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令芷回頭,就見蕭景弋大步流星地從院中進來。
一下子,她好似有了靠山一樣,徹底鬆了一口氣。
蕭國公看著他又回來了頗有些意外。
陸氏則是有些緊張,蕭景弋又回來做什麼?
莫不是真讓他找到什麼證據了......那些帳冊的確是燒了,可她不敢保證,是不是還有旁的遺漏的把柄。
蕭景弋上前喚了聲:「父親。」
蕭國公蹙眉問道:「景弋,你說的有是什麼意思?」
蕭景弋拿出一本冊子來:「請父親看看。」
蕭國公爺接過冊子,翻開細細地看,陸氏不知那是什麼,不由地探著頭想去看。
只是屋裡光線不明亮,離那麼遠,根本看不清上面寫的什麼。
蕭景弋似乎知道她的緊張好奇,看向她道:「大嫂,這是府里的舊帳。」
陸氏一聽,頓時臉色霎時,隨後立刻反駁:「胡說,府里的帳冊都在順園燒了個乾淨!這帳本是假的!四弟,你居然也污衊我!」
蕭景弋回過頭來,似笑非笑道:「大嫂這麼激動做什麼,若是假的,父親自然能看出來。」
他語氣分明十分溫和,卻讓陸氏徹底慌了。
面對姜令芷,陸氏有一種天然的優勢。
不論是年齡還是閱歷,她樣樣占上風,更何況,姜令芷還是蕭宴不要了的未婚妻,這就叫她更是看不上姜令芷。
可蕭景弋卻不同,他光是站在那,就叫人心生畏懼,再想到他行事一向不擇手段,更是叫人徹底亂了方寸。
蕭國公爺皺著眉,細細地看了幾頁,頓時大怒著,將那帳冊扔到了陸氏面前。
「你還有什麼話說!」
帳本扔出去了,陸氏顫顫巍巍地彎腰撿起來,那帳冊上一條一條的記錄,都叫她越看越是心驚。
這帳本是假的!
但是這假帳本,卻還是讓她有苦說不出.....畢竟那些銀子,都是她挪用給蕭景平了。
但在這本假帳冊上,卻成了她放印子錢,開賭坊......還都虧本了!
陸氏簡直絕望了!
她飛快地想著,如果現在說她對帳冊不知情,都是已經死了的王嬤嬤背著她搞的,蕭國公會信嗎?
可是王嬤嬤是她的陪嫁,是她最信任的左膀右臂......王嬤嬤死的時候,她難過的大病了好幾日,現在說她不知情,誰能信。
陸氏癱軟在地,她無力地跌坐在了地上......自己好像又把事情給搞砸了呢。
蕭國公爺厲聲道:「陸氏,這些年沒人查你的帳,你打量著國公府上下都是傻子不成?」
陸氏嚎啕大哭,趕緊認錯裝可憐:「父親,我錯了,我只是看著國公爺遲遲不肯立老爺為世子,我心裡著急,覺得以後無著落,才一時糊塗......」
蕭國公冷著臉:「那琉璃瓦的事,也是你冤枉老四媳婦的?」
陸氏一個勁地哭:「是兒媳糊塗......」
蕭國公氣的猛咳了幾聲,厲聲道:「以後國公府的帳冊和管家的事,你想都不要想!任何大事小情,都要經過老四媳婦的手。」
「是......」
蕭國公爺長嘆一口氣:「行了,此事到此為止吧。」
陸氏鬆了口氣,只補兩三萬兩銀子,那還算好.....她就知道,自己找對了人,老夫人偏心老四,但國公爺到底還是維護大房的。
她正要說話,蕭景弋開口問:「父親就打算這般處置嗎?
蕭國公爺看向他:「事情都說清楚了,你還要怎樣了?
蕭景弋同樣直視著蕭國公:「父親莫不是以為,此事只是兒媳之間的爭風吃醋?大嫂究竟貪墨了多少銀錢,貪墨的銀錢又去了哪裡,這些都不追究了嗎?」
蕭國公爺有些不悅:「老四,此事已經給了你媳婦清白,你還想怎麼追究?莫不是,要把你大哥大嫂綁起來拷問,好讓所有人知道府里兄弟不合?」
蕭景弋毫不畏懼地反問道:「父親,你說這話,到底是維護國公府的顏面,還是維護大哥?」
蕭國公爺沒料到,自己的兒子會為了護著兒媳,就這樣放肆地質問自己,一時有些怔住。
蕭景弋有些逼迫道:「事情已經擺在明面上,若父親還是不處置,那往後府里所有人都知道,貪公中的銀子沒事,今日不追究,明日便上行下效,長此以往,國公府便會被掏空。」
「還有,這不是婦人之間的爭風吃醋,令芷沒做過貪墨銀錢的事,卻被大嫂這樣設局污衊。栽贓陷害,父親若還想要粉飾太平,不免太過糊塗。」
這話說得十分不留情面,讓蕭國公爺滿臉驚愕,一邊的陸氏早就嚇傻了。
姜令芷在蕭景弋旁邊,只能看到他的側臉。
她知道,蕭景弋年少從軍,便是深受蕭國公的影響。
畢竟,蕭國公年輕時也是征戰沙場的猛將,陪天子御駕親征打頭陣,滅羌越,救回蕭老夫人,這些事都是一個兒子對父親最大的崇拜。
但今日,他卻直接質問父親。
自他醒後,她便跟他說了那些帳冊的事,國公府十年的帳冊,都放在嵐翠軒的庫房裡。
那些帳冊就是大房私下勾結瑞王的證據。
但蕭景弋一直沒有動用過那些帳冊。
姜令芷或多或少的能猜出來一些,他是不想讓大房的齷齪行事,牽連到蕭國公府。
......甚至或多或少的,也顧忌著蕭國公,不想讓年事已高的他,看到兒子們自相殘殺的殘酷真相。
所以她才求了姜潯,幫她做一本假的,只讓蕭國公看到,大房行事有多離譜愚蠢,若是不清理這顆老鼠屎,國公府早晚要被攪和的家破人亡。
蕭國公沉默著,難以決斷。
陸氏又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抓著蕭景弋的袍角苦苦哀求道:「四弟,是大嫂做錯了,大嫂不該起了糊塗心思冤枉四弟妹,求求四弟,就饒了大嫂這一次吧!咱們一家人往後和和睦睦地過日子......」
這一跪,讓姜令芷皺起了眉。
陸氏到底是大嫂,這麼一跪一哭,豈不是要把蕭景弋置於不仁不義的地步了?
於是她眼珠子一轉,也跪了下來。
「阿芷!」蕭景弋連忙要去扶她。
她推開他,朝蕭國公道:「父親,這件事說到底還是我不好,侄兒娶公主是喜事,大嫂要大辦,咱們大辦就是了。」
說著,她也哭了起來:「是我年輕不懂事,只知道照規矩行事,明日我就把對牌鑰匙還給大嫂,讓大嫂管家,咱們家和萬事興。」
陸氏見她這樣,一時也傻了。
這姜氏,什麼時候又學得這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撒潑本事?
她不是一向橫衝直撞的嗎?
猶記得最開始,她為了奪回自己的嫁妝,提著殺豬刀就衝進了雅園......
不過她這話一說,倒是不好辦了。
若是蕭國公還是不追究,那便擺明了只維護大房,不在意整個國公府的死活。
陸氏一時也顧不得再哭了。
良久,蕭國公終是長嘆一口氣,衝著陸氏道:「蕭宴的婚事,不許你再插手。城東有處五進的宅子,待蕭宴成婚後,你們一家便搬去吧。」
「父親……」陸氏徹底絕望了。
她一開始,只是想把管家權要回來,可鬧了這一出,最後卻是連累大房被分府出去!
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