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河內太守,吾之寇恂
天空艷陽高升,耀眼的陽光將大地所籠罩,強行被遷往關中的雒陽百姓,在官道上而行,男推小車,女負行囊,老弱隨行。
為防止陽百姓逃竄,董卓魔下騎卒沿途巡視警戒。而騎卒們常用淫邪的眼神打量婦女,搜尋姿色出眾的女子。婦女們為了不被盯上,多有將自身弄得灰頭土臉。
隊列中,簡樸的馬車掀起了車簾,一名素雅秀麗的女子探出俏臉,望著無際的人群,微嘆了聲。
見狀,西軍騎卒不僅沒有用淫邪目光打量,反而乘騎上前,尊敬道:「蔡千金,今有何吩咐?」
蔡琰輕咬丹唇,問道:「多久能到長安?我父今在何方?」
從騎低垂眼眸,答道:「今至新安,距長安尚有兩百里路,千金若是累了,
可停車歇息下。而蔡公侍奉貴相國身側,千金無需為蔡公而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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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千金,還有何吩咐?」
蔡琰沉吟了下,問道:「我欲寄信與泰山羊氏,不知能否寄送?」
「怕是困難!」
從騎面露難色,說道:「關東諸侯亂起,道路封鎖阻塞,信件恐是難達泰山「那算了!」
蔡琰秋水般的眼眸,閃過一抹失望她自隨父親至陽,便與姐姐貞姬失去聯絡。今想給姐姐報個平安,卻因戰亂而無法聯絡,不知今後何時能再見到姐姐。
「天下兵戈四起,不知何時能平!」蔡琰傷感道。
「天下將亂,遷京畿百姓入關,當能充實關中郡邑。」
董卓將手搭在牆上,眺望路上如蟻般的漢民,謂左右眾人,說道:「我今西遷,非畏關東聯軍,而實因陽地窄,不足以成大事。遷都入關中,實欲效秦掃六合之策,先穩關西,再安巴蜀,繼而東出,重建社稷。」
董卓之前尚有與關東士人齊治天下的念頭,但隨著關東諸雄起兵造反,董卓已不抱有齊治天下的想法,而是打算割據一方先,學秦朝統一天下的順序,憑藉函古道之險,以阻關東聯軍。
畢竟董卓在入京之前,其實並沒有掌握關中。關中地區尚有擁兵三萬的皇甫嵩,以及擁兵萬人的蓋勛。故此番遷都至陽,董卓既是有以避關東聯軍兵鋒之念,更是有穩固關中之打算。
蔡邕拱手說道:「相國心懷匡扶社稷之念,邕心甚敬服。然西遷百姓有近百萬之眾,因饑荒之故,沿途死傷者眾多。相國若坐視不理,尚不知能有多少百姓可至關中,唯望相國施以良政,人為國之根本。」
董卓眉目微挑,笑道:「伯所言不無道理,傳令諸軍不可驅民太甚。」
「諾!」
董卓來自隴右,其手段自是殘酷,京畿百姓不願遷徙,董卓直接命兵將焚燒田宅,驅趕百姓遷徙。
「文優,今關東可有變化?」董卓問道。
「稟相國,關東群寇已是自相殘殺!」
李儒授須微笑,說道:「兗州刺史劉岱殺東郡太守橋瑁,並委屬下王肱為東郡太守。」
說著,李儒遲疑了下,說道:「倒是袁術不知從何處得知相國委派劉表為荊州刺史,今在宜城擒獲劉表,得荊州刺史印綬,自稱為荊州刺史,以宛城為治所。」
董卓眉頭大皺,說道:「荊州戶籍殷實,今讓袁術得之,另有諸袁為惡,恐難遏袁氏矣!」
李儒拇須而謀斷,流露精明之色,說道:「袁術與袁紹互相厭惡,今能聯合反叛,實因相國之故。故以儒之見,劉岱吞併東郡僅是前事,待相國入長安,關東諸賊必然互相殘殺,而袁氏自會分裂,互相兼併州郡。」
董卓拍了拍夯土製成的城牆,豪氣大笑,說道:「讓關東諸賊去爭,待孤安頓關中,降服巴蜀,揮兵東出,將他們一一掃平。」
「相國英明!」李儒與眾人恭賀道。
董卓收斂神情,似乎想起什麼,問道:「張虞可是在前幾日上報,言他大破白波軍,斬賊首郭泰,降虜五萬餘口?」
「然也!」
相國長史劉艾說道:「張虞與於夫羅聯姻,並為其請奏單于位。」
聞言,董卓沿著城牆步,緩緩說道:「奉先曾言張虞勇略超群,今憑上黨凋之地,大敗白波賊,消我心頭之患,其韜略果不能小。」
去年,白波賊擊敗牛輔,劫掠河東諸縣,讓身處陽的董卓多有擔心,生怕白波賊會順勢南下關中。隨著白波賊的東遷,倒是讓董卓放心了不少。
至於屯兵在上黨的張虞,董卓沒有多想,以眾寡之勢,料斷張虞大概率會兵敗。然今張虞覆沒白波賊的消息,讓董卓吃驚不已,已不敢小張虞,甚至說開始忌憚張虞。
「文優,你說封張虞為河內太守如何?」
董卓停下腳步,粗獷的臉上露出狡詐之色,說道:「袁紹屯兵河內,今改遷張虞為河內太守,或能讓張、袁二人互為仇寇。」
李儒思慮一番,說道:「兩虎競食之策倒是不錯,但恐張虞無意與袁紹相爭。」
「不影響!」
董卓手扶腰帶,笑道:「王子師、王長文兄弟,與孤同朝為官。按情理而言,張虞倒是親善我朝。今封他為河內太守,既是讓他為國討賊,更是封賞張虞之功。」
「那上黨太守由何人出任?」李儒說道。
劉艾沉吟說道:「張虞有叔父,其名為張楊,可讓張楊出任上黨,而河內太守由張虞出任。」
「善!」
董卓微微頜首,笑道:「深得我意,可讓朝堂派人前往封賞!」
「對了,讓牛輔入駐安邑,就地招募兵馬,為孤守好河東。」
「諾!」
董卓可非無謀之人,董卓作為東漢少有的大將,他對軍事地理有深刻的理解。
并州地區貧瘠,董卓暫時無暇顧及。但河東郡戶籍六十萬,外有河東鹽池,
其郡城邑之富庶,其地理位置之關鍵,董卓不容外人染指。
故董卓之所以封張虞為河內太守,其中很重要一點,便是將張虞的目光引向河內,而非窺視河東郡。
且不言董卓封張虞為高都侯,食邑兩千戶,並遷河內太守,欲引起張、袁二人衝突。
而之前收到張虞書信的杜畿,今下終因形勢之故有了變化。
漢中,南鄭。
杜畿直起腰背,拱手說道:「府君,劉焉今命張魯、張修二人屯兵於巴郡,
其意在圖謀漢中,府君當深備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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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守蘇固不以為然,說道:「劉益州為牧伯,漢中受他管轄,今為何圖謀漢中乎?」
杜畿長嘆口氣,說道:「君侯,劉益州撫納離叛,施行寬惠,懲治豪強,修兵戈,西引羌兵,其志遠大。今關東諸雄討董,劉益州既無意助袁,更無意助董。」
「去歲除漢中外,巴蜀錢糧悉數被劉益州以討賊名義截留。府君忠於國事,
錢糧供給京師不斷,而漢中為巴蜀門戶。劉益州如有大志,其必圖漢中,以求閉塞道路。」
蘇固神情微沉,固執說道:「我受朝廷之命,坐鎮於漢中,劉焉安敢行謀逆之舉害我!」
門下吏陳調苦口婆心,說道:「府君,董卓把持朝政,天下群雄皆反,今是為亂世。府君無意害人,但不可無防人之心。張魯、張修二人為米賊,受劉焉招安方降,為防二賊作亂,望府君徵募兵馬,修關隘,以為戒備。」
蘇固神色不悅,沉聲說道:「我自有打算,諸子休要多言!」
說罷,蘇固揮袖起身離去,留下陳調、杜畿、趙調等府吏面面相。
「伯侯,府君不納方略,今當如何是好?」陳調無奈攤手,問道。
杜畿望著蘇固遠去的背影,長吸而吐氣,遂摘下頭上士冠,將其放在案几上。
「伯侯,這是為何?」
主簿趙嵩趕忙攔住杜畿,拿過郡丞的士冠,勸道:「伯侯得孝廉不易,今當能輕易舍官而走?」
杜畿搖了搖頭,說道:「得官易,欲於亂世保全難!」
說著,杜畿望著聚攏過來的郡吏,拱手說道:「畿已盡本職之工作,奈何府君固執不納,今僅能舍官而走。我觀天下形勢已亂,二賊屯兵於險要,必有窺探漢中之意,唯望諸子早作打算,莫要自誤,同事一場,畿言盡於此!」
不待眾人挽留,杜畿便推開眾人,快步而出府堂。
陳調猶豫片刻,便朝杜畿追了過去。
大門外,陳調攔住杜畿,問道:「郡丞今舍官而走,不知欲往何處?」
聞言,杜畿沉吟良久,說道:「我曾與度遼將軍張濟安有舊,其屯兵上黨,
屢招我前去任職。然我顧忌漢中民政,不敢輕棄之。眼下漢中不能居,我當前往上黨。」
頓了頓,杜畿拍了拍陳調的手臂,說道:「府君固執,不能納你我之言,望君早作打算!」
陳調望著府衙,搖頭說道:「我本為遊俠,得府君徵辟,方能為郡吏,今下若舍他而走,則是為不義之人。」
杜畿語重心長,說道:「徵辟之恩雖重,但莫忘家眷。愚者之人難救,望君深思利弊。若有機會,望能與君再見!」
與陳調分別之後,杜畿連夜收拾行李,聘請遊俠,帶著後娘出蜀道,準備穿行關中,前去投奔張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