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歷史軍事> 水滸開局在陽穀縣當都頭> 第142章 末將這就去擊鼓聚兵

第142章 末將這就去擊鼓聚兵

2025-01-08 18:18:30 作者: 祝家大爺
  第142章 末將這就去擊鼓聚兵

  童貫到了,無什麼儀式,也沒有什麼遠迎,甚至程萬里都沒收到消息,童貫就已經進了東平府,只待童貫到了府衙門口,程萬里才知道童貫已經到了。

  只看童貫手連連在擺,示意程萬里不必弄那些虛的東西,連程萬里行禮拜見,童貫也只管手一抬,自己先行落座在府衙左邊最頭前的一間班房之內。

  班房不大,一張條案,左右幾座,童貫抬手:「你也坐!」

  程萬里還是再行禮,方才落座,倒也是早知道童貫要來,只是不知道童貫具體到了哪,什麼時候到,今日到了,倒也不是很大的意外。

  童貫看起來顯然很疲憊,便也只說:「終是年紀大了……」

  「恩相此來,當真辛苦。」程萬里如此答著。

  童貫要擺擺手,再來開口:「先來尋你,吃杯茶,就去軍中看看,我想問你一件事來……」

  程萬里立馬起身:「學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坐坐坐,同一處共事,你總是這般多禮,豈不麻煩……說起來啊,此番出京來,我心中其實不那麼暢快,不比昔日監軍西北,那時候,差事是我百般求來的,得了差事出京,便覺得是去奔個前程,那時心氣也高,精力十足,此番出京啊,只覺得心中疲憊,人也是精疲力盡……」

  是茶來了,童貫拿起來慢慢喝,慢慢閒話……

  程萬里聽來這番話語,也說:「其實,恩相是憂國憂民,若非如此,豈會如此奔波?」

  茶水又吃一口,童貫再說:「是也不是……這一路來,我也在想,此生啊……還能求個什麼,求的是什麼呢?」

  「還請恩相指教。」程萬里即便坐著,也是頻頻拱手去。

  「不談什麼指教,就說我吧,如今執掌樞密,有太傅之頭銜,有涇國公之爵位,已是到了人臣盡頭,既無子嗣要顧,也無其他多念,真說起來,如今,六十五六,壽歲已然算高。還求什麼權柄?又要什麼聖寵?所謂何也?」

  說著,童貫看向程萬里,接著再說:「我門下,人可不少,但如你這般正經進士及第出身,著實不多,多是軍中漢子,便是你們啊……你們要人照拂,我若一去,何人照拂你們……」

  就看程萬里又要起身大拜。

  童貫抬手去攔:「讓你不必多禮,你就不要如此了,你啊,是自己爭氣,以往你拜來時,我卻也並不將你高看,你爭氣啊,既然你爭氣,我雖老邁,自也要扶你一程,程萬里啊程萬里,當有個鵬程萬里啊……」

  程萬里聽來,屁股動了動,便是還想起身,卻是童貫手已然稍稍來摁了一下,沒起來,只去拱手,臉上已然有淚:「恩相……」

  「罷罷罷……剛才說問你一件事,還沒問來……現在問你,你如實來說……」童貫看向程萬里,剛才目光多有慈祥,此時,便是銳利。

  「恩相請言!」程萬里拱出去的手就沒收回來過。

  「你說,說實話,這梁山剿賊之事,到底有幾分把握?」童貫剛才說得那麼多,興許就是為了問出此語。

  「學生萬死,學生萬死啊!」程萬里話語有些激動。

  童貫還是擺手:「不是要你萬死,是問你,這剿賊之事,勝算幾何?」

  程萬里本欲起個高調,卻看恩相表情眼神,高調沒起來,而是說道:「只看蘇武,蘇武乃奮勇無當之將也,上陣從來以命相搏,有死無生,有蘇武在,剿賊之事,當是勝算良多。」


  「哈哈……你啊你啊,終究還是文人秉性啊,這蘇武如今,也享了富貴吧?這蘇武與你……」

  童貫問到這裡,話未說盡。

  程萬里連忙來答:「正也有一事要求恩相定奪。」

  「說來……」童貫甚至也比了個作請的手勢。

  程萬里剛才一語,心態上有些激動,此時一想,卻又把話收了收:「也看小女,小女與那蘇子卿,許是有幾分情愫,只是那蘇武未有正婚,已然有了一個外室,小女若願呢……還請恩相操持此事……」

  「是這事啊?好事好事,文與武相配,最好不過啊,東京那些人多是鼠目寸光之輩,不知將來大事,你呢,本也入不得那些鼠目寸光之人的眼中,所以來投了我這門下,想來也是受盡了世人冷眼嘲弄,文武相配好啊,極好,來日啊,前程遠大,你啊,就這一點,比東京那些鼠目寸光之輩不知高明了多少……」

  童貫慢慢來說,已然也就是答應了這件事來。

  「拜謝恩相,只是……」程萬里卻還有擔憂,顯然,程萬里並不是一個大男人的心態。

  他求前程,但從不好高騖遠,換句話說,也是從來不曾真正胸懷大志,只隨際遇而變。

  最早,他只求個門路,想著前途稍稍能有點起色,所以拜了童貫。

  後來,他只求早早回京,再升遷一下,如此,雖然在東京算不得什麼高官,但也當有幾分臉面,擺脫以往那種境遇。

  再來,他求個剿賊立功,得人看重,乃至多多少少能在天子面前露露臉,如此,回京之後,朝堂列個班,天子面前能走動一二。

  而今,而今里,他也想把這封疆大吏的差事做成了,再回京去,雖然不至於大權在握,也至少進入權柄那個核心的圈子外圍。

  就這麼一步一步走來,今日,此時此刻,恩相當面說什麼了?說要扶一程,要鵬程萬里。

  這是何意?不言自明,那就不是圈子外圍之事了,圈子裡面的事,也可以想一想念一念。

  只是,程萬里依舊不是那個大男人的思維,此般緊要關頭,卻還掛念著女兒,掛念女兒願意不願意。

  童貫倒也不批評什麼,只說:「我大宋與遼,戰事也近了,如何而起啊?憑何而起啊?就好比昔日,我去那西北監軍,打的是西夏党項,如此回的京,昔日裡我心氣也高,一心求前程,咬著牙,也要打馬上陣去看看,你啊,文人秉性,讓你打馬上陣去看,你做不來……你做不來呢,何以於那眾多軍漢之中有擁躉?蘇武,蘇子卿,他代你去,代你受那擁躉……是這麼個道理。」

  「是是是,恩相所言極是,恩相教誨極深……」程萬里連連點頭。

  「好了,這話就說到這裡了,茶也吃完了,走吧,去看看……看一看之後,我心中才好有個定奪,有個章程!」

  說著童貫起身。

  程萬里也連忙起身,躬身作請。

  「還要我來說,不必如此,往後啊,興許你也位極人臣,我一個閹宦之輩,你總是這般與我,教人看去教人說,那位極人臣的臉面也就不多了……」

  童貫又是抬手,扶了一下程萬里。

  「恩相此言,雖是有理,但學生心中不以為意,人若不知恩情何在?豈為人耶?」程萬里不聽。

  童貫笑了笑,起步去走:「心中知曉就是,官場就是官場,官場要的就是臉面,無有臉面之人,何以服眾?」

  程萬里竟也說了一句了不得的話語:「臉面憑本事。」

  「這話倒是對。」童貫點頭。

  只待童貫再從府衙出來,衙差軍漢之輩,前呼後擁無數,安全問題,程萬里也極其看重。

  一行人也不打馬,直往那軍營走去,路邊百姓,皆是探頭來望,個個在問,這是何人到了?如此大的場面?

  便也有那府衙官吏之輩知曉,童樞密到東平府了。

  蘇武早早得了押司張真知會,等在軍營門口,雖然不知童貫會不會來,但等著總不會錯。

  童樞密來了,蘇武只管迎去,躬身一禮:「拜見樞相。」

  「帶我走走,帶我看看……」童貫抬著手,倒也沒什麼姿態。

  「樞相請!」蘇武一旁右邊,慢半個身位,引路去,左邊自然是程萬里。

  軍中倒也不集結,只管該練什麼練什麼,該做什麼做什麼,便是不弄昔日程萬里來校閱的那一套。

  蘇武帶著童貫轉著,童貫自有點評:「好軍伍,好軍伍啊!」

  程萬里還在一旁說著:「也是恩相來得突然,若是讓子卿準備一二,當是打馬著甲,列陣來去,那便多有幾分氣勢。」

  童貫來笑:「如此也不錯,只看兒郎們的身板與氣力,也知蘇……子卿,是叫子卿吧?」

  「正是正是……」蘇武在一旁答著。

  「也知子卿平時治軍,著實愛兵如子。再看兒郎們的精氣神,子卿得人心啊……」童貫說著,又問:「當有一彪馬軍,數目不少,在何處?」

  「在城外……」程萬里來答,蘇武並不多言。

  「去看看……」童貫停步轉身。

  蘇武便是大喊:「備馬備車。」

  「不必備車,備馬即可。」童貫笑著來說。

  蘇武點頭,再喊一次:「備馬備馬。」

  馬來了,童貫先上,也不用人扶,雖然老邁,動作遲緩許多,卻也翻身上得去。

  便是程萬里上馬的動作,還不如童貫嫻熟,但也自己踩著馬鐙翻身而上。

  蘇武再上,身後軍漢一叢,跟著上馬。

  馬匹倒也不奔,慢慢來走,童貫坐在馬上,忽然也問右邊蘇武一語:「子卿啊,剿賊之事,你心中如何作想?」

  子卿來答:「程相公未雨綢繆,早早便命宗判官於濟州造船,而今濟州張相公也在收攏頭前高太尉遺留的船隻。末將麾下,戰兵有九千四百餘人,已然就是萬數,輔兵不足,只有兩三千人,便是以此萬數戰兵,再調數千廂軍輔兵,再求樞相調撥兩部人馬來,那兩部堵截梁山後路,末將上船,直奔梁山水寨,便是如此之謀劃。」

  「又打水戰?」童貫言簡意賅,便是頭前高俅水戰大敗,再問蘇武,再水戰,何以穩妥?

  蘇武來言:「高太尉是輕敵冒進,若末將再起水戰,賊人所恃,一來不外乎仗著熟悉地勢,二來不外乎有那水賊強人。末將有二法,第一法,水泊之邊,有那漁民無數,其中多是良家之人,多請這些人來,讓他們隨著製作水泊輿圖,也隨著戰船上陣,如此,賊人地利可解。


  第二法,賊人有那水賊強人,在水裡來無影去無蹤,一會兒暴起殺人,一會兒潛水而去,乃至潛到船隻之下,鑿船而沉。末將先在船底加裝鐵皮,鐵皮不需多厚,只管不讓賊人短時間內輕易鑿沉就是,再是不與糾纏,只管強弓硬弩護著船隻人員,一路直去那賊人水寨,只要戰兵上了岸,末將身先士卒,戰則必勝!」

  童貫聽得一直點頭,只說:「好,好啊!頭前高俅水戰而亡,你卻心中無懼,詳細算計,再來大戰,有勇有謀,文兼武備,著實良將也。你要調哪兩部?多少人?」

  「回樞相,青州秦明一部,大名府,索超一部。秦明一部,三五千人左右,索超一部,而今也是三五千人左右。」

  蘇武吃肉,自不能忘記兄弟。

  童貫笑著問:「二人與你是?」

  「此二人與末將,有生死之義。只得他二人堵住梁山後路,末將便是無憂,可一心攻打水寨。」蘇武並不遮掩。

  「此二部倒也近,來去要耗費不得多少錢糧,你本是良將,所交好之人,定也不差,允你就是。」

  童貫在馬背上點著頭,卻又問:「聽得那賊寇已然有三五萬之多?」

  「具體不知詳細,但三萬人肯定是有了,五萬人,興許還沒有……」蘇武答著。

  「那你這些人手,夠嗎?」童貫再問。

  「末將便是想著此番……樞相也是不易,不敢多念,若是以末將心思,調撥人手之事,自也是多多益善。」

  蘇武一點也不矯情,便是知道,童貫其人,雖然在歷史的恥辱柱上釘著,但放眼而今大宋朝堂,童貫已然就是矮子裡面的最高個子了。

  兵事在童貫面前,就要直白來說,給童貫省事,更是給蘇武自己省事。

  「再允你一部,周近之處,不可遠調。」童貫也有自己的想法,此來求勝,便是在現有條件下,要做到最穩妥。

  「那末將就再點一部,東昌府張清一部。」蘇武點人了,便是這京東兩路,能點的人實在不多。

  「好,想來也是三五千之數,如此,三部一起,多多少少也有萬數了,在那梁山後路紮寨而守,便多幾分穩妥。」

  童貫自己心中也有章程。

  「拜謝樞相……」蘇武拱手去,心中也更定幾分。

  童貫忽然起了笑臉,問得蘇武一語:「子卿年歲幾何啊?」

  「二十有三……」蘇武來答。

  「為將而言,好生年輕,卻是如此老成,無有一點輕浮,不錯不錯,聽聞你還未娶妻呢?二十有三無妻,那可晚得緊啊……」童貫再說。

  「樞相容稟,著實是耽擱了,倒是有一外室……」蘇武更不遮掩,軍漢武夫也是要有人設的,不必把自己弄得個心思極多的形象。

  「哦……外室啊?上陣效死殺敵之輩,自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屍山血海來去,哪知明日生與死,軍漢多是如此啊,及時行樂……哈哈……」

  說著,童貫左右笑了笑,主要是笑給程萬里聽一下,說的是個道理,這道理也說給程萬里聽。

  蘇武也笑:「樞相知我輩也!」

  「知,豈能不知,此番啊,剿賊得勝,我與你尋一門親事去,許是東京軍戶門第,許是西北高門好女,只待我去尋摸一二,倒也想與你尋個書香門第,卻是你也知曉,我也知曉,那東京相公門第,怕是看不起我等軍漢糙人,便也不必多念,你好生打仗,只待我去尋摸,定尋個良人,與你說個好親!」


  童貫話語輕快,自己說來自己也笑。

  程萬里心中直夸,恩相當真是人情世故一道,已是極致。

  這番話一說,那真是哪哪都妥當,還把程萬里與乖女抬了抬,抬出一份更大的情義來。

  蘇武聞言,便也只說:「拜謝樞相如此操持,末將此番上陣,豈能不用命報效?」

  「活著好啊,死了可不成,還有遠大前程等著你呢……」童貫如此一語。

  「只要此番剿賊事成,一死……」

  「誒,不說這話,不說這話……」童貫連連擺手,自也打斷了蘇武話語。

  就看頭前,城外軍營也到,軍營依舊還是一個大工地,但不影響馬步操練。

  那健馬一匹一匹來去奔馳,馬上的軍漢,或是硬弓來去拉扯,或是打馬披甲衝鋒不止。

  卻是童貫看得雙眼一睜,似也有驚,問:「倒是知曉你馬匹不少,怎的如此多的鐵甲?」

  蘇武立馬說道:「樞相有知,程相公節衣縮食,打造不少,末將也冒險幾番,上陣撿來許多破爛拼湊修繕……」

  「哈哈……」童貫大笑,只夸:「會過日子啊。」

  也看程萬里去,程萬里也答:「恩相在上,學生不敢懈怠。」

  「有本事,有本事啊!」童貫夸去,左右去看,便是誇得二人,再說:「這彪馬軍,也治得好!竟是比西北之軍都治得好!」

  「許是馬匹甲冑看著唬人。」蘇武謙虛一語,豈敢與西北諸位相公爭高下?

  童貫卻來擺手:「在我面前,不必虛言。」

  「樞相有知,倒也不是虛言,西軍強軍,多與党項死戰,末將這裡,不過剿些小賊,不能作比。」

  童貫忽然嘆氣,輕聲小語:「西北那邊,而今也不比當年了,党項也是一樣,近些年來,也並不造次,一代人是一代人,強軍之事,打仗就有強軍,不打仗,都有懈怠。」

  蘇武聞言,不去置評,但也知道,童貫所言有理,其實西軍,也有好些年不打仗了,不正兒八經打仗了,這個時代,不打仗的時候,戰力是比較難以保持的……

  西軍戰力有下滑,也是正常。

  但蘇武還是說:「終究還是比不得,賊寇烏合之眾也,不經打。」

  「這話好,就等你上陣立功了!」童貫點著頭,打馬轉向:「回吧……」

  眾人往城內而回,一番酒宴,自是不在話下,孟娘正店上上下下,也如打仗一般,如遇大敵,便是眾人哪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大的官來,連那小廝端盤子的手,都顫顫巍巍。

  孟玉樓不在,去了陽穀多日,卻遲遲不回。

  蘇武還派人去問過,孟玉樓只託辭家中之事並無處理妥當,還當再留。

  這碩大一個正店,顧大嫂也不在,竟是讓冬歡一人上下操持,蘇武便是又在皺眉,這孟玉樓是怎麼回事?

  即便是要查布莊的帳冊,一二日去怎麼也查清了,便是有人要買店鋪,談不攏回來就是,人家真心要買,到東平府也不遠,來談也無妨。

  怎麼去得多日,還不回來?

  連武松都回來了,蘇武無奈,只能讓景陽岡楊志林卯帶人入城去護衛著。


  孟玉樓不回來,蘇武便是心中不安定,總怕賊人會對孟玉樓下手,倒是孟玉樓也不出陽穀縣城,稍稍安心。

  但蘇武還是有一個疑問,怎麼就不回來了呢?

  頭疼不已,奈何眼前童貫親至,蘇武也沒那麼多心思去想去問,只管再派人往陽穀縣去催,催孟玉樓快快回來。

  但蘇武也有預感,孟玉樓此番有些奇怪,怕是再催也不會回來,便是也想,到底什麼原因?到底哪裡出問題了?

  這是要避著什麼?還是要分手啊?

  唉,也容不得多想了,眼前陪著童樞密吃酒是正事。

  酒桌之上,童貫也說正事:「早早派人把高俅那些東西,從濟州運過來,要出征就要賞軍,客軍來了,也當先行賞賜,無錢糧在手可不行。」

  程萬里來答:「恩相一來,自是都好說,學生立馬差人去辦。」

  童貫也嘆:「十三萬大軍啊……高俅啊高俅,他一死到是輕快了,十三萬大軍如此一番來去,毀了多少事。」

  這般話語,自是童貫可評。

  其實這個問題很嚴重,全國上下,也不過一百二十萬禁廂,這十三萬大軍,主要都來自河北河東京畿之地,便也就是中原之地。

  這麼一戰一敗塗地,軍心渙散不知幾何,來日童貫還要再攏這些人上陣打遼,這般軍心……

  童貫豈能不憂?也是童貫頭前想差此事,便是覺得這般大軍上陣,高俅打不贏,打不破那梁山,只想著是那山寨攻不進去,但也萬萬不至於一敗塗地。

  沒想到,高俅真就能拉這麼一大坨出來,真就能一敗塗地。

  這般事的影響很遠,這就是童貫頭疼的地方。

  但也看看當面,看看蘇武與眾多軍將,童貫心思又定幾分,好在還有眼前這一彪,若是再勝,軍心當是可用,來日定要調撥在手,算是多有個倚仗。

  在一一看無一錯版本!

  「吃酒……」童貫抬手左右致意。

  眾人自是謹小慎微抬杯去迎,這酒宴,並不如何開懷,便是因為頭前程相公也是謹小慎微模樣。

  倒是蘇將軍多了幾分爽快,還答話語:「兄弟們,此杯,只敬樞相之信任,上陣殺賊,當是一往無前。」

  「一往無前!」眾多軍漢齊聲一語,一飲而盡。

  童貫看得哈哈就笑:「好好好,好軍伍,再來一盞,我回敬爾等,願爾等立功無數,前程遠大。」

  說著童貫便是先行一飲而盡,蘇武起身,眾人連忙跟著起身,也來一盞。

  童貫還有話語:「閒言不說,我自老邁,六十五六了,若是放在二十年前,我當打馬與你們一同上陣,卻是而今啊,不中用了,只能在這城中等著你們凱旋,莫怪莫怪啊……」

  蘇武立馬來答:「樞相一來,我等軍心振奮,豈敢讓樞相領兵上陣?那要我等還有何用?」

  不論童貫是什麼心思說了那番話,蘇武都得場面話語來答。

  「坐坐坐,都坐,你們不怪我就好啊……」

  蘇武看了一眼魯達,魯達便也說話:「末將本出自西北小種相公門下,昔日裡樞相之威,早有耳聞,今日再見,足慰平生!」

  只道魯達是阿諛奉承?

  還真不是,正是魯達心中所想,那西北種相公,豈不就是昔日裡隨著童貫一起上陣的軍將?

  那時候的童貫,是真咬著牙犯過險,也不作假。

  也因如此,歷史上童貫在女真犯境的時候,童貫真能調來西北之人效死,种師中真能力戰而亡。

  童貫甚至還能在危急時刻,派人往西北再招兵,五千棒小伙,說來就來,便是捷勝軍,後來再要兩萬,說招就招。

  當真是人的名,樹的影,號召力不是作假。

  只奈何,這些人,最後成了護著童貫逃跑的護衛,年輕童貫與年老童貫,當真是兩個人。

  便也不知,此時的童貫與年輕的童貫,是不是已經成了兩個人呢?

  人心難測。

  一場酒宴吃罷,程萬里直接把童貫迎到後衙去住,便是住的他自己的家。

  蘇武也知,大戰將近。

  這梁山,最後到底怎麼弄呢?

  反正,蘇武心中,宋江必死!

  其他人,死活不重要……

  倒是有那麼一個小小派系,蘇武動了一些小心思……

  也不多想,也沒那麼重要,就看到時候什麼情況了。

  軍中再巡一番,回家去。

  如今,那孟玉樓的宅子,蘇武心中想的就是回家去。

  只奈何,家中無有了女主人,便是這事,越琢磨越不對勁。

  坐在孟玉樓常常擺弄茶具的桌前,蘇武喊得一聲:「宗鐵?」

  小子飛奔就來,拱手一禮,滿臉是笑:「誒,我在呢。」

  「你嫂嫂……怎的去陽穀縣這麼久還不回來?」蘇武問。

  「啊?我不知……」小子當真不知。

  「那她走的時候,可與你留了什麼話語?」蘇武再問。

  「嗯……嫂嫂說,說她此去可能許久不回,讓我好生讀書,莫要闖禍,要聽話,聽將軍的話……」

  「還說什麼?」蘇武就是覺得不對勁。

  「嗯……又說,若是一直不回來,到時候會差人來接我……將軍,是不是你們鬧了脾氣啊?」

  「你還知道鬧脾氣呢?」蘇武苦笑,又說:「就是沒鬧什麼脾氣啊,若是鬧了脾氣,那不也知道怎麼回事了嗎?還來問你作甚?」

  「那……嫂嫂還回來嗎?」這小子,其實精靈得緊。

  「當然回來,怎麼會不回來呢?」蘇武點著頭,卻還是沒鬧明白,莫不……還是那日程小娘與她說了什麼話語?

  又想今日童貫馬背上閒聊之語。

  這些事,該不該聯繫在一起去想?

  「把你那些紙筆拿過來,我寫信。」蘇武吩咐楊宗鐵去。

  紙筆來了,楊宗鐵磨著墨,蘇武抬筆來寫,內容不少。

  講得一個故事,說有一家人,大婦善妒,趕著妾室遠走。

  又說一個故事,說有一家人,大婦良善,妾室高明,妾室為了斗那大婦,無事自己就遠走,只為主人回來與大婦爭吵。


  還說一個故事,也是一家人,大婦良善,妾室也良善,妾室怕大婦不喜,與主人爭吵,便主動避讓遠走……

  三個故事,就問,到底是哪個故事?

  其實,三個故事,是在告訴孟玉樓,如果真是這種故事,那這麼做,其實不妥,會鬧出很多誤會,乃至家宅不寧……

  如果不是這種故事,那還能是什麼故事呢?那就要孟玉樓給個交代了,到底是哪個故事?

  蘇武已然是絞盡腦汁了,家事怎的也這麼麻煩?怎麼也要這麼絞盡腦汁去處理?

  再寫個故事吧,還是一家人,團結一心,各出其能,便是全家蒸蒸日上,日子越過越好……

  寫完,蘇武最後還有話語,又要出征,正是蘇武用命之時,當歸……

  賣個慘吧,話語深意,若是不歸,一旦他蘇武上陣有個三長兩短,這般天人永隔,豈不遺憾終身?

  家庭與事業,都麻煩,都要用心。

  寫完之後,只待墨跡干透,楊宗鐵又尋來信封,出門去喊人來,這信就送出去了。

  長夜漫漫……孤枕……算個什麼事?

  蘇武聞著被褥香,起身來,出門去,回了軍中,軍中議事廳里,以往有一個床鋪,只管往那一趟。

  被二郎瞧見了,只管來笑:「哥哥,怎的……」

  「來,隨我坐坐……」蘇武起身來,武松坐在床邊。

  蘇武再說:「二郎啊,如今,兄弟們算不算奔了個前程?」

  「怎麼不算?我一個街邊浪蕩人,而今里,朝廷正兒八經的六品校尉,頭前回家去,兄長拉著我祭奠父母,那是說得涕淚俱下,我自榮耀得緊呢,這般前程還有何言可說?只管跟著哥哥奔就是!」

  武松也有幾分激動,說起話來,眉飛色舞。

  「不止你一個,這麼多人呢……」蘇武嘆息一語。

  武松激動立馬就止,皺起了眉頭:「哥哥莫不是心中難安?莫不是哥哥覺得累了?」

  蘇武搖著頭:「倒也不是累,是擔憂許多,這前程一奔,就停不下來了,就好比你們都跟著我,我若停下來了,你們又怎麼辦呢?我若萬一死了,你們又怎麼辦呢?」

  「啊?」武松哪裡想過這種問題,卻是這問題一來,他又聽得懂,只管來說:「哥哥怎麼會死呢?便是我死頭前,也不會讓哥哥死。」

  「不是這話啊,前程自是越大越好,但是越大的前程,越多的無奈,越多的麻煩,興許你不懂……」

  蘇武如此說著,便是慢慢預感到了許多事,以前不真切,只當是夢一般去想。

  而今,真切了許多,是童貫帶來的這份真切,便是壓力更大,麻煩更大,這般大宋朝,該怎麼去做呢?

  與程家小娘成親,此時蘇武並無什麼排斥,也慢慢知道程萬里興許為這件事用心良苦極多,更也照顧著各方臉面。

  那童貫話語,說得更好,甚至也讓蘇武體面非常,也給他蘇武留了空間,哪怕蘇武不願,也無甚大礙。

  這般,蘇武其實感動。

  蘇武有那「大丈夫豈能鬱郁久居人下」的心思,也篤定這大宋,救是救不回來的,是根子裡的爛,唯有打破去重新來。


  但就是這些事,才是最麻煩,前路不知幾何……

  越真切了,越讓蘇武有些無所適從……

  士大夫的麻煩,那是橫亘而來的一座大山。只道只有士大夫的麻煩?

  武夫其實也麻煩,不說其他,就說西北那些人,乃至背後刻著「精忠報國」的岳飛,岳飛是武夫嗎?

  是,但從來不是,岳飛心中,有那最堅定的儒家士大夫之念,這是毋庸置疑的,所以,岳飛才會那麼死。

  岳飛只是個代表。

  有宋一朝,真是把人教化馴化到了極致,不是說不好,家國大義,怎麼都好。

  只是對如今要把日月換新天的蘇武不好。

  這般亂事將至,不知多少人死得毫無意義……

  乃至蘇武要行什麼事,又不知多少人要死在其中,這要一份大決絕,冷靜理智到極致的冷血無情。

  其實蘇武知道,自己多少是個矯情人,得改,得大改!

  其實,煩悶不已。

  武松聽得懂蘇武的話語,但並不能懂得蘇武內心這些,他只管來說:「哥哥何必自擾?只管奔著前程去,兄弟們跟著哥哥,那自是百死無悔,只管奔一步看一步。」

  「你這話啊,還真能安慰到人,哈哈……睡了睡了……」蘇武擺著手。

  「我想來,就是這麼簡單,要死卵朝天,不死萬萬年,男兒提了刀,只顧就向前!殺人也好,被人殺也罷,便是怎麼都不枉活一遭。」

  武松竟是有一種大通透,話語聽得蘇武都愣了愣,只管夸一語:「說得好,睡,同睡在此。」

  武松那自不矯情,脫了鞋襪外衣,只管一躺,躺下就睡著,鼾聲不大,平穩非常。

  似是這鼾聲也好,能讓人平靜,蘇武便也很快進入夢鄉。

  只待大早而起,兄弟二人,校場就去,武松打熬力氣,也打馬奔馳,步將早已也成了騎將。

  蘇武長槍來去,也練刀,自也打馬來去。

  天色漸明,燕青奔馬而回,直來蘇武身邊:「叔父,梁山眾賊又開始陸續出山了!」

  蘇武接過李成遞來的布巾,擦了擦汗:「細說。」

  「陸續在出後山關隘,往南往東,不知幾何,源源不斷。」燕青言簡意賅。

  「往南往東……徐州,沂州,淮陽軍……乃至海州……」不知多少輿圖,早已刻在蘇武腦子裡。

  便是再說:「你速速盯著再探!」

  燕青不多等,轉身打馬又去,便是做上了這份辛苦活,還放不了手了。

  蘇武只管往那府衙去報。

  不在班房,是那後衙小書房,童貫與程萬里都在。

  聽得稟報,童貫就問:「子卿啊,你先來說說……」

  蘇武自就來答:「樞相,想來……那賊人也知道樞相已然到得東平府,此又是上次四處出擊之法也,想來也是看能不能打破州府城池,便是想著讓樞相臉上無光,在朝廷上受人攻訐,此其一也!」

  「其二呢?」童貫一邊點頭一邊來問。

  「其二,就是賊人錢糧難繼,定還有一個真正目標,聲東擊西之法也,便是要解錢糧之困。」蘇武再答。


  童貫老神在在,自有點頭:「可還有其三?」

  「其三,賊人也想借官軍之手,消耗丁口,精簡人員。」蘇武已然答完。

  童貫也說:「當是沒有其四了,只問,如何應對?」

  蘇武聞言,卻是又道:「樞相容稟,還有其四,其四,便是賊人也想掌握主動,不想讓咱們再重新慢慢部署,想要讓咱們疲於奔命,難以輕易達成謀劃之事。」

  童貫稍稍一愣,笑著來答:「不錯不錯,當真是面面俱到,事事精細,你自繼續來說這應對之法。」

  蘇武看了看程萬里,且看程萬里說不說話,程萬里稍稍抬了下巴,示意蘇武繼續說。

  蘇武便答:「回樞相,此番,萬萬不能被賊人牽著鼻子走了,樞相既來,那定是要一錘定音,與其分兵去救各路州府,不如先把陣勢擺到梁山賊寇老巢去,便也是圍魏救趙之法。」

  「豈不倉促?那梁山後山關隘險要,我雖然未親眼看到,便是諸般軍報都如此來說,那打關隘,便是損失慘重,不打,賊人又是有恃無恐。」

  童貫當真知兵,這點不假。

  「不打,只管著匠人圍困關隘,不斷打造器械,雲梯車石砲架轒轀車,只管大興大造,皆擺在關隘之前,讓那些賊人都看看真正攻城大戰之準備,賊人從未見過這般架勢,便把這架勢擺出來與他們看看,若是如此架勢,賊人定不能再是那般有恃無恐了。」

  蘇武說得認真非常,只管看童貫不斷點頭。

  便是再說:「想來賊人此去東與南,不過疑兵,便是他們知曉,但凡我軍一動隨去,定是破不得州府,那麼賊人真正目標當不在東南州府,怕還是那曾頭市。」

  「怎的篤定是曾頭市?」童貫又問。

  蘇武便答:「曾頭市是梁山賊寇之大仇,那頭領晁蓋就死在曾頭市,有報仇之名是其一,曾頭市寨牆低矮,賊人並沒有太多真正的工匠可用,擺不出咱們這般攻城之勢,所以當是會選曾頭市這般好打之處,那曾頭市錢糧極多,正是賊人所需。當派一直驍勇在曾頭市痛擊賊人主力精銳……即便不是曾頭市,派一支人馬往北去,總是有備無患。」

  「鵬遠啊,子卿,可獨當一面也!」童貫欣慰非常,笑著來說。

  程萬里便也來笑:「恩相心知,東平府能有今日之局,多仰賴的是子卿……」

  「哈哈……就依子卿之策,調撥大軍,出征!至於那東南州府……」童貫眉宇一獰,再說:「誰城破,治誰重罪!我老是老了,卻還頂得住事來,破一二城去,天子當也不會怪罪。」

  這是蘇武沒說的話,就是東南州府,不管了,也管不過來了,真讓賊人劫掠了哪個州府,有罪名,天塌不了,童貫親來,還頂不住這點事?

  此番,就是要先困住梁山,只待後續部署一一到來,便是也讓賊人哪怕劫得糧草,也不能安然歸來,這便是釜底抽薪之法。

  宋江吳用,哪裡知道,大勢變了,官軍蘇武的思路,也完全變了,只當還是以往,蘇武會焦頭爛額去當那縫補匠?哪裡漏水補哪裡?

  現在漏水,自有人補,不必蘇武再當縫補匠了,蘇武要命來也!

  終究是縣押司與村學究之輩……

  蘇武拱手一禮:「末將這就去擊鼓聚兵!」

  只看蘇武雷厲風行而去,童貫嘆息一語:「鵬遠啊,昨日之事可再問了問?此事,可容不得拖沓了,來日啊,你也當隨我去那燕雲之處,那一程,才是你真正扶搖之路啊……」

  (兄弟們,新的一個月了,萬萬不要嫌我煩,月尾月頭這幾日,總是要求一求票的,只看撐到哪日請假,一定會提前來說,我真的愛這份差事,也愛生活,也愛你們。)

  (本章完)


關閉
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