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章 中華帝國和莫氏皇族的未來
大革命的消息,比侄子莫公澤要來祖國的消息,傳來的還早,畢竟莫子布一直在關注著。
穿越前,莫子布只知道法國大革命大概是怎麼回事,以及路易十六和安托瓦內特上了斷頭台。
但這個時空,莫子布拿到了第一手資料,使得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大革命是怎麼一步一步走到後面那種狂野、凶暴地步的。
而且莫子布還把十二歲以上的四個兒子都找了過來,跟他們一起復盤路易十六在大革命時期的種種神操作。
最後,父子五人,同時瞪大了眼睛。
「父皇,這就是亡國之君的樣子嗎?」阿森頗有些三觀受到猛烈撞擊的模樣。
「路易國王陛下每一步的選擇,都是錯誤的,但凡他有一步沒走錯,局勢都不會到如此的地步。
這真是太詭異了,就好像有一隻無形大手牽著他,讓他無比聽話的,一步步走向毀滅一樣詭異。」
莫子布也有這種驚悚感,但他沒表現出來,而是擺出老父親的姿態對兒子們說道:
「難得有這麼一個活生生例子在眼前,你們多揣摩下,未來自己千萬不要犯這些錯誤。」
「父皇,路易國王最後會怎麼樣,他還能活著嗎?」
剛滿十二歲,母親是廣南阮氏出身的阮(氏)玉的皇四子,萬象郡王阿柘輕聲問道。
莫子布搖了搖頭,哪怕他不知道歷史上發生什麼,也明白路易十六基本沒活路了。
「很難,路易十六失去了一切自保的手段,同時又有污點,殺了他不但能表達革命的態度,還沒有多少後遺症。
這簡直就是革命最好的祭品,以腐朽帝王之鮮血,祭大革命之戰旗。
大概率路易國王會被他的臣民們,砍掉腦袋!」
莫子布嘛,到底是穿越者,對於封建帝王從根子上來說沒什麼好感。
就像穿越前看到泰國王室,特別望之不似人君的拉馬十世和他那個肯定不是仁君的弱智兒,一副高高在上,心安理得接受臣民跪拜的場面,莫子布覺得悲哀的同時,還想上去抽泰王兩耳光。
這是共和國幾十年來重塑人權的教育結果,對莫子布整個人潛移默化中造成了極大影響。
導致現在穿越了,哪怕他自己是皇帝,這種內心深處的排斥感還是輕微存在。
以至於莫子布兒女們都知道,不愛讀書,喜歡奢侈在老豆這都不是什麼問題。
可要是愛擺皇室的譜,把下面的百姓看成牛馬,作風頤氣指使,那肯定是要挨罰的。
不過莫子布能淡定對待這種局面,可他的兒女,肯定是沒受到過這種教育,無法保持這種淡定的。
是以四位皇子聽完,只覺得後背、脖頸一陣陣的發涼。
而莫子布則藉機,對他們進行了一頓預防性教育。
莫子布接著說道:「上古之時,人類茹毛飲血,大自然如同神祗。
人類只有同心協力不分彼此,方才能對抗大自然風雨火雷和豺狼虎豹活下去。
所以那時候人們分得不是很明顯,君王都是百姓推舉出來的,仁德賢明,英雄果武,又推行禪讓制,而保證君王有足夠的能力帶領大家繼續向前。
及至夏商,生產力進一步發展,不再需要所有人團結一心就能活下去,
還能冶煉青銅,馴養牛馬有所盈餘。
有了盈餘,個人能力不一,逐漸便有了貧富差距,地位懸殊,又漸漸演變為高低貴賤,家天下至此始。
不過由於生產力仍然不足,所以要將百姓禁在土地上,盡力壓縮他們吃穿用度,靠剝削他們來為國家、朝廷以及貴族供養。
可是,家天下走了數千年到現在,生產力又進一步發展。
譬如此時大虞,要大量的勞力進入工廠,要大量的百姓去天南海北拓殖,連婦人都開始走出家門四處做工。
他們付出了大量的勞動,勉強解決了溫飽,那麼提出進一步的訴求,要求改變數千年來的做牛做馬下里巴人身份,就是必然的。
而工廠的出現,又使得農民逐漸不再被束縛到土地上,他們跨過五湖四海,見識了新天地,隨著時間推移,想做他們的王,那就愈發困難了。
畢竟這個世界上,自甘下賤的人還是少數。」
「父親的意思是說,這樣的世界,很快就會到來嗎?」阿森聽完心情頗有些沉重,半響後才小心翼翼的問道。
「不會很快到來。」莫子布搖了搖頭,「因為中華的百姓可不是歐羅巴那種順民。
幾千年前,他們就會邊高唱碩鼠碩鼠,無食我黍,邊舉起鋤頭朝貴族腦袋上招呼了。
雖然都是逼不得已的反抗,但一旦反抗,就會如迅雷烈火般掀翻一切。
同樣貴族們被干翻的多了,也就還是知道一些收斂的。
這就導致我國的剝削,遠遠及不上法蘭西貴族對第三階層的剝削,咱們中華的百姓,大部分時候,還是可以當半個人的。
所以依為父來看,中華在一百年內,問題都不大。
一百年後如何,就要看你我,還有未來你們的子孫,把皇室定位在什麼位置了,最好不是當家做主的那個,而是做裁判的那個。
這樣即便最後百姓不讓咱們當皇帝了,也可以體面退下來,甚至還可以在南洋、北美、瞻洲留下一些小國傳承宗廟。」
莫子布這話有些粗鄙,但還是有一些道理的。
中法國情不同,法蘭西第三階層要求的六七成,中國百姓早就擁有了。
所以法國大革命,不至於對還要哄著百姓出去拓殖的大虞,造成很大影響。
歷史上乾隆害怕成那樣,其實是因為他們旗人在中華實行的,就是類似法蘭西的制度。
只稍微比法蘭西的教士和貴族們聰明一點,遮掩的更好一點,剝削稍輕一點而已,但本質上是沒多大區別的。
加上法國大革命還在推崇種族主義,這更精準的命中了滿清死穴,所以乾隆才那麼害怕。
一聲咳嗽,把莫子布從想像中拉了回來。
此時是1789年,一百年後也就是1889年,歷史上的光緒十五年。
莫子布估計到了那個時候,大虞雖然鮮花著錦、烈火烹油,但家太大了,什麼人都有。
皇帝面對這個曠古爍今的大帝國,僅僅依靠祖先榮光和規章制度,很難控制方方面面,只要出一兩代昏君,混亂就會到來。
皇太子阿森,皇次子樂浪郡王阿榭,皇三子丹城郡王阿榆,皇四子萬象郡王阿柘聽到了父皇的描述,又沉默了下去。
透過法蘭西大革命,他們算是第一次真正認識到了皇權,認識到了皇權對國家的支配,是需要一系列艱難調和與博弈的。
「老四,你現在知道我什麼把你封到萬象去了吧,現在看著確實是艱苦,可未來,或許唐山上的大虞都沒了,你的萬象王國照樣還好好的。
雖然你的子孫不能大富大貴,但未來人口增長後,做三四百萬人的王,
位置穩當收入也不少,還是很舒服的。」
莫子布還真就是這麼想的,不然不會把阿柘封到那麼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去的。
萬象王國的疆域,基本等於後世的寮國,只不過靠近雲南北邊少了一塊,靠近泰國的則多了一塊。
阿柘被封到萬象之後,屁股下的王位就穩如泰山了。
因為萬象王國註定只會是幾萬漢人加一二百萬土著的模式(現階段四十萬),發展緩慢,風景獨好。
哪個土人想要反抗,都要面對來自帝國的征討,哪怕再過二百年,應該也不會有什麼改變。
阿柘的後代,確實可以一代代的把國王當下去。
阿柘的眼眶都紅了,原來不是父皇不喜歡自己,要把他給扔到荒山野嶺去。
「阿森,你身上的擔子就重多了,就把這法蘭西大革命當一面鏡子吧,
你我父子一起學習。」
「孩兒明白,不但要學習,還會組織人手深入剖析,最後著作成書,用來警醒後人。」
阿森終於成熟了,快要過十七歲生日的他,將這些年勤學苦練得到的能力,完全展現了出來,已經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為莫子布分擔政務了。
而這一切,也是莫子布要求的。
大虞太大了,今年南洋總理大臣鄭淼的任期也要到了,必須調回來,不然有背朝廷法度不說。
鄭淼還是鄭信的長子,在南洋也相當有人脈,雖然他能力只能算中等,
但捧的人多,呆久了照樣會尾大不掉。
可是鄭淼一回來,適合的人選就只有大侄子莫公柏,而莫公柏身份還要敏感,更不適宜多呆。
所以莫子布現在想儘快把阿森培養出來,讓他去南洋坐鎮。
「你大姑父來信說,他現在要去哈密,準備回部的收網,甘肅的行政無法顧及,問你願不願意去蘭州幫他分擔一下?」
李獻文還是一如既往的為人謹慎,不貪權,不戀權,他確實是要去哈密坐鎮指揮收尾,但不一定非得把甘肅的政務託付給阿森這麼個小年輕。
這是李獻文覺得自己在甘肅呆久了,上上下下都是他的人,同時為了制止過度綠化,下毒手的「髒事』肯定也沒少干,恨他的人也一大堆。
他怕別人進讒言引起皇帝猜忌,乾脆自己先把大門敞開,讓皇太子帶著東宮幕府先過去好好看一看。
「兒臣聽父皇的,您讓我去我就去。」阿森有點心動,哪個快成年的孩子不想著脫離父母掌控,自己去外邊好好撒一次歡呢,但他還是忍不住了喜悅,用非常萬金油話回答道。
莫子布淡淡一笑,「那就去吧,把王貞儀也帶上,讓她照顧下你的生活,順帶去大西北看看,過幾個月萬一懷上了,那就去不了了。」
莫子布也是要當爺爺的人了,王貞儀兩個月前已經進入了東宮,不過因為阿森還沒有冊封太子妃,所以暫時也沒有品級,按照慣例被稱為選侍。
阿森當然很是願意,少年人食髓知味,而王貞儀又經常因為蒸汽機和火車項目到處跑,相聚的時日真不多,現在有這個機會,對他來說,簡直再好不過了。
「不過你到了甘肅之後,一定要多看多問少干涉,政務要學習著處理,
但少發表自己意見,有任何的話,都要想好了說,而且..:。
莫子布拍了拍阿森的肩膀,「有些事情,你要做好足夠的心理準備,看到什麼都不要過於激動。」
這也算是做個心理建設吧,這甘肅省,匯聚過信教魔證人鄭信,皇漢將軍董金鳳,來俊臣復生鄧陳常,當世李林甫吳文楚等等重量級。
然後還要加上這幾百年來,不斷從烏孜別克吹來的蘇菲教團神秘之風,
以及由這股風潮衍生出來的大量天方教門宦類人群星。
這些傢伙,每個人都有突破人類下限的本事,一個比一個重量級,跟他們比起來,歷史上的白蓮教大豪齊林兒,都顯得眉清目秀。
在被這些人橫掃過後,經過八年戰亂,甘肅現在是個什麼樣,莫子布都很好奇,不給阿森這樣的小年輕做好鋪墊,估計他會受不了。
阿森若有所思的下去了,身為皇太子的他,已經有了自己的東宮幕僚班底,還得下去安排妥當。
莫子布則看著他的背影,思緒萬千。
新的時代真的來臨了,他自己帶來的變量太多,穿越者後知三百年的優勢,正在飛速降低,現在越來越只能依靠有限的判斷,來向未來摸索了。
聽說三哥莫子溶的唯一合法婚生子莫公澤也頗有賢名,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果真如同傳言,那可要好好培養培養。
未來中華影響歐洲,甚至參與歐洲,就要看這小子的。
而就在皇太子阿森前往甘肅,去見識目前大虞境內,最殘酷地區,
莫子溶之子莫公澤帶著一個哥哥一個姐姐以及龐大的隊伍向東來,要看看父母之國是不是如同傳說中那樣富強的時候。
外興安嶺以北。
確切的說,是東鮮卑冰原山地(東西伯利亞山地)的戰鬥,終於接近了尾聲。
這是一場極為艱苦的戰鬥,雅庫茨克城就建在勒拿河邊的高地上,周圍全是被勒拿河水浸潤的冰原沼澤,每年只有四個多月,肯定不到五個月的稍溫暖期。
而一旦過了溫暖期,到了冬季,人類就只能貓著,完全無法和大自然對抗。
雅庫茨克號稱地球有人類居住地方的冰點,十二月和一月的月均溫能達到零下四十度左右,甚至有過多次零下七十度的恐怖記錄。
在這樣的地方,於城外渡過一個冬季,難度之大,可以想像。
不,不應該是難度大,應該叫做找死。
但是,福康安抗下來了,跟著他來的旗人幾乎把自己當成了死人來用,
從日本來的武土,也沒把自己當人。
連許多東鮮卑冰原各部的土人,也在咬緊牙關苦苦支撐。
因為他們太痛恨羅剎人了,同時也害怕這次不能攻陷雅庫茨克,等到大虞朝的漢人軍隊南撤之後,他們要迎來羅剎人殘酷的報復。
而這些人不達目的絕不動搖的意志,成功瓦解了雅庫茨克城北羅剎人的信心。
在福康安到來之前,雖然雅庫茨克的羅剎人,得到了新灣鎮全軍覆沒的消息,但他們並未徹底絕望。
因為雅庫茨克城的堅固和恐怖的天氣,可以耗走任何敵人。
每年就五六七八九,不到一百四十天月均溫在零度以上,可以支持大軍作戰,過了九月,就必須撤走。
而契丹人的大軍到達城外,就已經是九月了,要在最多三十天內攻陷雅庫茨克,沒人覺得契丹人能辦到。
事實上,福康安也確實沒辦到。
他只有幾門十八磅臼炮,時間只有不到二十天,而雅庫茨克除了自然條件難以克服以外,城內也有四千多人,能抽出快一千人守城,幾乎沒有破綻。
所以,福康安到了之後,攻打只是裝模作樣,全軍立刻開始在一個早就由本地土人偵查好的山坳修建營地。
佛山大順發五金工廠生產的精鋼工具,刨開了土人和羅剎人刨不開的凍土層。
瀋陽復興水泥廠生產,北京太學丹化院研製的高標號水泥,快速建立了擋風雪的院牆。
江戶大公國捕鯨隊運來大量精煉鯨油,提供了足夠的取暖。
蘇州府織雲紡織廠出產的細密棉布,北直隸的棉花,使得棉衣和棉被的保暖能力大為加強。
新羅、扶桑、朝日三省出產的精白米,山東省威海衛出產的蒸汽機精磨麵粉,南洋來的高級白糖,提供了足夠的熱量。
什麼叫做工業優勢,這就是工業優勢!
在這些大虞王朝全力動員物資的加強下,福康安四千人扛過雅庫茨克恐怖的冬季,只凍死和凍傷不能戰鬥五百多人。
所以,等到來年五月中,冰雪消融,城內以為契丹人早已撤走的羅剎人突然看到士氣飽滿,服裝統一的數千大軍,心理防線立刻就崩潰了。
他們拼盡全力抵抗到了七月中,就實在打不下去了。
雅庫茨克城被大軍攻陷,福康安殘忍下令,除了年輕女子外,雞犬不留整個雅庫茨克城直接被從頭到尾洗了個乾乾淨淨,在打掃完周圍的所有羅剎人以後,福康安命虎克精阿率一百旗人,並遷移三個鄂溫克部落兩千六百餘人到此駐守。
與此同時,武性親自指揮大軍向北進攻,占領了羅剎人在鄂霍次克海周圍和勘察加的半島的大小定居點,把羅剎人的根基直接給拔了起。
在得到雅庫茨克和鄂霍茨克被拿下的消息之後,陳光耀立刻督兩萬大車,乘坐大量蒸汽內河船,逆黑龍江水而上圍攻尼布楚。
九月二十,在外東北大風雪到來之前,陳光耀用十五倍的兵力,靠著蒸汽機船無窮無盡的補給,拿下了尼布楚城。
遭到致命打擊後,羅剎人倉惶從其他定居點撤走,全部縮到了他們在東鮮卑冰原的最後堡壘,貝加爾湖附近。
但他們註定是徒勞的,剛剛送兒子去甘肅的莫子布立刻連回南京過冬都不去了,直接留在北京等著召開第二年的承德大會。
哼哼,想守住貝加爾湖,怎麼可能,那可是蘇武牧羊的北海,老子把漠南漠北的蒙古人都徵召出來,圍也圍死你們了。
而且,沙羅帝國現在正忙著打第六次俄土戰爭,別提他們沒有大規模往東方調兵的能力,就算是有也調不出來。
等到把這些沙羅在東方的釘子拔出去,莫子布深恨之的中亞三汗國,就要倒大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