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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出去,有多遠去多遠!

2025-01-02 19:55:38 作者: 祝家大爺
  第136章 出去,有多遠去多遠!

  回去的路上,宿夜。

  中軍大帳里提來一個人,眾多軍將皆在,認識這人的倒也不是一個兩個。

  這人頭上包紮著,臉上還有血跡未完全擦拭,他綁縛了半身,就坐在地上,左右看了看滿場之人,再看頭前那中間端坐的蘇武,便也打量來去。

  蘇武指著他,與眾人笑著來說:「這廝名叫花榮,本是那青州清風寨的副知寨,有一手極好的射術,昔日清風山里剿賊,某先登之時身上中兩矢,十有八九就是這廝射的……」

  便是那楊志、周通等人,顯然都認識他,楊志開口來說:「本是勇武軍將,卻從了賊去,長得個周正模樣,非要從賊,花榮,朝廷哪裡對你不住?」

  花榮坐在地上,還真來回話:「貪官污吏橫行,就是對我不住!」

  蘇武倒也奇怪,來問:「哦?倒也不曾聽聞哪個貪官污吏欺辱了你啊?不是你不顧朝廷律法私藏逃犯被人拿到了嗎?」

  花榮聞言,便是頭一偏,二話沒有,只有一句:「既落你手,要殺要剮只管來就是。」

  又是這一套?

  蘇武點頭:「也好,既然你認,這軍中自有軍法,你本也是軍將,叛國從賊之罪定也,來人,拉出去,砍了頭,來日領個賞!」

  自有軍漢上前來拖,那花榮自是被拖得往外去,雙腿忽然連連在蹬,陡然又起了反抗。

  直到拖出大帳,那花榮忽然又喊:「蘇武,你不講道義!」

  就看大帳之內,所有人忽然都哄堂大笑,那拖人的軍漢也止住了腳步,又把那花榮往回拖進帳中。

  滿帳之人都笑。

  便聽蘇武開口:「如何?」

  武鬆開口:「自是哥哥勝了!」

  呼延灼也說:「還是蘇將軍猜得准,這廝當真不是那決絕赴死的模樣。」

  楊志也說:「只當他是條好漢呢……」

  花榮立馬明白過來,原來這一屋子的人,剛才拿他作了賭注。

  花榮心中來氣,便又是一語:「要殺就殺,平白拿我恥笑,我花榮不是那貪生怕死之輩。」

  還來這套?

  蘇武笑容一收,左右一看,眾人笑容皆收,就看蘇武微微一抬手:「咱不是那賊寇之輩,也不要什麼江湖好漢,這般人本是朝廷要犯,留之無用,還得耗費糧食養著,還要派人看管,送到府衙里也不過是一刀,殺了吧……」

  那拖人的軍漢便是再來拖,動作快速許多,拉著人就往外去,花榮自是一副赴死模樣。

  倒也不走遠,就在寨外十幾步,一個馬槽前,一眾軍漢各自準備,有人抽了刀,有人把花榮的腦袋摁在木馬槽上,便又有人從另外一邊去拽住花榮散亂的長髮,如此固定好。

  那持刀之人就上前來了,還有一語:「我刀快,不痛,你安心上路,記住,下輩子不要從賊。」

  那刀已然舉起來了,那大帳里再也沒有了哄堂大笑,風聲呼呼左右,有那馬匹就在一旁,似也在看他花榮斬首。

  花榮看著一旁馬的長臉,長臉上的馬眼,正映出此時此刻他被砍頭的場景。

  「好走!」持刀軍漢最後一語,都已然要揮下來了。


  花榮陡然大喊:「蘇武,蘇將軍,你把我妹妹弄到哪裡去了?」

  那刀頓了一頓,等了瞬間,那大帳里來了一語:「再把他拉進來。」

  左右軍漢又把人一架,七八步去,又往那大帳里一扔。

  蘇武又笑起來了,只問一句:「花榮,你到底是想死還是不想死?」

  花榮不答,只問:「我探聽過,我那妹妹本留在清風寨里,卻是被你提走了,你到底把她怎麼樣了?」

  「犯官家眷,自是發賣了,此時不是在大名府,大概就是在汴梁城,官賣,當不在哪戶人家裡,多半是在樓宇之中,告訴你了,如此,死得瞑目了嗎?」

  蘇武也問。

  花榮聞言,似要站起,雙手被綁縛,便也難站起,身形左右轉動掙扎幾番,倒是坐起來了,便是一語大呼:「蘇武,我與你勢不兩立!」

  蘇武嘆息:「唉……還說這話有什麼意義?自你從賊那一刻,便就是拋家舍業的路,要怪,就怪那宋江害你,你好好的軍將,轉眼就成了賊,何也?因為那宋江就是大賊,他交的那些朋友兄弟,也都是大賊,我不過執行的是朝廷律法,何錯之有?再說,此時此刻,你如何與我勢不兩立?」

  「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花榮咬牙切齒,著實兇惡。

  「沒什麼其他的事了吧?倒也是念你昔日是軍將,才讓你折騰兩番,還有事一併說來,無事啊,你好好上路……」

  蘇武擺著手,不多看。

  花榮坐在當場,左右再環看一周,大帳之中,各般軍將,當真濟濟一堂,卻是花榮忽然問道:「你自說我,何以……你帳下也有賊寇?」

  他也能認出人來,楊志也好,周通也罷,昔日不是賊寇是什麼?

  「這叫浪子回頭,他們而今投了官軍,用命搏了前程,為朝廷為百姓殺賊,也立了功勳。你那宋江哥哥,不也是一心要招安嗎?你不也是聽著你那宋江哥哥要招安,才如此賣命嗎?既然走上了這條路,那你半路死了,也當是心甘情願,是吧?」

  蘇武再問。

  只看花榮偏頭去,又是無言,便也當真是被蘇武說中了,那宋江求招安的事,自是與花榮早早有過商量。

  許貫忠在旁一語:「將軍,這廝是想活呢,不是想死,想死早死了……」

  蘇武笑道:「誒,先生豈能如此看輕人去?他與那宋江有莫逆之交,刎頸不可變也,此時此刻,豈能求活?先生不知,賊寇之中,也多是義氣之輩,死有何懼?」

  許貫忠恍然大悟:「哦……那自是我看輕了人,這廝當是不求活路了。」

  蘇武大手一揮:「拉下去吧……」

  軍漢又來,只管又拉出去,又是那一套流程,只是持刀之人多了幾句話語:「你說你要死,你就安安心心死,來來去去拉拉扯扯,多活片刻作甚,不是勞煩我等?你若是不想死,你只管去求,我家將軍說不定啊,還真留你一命……」

  「好了,上路吧……」

  花榮再次看到那匹馬的眼珠,火光之下,好似馬匹也有表情,也在憐憫……

  忽然,花榮把脖子一抻,猛烈一喊:「蘇將軍,我也願浪子回頭,再投官軍。」

  空氣陡然凝結,那舉起來的刀,倒是沒有立馬落下。


  大帳里有人說話,只是花榮聽不清楚而已,卻是花榮心臟莫名狂跳不止。

  其實大帳里,是許貫忠在與蘇武說話:「將軍,你這拉扯之法,倒是把人心玩得透徹了,人啊,興許一下赴死不那麼難,難的是一會兒活來一會兒死,想得多了,赴死之心就慢慢不那麼決絕了,求生之意,也就有了。」

  蘇武點著頭:「是這麼個意思……」

  武松在旁,便是連連點頭:「哥哥,我又學到了。」

  蘇武卻說:「二郎,這般事啊,不一定都成,有些人,真就一心求死也未必。」

  「若是這花榮真一心求死呢?」武松問。

  蘇武答:「那……不就死了罷了……」

  「也是,死了就死了,那廝又不是什麼神仙下凡,咱們又不是他爹。」武松如此來說,他才不在乎什麼花榮不花榮的……

  便是滿場聽得武松之言,又是哄堂大笑,這笑聲傳出去,其實刺耳。

  花榮聽來,格外刺耳,便是雙目一閉,五味雜陳。

  「拉進來!」蘇武的聲音傳出來了。

  幾個軍漢嘆了一口氣去,只與花榮說:「你這廝真是折騰人,要死就死,要活就活,麻煩得緊。」

  便是又把花榮往那大帳地上一扔,花榮又扭幾番身軀,坐起,雙腿再支,還真就站起來了。

  大帳之中,倒是笑語去了,眾人皆是嚴肅。

  蘇武先開口:「你倒是個好軍將,家國大義與江湖義氣,卻是分不清楚,累在那小小義氣上了,真說起來,你從賊倒也是無奈。但是你與那宋江,交情太深,不可信也!」

  「只求將軍把我那小妹贖買回來,我自一心效死,願為馬前小卒上陣。」花榮如此說道。

  「你從賊的時候,怎麼記不起還有個小妹?」蘇武問道。

  「那時心急,已然就要送到青州牢獄,半路逃脫,已然從賊,只想回頭打破清風寨去救,哪知世事無常……」

  花榮認真來答。

  「那就是說你還一直掛念著你那小妹?」蘇武非要這麼來問。

  「唉……」花榮低頭不語。

  「我把你家小妹贖買回來了,你不會帶著人就跑了吧?」蘇武還問。

  花榮還是不答……

  許貫忠一語來:「你這廝,又要求活,又還裝個硬氣,連那求人的話語都沒有,教人如何信得過你?既然你本就求個招安,賣命在求,何以此時,招安了,你又還朝秦暮楚,心思不定?」

  花榮再抬頭,又看滿場眾人,又看蘇武,口中來答:「蘇將軍麾下好軍伍,整個大宋怕是也沒有多少這般的好軍伍了,若是為軍將,在這般軍伍之中,那真是軍將之幸事!但那公明哥哥,待我也是極好,這份情義,如何情義背之?若是情義背棄,豈不真是教人恥笑?」

  蘇武嘆了一口氣:「那宋江這般好?」

  「旁人且不說,待我自是極好。」花榮也是嘆氣。

  「那你覺得他招安能成嗎?」蘇武再問。

  花榮看了看蘇武,一時無語,答不出來。

  便是也想,若是無有蘇武,招安之事,如今之局,當是必成。


  但偏偏面前有個蘇武,這件事,難成,怕是成不了,近來也聽說蘇武在濟州造船,那梁山,何以擋得住蘇武如此兵鋒?

  想著想著,花榮答了一語:「怕是不成了……」

  蘇武卻接了一語:「那倒也不一定……」

  「什麼?」花榮聞言猛然一驚,抬頭去看蘇武面色,見蘇武面色帶笑,忽然心中大喜,莫名大喜。

  只因為剛剛想到招安之事,只在蘇武一個阻礙,蘇武陡然此語,豈不就是說……

  「將軍此言何意?」花榮連忙去問。

  蘇武擺著手:「沒什麼意思,招安嘛,成也可以,不成也可以,且看怎麼成得了,也看怎麼成不了……」

  花榮忽然雙膝一跪:「願為將軍效死!」

  蘇武擺著手:「我也不信你,今日啊,且與你去了綁縛,把你安置在武松陷陣營下為士卒,你要跑呢,你那小妹找不回來是其次,那招安之事,便是定然不成了。」

  蘇武這是恐嚇,是威懾。

  既然花榮對某些事這麼掛心,那就有這種事來圈住他,人,總歸能尋到軟肋。

  許貫忠配合一語:「將軍高明,若是賊人都是反覆之輩,那招安之事,也萬萬不可信,只管一力進剿,剿滅為止。」

  花榮已然磕頭:「將軍,我萬萬不會反覆!」

  「行了,下去吧……」蘇武抬手一揮,這事就到這裡了。

  這花榮值得今夜這一番設計,但能用最好,用不了,那也不缺這麼一人。

  當然,花榮還是有些價值的,在宋江那裡,花榮其實沒用對地方,便也是如今梁山之上缺少勇猛之人,花榮只能是那敢死先鋒。

  若是在蘇武麾下,花榮這一手射術,上了馬,輕騎之中,游騎騎射之法,豈不天選之將?

  花榮被去了綁縛,下去了,自有備了清水吃食。

  真是要跑,倒也無妨,梁山多一個花榮敢死先鋒,他也打不過誰去。

  第二天大早,拔營再走,蘇武還特意問了問武松:「二郎,那花榮呢?」

  武松來答:「後面石秀身旁跟著呢……」

  蘇武微微一笑:「他們兩人在一起,倒是合適。」

  「誰說不是呢?便是我想的辦法,那石秀如今老老實實想得通了,他自就會勸人了。自還是咱們這裡好,哥哥也好,軍將也好,同僚士卒也好……」

  武松有幾分得意。

  「你讓石秀去勸他了?」蘇武問。

  「那倒也不是要如何去勸,咱們是官軍,要做的是正義之事,那花榮本就是官軍軍將,在咱們這裡留著,他心中自也舒暢……」

  「二郎啊,你當真長進不少。」蘇武如此一夸,真心實意。

  「這不都是跟著哥哥學的嗎?」武松笑來。

  許貫忠在一旁,說得一語:「武指揮使來日,當是可以獨當一面之才。」

  「許先生,當真?」武松對許貫忠還真有幾分尊重,只因為蘇武當真尊重許貫忠,武松便知道許貫忠是了不得的人。

  許貫忠笑而不答,只去看蘇武。

  蘇武來答:「二郎,當真!」


  武松激動不已。

  蘇武多加了一語:「但你啊,也要開始多看看書,看那世事變遷,看那人心之處,看那陰謀陽謀,看那博弈之道,也看那你方唱罷我登場……」

  「好,回去就看,說看就看!哥哥只管給我書,我只管去看。」武松認真點頭,一個街邊浪蕩的少年,早已改變。

  許貫忠在一旁,一直是笑臉,他有一種感覺,感覺這個團隊,有一種勃勃生機之感,一切都好似欣欣向榮,在往正確的道路上發展。

  只待回到東平府里,又是大勝,慢慢沒有了昔日那般的熱鬧,只是百姓們碰上了,便呼喊喝彩幾語,當然也是歡喜。

  再也沒有了昔日的萬人空巷,這倒不是不好,而是一種好。

  勝利多了,凱旋多了,也就習慣了,習慣其實就是少了擔憂,便是篤定,蘇將軍出征,定然得勝。

  這種篤定與信任,便是好事。

  蘇武自然先見知府程萬里,兩人落座,程萬里也沒有多少興奮,似也有了一種習慣。

  「子卿啊,請功的奏疏也去了,那請罪的奏疏也去了,請功的,興許壓在樞密院裡不會發,要等等……那請罪的,只怕已然在朝堂上了。」

  程萬里直接說正事。

  「萊州趙相公,只怕……」蘇武問。

  程萬里點著頭:「咎由自取!」

  「相公,這賊寇啊,久拖不得,朝廷那邊,可起了大軍?」蘇武問著,其實也稍稍有些急了。

  急的是事,梁山這麼點事,拖沓這麼久,蘇武忍不住要出手了。

  程萬里來說:「出發了,想來七八日,十來日,也就到了。」

  「高太尉親自出征?」蘇武問。

  「嗯,他親自出征!此番高太尉來勢洶洶,不比以往,他還派人沿路收集船隻,大概是準備水陸並進,一舉破賊!」

  蘇武微微皺眉,這回梁山壓力有點大了,不過再一想,高俅所帶之兵,而今怕是遠遠比不上賊寇宋江麾下。

  再怎麼說,宋江麾下,那是真的見過幾番大場面了。

  高俅帶來的人,只要當真一碰,必然就現出原形。

  想來想去,蘇武心中定了定,問:「童樞密又何吩咐?」

  程萬里眉頭一挑:「恩相只有一語,高俅一旦落敗,咱們就要立馬進兵。」

  「那高俅萬一勝了呢?」蘇武想知道個全部。

  程萬里看了看蘇武,目光里有幾分無奈,慢慢來說:「恩相也吩咐,那高俅一定不能勝!」

  這話說到蘇武耳中,豈能不懂?

  便是吩咐程萬里與蘇武,讓他們兩人不論想什麼辦法,用什麼手段,高俅就是不能勝。

  所以程萬里有些無奈,興許不一定願意做,但又不得不做,也知道必須要做。

  蘇武倒也明白過來了,朝堂傾軋,其實……還真是沒有底線的,底線這玩意,早就不知什麼時候全丟光了。

  友軍剿賊,不僅不能救,還一定要拖後腿。

  蘇武只是想了解這一點,明白這一點,也知道,人家高俅,不需要誰拖他後腿,他本就不堪用。


  「明白了!」蘇武點頭。

  程萬里還來安慰:「你也不必多想,那高俅何曾領過兵馬打仗?只管坐山觀虎鬥,自有分曉。」

  排長連長都沒當過的人,領幾萬人馬作戰,這大宋朝總是做這種事,真把打仗當兒戲。

  真不知道高俅上陣指揮,到底該怎麼指揮使?

  蘇武這邊慢慢再說,軍營里,也有事發生。

  那花榮入了軍營,隨在武松身後,武松把他領到一處小房舍旁,不遠處就是頭前關押石秀的地方。

  只待有軍漢上前來開了門,武松說道:「進去吧?」

  花榮愣了愣,問:「武指揮使,莫不是將軍還要把我關押在此?」

  「休要多言,進去就是!」武松這脾氣,當真抬手一推。

  花榮就被推了進去,這屋舍還不同頭前關押石秀那間,石秀那間真就是小小一間,這間還有左右偏房,昔日裡,這本就是住人的,是那董平在軍中休息的住處,蘇武本也可以住這裡,但蘇武有了住處……

  只待花榮進了門,左右一看,右邊廂間裡似乎有人。那人坐在一個台子前,背對著花榮。

  花榮一眼看去,就要落淚。

  那人也剛好回頭,只以為又是送飯的時間到了,卻是回頭一看,也是呆愣當場,隨即立馬落淚。

  片刻之後,那人站起,腳步就來,問得一語:「兄長,你也被抓來了?」

  花榮連忙也是腳步往前去,一把抱住那人:「小妹,小妹……」

  武松也不看,只管把門帶一下,就走了。

  花榮激動直接,也是落淚,連連在問:「小妹,你可還好?他們說……有人說……你被官賣了,說把你賣去大名府汴梁城裡去了……」

  「我好呢,我一直就在這裡,就是不得出門,每日有吃的送來,也有水送來……我知道這裡是軍中,我被關押在軍中了。兄長,你也要與我關在一處嗎?」

  小妹臉上,皆是焦急擔憂,她知道自家兄長受了連累,成了賊寇,官軍四處捉他。

  花榮連忙解釋:「不是不是,我是……我是又投了軍了,那蘇將軍……唉……小妹,你沒事就好,我是被人逗弄了,你沒事就好……我還真以為你被官賣了,沒有人來欺辱你,對不對?」

  小妹搖著頭:「沒有呢……」

  「好好好,再好不過,往後……咱們過好日子,咱們過以往那般的日子。」花榮激動不已,便是上上下下,前後左右,把自家小妹打量個遍,當真哪哪都好好的。

  「兄長,真的還能過以往那般的日子嗎?」小妹抓住哥哥的手,哪裡敢相信?

  「能!」花榮認真來點頭,再說:「一定能,我好好在軍中做事,憑藉本事,定還能謀個前程,再給你尋個好夫家。」

  「兄長,他們說你叛了朝廷從賊去了,是真的嗎?」

  看著小妹無辜而又擔憂的眼神,花榮悶頭:「唉……如今不是了,如今不從賊了。」

  「好,好呢……那我能從這裡出去了嗎?」

  「能,一定能!那蘇將軍……他……他其實不錯,他其實挺好的,是個好人,他這般待你,便也是這般待我,他興許早就想過了……」


  花榮邊思索邊來說,說得不清不楚。

  小妹自是來問:「他想過什麼?」

  本作品由整理上傳~~

  「他……那蘇將軍,興許早就想過有一日,我會再投軍來,所以他如此待你,等著我來呢……」花榮當真想明白過來。

  興許也不一定真是如此,興許就是蘇武一時不知把這麼一個姑娘如何是好。

  這姑娘是無辜的,若是不帶回來,在那清風寨也好,在青州也好,肯定悲慘無比。

  帶回來了,這姑娘也無罪,蘇武從來也做不出真把人官賣了的事去。

  關在牢里,那更不可,牢獄不是人待的地方,殺了,那也不可能。

  無可奈何之下,蘇武隨手就這麼安置起來了,倒也沒想太多,只是忙來忙去,也就這樣了。

  小妹聽得言語,似也明白過來,問:「兄長,你是說那蘇將軍一直惦念你再投軍?」

  花榮點著頭:「定是如此了,不然他怎會如此待你?」

  「那是蘇將軍救了你嗎?」小妹再問。

  花榮一時語塞,想得一想,點頭來說:「算是吧……」

  「那這般大恩,如何去報啊……」小妹如此一語,又說:「兄長,你往後可一定要報答他才是……」

  「唉……」花榮長長一口氣嘆去,說道:「小妹,你先在此稍待,我去尋那蘇將軍……」

  「嗯,好,我今日,可高興!」說著,小妹便又是落淚。

  花榮回頭出門去,左右一看,一個人都沒有,那武松早已去了。

  花榮便在軍中亂走,尋得人就問:「將軍在何處?」

  回答之人也是個軍漢,只管一指:「尋將軍,自是尋那議事堂去,若是不在啊,就在衙門裡,輕易出不得營,你就到議事堂等著去吧……」

  「多謝兄弟!」花榮起身往那議事堂去。

  等了許久,就看將軍帶著一彪親衛,打馬入營來,直奔議事堂。

  花榮連忙起身,躬身在旁。

  蘇武來了,只管下馬,放了馬鞭,走到門口停住腳步:「在此何事?」

  「拜謝將軍寬待我家小妹……拜謝將軍為我家小妹遮掩……」花榮一禮,就要落跪。

  蘇武邁步進門,只管說道:「別跪了,更別跪在門口,進來說話。」

  花榮連忙起身跟進去。

  只看將軍頭前落座條案,低頭去看公文,口中有語:「這一路回來,你倒是也沒逃。」

  「萬萬不敢走,萬萬不會走……」花榮連連躬身。

  「怕你家公明哥哥的招安大計不成了?」蘇武隨口問道。

  花榮一時凝噎,想得一想,說道:「將軍恩情,我自會報答!」

  「便是轉頭讓你上陣去殺賊,算不算報答?」蘇武頭也不抬,眼前有件事就在案前,蘇武也感興趣。

  那凌振在軍中多時了,報了事來,說是採買火藥之物,想為將軍剿賊立功,也是為自己報仇。

  蘇武大筆一揮,買!

  倒是也不多,花不得多少錢,先買點火藥原料回來看看,看看凌振能弄些什麼東西出來,反正那花里胡哨的玩意,著實不堪用。


  到時候,免不得蘇武也要指教一二,至於效果如何,慢慢來就是。

  大筆揮完,蘇武抬頭,去看花榮,花榮自是在沉默,蘇武再說:「官是官,賊是賊,招安之事未成,官軍剿賊,豈不天經地義?」

  「願為將軍效死!」花榮終於說了這麼一語。

  「嗯,你放心,不會要你去殺那宋江!」蘇武低頭,繼續看公文,下一份,看得來氣。

  又要東平府備糧草,顯然是府衙轉過來的,要給高俅備糧草。

  備吧,也行,轉運司衙門處,戶部里,府衙就可以抵扣,也就是少一些上交。

  就是備得蘇武有些不情不願,但還是得大手一揮,備,從軍營里往外搬。

  高俅就是不一樣,大軍出征,可以沿路沿河徵用船隻,可以各個州府去要糧草。

  權柄這東西,其實真的好用。

  再抬頭看一眼花榮,花榮拱手來說:「將軍如此待我,我自萬死來報。」

  「倒也不知你上陣真遇到你那公明哥哥,又當如何……」蘇武問著。

  「只要公明哥哥來日招安了,自是同僚。」花榮如此來答。

  「倒是他有大難臨頭來,殿前司高太尉,親自領兵而來,水陸並進,也不知宋江撐不撐得住。」

  蘇武隨口說著,也用餘光去看花榮面色,花榮果然面色一變,蘇武心中倒也沒什麼不爽,只是覺得這花榮,大概要當許久的士卒了。

  花榮加官進爵這事,得看宋江到底招個什麼安,怎麼來招安。

  「你去吧……你那小妹啊,帶出營去安頓,一個女子,總是在軍中,著實麻煩。若是無處安頓,就先帶她去孟娘正店處,尋那孟娘子,讓她幫著安頓一二。」

  蘇武揮手趕人。

  「拜謝將軍!」花榮雙膝在地,曾經,曾幾何時,花榮也是一個心中有驕傲的人,世間之事磨人心。

  「別跪,速去,我自還不信你,還並不把你當自家兄弟,你喜歡我這軍伍,且看你來日所作所為……」蘇武大手一揮。

  花榮面色之中,皆是憂愁,慢慢退去。

  蘇武便是開口喊人:「來人,把楊天指揮使招來。」

  自有人去奔走,片刻之後,林沖就到,拱手頭前。

  蘇武抬手一比:「坐,此處無人,與你說一件密事。」

  林沖點頭落座:「將軍吩咐。」

  「倒也不是什麼吩咐,高俅,要來東平府了。」

  林沖面目本就猙獰,此時雙眼圓瞪而出,卻是說得一語來:「將軍放心,我定然不會私自亂來,定然不敢拖累將軍與眾位兄弟!」

  蘇武抬頭看他,看了又看,再低頭,繼續看公文,又有一件事來,宗澤讓再送錢去,再送二十萬貫去濟州。

  唉……蘇武大手一揮,給!

  也回信去問,問一件事,海船與河船,區別在哪,能不能通用。

  特別是渤海風浪相對而言小一些,較為平靜,水也不深,南北並不廣,是不是有通用的可能。

  這是專業之事,便是這筆巨大的投資,將來也想有用處。

  便是再問,可以不可以直接做成河海兩用的船隻,乃至來日是不是可以在工程上,把河船改成海船,反正各種可能,都問一問。

  林沖見蘇武不說話,便是更來一語:「將軍放心,我心中雖然仇怨深厚,但此番,我定然……我定然不會誤大事!」

  蘇武終於再抬頭了,慢慢一語:「殺他,當殺,他出京不殺,回京了,便是永遠不會有機會再殺他!」

  林沖聞言,猛然站起,雙眼皆是震驚,他甚至以為自己聽錯了一般,再問一語:「將軍所言……」

  蘇武平靜地看著林沖,點點頭:「此番機會,不殺他,何日再殺?」

  林沖似乎有些急了:「將軍,此乃我個人私仇,萬萬不敢拖累將軍與眾兄弟們為我犯險。」

  蘇武擺擺手:「若我不幫你,這輩子啊,你怕就是鬱鬱而終了,興許活不得三四十歲去了。」

  「將軍……」

  「勿要多言,自也不是做傻事,萬事啊,謀定而後動,如今幾番,你為我效死軍前,我自也當幫你報仇雪恨!」

  蘇武認真來說,放了筆,坐直了身形。

  「將軍於我,有活命之恩,便該效死來報,此番之事……萬萬……」

  「你別說,我來說,若是他大軍之中,我豈能殺他?若是他大勝而歸,我又怎麼能殺得了他?只待他兵敗之時,才可行此事也。你也不必多想,此獠,來日也是我之阻礙,死了比活著好,殺他也為我自己……」

  蘇武話語不假,一來是收買人心,二來,本就是派系對立,高俅與童貫相爭,來日豈能不是蘇武的阻礙?

  其實還有一個更大的動機,那就是功勳。

  童貫豈能不恨高俅?他定然也想過讓高俅一命嗚呼,若是真沒有了高俅這個人,童貫在軍中,那才真能一手遮天。

  奈何童貫知道,這種事在大宋朝,萬萬不會有人敢做,便是連賊寇都不敢做,何況文武官員?

  只是童貫沒有料到,蘇武敢做,還能做得天衣無縫。

  這事倒是不必稟報與商量,只管是天衣無縫的結果出現在童貫面前即可。

  這才是好下屬,為上官能捨出命去,出了事自己背,天衣無縫事成了,那也不必多邀功。

  高俅其實也難,為何?他本不是官員出身,既沒讀過什麼書,也沒有當過太監,更不曾當過軍將,只憑藉天子信任,陡然高位,毫無根基可言。

  而今,興許搭上了蔡京的船,那也不過是利益之交。

  想證明自己一回,反倒丟了大臉,他那兄弟高廉在高唐州丟臉一回,殿前司下人馬又在梁山丟臉,無可奈何之下,唯有親自帶兵來,便是為了在天子面前掙回這個臉面。

  換句話說,便是殺高俅這種毫無根基的人,風險極小。

  但收穫極大。

  既然如此,別人不敢幹,蘇武豈能不敢?

  當面林沖,見蘇武不是說笑,已然跪地在磕:「將軍,我林沖這條命,往後將軍如何來用也毫無二話。」

  蘇武起身去扶:「你我是兄弟,萬萬不必如此。」

  只待林沖抬頭來,滿臉都是淚:「若是此事得成,我如何死,也無憾也!」


  蘇武扶不起他來,慢慢說道:「此事過後,你當重新開始生活,輕易不談生死,便是重生一般。」

  「哥哥,哥哥!再拜哥哥!」林沖連連再拜。

  「好了好了,此事干係甚大,不要與旁人知曉,即便到時候去做,也不經旁人之手,到時候,只管你我與幾個兄弟一起去就是,起來坐起來坐,你這般拜在此處,旁人看了,自也多猜什麼……」

  蘇武使勁來扶,也就扶起來了,林沖聞言起身,不自覺轉頭去看大門之外,當真生怕有人瞧見什麼。

  「哥哥……」

  蘇武擺手打斷話語:「不必多言,你自去就是,多則月余,少則十幾二十天,你準備著,莫要多想。」

  「遵命!」

  「唉……此事若成,去我心中一個大石頭啊……」蘇武揮著手,示意林沖回去。

  「哥哥,我林沖,生生世世,無以為報,便是來世,也當做牛做馬結草銜環來尋哥哥報恩。」

  「去吧去吧……」蘇武點著頭,回到案前去,工作繁多,還要處理。

  卻是不久之後,那花榮又來了。

  蘇武只管先問:「安置好了?」

  「將軍……」

  「莫要再拜了,安置好了就是……」蘇武直接擺手。

  「將軍,說那高太尉帶著大軍來了……」

  蘇武抬頭打斷:「怎麼?你要回梁山去效死啊?那你自去。」

  「不是不是,將軍誤會,是……我怕教人認出了,拖累將軍……」

  「有個去處,你去躲避一些時日就是……」蘇武早已想到。

  「多謝將軍,我家小妹……」

  「唉,你當賊的時候,你家小妹都好好的,如今還交代什麼?速速去尋杜興,讓他派人帶你去陽穀縣景陽寨!」

  蘇武著實忙得緊。

  「不是,將軍誤會,我是說我家小妹……將軍若是,就是……我家小妹人好……也讀書學字,知書達理……」

  蘇武抬頭來:「什麼?」

  花榮竟有一臉的緊張:「我是說,我家小妹能幫襯著孟娘子辦差,算帳盤帳之類,她都不在話下,便也掙一份乾淨的營生,有個事做……」

  蘇武嚇得一跳,只管擺手:「知道了知道了,你速去速去。」

  「再拜將軍!」花榮一禮,退去。

  又來人了,親衛都頭李成,拱手拜見之後,站在一旁,就這麼站著。

  如今,李成也升官了,親衛營指揮使。

  蘇武一時倒也沒多問,只管幹活,許久之後,抬頭,看那李成還傻乎乎站在一旁,便問:「你有什麼事?」

  「哦,將軍,我無事……」

  「有事就說,無事自去忙,我這裡,還用得著你來站班啊?練兵之事,你多操心才是。那營中騎射,都上手了嗎?」

  蘇武只管擺手,活脫脫就是個黑心老闆。

  「那個……哥哥,我是有事呢……」李成怯生生說著。

  「怎麼了?怎麼越活越回去了?都當指揮使了,怎的說話還說不清楚了。」蘇武案頭已然堆滿,還有人不斷送來,真是頭暈眼花。


  「是這麼個事……」

  「什麼事,你直接說!」

  「那我就說了,哥哥,我想求娶……冬歡。」

  「誰?」蘇武有些懵。

  「冬歡……」

  「誰是冬歡?」蘇武真懵了。

  「啊?」李成也懵了。

  「就是你家的冬歡,我與她兩情相悅,我……哥哥,要多少彩禮?」

  「哦……我家……」蘇武好像想起來了,他家還有一個冬歡呢,買來的小廚娘,便又說:「哦,我家的冬歡啊,那不成!」

  「啊?哥哥,我求你了!」李成也是說跪就跪,邦邦磕頭。

  「起來,怎麼又來個磕頭的,起來!」蘇武笑著,也問:「你多大了?」

  「十七,不久就十八!」李成跪直了來答。

  「冬歡呢?」蘇武又問。

  「剛剛十五……」李成愣愣答著

  「一個十七,一個十五,不成不成……」蘇武擺著手。

  「哥哥,我可求你了,我喜愛她,她喜愛我,我若是不娶她,我便……我便……」

  「你便怎麼?你便要死去了?」蘇武沒個好氣,瞟去一眼,想了一想:「這樣,娶,可以,生子之事你懂嗎?」

  「啊?」

  「生子,怎麼生子,懂不懂?」

  「懂得懂得,我會我會……」李成點頭如搗蒜。

  「十五太小,會難產,待到十七吧,至少十六吧,冬歡她自小沒吃過飽飯,瘦成麻杆一樣,養一養,養高大一些,養胖一些,養個好身板,再來生子,就這個事。」

  蘇武起了嚴肅,但也有笑,這事其實挺好。

  「哦,這事我應了就是,哥哥放心,我都明白!哥哥,多少彩禮,我自去籌。」李成激動不已。

  「別籌了,到時候啊,送你一間小院,在城裡安個家,去吧,便尋孟娘子去,婚事讓她安排操持。」

  蘇武如今,是什麼事都往孟玉樓一推,他卻也不知道,孟娘子每天也是辛苦非常。

  「拜謝哥哥,我給哥哥磕頭,磕一百個!」李成咚咚磕頭。

  「出去,有多遠去多遠!莫要來煩……」蘇武呵斥一語,便是有笑。

  李成爬起來,也滿臉是笑,起身快跑,剛才來的時候,滿心憂愁,只怕哥哥不允,冬歡還等著呢,趕緊把好消息帶去給她才是!

  (兄弟們,一萬一千字。這一章寫的人,寫的是人心與團隊,下一章,節奏就起,高俅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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