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春蘭看著女兒女婿出去才反應過來:「你讓他倆, 那個啊?」
於文桃:「約會啊?」
大寶好奇地問:「爸爸媽媽這麼晚還開會啊?」
於文桃被自己的口水嗆著。陶春蘭瞪一眼她:「不是。爸爸媽媽想出去玩兒。好比,你有時候想跟同學一起玩。」
大寶睜大眼睛:「爸爸媽媽那麼大了啊。」
陶春蘭:「大人小孩都想玩。」
於文桃真怕教壞小孫子:「就像你爺爺,找人下棋都忘了回家吃飯。」
大寶一臉懵懂地點頭。
於文桃怕小孩學給葉煩聽:「大寶, 不要告訴爸爸媽媽,他倆會不好意思,因為那麼大人了。以後多讓他倆自己出去,你和二寶在家玩。不過你很想跟媽媽爸爸出去也可以。你爸你媽疼你,不會扔下你和二寶自己跑。」
大寶搖頭:「媽媽沒有扔下我和二寶。」
於文桃:「那你和二寶在客廳玩。」
大寶乖乖點頭:「妹妹, 媽媽累了,我們讓媽媽歇一會。妹妹,想玩什麼, 哥哥陪你?」
家裡人多熱鬧吃飯香, 二寶不聲不響吃多了不想動,伸出小手:「哥哥抱。」
陶春蘭以前天天帶她很了解二寶,把她抱長椅上:「大寶,妹妹困,看著妹妹別掉下來。」
大寶拉著小板凳坐到椅子邊守護妹妹。
於文桃和陶春蘭從廚房出來, 大寶還坐在板凳上趴在椅子上盯著妹妹,像是沒動過。
二寶睡著了,陶春蘭抱她回房, 於文桃拉著大寶出去。
於文桃跟葉煩一樣在門口看著大寶, 大寶有仰仗不怕人, 朝廖大弟跑過去,問人家玩什麼。
廖大弟掰著腿跟小夥伴鬥雞,而耿大寶比他矮太多, 叫大寶跟小妹玩。耿大寶找廖苗苗。今兒月亮極好, 廖苗苗跟小姐妹跳繩, 耿大寶不會,自告奮勇幫人家撐繩子。
「馬蘭開花二十一,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耿大寶不由得跟著唱,小臉上掛滿了笑容,於文桃不再擔心聰明的小孫子在島上呆久了變成小猿人。
翌日清晨,陶春蘭去菜市場,到路口看到幾個中年女子說說笑笑走進菜市場。陶春蘭剛來幾天只認識其中一人,還是廖苗苗告訴她的——柳晴。
從杭城到甬城的火車上,葉煩告訴婆婆媽媽家屬區的人都知道她本該姓陳。於文桃震驚,江南和首都相隔幾千里,島上的軍嫂如何知道。
葉煩就說管她們怎麼知道的。反正沒人敢當著她的面說三道四。之所以告訴她倆是不希望有人陰陽怪氣的時候她們什麼都不知道過於被動。
陶春蘭當時認為閨女杞人憂天,軍人不在家,軍嫂一人洗衣做飯帶孩子,哪有空嚼舌根。沒成想第二天就來個柳晴。
陶春蘭年輕那會兒比於文桃性格沖,否則她一個姑娘家哪敢鬧革命。這些年被複雜的工作磨平了稜角,不等於她骨子裡好欺負。不然於文桃聽了廖苗苗的話嚷嚷著報仇,她不可能一聲不吭。
於文桃用好吃的饞的左右鄰居的小孩都跟父母鬧,真的很幼稚,對柳晴本人和她狐朋狗友傷害性極小。
田小鳳說大寶洋玩意吃多了活不長,是真以為洋玩意吃不得還是羨慕,自然是後者。柳晴故意去葉煩家壓水,要不是因為羨慕嫉妒,難不成替陳小慧打抱不平。
對於柳晴之流,解釋就是掩飾,不解釋就是心虛。
陶春蘭在路口停一分鐘才進菜市場,饒是陶春蘭有心理準備,也被各種各樣的海鮮驚得一愣一愣。
賣魚的職工不禁問:「您是葉會計的母親吧?您要點什麼?」
不遠處的柳晴幾人看過來,陶春蘭回過神就有所察覺,但她裝不知道,指著魚問:「什麼魚?怎麼做啊?」
職工告訴她小黃花魚,如果燒湯,可以買點雪菜。
陶春蘭挑六條,用頗擔心的口吻說:「也不知道煩煩喜不喜歡吃。」
職工把魚遞給她接過錢:「葉會計說不讓她做,她吃什麼都行。」
陶春蘭笑道:「聽她胡說。難養著呢。打小就這不吃那不吃。這麼說是怕你們笑話她。」
賣魚的同志對葉煩的事很好奇,尤其她和陳小慧抱錯這事:「你一定沒少費心吧?難怪把葉會計養得那麼好看,個頭也高,又厲害。」
陶春蘭點頭:「是呀。不會做鞋不會做衣服,也沒做過幾次飯。幸好我身體好可以幫她照顧大寶二寶。」
賣魚的同志暗暗咂舌,竟然這麼疼葉會計?可是也不能這麼疼:「那您要是病了怎麼辦?」
陶春蘭:「我有工資啊。我可以請護工。我和她爸這些年攢了一些錢,等我們老了錢沒花完就給煩煩一半,留她以後請護工。平時不想做就去食堂打飯,不會做衣服就買。也花不了多少錢。」
賣魚的同志心裡極為震驚:「可是,鞋不難做吧?總買也不合腳。」
陶春蘭點頭:「商店賣的不合腳可以找老師傅做。衣服不合身可以找裁縫鋪修。咱們國家也沒有法律規定女同志必須會做這些。我們那邊姑娘小時候上學長大進工廠單位沒空學,不會做鞋做衣服的多著呢。」
賣魚的同志羨慕又忍不住問:「耿團長也買著穿啊?」
陶春蘭心說你想問耿致曄會不會有意見吧。他天天軍裝何須自己買衣服。陶春蘭笑笑,故作不知:「我女婿啊?跟我們家煩煩相親的時候就知道她只會煮粥下面。我女婿頭回去我們家,那時候我還沒退休,不在家,她逞能和面,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結果越和越多,等我回來,大半盆,擀成麵條我們一家幾口吃了三頓才吃完。」
賣魚的同志頓時想笑。
陶春蘭嘴上嫌棄,滿臉笑意:「也是我跟她爸慣的。」
「那後來呢?」賣魚的同志早忘了陳小慧,只想聽樂子。
陶春蘭:「後來她想做我就教,不想做就買掛麵。平時上班那麼累,還要帶孩子,沒必要把自己活的那麼辛苦。又不是沒條件。」
其實後面那句是葉煩說的。陶春蘭節儉半生,不捨得買電飯鍋,不捨得買冰箱。以葉煩父母的職位可以合法弄到,但這兩樣是進口的,對他們來說太貴。
葉煩夥同哥嫂全家投票表決,結果自然是三比二。葉煩把東西弄到家,陶春蘭嘮叨得用多少電費,葉煩就說你不累嗎。
陶春蘭說完就不由自主地想起葉煩像是怕錢過夜發霉,能買的絕不自己做,除非心情很好。說實話,早幾年陶春蘭不習慣,也無法神色坦然地說出口。這兩年習慣了,反而認為人活著就該如此。
要說錢花沒了得了重病怎麼辦。有錢也不一定能治好,聽天由命,順其自然唄。
陶春蘭問賣魚的同志:「您說是吧?」
同志想像一下他有了錢,「對!不知道哪天被颱風颳走了,存著錢幹嘛。」怕同事笑話他,又慌忙補一句,「不是說我。葉會計可以,耿團長工資高,這個月把錢花完了下個月還有。」
陶春蘭點點頭往旁邊移幾步:「我女婿也好。他吃蟹黃包沒吃夠,給我來二十隻蟹吧。」
用草繩綁螃蟹的同志驚得瞪眼:「這白蟹,二十隻?」
陶春蘭:「我女婿飯量大。回去探親到我們家我們一家都吃不過他。我親家還說每次都先去我們家,像上門女婿。他也不想想一天三頓在我們家,給他們老耿家省了多少糧食。」
綁蟹的同志手一頓,不是耿團長和葉會計搭夥過日子,平時看起來濃情蜜意的都是裝給大家看的嗎。娘希匹!誰說的?裝用得著裝到這份上嗎。
這要是裝的,將來他寧願要這麼會裝的女婿,也不要懶得裝,天天等著他閨女做好端到嘴邊的。
「他不想葉會計嗎?」綁蟹的同志說。
陶春蘭下意識:「煩煩在家啊。」然後故作恍然大悟,「你是不是不知道?煩煩和大寶二寶這幾年跟我住。我親家想大寶二寶了,煩煩才會帶他們過去住幾天。」
聽到這話的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葉家又不是沒兒子,居然叫嫁出去的女兒住娘家,這得多疼葉煩啊。
陶春蘭感覺差不多了,接過蟹又買四條玉禿魚,菜籃子也滿了,她直接回家,沒往菜市場裡面去,自然不清楚柳晴幾人的臉色像打翻了調色盤,十分精彩。
於文桃見大清早就有雪菜黃魚湯,紅燒玉禿魚很是滿意:「大寶姥姥,怎麼不把白蟹蒸了?」
陶春蘭:「吃得完嗎?」
「吃不完你買來幹嘛?」
陶春蘭不想說她故意的:「致曄吃不吃?」
耿致曄搖頭:「早上沒時間。」
於文桃立即說:「我有時間慢慢吃。」
陶春蘭:「不吃。先吃魚!」
於文桃起身:「到中午就不新鮮了。」
陶春蘭想說她放屁:「那我一會洗洗生醃,我昨兒下午聽人說的。蟹肉醃好跟涼皮凍差不多。沒吃過吧?」
耿致曄慌忙提醒:「媽,醃了您自己吃。煩煩沒吃過,大寶二寶腸胃弱。」
陶春蘭臉色變了變,瞪一眼耿致曄:「吃飯!」
於文桃頓時撲哧樂了,夾一塊小黃魚:「二寶,奶奶餵你吃熱乎的啊。讓你姥姥吃生醃。來這裡沒幾天,還學會生醃了。看把你能耐的。」
陶春蘭一向懶得理她,何況她不會生醃有點心虛更不想跟她廢話:「煩煩,一會還去食品廠啊?」
葉煩點頭:「這幾天蘇遠航不在,我得過去收貨。」
陶春蘭:「我聽小慧說,她也是聽蘇,蘇運城吧,那個小伙子,說找大隊部收貨,不是從個人手裡買。你現在這樣容易出事吧?」
葉煩:「我們自己下去收的話要找大隊租手扶拖拉機,還需要兩個人。現在他們出海或趕海,或者上山割草,繞到食品廠給我就行了。不過以防萬一,社員也會告訴大隊長,大隊長那邊記下,真有人舉報,大隊長會說他叫社員直接送過去的。」
於文桃皺眉:「要是有人——那你不是很危險?」
葉煩搖頭:「這裡跟城裡不一樣。一個大隊其實就是一個大家庭,社員之間都沾親帶故。就算有幾個外來戶,除非不想在這裡呆了,不然不敢背後使壞。」
於文桃不禁說:「難怪你敢搞食品廠。」
陶春蘭:「煩煩,外面沒人這樣干,你還是得小心點。不是小心社員,小心其他人。」
葉煩笑著安慰她:「我知道,仙女也不可能人人都喜歡。有時候討厭可能就因為看著不順眼。就像於姨以前說的,一看見我就喜歡。」
於文桃笑著直點頭。
陶春蘭嫌棄:「誇你了嗎?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以前為什麼這樣說。」
於文桃:「你說啊。反正又沒外人。」
陶春蘭怕閨女和女婿因為她的話鬧矛盾:「我得吃飯,吃好飯再說。」
葉煩自然知道她媽想說什麼,於文桃說看著她就喜歡有幾分真,但更多的是因為她姓葉,她父親能幫到耿致曄,她母親兄嫂可能幫到耿致勤。
不過話又說回來,誰家給兒女找對象不都得看看合不合算。沒人愛扶貧,除非腦子有病或天生聖人。
葉煩遞給耿致曄一個玉米面饅頭:「湯不管飽。媽,於姨,想去哪兒玩?回頭我陪你們去。部隊有幾輛三蹦子,耿致曄給他們幾十塊錢加油,應該還沒用完。你們想去海邊也行,離這邊近。走著去就到了。但是別下水。」
陶春蘭:「不用管我們。你忙去吧。」
家裡收拾乾淨,於文桃抱著二寶,陶春蘭牽著大寶出去閒逛。陶春蘭說認認路,葉煩忙的時候她們自己玩,其實想巧遇柳晴那些人。
柳晴沒工作,往常吃過飯哪涼快往哪兒鑽。今早陶春蘭在菜市場的那番話,字字不離葉煩,句句都像嘲笑她,她氣得難受還沒法詛咒陶春蘭早死。
陶春蘭沒了,她存的錢給葉煩一半,葉煩不就更得意。
那就詛咒葉煩和耿致曄早死,他倆的孩子成為孤兒?可是於文桃和陶春蘭只會愈發疼孩子。柳晴只能希望陳小慧別那麼窩囊,把葉家攪得雞飛狗跳。
這樣想心裡舒坦了,結果柳晴出來就碰到於文桃和陶春蘭帶著倆孩子在樹下。陶春蘭身上挎著軍綠色的包,包里鼓鼓的,肯定都是有錢有資格才能買到的洋玩意。
柳晴又覺著喘不過氣來。
陶春蘭淡淡地瞥她一眼,問大寶想去哪兒玩。
大寶每次跟爸爸媽媽到海邊只能玩沙子,想玩水就得被爸爸媽媽牽著。大寶可煩了。大寶問:「姥姥,你見過大海嗎?我可以陪你去。」
陶春蘭感動:「真乖!」
到了平靜的海邊,大寶脫掉鞋就往水裡跑。於文桃一把抓住他:「小壞蛋!我防著你呢。給我回來!一個大浪把你卷進去,我和你姥姥都不會游泳誰救你?」
大寶很失望:「奶奶,幹嘛那麼聽媽媽的話?你是長輩!」
於文桃:「你少給我挑撥離間。跟二寶堆沙子去!」
大寶氣得躺在地上把沙子往身上撥。
於文桃笑道:「對,就這樣,玩吧。」
大寶震驚:「我的衣服髒啦!」
於文桃:「髒了再洗唄。」
大寶爬起來跪在地上:「我告訴媽媽。」
於文桃想笑:「你坐地上玩泥巴你媽都不管。沙子比泥乾淨多了。」撥掉他臉上的沙子,「不玩了?不玩跟二寶玩兒去。」
大寶懷疑奶奶故意激他,他再次躺下把兩邊的沙子往身上撥。二寶覺著好玩,捧一把沙子蓋大寶身上:「哥哥,我幫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