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
「早上好啊!吃了沒?」
「一大早就上班啊……」
早上寒暄的聲音不停, 杜鵑穿過大街,一路騎車到了所里,她慣常是不早不晚。陳晨去了市局幫忙, 她基本就是第一個來。
不過,他們辦公室現在也就倆人,不是第一,就是最後。
杜鵑比張胖子早一點,她在座位上還沒坐穩, 就看好幾個捂著肚子飄過的。
杜鵑探頭探腦。
「別看了,昨天參加婚禮吃壞肚子的。哎不是,這誰家婚禮能辦成這樣啊, 也真是無語了。」張胖子進門, 嘆了一句。
杜鵑同情的說:「那也太慘了吧?對了,我昨天沒看到你哎。」
張胖子得意中透著慶幸:「我們兩家沒有走動的,我家沒參加。哈哈哈哈……」
真是逃過一劫。
杜鵑:「……」
你還很幸運呢。
張胖子特得意:「我家對門林中偉都住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食物中毒,哎不是, 你說胡家咋想的,這大夏天的竟然在婚禮上搞事兒。我可真是服了。這可真是記一輩子的婚禮啊。」
杜鵑也是服氣的啊。
「公安同志,我要報案!」
兩個人正說話, 一道熟悉的女聲傳來, 杜鵑探頭一看, 呦吼,真是說曹操,曹操到。他們正說胡家的事兒呢, 胡家的「大當家」常大媽竟然來派出所了。
她頭髮凌亂, 帶著幾分狼狽, 本來就刻薄的三角眼越發的渾濁刻薄,大聲怒道:「公安同志,你們得給那狗日的抓起來。這該死的啊!他們不做人啊!我家好好的婚禮,就被那些狗日的禍害了啊!我買菜的時候,那邊再三跟我保證,說是吃不壞。結果呢,我家的婚禮一團糟!誰說吃不壞的?你看看我這屁,我他媽……」
噗噗噗!
杜鵑瞬間捂住口鼻,我擦,大意了!
她火速的後退,繼續張望,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現在看著這老太太就覺得她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綠色的氣息。
呃,不是那個綠!
而是……渾身上下多少帶著綠色的煙霧。
屁放的太多,都凝聚成一道煙霧了。
可怕,很可怕!
杜鵑看著這尖酸刻薄的老太太,嘖嘖著,越發的無語。
常菊花:「你們看看,你們看看啊,我這放屁不停啊,都怪那個該死的,他賣的黃豆這是要吃死人啊。殺千刀的,怎麼不去死啊!就這還敢要我五十塊錢!我那五十塊錢是打了水飄兒啊!我命苦啊,我這是被騙了啊,你們一定要幫我把他抓回來,千刀萬剮,不能饒了他……」
噗噗噗!
嚯!
真是放屁不停。
大家很有默契的後退一步,不是大家不友愛,實在是你這味道扛不住啊!
因為好多人都跟常大媽住在一個大院兒,所以大家都少是知道他家的事兒的。一個個掩住了鼻子,不敢放鬆。衛副所一進來:「我的天爺啊!誰在所里煮屎?」
「不是……」
「是放屁……」
「常菊花女同志來報案……」
半點也不想開口,但是還要工作,好苦啊!
常大媽屁聲連天,可她到底習慣了,一點也沒耽誤她鬧事兒,她高聲:「衛副所啊,老衛啊,咱們住一個樓,你可得幫幫我啊!你是知道的,我這個人最好不過了。我家兒子結婚,這是多好的事兒啊。但是就這麼弄個細碎,我要舉報,我要舉報狗尾巴胡同的小販子范老五。那小販子就不是個好的,他投機倒把,他用臭肉爛菜坑我,他不是人啊!他缺德啊!」
常大媽嗷嗷叫,就差哭出來了。
「我那麼好的兒子,結果弄個這樣的婚禮,我心裡苦啊!你看我,你看我,我這屁到現在都停不下來,都是他的錯!」
常大媽歇斯底里的,但是既然報案了,他們可不能不管的。
畢竟現在投機倒把也是罪。
衛副所覺得自己都要昏過去了,但是強撐著:「老張。老張……」
張胖子:「!!!」
倒霉催的!
其他人同情的看著他,張胖子:「在!」
衛副所:「你去處理一下。」
張胖子:「我們組現在就倆人,兩個人咋忙活啊!人跑了咋整?你借幾個人給我啊!」
衛副所還是很精明的,他說:「這件事兒你們就配合,抓人不是你們的事兒。他們這涉及投機打吧了,你和杜鵑把她領導投機倒把辦公室,然後配合一下抓人。」
一碼歸一碼。
要是其他的,他們這是責無旁貸,但是關係到投機倒把,那是人家的活兒,你搶活兒?人家也是不高興的。
且不說抓這種小販子繳獲的物資都要沒收,就說這抓人也是功勞啊!
沒人樂意看見搶功的。
所以衛副所叮囑:「你們就配合一下。」
他們公安跟著過去,就是起個震懾的作用。
「好!」
常大媽:「啊?不是你們管啊!不是你們抓人啊?」
衛副所:「每個部門都有自己的活兒,你跟她們走吧。那邊專門負責抓投機倒把的。」
常大媽:「行!甭管黑貓白貓,能抓到耗子就是好貓,那個該死的啊!還騙我說不乾不淨吃了沒病,他真是混蛋啊。真是騙子啊!」
常大媽屁聲不斷,但是一點也沒耽誤自己抱怨。
這倒不是這玩意兒效力這麼強,今天還放屁。
主要是,常大媽今早吃的又是炒豆子!
不吃不行啊!這不吃不是就浪費了?都是花錢買的,她可不捨得丟了。家裡老爺們還要上班,丟不起那個人,不能吃。但是她一個老太太有啥。
還有那該死的白晚秋,她竟然堅決不吃!
那就不是個好的。
這兒媳婦兒,真是娶的虧了!
常大媽昨晚放了一宿,嗯,昨天晚飯也是吃豆子。
雖說豆子看著有毛病,但是吃不死,就可以往死里吃。放屁不是大事兒,習慣了,真的習慣了。
常大媽那豆子還沒吃完呢,畢竟本來是要上桌的,十桌的量啊!
該死的。
真是越想越氣,都是那個小販子的錯。
她常菊花什麼時候吃過這麼大的虧,只覺得憤恨氣惱啊!
她一怒之下來報案,那可是要好好收拾一下那個老小子。
「你們叫人,多叫點人,我領你們過去,把他老巢兒端了!他那老巢兒,不少東西呢,這該死的,自己吃好的,竟然的把不好的東西賣給我,真是太該死了。」
常大媽拍著大腿,呲牙裂嘴,一臉的憤恨。
噗噗噗!
伴隨不太間斷的放屁聲,那可真是……
「你們趕緊去投機倒把辦公室吧。」
「對,對,趕緊去吧。」
「早去早處理,不然人跑了怎麼辦。」
「是啊!」
大家一個個都熏得腦仁疼,這老太太都吃了啥啊,這味道怎麼這麼多,辣眼睛,感覺都要喘不上氣了。腦子都一撅一撅的——純熏的。
大家那是迫不及待的趕人,再看張胖子和杜鵑,眼神兒里都帶著濃濃的同情。
這種活兒,這是最噁心了。
不是跟投機倒把辦公室那邊配合噁心,而是跟這個老太太湊一起噁心。
這老太太身上的味道跟掉進糞坑有什麼區別。
所以說啊,雖然江樺市繁華,但是就不如首都四九城的胡同兒大院兒見多識廣啊!想那四九城,多少個跳糞坑事件啊,人家說什麼了嗎?沒有!淡定,就是一個淡定!
他們這聞個屁味兒就扛不住了,少見多怪!
沒見識啊!
現在沒見識的眾人趕緊催催大家離開。
張胖子對杜鵑招招手。
杜鵑:完蛋!要死!
她苦哈哈的磨蹭過來,這覺得今天真是太難了。
完犢子,常大媽身上的酸臭味兒更明顯了。
杜鵑都不敢想自己跟她湊一起,自己身上得啥味兒。
她真心實意的發問:「常大媽,你是從昨天放屁到今天嗎?」
大家默默豎起了耳朵,雖然噁心,但是忍不住想知道。
多少都有點子八卦在身上的。
常大媽:「可不是,我從昨天放屁到今天啊!」
她怒道:「你說我慘不慘,你說我該不該舉報,你說我該不該找那個癟犢子算帳,他要是賠我個三五百,這事兒過不去!!!」
杜鵑:「……???」
你在做什麼大頭夢?
賠償你?
你知道自己再說什麼嗎?
不追究你的責任就不錯了,你當買東西是可以的?
杜鵑深深的看了常大媽一眼,只覺得人能蠢到這個地步,也不容易了。
常大媽:「如果不是他賣那臭肉爛菜給我,我能吃壞肚子嗎?如果不是我放屁,能熏到大家嗎?如果不是我熏到了大家,大家能噁心嘔吐嗎?如果不噁心嘔吐,能難受脾氣差嗎?如果不是難受脾氣差,能打起來嗎?如果不打起來,能把鍋碗瓢盆都砸了嗎?你們知道這要多少錢嗎?這憑啥都是我家出啊!都是那個賣東西給我的,都是他的錯,這錢就該他來出!」
杜鵑:「!!!」
這個世界真是好大好大啊,總是有一些人,腦迴路離譜的可怕!
杜鵑抿抿嘴。
這人這麼奇葩這麼離譜,可是他們還是要工作的。
她剛才已經默默的用衛生紙塞住了鼻子,不過這味兒真是……杜鵑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沾染臭氣了。
就……好苦啊!
「走吧,我們去投機倒把辦公室。」
別看投機倒把辦公室也是抓人,但是他們性質不一樣,他們是屬於商業局的。
雖說公安跟他們有時候也配合一起查抄黑市兒,但是一般正常的投機倒把小活兒,都是他們來。即便是公安這邊有消息,也是知會給他們的。
常大媽:「我們去了之後就能抓人?你們這公安也不行啊,這都不歸你們管?是不是你們不行啊!」
噗噗噗!
杜鵑忍無可忍,說:「我們行不行的先不說,常大媽,你稍微也收收你的屁啊!你給我們熏暈了有什麼好處。到時候可就沒人帶你去找那個賣東西的了。」
常大媽:「拉屎放屁哪是人能控制的?再說響屁不臭。」
「你胡說!」
杜鵑可不客氣:「你這都能隨機熏到一個了,咋的不臭!」
常大媽黑臉,隨即說:「你這姑娘就跟你爸一樣,說話不講究!」
杜鵑:「……」
你講究,你講究到處放屁?
跟你,真的不用太講究。
「公安同志,我們來辦一個暫住證……臥槽!」
「啊啊啊啊!好臭啊!」
兩個人的聲音此起彼伏,女人更是尖叫起來。
許元領著外地來的表妹周如過來辦手續,剛進派出所,就感覺到撲面而來的臭氣。
「啊啊啊!有臭氣彈!」
「有人往派出所丟糞了嗎!」
他捂住鼻子,飛快的後退。
常大媽三角眼一瞪,怒道:「你怎麼說話呢?怎麼就臭氣彈了?老娘放個屁都不行了?你是什麼意思,你找茬兒?你個混蛋要臉不?欺負我老太太?」
許元:「你個老潑婦說什麼呢!啊,哦哦,原來是你,我說嘛?我說派出所竟然這麼噁心的味兒,原來是你這個老臭蟲!」
杜鵑沒忍住,噗嗤一下子笑出來,這形容真是……
大家齊刷刷的看向她,杜鵑立刻嚴肅說:「我是想到別的事兒了。」
作為一個專業的新晉小公安,我一般是不會笑的,除非……忍不住!
忍忍忍!
老臭蟲可還行!
「你這是在大院兒霍霍不夠,又來派出所嚯嚯?愛我草了,這他媽味道都沖鼻子。這素質真是……」
「表哥,我好怕!這味道會不會有毒?」
杜鵑看過去,好麼,這就是昨天那個敲錯門還有點煩人的。
她今天還是昨天那一身兒,髮型都沒變,不過劉海兒倒是不知道噴了什麼,跟牛舔的一樣,往一側斜楞,動都不動。再看許元,他的頭髮也跟牛舔的一樣。
這倒是異曲同工之妙了。
這會兒她抓著許元的衣服,人都要靠在許元的後背上了,一臉的「柔弱依賴」。
杜鵑看看她抓著許元的手,又看看她擦的發白的臉還有嘟嘟的大嘴唇子,覺得這姑娘審美有問題不說,人也不像是省油的燈啊。
這可不是杜鵑上來就有色眼光看人,而是這行為吧……
要知道,現在可是有流氓罪的,甭管背地裡如何,面上可真沒幾個這樣的。
「這哪兒來的小娼婦啊!看著就不是什么正經人。」
常大媽吊梢眼兒上下掃了一眼,說:「許元啊,你可是去年才結婚,這咋就琵琶別抱了?你還是個人了?再說你找也找個好點的啊,這個女的長得啥啊!跟白面鬼一樣。」
杜鵑:我忍我忍我忍!不能笑!
「你怎麼這麼說話,大媽,你年紀這麼大了,怎么半點體面也沒有,這哪裡像話!」周如鄙夷的看一眼這個老臭蟲,說:「一身臭氣,真是不可思議,不堪入目,不知所謂。」
「好你個小賤人,你說什麼呢。我打死你……」
常大媽一下子就撲上來,杜鵑趕緊攔住:「這可是派出所,不是你們能胡鬧的地方。你們這是幹什麼!快撒開!」
常大媽:「你別攔我,我撓死這個狐狸精,你看她就不是個好的。」
周如:「被冤枉,被嫉妒,我慣了。」
常大媽憤怒掙扎:「別攔我,我今天非抽她!給我面前作妖兒?也不看看我常菊花好不好惹!」
杜鵑:「……」
她說:「好了好了,為這點小事兒不值當!常大媽,我們走吧,還得去辦正事兒呢。」
「不急!」
常大媽叫了一聲,指著周如問:「許元,你說,你擱哪兒領來的狐狸精?你媳婦兒知道嗎?你爸媽知道嗎?你爸媽可是正派的老好人,他們為了你結婚把房子讓給你住。不在你身邊,我們這些老鄰居做長輩的就要幫著他們盯著點,你要是敢胡來,別怪我們不客氣。」
許元都要煩死了,他最看不上的就是這個老不死的。
雖然昨天他沒有參加婚禮,但是他媽是過來參加了的。嗯,就算是不參加都在一個大院兒也感受得到啊,那可真是……沒見過誰家的婚禮辦成這樣的。
他可真是太鄙夷了。
「我的事情還輪不到你管,公安同志,我們辦理一下暫住證,這是我表妹,我姨家的孩子。來這邊走親戚順便找工作,暫住在我家。這是她的介紹信。」
杜鵑也跟著探頭掃了一眼。
這會兒周如倒是認出杜鵑了,說:「你你你、你不是昨天那個?」
她,又又又,又開始嘟嘴了。
杜鵑覺得這大厚嘴唇子都能切兩盤肉做下酒菜了。
嘟嘴幹嘛啊!
難道你覺得自己很可愛?
杜鵑就很無語的。
許元:「杜鵑你幫忙辦一下吧。」
兩家到底是對門的鄰居,甭管如何,還是很熟悉的。
杜鵑:「我要出外勤,暫住證是陳姨辦理。」
陳華伸手:「材料都給我。」
許元立刻:「陳姨,是您辦理啊,那可太好了,這是我表妹……」
許元他爸是有名的嚴肅正派,但是許元倒是跟基因突變似的。他的性格可不太像他爸,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
杜鵑瞄了一眼資料。
周如,二十歲,居住地址哈市毛紡廠家屬院兒……
她又瞅了一眼周如,那她長得可有點老。
周如一張小臉,個子也不高,乍一瞅倒是不大,但是細看她神態卻又透著一股子老氣。眼周最明顯,帶著皺紋,眼珠子也發黃。禁不住細看。
倒不是杜鵑觀察的詳細,這主要是職業病……
雖然工作時間不長的,但是杜鵑有著警惕性的。這個人資料和外表有差距,她能不多看兩眼嗎?
「這女的以後就住你們家了?許元啊,你這表妹人靠得住嗎?看她那騷狐狸的勁兒,你媳婦兒能同意?」
「呦,這還攥著你不撒手了?這可是外面,不是你家炕頭兒,你們咋這麼不要臉?」
「這女的瞅著可不小了,像是比你歲數還大,真是你表妹啊?」
常大媽叭叭叭,連環追問。
杜鵑又差點沒噴出來,咋說呢?
雖然常大媽很煩人,但是她攻擊別人的時候,莫名是有點好笑的。
許元都要煩死常大媽了,真是個多管閒事兒的老虔婆,這有她什麼事兒。
「常大媽,你說話太難聽了,這是我表妹我表妹我表妹,我親姨媽家的表妹,是我的親戚,你說話不要那麼難聽,不然我表妹以後怎麼找對象!再說你還當現在是舊社會?表哥表妹天生一對?」
「呵呵呵。」周如扭捏的笑了一下。
杜鵑:「……」
她抖抖胳膊,看見了嗎?地上是她掉的雞皮疙瘩。
這笑聲真是……
周如:「表哥你說什麼呢,怪不好意思的。」
許元:「我的意思是,現在不是舊社會,表哥表妹結婚可不合法。再說我都結婚了,我也沒有妹妹,這就跟我親妹妹一樣。我哪裡會有什麼別的想法。至於你說的狐狸精,這就更難聽了。常大媽,我不知道你怎麼能想到這個,但是你說話還是有點分寸的好。」
常大媽大聲:「我咋沒分寸了?我長眼睛,你看這狐狸精就知道她不是啥好鳥兒!」
「我不是狐狸精!我不是!」
「好了好了,你們在這兒瞎鬧什麼,趕緊的,趕緊的走人。」衛副所覺得自己真是被熏得反應都慢了。
杜鵑:「對,走吧,常大媽,我們去投機倒把辦公室。」
總不能讓這些人再派出所鬧起來。
張胖子和杜鵑生生把常大媽半拖半拽的拉走。
常大媽:「你們看見了嗎?那個小賤人還衝我迷之微笑,分明是嘲笑我。」
常大媽:「你看她那德行,眼珠子都要黏在許元的身上了。」
常大媽:「咱們大院兒就不該讓這樣不正經的人住進來,哎媽呀,我可得回家好好跟我兩個兒子說說,可離那個女的遠點,不是啥好人。」
杜鵑:「常大媽,你說說買東西的事兒吧。」
常大媽:「這個有什麼好說的?那個人就是個坑人的,你看我這屁……」
噗噗噗!
杜鵑:「……………………」
又來了!
常大媽:「咱們還是說一下剛才那個狐狸精……」
杜鵑:「我看沒有那個必要。」
雖然許元不正經,但是剛才表現挺正常的。
至於那個周如……
雖說她看著有點老有點煩有點膩人,但是也不能上來就說人家不正經,這可不好。
杜鵑:「前邊就是了,快走吧。」
三個人一起進入了投機倒把辦公室,人家大名兒可比這個長多了。這名字是簡單的叫法兒。
一個穿著白襯衫,帶著眼鏡的男人看到幾人進來,起身:「老張?你們怎麼過來了?」呃,這三個人打哪兒來的,怎麼臭臭的!他強撐著沒立刻捂鼻子。
又說:「這是……」
兩個單位時常有聯合行動,就算不認識都面熟。
老張跟他們是認識的,介紹:「這是我們單位新來的杜公安杜鵑,她是接班的,杜國強閨女,接了老杜的班兒。杜鵑,這是王主任。以後如果有投機倒把這些事兒,都移交王主任。」
之所以這麼介紹,是讓王主任知道一下,不要小看杜鵑。
杜鵑是新人,但是杜國強是這一片兒的百事通啊,師承老藍,精明能幹可不是一般人。這當爹的可不會不幫自家閨女。
王主任:「原來是杜國強閨女啊。」
杜國強是本轄區的片警兒,這一片兒自然都認識個差不離。別說王主任,這一片兒掃廁所的,杜國強都能嘮上兩句。
王主任笑著說:「長得倒是挺像老杜的。」
杜鵑客客氣氣的打了招呼。
常大媽可聽不得他們寒暄,趕緊說:「你們快去把那個缺德冒煙兒的抓起來,他坑了我的錢啊……」
噗噗噗!
臥槽!
王主任:「!!!」
常大媽:「那老小子賣的……」巴拉巴拉!她抱怨的稀里嘩啦,放屁噼里啪啦!
簡直是沒法兒形容。
辦公室里的人一個個都默默的站起來往外走,只覺得天都要塌了。
這人是不是看他們不順眼,故意來挑事兒啊。
王主任一聽是舉報,雖然熏得難受,但是也來了勁,趕緊讓人記錄,就是吧……這人不是自己出賣了自己?她舉報別人的同時,也說明她本人是有問題的啊。
賣東西是不對,買東西也不對啊。
雖然買東西沒有賣東西事兒那麼大,但是那是因為大家不冒泡兒,所以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你這都跳出來了啊!
他們還真是沒遇見過這樣的。
這腦子可還好?
這是自爆啊!
常大媽:「他家還有挺多野味兒的,我看到有好東西,但是太貴了我沒買,但是就算是我出不起錢,他也不能拿壞東西坑我啊!這豆子吃多了,我這……」
噗噗噗!
常大媽自己都習慣了。
所以一邊說一邊放,厚臉皮的很。
可是其他人……
杜鵑翻白眼,不是看不起人啊,純粹是熏的。
杜鵑:「……」
做公安,太不容易了。
嗚嗚嗚,為人民服務,忍了!
堅持,她可以!
杜鵑苦哈哈的,但是強撐著沒破防,她都堅持,其他人也堅持。但是大家的視線不小心對上,那都是濃濃的絕望。
怎麼可以這麼臭!
怎麼可以放個不停!
怎麼可以這樣渾不在意!
怎麼可以……
行吧,你交代!
「那個人住在狗尾巴胡同兒,他是干黑市兒的,專門賣野味兒,他家可是啥都有的。但是好東西貴,我原本想要一頭鹿,但是賊拉貴,我就沒買,你說他喪良不?還有啊,他還跟我說,只要我出得起錢,鹿茸虎骨他都能弄到,他說他家還有珍藏的虎骨酒呢。」
「什麼!」
王主任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你確定?你確定他說他有虎骨酒?」
「他說了啊!他還說他有人參呢。」
當然啦,現在沒有什麼野生動物保護法,但是,同樣也是不允許亂打獵的,這都是國家所有集體所有,可不是個人的。他行為叫啥,叫挖社會主義牆角,薅社會主義羊毛。
而且,這種好東西,沒收了都是要他們統一處理的。
他們投機倒把辦公室為什麼乾的勁勁兒的,因為這些東西是要經過他們的。他們是有第一手的消息,遇到價格不高的,也是他們來處理的。
「你再說說!還有什麼!」
王主任這會兒都顧不得常大媽放屁的事兒了,抓著她的胳膊,說:「大媽你坐下說。」
臭咋了?
臭他也能忍。
都是為了工作。
一家管一家的事兒,張胖子和杜鵑雖然過來協助,但是也沒充大頭往前沖,兩個人都退到門邊了。
呼呼呼!
他們可不是扛不住這臭味兒啊!
不是啊!
杜鵑:豆子,不能多吃啊!真的不能多吃啊!特別是發霉變質長毛的豆子,更不能多吃啊!媽媽呀!這味道真是……
杜鵑這會兒覺得,自己果然是個新人,真的,遇事兒就沒有張胖子那麼淡定,她真的扛不住啊。嗚嗚嗚!
張胖子:「……」
你確定我不是快要昏過去了?
這回家洗幾遍澡才能把這味兒消散啊!
兩個人都要死不活的。
倒是投機倒把辦公室幾個人還能強撐著繼續做記錄呢。
嗯,人家是有美好前景在等著他們。
他們就是協助,就要遭受這個!
苦!
杜鵑扶著門框,仰頭望天。
別問,不是惆悵!
純粹是臭的,想要感受一下炙熱的陽光,殺殺菌。
也多呼吸點新鮮空氣。
倆人這個慘樣兒,全然沒人笑話他們,畢竟,就這個臭味兒,隔壁屋都能聞到,大夏天,都飛快把門窗關上,關的嚴嚴實實。人的屁,怎麼可以這麼臭。
熱死也不能臭死。
張胖子:「我去個廁所。」
杜鵑點頭。
張胖子嗖嗖嗖的。
杜鵑嘀咕:「他不是故意躲臭味兒去了吧?」
你看看,去廁所都比在這裡味道強。
杜鵑:「做公安,真不容易啊。」
杜鵑小聲嘀咕,剛嘀咕過,就看到樓上走下來一個人,咦?
杜鵑趕緊站直了。
你說巧不巧,她竟然在這裡遇見齊朝陽了。
雖然齊朝陽不是他們的領導,但是同一系統,人家確實是個領導。
她這傻樣兒還是收一收,別給所里丟人。
齊朝陽是一個人,他還沒走到這邊就聞到臭味兒了。再看杜鵑要死不活的樣兒,沒停頓走了過來。
「齊隊。」杜鵑客客氣氣的打招呼。
齊朝陽看向了屋裡,常大媽一邊說一邊放屁,那場面……
饒是齊朝陽見多識廣都忍不住抽了下嘴角,他看著生無可戀還要強撐著的杜鵑,沒忍住無聲的笑了下。
杜鵑:「!!!!!!!!」
你這笑容,是什麼意思!
你是笑話我?
我已經很慘了,你還笑話?
杜鵑內心瘋狂爆鳴。
但是面兒上,她還是面無表情,哦不,面帶客氣的站的筆直。
齊朝陽垂垂眼,摸兜掏出一把糖,說:「給你。」
杜鵑:「???」
齊朝陽:「這是薄荷糖,遇到味道難聞的時候含一塊兒,壓壓噁心。」
杜鵑:「???」
齊朝陽:「拿著啊。」
杜鵑:「???」
她遲疑的伸手,齊朝陽把糖都放在她的掌心,說:「習慣了就好了。」
他安慰了一句新晉小公安,又說:「好好干。」
說完倒是沒在這邊久留,沖她笑笑,直接離開。
杜鵑低頭看看糖塊兒,又看看齊朝陽的背影,繃緊了嘴角。
無功不受祿,要人家東西總歸不好的。
不過她是個心大的姑娘,果斷的剝開一塊薄荷糖,唔,一股薄荷味兒撲面而來,好醒腦。
她也不是個矯情的,直接給剩下的糖塊兒揣好,以後事兒以後說。
先看眼前。
很快的,張胖子就回來了,這邊的人手也組織好了。
如果常大媽是直接來這邊,杜鵑他們其實不用管的,但是她先去了所里才被轉送過來。那他們肯定是要跟著的,雖然不歸他們管,但是這會兒很多事兒界限沒那麼清晰。
而且,這是好事兒。
倒騰東西的,能不好嗎?
他們跟著,到時候所里就能來溝通其他的。
張胖子和杜鵑都在,王主任親自帶隊,真的,雖然常大媽臭氣熏天,屁聲不斷,賊臭。但是她能帶他們去抓人,他們就能忍。
太能忍了。
其實張胖子也知道黑市兒的一些老人兒,一些乾的久的消息靈通的都知道,但是黑市兒也不是沒有用處,所以只要沒人舉報,他們一般不會去蹲點兒。
買賣個東西,其實真的不算啥。
但是既然有人舉報了,就不能不管了。
這性質就不同了。
杜鵑還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活動,不過也不奇怪啊,她工作都沒有一個月呢,很多活動都沒參加過。
張胖子:「這是人家投機倒把辦公室的活兒,等會兒你別往前沖,沖了也沒人說你好,人家還覺得你搶功勞。」
杜鵑:「哦哦。」
張胖子:「這些人被抓也是活該,你說膽子也太大了,正八經的東西倒騰點也就算了,這不乾淨東西也倒騰,吃壞了造成大面積食物中毒可咋整。」
杜鵑:「昨天參加宴席的,好多上吐下瀉。」
張胖子:「誰說不是呢。」
真是好在昨天的事兒不嚴重,最嚴重的就是眼前這個屁籠子,不然鬧大了可真是。他們公安家屬院集體食物中毒,說起來都丟臉。
張胖子突然就看向了杜鵑,詫異:「你哪兒來的糖啊?」
開始沒看見她吃啊。
杜鵑小聲:「就你上廁所的時候啊,我看到市局的齊隊了,他給我的。」
張胖子伸手:「給我一塊兒。」
杜鵑掏出來一塊兒。
張胖子:「呼!果然舒坦不少。」
他嘀咕:「我跟你講,也就看你是個新人,要是我這樣的老油條,熏暈過去,他都得覺得我是裝的。」
杜鵑:「噗!」
她笑了出來。
張胖子:「齊隊之前可想挖你爸了,你爸不干!」
杜國強體力不行,但是腦子是真好用。
杜鵑笑眯眯的,沒言語,她知道的啊。
「哎,你知道你爸是怎麼進入公安隊伍的嗎?」
也不等杜鵑回答,張胖子就說:「公安隊伍,一般就是分三種,一種是部隊轉業過來的,這種最多,咱所里也大部分都是這種;一種是公安大學分過來的,但是大學生也不太多。最後一種就是解放前沒問題的老公安被留用。你爸就不同,你爸是因為在街上撒摸,抓到特務進來的。厲害吧?你爸也算是公安系統一個神人了。他想找工作,於是決定抓幾個特務換個工作。結果真特麼讓他抓到了。那真是一抓一個準兒。牛逼。」
杜鵑眼睛亮晶晶。
她是知道她爸很厲害的,但是她爸平時在家一副小男人的樣子,所以她總是會忽略爸爸的能幹。
「用了你爸的辦法,我們抓特務都快了,當時立刻就被特招進來了。要不是你爸這人不求上進,就他的水平早就升遷了。」
杜鵑:「我爸是個顧家的人。」
「那倒是,你爸這人真是……」
兩個人嘀咕了幾句,很快的就到了狗尾巴胡同兒。
常大媽一下子就跟打了雞血一樣,說:「快,就是這裡,那老小子叫范老五,我來過兩次,這裡每次的人都不一樣,但是有四五個人。」
杜鵑掃了一眼,投機倒把辦公室這邊,來了二十多個人,那肯定是沒問題的。
大家很快的過去,常大媽:「我去,我去釣魚!」
她還挺懂。
王主任:「行。」
杜鵑深深看了常大媽一眼,低聲問張胖子:「她靠得住嗎?」
張胖子覺得,靠不住,他給王主任使了個眼色。
他們各個所里都跟投機倒辦公室聯合行動過,該有的默契總是有的。
王主任:「讓我們這邊的小趙跟著你。」
常大媽蹙眉。隨即說:「行吧。」
她領著人,大搖大擺去敲門。
杜鵑第一次出這麼大的行動,雖然不是主力,但是也盯的緊緊的。
常大媽來到門口,猛的敲門:「開門,開門啊!范老五,你開門啊,我知道你在家!」
埋伏的人們:「……」
倒吸一口氣。
這老娘們幹什麼!
還不等大家立刻反應,常大媽:「開門開門,是我,你大媽!」
大門打開,一個高壯的男人穿著背心褲衩子,趿拉拖鞋:「要死啊!誰他媽砸門!」
「你奶奶我!你他媽……」
噗噗噗!
話還沒說,開始放屁了。
「臥槽,你幹什麼!」
常大媽毫不客氣:「幹什麼?你賣給我的那個豆子都壞了,你看看,你給我吃壞了!賠錢!」
范老五:「……」
什麼玩意兒?
常大媽自認為自己有「靠山」,高聲:「你要是不賠錢,我讓你好看,賠錢!賠我五百!」
嗞~~~
一口涼氣!
大家都蒙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