餘兵馬堅守後路糧道,只能派出區區五萬大兵來攻,就算杜家屯還有萬餘明軍殘卒,他倆合計也只有六萬可戰之兵。」

  「他們跨越數百里來救駕已是疲之師,正是強弩之末,矢不能穿魯編。

  況且黑旗營、背軍兩員主師皆是驟得高位的青年,軍旅經驗不足,更掌控不了六萬大軍的陣腳。

  敵兵一步一停,只待後方輔兵加固「糧道」,想必是怕我斷他後路糧道,未打先怯是為弱兵。

  朕料定這支明軍不可能是黑旗營精銳,而是倉促招募的新兵,所以畏首畏尾與松錦之戰的明軍主帥相反,顧後不顧前。

  敵兵越是害怕,越是想保住性命,他們的破綻也愈能暴露無遺—

  黃台吉的咳嗽聲再次變得劇烈,緩了好一會兒才拋出自己根據敵兵布陣構思的破解之法。

  敵人的陣型中規中矩,像是一個器字,把中軍本陣與炮兵夾在中心。

  因為對方救駕心切,所以不能躲在海岸邊與清兵對峙耗時。

  要是屯堡糧草徹底耗盡喪失戰力,清軍便能輕輕鬆鬆攻入屯堡俘虜皇帝,南路軍救駕的戰略目標就失敗了。

  戰略上被動,就像下棋失去先機,仗還沒打就輸了一分。

  只要大清派出步騎牽制敵兵側翼,再派出一支精銳鐵騎截斷後方糧道,

  便能將敵兵與屯堡的兵士全部包圍在一起。

  黃台吉深信擁有更多牛羊騾馬的大清,會贏得「耗糧」比賽的最終勝利他也能順勢拿下南朝皇帝,以及李牧、章獻忠兩員忠誠大將。

  他很想當面問問這二人,究竟是南朝的大忠臣,還是心懷不軌的野心家?

  「諸位,當年吾等皆在山林苦寒之地耕種狩獵,何曾有過今日的榮華富貴。

  我大金、大清立國以來歷經無數次千難萬險,都螳過來了,實乃蒼天神靈眷顧吾等,亦是諸位盡心竭力。

  此次我大清捨棄莊園,捨棄奴隸,捨棄遼東大好疆土,連十二歲的稚子也一同徵召入伍,來到遼西之地與南朝拼命,便是為重拾我們昔日的富貴榮華。

  無論怎麼說,今日我大清八萬大軍對決敵兵五萬步騎,優勢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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