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地宮深處見麒麟
「心瞻,你也把你查到的事跟我們交代一下,我等大概聽說了,但也知之不詳。」
馮濟虎說。
程心瞻點點頭,便把過來的原因與始末講了一遍,隨後說,「現在就是得去源頭看看,看到底哪出了問題,究竟是天災還是人禍。」
眾人各自找了塊石頭坐下,濟虎又說,「兼墨,你來說一下這個中都。」
朱兼墨頷首,清清嗓子,便道,
「中都是當年太祖爺奪得天下入主金陵後下令建造的,一應規模都是按帝都來,當時說的就是建好後就遷都鳳陽。
「當時很多文臣武將、宗室顯爵都不解,也都上奏勸過,如果想要穩定南方,那就定都金陵如果想要防範北方,那就定都燕趙,完全不必著眼慶州鳳陽之地,不過太祖不聽勸,親命丞相監製。
「當時中都畫地五千畝,集民夫百萬。開建六年後,地基全部完成,城牆都立起來了,太祖親至中都驗功賞勞,巡視一番後回到金陵,當天就以勞費為由,下令停工,眾人百思不得其解,終洪武一朝,中都未曾續造。
「再後來,永樂爺遷都燕趙,離鳳陽十萬八千里,遷都鳳陽更是不可能,不過永樂爺不想就這麼荒廢了百萬人用了無數物料、無數心血花費六年造出的地基,於是下令在原來的基礎上繼續營造,但以郡府規模即可,大城建起後也可以做看守皇陵之用。
「後來歷經數百年,中都城擴了又擴,把皇陵都包進去了,不過後來的帝後宗室都葬在金陵與燕趙了,這邊也就放任不管了,就成了眼前這副樣子。」
朱兼墨說完了。
大家都皺著眉頭,確實不解。
「都城呀,起百萬民夫,說建就建,說不建就不建,聽著倒不像傳說中愛民如子的明太祖。」
王妙緣說。
「那是什麼山?」
徐濟深指著城後一座山問道。
「萬歲山,也叫龍山。」
朱兼墨說。
「那座呢?」
「鳳凰山,也叫鳳山。」
「龍鳳拱衛,紫微星位,確實是帝王之宮呀!」
徐濟深感嘆說。
程心瞻遠觀城池,卻看不出一個所以然來,於是便問朱兼墨「中都和皇陵一開始的營造圖紙有嗎?」
「有。」
朱兼墨應了一聲,拿出一幅圖紙來,上面正是最初的規劃圖紙。
他接過圖紙,面對著都城,一會看看都城,一會看看圖紙,眉頭越皺越緊。
眾人見他似有發現,不敢打擾,
過了有小半個鐘,程心瞻把圖紙放到地上,於是眾人紛紛圍過來。
他拿出殘留著朱墨的符筆,在圖紙上開始圈點。
「這是皇陵,也是頭。」
他把皇陵圈了起來。
「這是鳳凰咀,看作連接皇陵的脖頸,鐘樓鼓樓,是兩個探出的前肢,這是鳳凰山、萬歲山,
是兩個趴伏的後肢,這是金水河,是祥雲飄帶,而這,是都城的地基輪廓,也是身子,你們看,這連起來像什麼?」
他在紙上用硃筆勾勒處一個形狀來。
「白虎?還是麒麟?」
徐濟深問。
程心瞻回說,「白虎乘風,麒麟踏祥雲,這是麒麟,而這作為麒頭的皇陵方正,位在西方,
皇也音黃,屬金,這是一個「麒麟吞金」的陣勢!」
他喃喃自語,「「麒麟望月」指明來路,地脈又止於「麒麟吞金」,這地下真葬著一頭麒麟嗎?」
想了想,他又問道,「明國是什麼德運?」
朱兼墨答說:「前元是金德,明國滅元,秉承火德。」
「原來如此。」
程心瞻點了點頭,如此「麒麟吞金」好像能稍微說通一點了,不過還是有些不對。麒麟吞了前元的金德,匯集在此處,既是前國餘韻,又是殺伐之氣,不宜住人呀,怎麼會建都城呢?
難不成如此大的架勢,只是為了起陣?陣起來後就叫停了?
還是不對,後來永樂帝改都城為府城,居住如此多的凡人,按理講,這些人被金煞所克,不可能還繁衍了幾百年,這城還擴了又擴。
而且以皇陵為吞金入口,這明太祖不怕自個先人睡不安穩嗎?
程心瞻好似有了些思緒,指著皇陵又問/,「明太祖稱帝之前,祖先的墳瑩就一直在這兒嗎?
朱兼墨搖搖頭,道,「最初不在這兒,太祖爺當上將軍的時候衣錦還鄉,把父母兄嫂的墳遷到這的,之後屢次擴建。
程心瞻眼睛一亮,問道,「皇陵和都城不是同時建的?」
朱兼墨又答,「自然,當時太祖爺起兵反元,稍有氣候的時候就開始修親長陵墓,登基前就有三次擴建,登基後更是一再加擴,在洪武二年時,皇陵已經基本定型,才開始建造的中都。」
程心瞻文言再去看地圖。好似明悟了些什麼,到了聲原來如此。
聽到這話眾人便問有何發現。
程心瞻道,「如果把這個皇陵和都城分開來看,那麼陣勢又不一樣了。
「這整體看上去還是「麒麟吞金」,吸聚天下之金氣匯集到皇陵。
「但如果去掉皇陵不看,只看都城,還是以鐘樓鼓樓、鳳凰山萬歲山為四肢,但把這個正對皇陵的鳳凰咀,不看麒麟頸,而是一張大嘴,這樣一來,都城就不是麒麟身了,而是一頭大肚火豬!
「如此,皇陵吸食金氣,便是一顆金珠,但這顆金珠又被這頭大肚火豬源源不斷的汲取精華,
壯大都城,壯大朱明龍脈,我敢斷定,皇陵是個幌子,裡面埋得定然不是朱氏祖先。」
眾人都點點頭,但只有徐濟深和鄧妙殊露出思索、驚訝並贊同的表情,其他人則完全只有贊同的表情。
「那按理來說,這都城龍脈汲取舊元金性,以火克金,應該蒸蒸日上才是,怎麼會滋生陰物?」
徐濟深問。
程心瞻聞言則道,
「這個還不能確定,可能是都城龍脈自己出了岔子,也可能是皇陵下面出了變故,這變故又被火豬吞進去了。
「我們再等等,等到日落,日落陰氣漸起,又有大日餘暉化為金光掃掠大地,應該能看出一些端倪。」
眾人沒什麼意見,原地等著便是。
好在天公作美,萬里無雲,日落時,金光從西方揮灑,把半邊天都映得透亮。
程心瞻以望氣法看的分明,那皇陵根本再無半點金氣與日光交輝,倒是有股陰氣從皇陵升起,
又被都城吸食。
「是皇陵。」
程心瞻與徐濟深同時說。
徐濟深望了一眼程心瞻,望氣法他會,但借落日時的餘暉觀照金氣與陰氣,他可沒想到,書上也從沒寫過。
「那得去一趟皇陵了。」
程心瞻說。
「去就是,不然我等還白來了。」
孫妙殊笑著說。
皇陵現在雖然被散落的民居包圍著,但裡面還是沒有人的,眾人趁著夜色,直接駕雲上天再落了進去。
陷入紅塵中,眾人略感異樣,但也說不出哪不舒服,那感覺就像心情莫名煩躁,但又沒來由的幾人落了地,朱兼墨帶頭走在前面,皇陵的入口在營造圖冊上標得很清楚。
幾人沿著寬直的神道一路前行,兩邊的石人石馬略顯陰森,不過幾人都是修道之人,自然不會管這個,一路走到了神道盡頭,往下就是地宮的入口,不過地宮入口有千斤重的斷龍石。
只是還是那句話,幾人都是修道人,自然不會費心去找什麼機關。
孫妙殊手掐咒訣,口中念道,「福德正神,分石開土,遁!」
一抹華光閃過,六人消失在原地,只看見身側的土地像水一樣流淌。
很快,眾人的腳又踏到了實處,地下十步一盞的長明燈依舊亮著,把一個恢弘的地宮呈現在眾人眼前,放眼望去,竟比地面上的還要大。
眾人進來後,也感到了些許陰邪之氣,但應該都是修陵人或是殉葬人的屍身殘魂埋在這地里幾百年化成的小鬼,並不是什麼能污染地脈的大妖邪。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六人齊念起《太上道君說解冤拔罪往生妙經》,念了四五遍,地下的小鬼均化作清光消散。
「心瞻你再看看,這陰詭源頭在哪?」
程心瞻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他道:「先去主棺處看看吧,佐證一下,」
眾人自然無意見。
朱兼墨放出十來個傀儡蜘蛛,走在前面,這些蜘蛛爬在甬道的上下左右四壁上探著路,不過什麼事都沒發生,幾人很順利的就到了主墓處。
「往日這裡金氣濃郁,凡人待久了定咳血而亡,所以應該用不了什麼機關毒藥的。」
程心瞻說了一句。
朱兼墨來到主墓里,道了一聲祖宗莫怪,便掀開了明太祖父母的棺。
果然,空無一物,棺里既沒有什麼屍體,也沒有什麼機關。
程心瞻想了想,用腳踏了踏土地,又問孫妙殊,
「妙殊道兄,你的遁法能往下行多少里?」
「四十里,如果是一個來回,則是二十里。」
「那我們繼續往下看看?」
程心瞻覺得這地宮裡應該沒有什麼東西,要是有什麼能擾亂地脈的陰邪,他們早就感知到了。
孫妙殊看向徐濟深。
徐濟深會意,拿出一把草杆,分作左右手握著,程心瞻看他一會左手倒右手,一會右手倒左手,一會又夾在指間,倒是沒看懂在做什麼,
「那是著草,濟深在算六卦。」
馮濟虎低聲解釋了一句。
沒用多久,徐濟深收起了著草,說道,
「卦象說有驚無險,全身而返。」
孫妙殊說好,於是施展起遁術,帶著幾人繼續往下。
「咦?」
黑暗中,傳來孫妙殊的一聲輕咦。
「怎麼了?」
大家都處在黑暗中,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下行了五六里,有禁制攔住了。」
孫妙殊回說。
「橫著走看看。」
王妙緣提醒。
「哪個方向?」
「隨便哪個方向都行,這個禁制肯定是保護或封印下面的東西,但這個禁制又不可能是憑空塞進來的,某處定有空穴可供立足,撞運氣就是。」
「好。」
眾人運氣還可以,不久後,他們感覺眼前一亮,撞進了一處更深的地宮,不過這層地宮很狹小,只有一條長長的甬道,甬道側壁的龕里放著些稀奇古怪的獸類,這裡沒有長明燈,以螢石與夜明珠做光照。
程心瞻打量了一下,發現幾人恰好是在甬道的入口處,這裡有鑿出來的台階,似乎是直接通到上面的地宮某處。
「好冷!」
不過這裡不同第二層的是,幾人一進來,便感覺到一股徹骨的寒意,如墜冰窖,似乎是冷到了骨子裡,把念頭都給凍住了。
「嬰!」
程心瞻念了一個咒語,
他打出一道紙符,符上燃燒著透明又略帶薑黃暖色的火焰,火焰發出的光碟機散了黑暗,也驅散了一部分寒意。
眾人這才感覺好了些。
「金氣似乎也濃郁了不少。」朱兼墨說。
眾人一感覺,果然是。
「這是沉香百補丸,益肝益脾,對緩解陰氣與金氣侵入肉身有好處。」
馮濟虎掏出一個丹瓶,讓大家各取一顆丹瓶在眾人手裡傳遞了一圈,各自服了藥丸,感覺到一股暖意流淌全身,舒服了許多。
還是朱兼墨走在前面,放出一群傀儡探路。
走了有小半刻鐘,程心瞻看到甬道前頭忽有光亮傳來,似乎是到了盡頭。
朱兼墨也放慢了腳步,眾人小心翼翼的靠近,遠遠看著,這盡頭似乎是一個巨大的溶洞。
程心瞻不知這溶洞下面有什麼東西,發著莫名的光,暗金色里又夾雜著明綠,還帶著黑氣,把溶洞映照的有些陰森。
臨近洞口時,朱兼墨步伐放慢了很多,他緩緩走近,慢慢探頭伸出去看。
只一眼,眾人就見朱兼墨像只受驚的兔子一樣把頭縮了回來,臉上的神色極為複雜,極為驚恐,甚至可以說呆滯。
他把手指緊緊貼在唇上,示意大家不要發出聲音,又把手指了指外面,讓大家自行去看。
孫妙殊緊跟在朱兼墨後面,一樣慢慢的探頭去看。
不過等了好幾息,眾人才見他把頭轉回來,臉上堆滿了疑惑,他聳了聳肩,示意自己什麼都沒看到。
見狀,朱兼墨比他更疑惑,示意讓剩下的人都去看。
於是剩下的人都慢慢湊上前,
程心瞻也在其中,他慢慢探頭,眼晴往下望,只見:
古怪的暗金明綠光芒越往下越濃郁,又有黑煙夾雜其中,升騰而起,帶著濃郁的死氣,
而在離甬道下面不遠的地方他又看見了一道火紅色的網,暗金明綠光芒就是透過網眼發出來的。
在火網之下,暗金明綠光芒幾乎都凝成實質,像水一樣。
視線下移,他的瞳孔急劇的收縮,但在那涌動著的光水之下的東西,又一清二楚的映在他的瞳孔里。
那光芒源頭,竟是一尊側躺著的、如山嶽一般龐大的青鱗金角麒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