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說客
廉州府。
「事情麻煩了!」
看著手中的情報,李牧忍不住發出了感嘆。
叛軍在發起東征之際,同時開啟了西征和北伐。
雖然派出去的只是偏師,可架不住有當地的白蓮教徒配合。
戰火從兩廣蔓延到了雲貴、湖廣地區,幾乎成了定局。
亂子擴大到了五省之地,那就是妥妥的王朝末年景象,將嚴重動搖大虞的統治根基。
「怎麼,廣州府淪陷了?」
景逸風的話,讓李牧很是無語。
「七叔,你就不能盼著局勢好點兒麼!」
叛軍分兵,戰火會蔓延到五省之地。
廣州府若是淪陷,接下來福建、江西,也要跟著陷入戰火之中。
縱觀歷史,凡是遇上這種多省叛亂的,距離改朝換代就不遠了。
作為既得利益者,大虞一旦崩潰,景李兩家都別想有好日子過。
「你小子嚇我一跳,搞的那麼嚴肅,老子還以為廣州府淪陷了。
不就是叛軍分兵麼,湖廣和雲貴的大軍打不贏叛軍主力,還收拾不了一支偏師。
放寬心,天塌不下來。
真要是擔心局勢惡化,那就出兵收復南寧府和潯州府,替他們分擔一下壓力。
在廉州待了這麼長時間,士卒們已經適應了廣西的氣候。
現在冬耕也完成了,大軍閒著也是閒著。
趁機把部隊拉出去打一仗,等欽差大臣過來了,我們說話才能更有份量。」
接過情報掃了一眼後,景逸風大大咧咧的說道。
這是主流的觀念。
除了少數人覺察到危險外,在更多的人心目中,大虞的江山還是很穩固的。
現在的白蓮教叛亂,在很多人看來,還沒有之前的兩淮世家叛亂破壞大。
叛軍帶來的損失,直接被官員們給無視了。
畢竟,這年頭的廣西,就是一個賠錢省份。
每年上繳帝國的稅款,還不夠行政開銷的一半。
鬧的再凶,對大虞造成的傷害,都大不到哪裡去。
如果不是叛軍把戰火燒到了廣東,朝廷都不一定會重視。
「欽差大臣那邊,你就自己去賣好吧,千萬別拉上我。
此前鎮壓兩淮叛亂時,五城兵馬司和徐閣老鬧的不可開交。
雖說宰相肚裡能撐船,但能不過去礙眼,莪還是別去的好。」
李牧一臉鬱悶的說道。
他是跟著舞陽侯混的,兩位大佬鬥法的時候,肯定是要支持自家老大。
在揚州府的時候,把徐閣老得罪的不輕。
此刻徐閣老出任五省總督,他降低存在感還來不及,豈能主動往跟前湊。
當然,想要過去賣好,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作為鎮壓叛軍的主力之一,手握精兵的他,有被拉攏的價值。
在利益面前,暫時擱置之前的不愉快,完全是可行的。
不過官場上最忌諱蛇鼠兩端,現在跑去討好徐閣老,必然會得罪舞陽侯。
論起權勢來說,徐閣老肯定要比舞陽侯強的多。
問題是無論怎麼努力,李牧都不可能進入徐閣老的核心圈子。
反倒是舞陽侯那邊,他已經混成了心腹嫡系。
與其敗壞名聲,謀求短期利益,不如原地不動。
「你是舞陽侯舉薦的,確實不適合和徐閣老走太近。
不過也不用太過擔心,舞陽侯和徐閣老之間的衝突,你摻和的不深。
有景李兩家的面子在,想來徐閣老也不會刻意針對你。」
景逸風開口安慰道。
遇上這種事情,只能自認倒霉。
在官場上混,很難一帆風順,遇到挫折是必然的。
相對來說,李牧的處境還算不錯。
獨自領兵開闢了新戰場,避開了和徐閣老碰面。
在這種背景下,就算是想要給他穿小鞋,也要考慮後果。
「七叔,你就放心吧!
些許小事,我還承受的住。
何況徐閣老這次出京,也不是自願的。
估摸著他現在最想的是,儘快收拾完這個爛攤子,重新回到京師權力中心。
如果不能趕在陛下親政前回京,在本輪的權力洗牌中,必定會吃大虧。
眼下戰場上的局勢可不算好,負責軍務的幾位巡撫,就沒一個是知兵的。
偏偏徐閣老自己也不知兵,能不能及時平息這場叛亂,尚且是一個未知數。
對大虞的人事任命,李牧是非常無語。
南方局勢危險,需要派出有份量的大臣過來督師,好歲派出一名軍事能力強的啊!
清流出身的徐閣老,那是天下皆知的筆桿子。
讓他調度各省大軍平叛,怎麼看都像是唯恐天下不亂不過這是李牧個人的看法,在外界眼中,這就是一次普通的人事任命。
以文御武是大虞的傳統,把五省軍政大權交給一名文官,皇帝才能睡的著覺「外面發生了什麼,這麼熱鬧?」
病床上的徐文岳,疑惑的問道。
為了趕時間,這次他可沒有在路上磨蹭一路乘船南下,不堪重負的身子骨兒,終於還是在抵達武昌的前夕病倒了。
「閣老,武昌府到了,湖廣的官員在碼頭上迎接。」
侯懷昌開口回答道。
從京師南下,對徐文岳個人來說,是權力鬥爭道路上的一次失敗。
可是對外界而言,他依舊是位高權重的輔臣。
這次南下督師,不僅擔任五省總督,還帶上了皇帝御賜的尚方寶劍。
對三品以下的文武,擁有生殺大權。
「讓他們都回去。
國事艱難,一個個不思為國盡忠,盡搞這些沒用的,像什麼話!」
徐文岳皺著眉頭說道。
作為楚黨的代表人物,這次南下督師,他算是回了老家。
正是因為到了老巢,他反而需要避嫌尤其是現在人還在病床上,以這種狀態去見眾人,無疑是自損威嚴。
「閣老,全部打發離開不好吧!
要不然留下幾人,先了解一下情況。
我觀湖廣巡撫的神色,似乎有重大事項,要向您進行匯報。」
侯懷昌開口提議道。
官場上同樣有親疏遠近,對自己人總要多幾分優待。
徐文岳的病情,並不算嚴重。
按照郎中的說法,主要是連日行船感染上了風寒,登陸休息幾天就會恢復。
「那就讓巡撫、布政使、按察使留下,其餘人都打發掉。
告訴湖廣巡撫,就近安排住宿,老夫喜歡長江的江景。」
說完,徐文岳從床榻上起來,兩名侍女非常有眼色的過來為他穿衣。
衡州府。
「周兄遠道而來,不知所為何事啊?」
孟澤洋關心的問道。
眼前之人,他是真的不想見。
自從廣西白蓮教造反稱帝之後,朝廷就加大了對白蓮教的打擊力度。
官僚們一旦認了真,戰鬥力瞬間能上幾個檔次。
最近這些日子,衡州地區就有許多白蓮教教徒被捕入獄。
為了小命著想,一眾白蓮教高層,紛紛選擇了潛伏,
作為衡州白蓮教的領導人,孟澤洋更是早早進了山。
既是在躲避朝廷追捕,也是在躲避廣西方面的說客。
倒不是他沒有野心,純粹是朝廷追捕的太嚴,造反時機不成熟。
可惜再怎麼能躲,還是被人家給找到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肯定是手下的親信沒有經受住利誘,向來人吐露了他的行蹤。
「孟兄,何必明知故問呢?
我們幹的就是造反的買賣,這次過來自然是為了邀請孟兄加入,一起推翻偽朝的統治。」
周澤楷淡定的回答道。
在白蓮教這個團體中,廣西分教的存在感,並不算強。
可是隨著廣西起義的爆發,情況一下子發生了逆轉。
坐擁百萬大軍的廣西白蓮教,一下子成為了最大的實力派。
按照目前的動態,已經擁有一絲奪取天下的可能。
實力決定話語權。
在遇到其他地區教眾的時候,優越感一下子就出來了。
「周兄,湖廣的情況和廣西不一樣。
這裡是天下糧倉,朝廷對湖廣的重視程度,要遠高於廣西。
當地士紳的力量,也不是廣西能比的。
我們稍微有點兒動作,就會被人舉報給官府。
想要發動起義,實在是太難了!」
孟澤洋果斷訴苦道。
作為白蓮教中的一員,他自然想要舉兵,推翻大虞的統治。
怎奈朝廷盯的太緊,此時起兵造反就是死路一條。
「孟兄,光靠你們的力量,確實存在不少風險。
可這次不一樣,聖皇派出了東平王北伐,現在已經打到了永州府。
如果孟兄此時響應,我們能夠派精銳潛入過來,助你一臂之力。
到時候和北伐大軍遙相呼應,拿下永州府和衡州府,幾乎不費吹灰之力,
定了兩地之後,大軍直取長沙府,半個湖廣就是我們的了。
聖皇賞罰分明,孟兄若是能立下此等大功,封侯拜相完全不在話下。」
周澤楷努力畫餅道。
說客不好當,不光要會畫餅,還要能夠讓對方相信。
「周兄,北伐大軍真的到了永州?」
孟澤洋關心的問道。
躲在山中固然是安全了,但情報搜集上,也免不了滯後。
讓他獨自發動起義,他沒有膽子。
可廣西派出了北伐軍,情況就大不相同。
一個多月前,廣西白蓮教大敗湖廣官軍,可是大大鼓舞了他們的鬥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