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2024-11-17 06:03:49 作者: 不及流光
  眼看著劍光轉眼便已逼到眼前,雲出岫一腳踢在面前的石桌上,將桌子踢得飛了出去,自己同時一個閃身,試圖避開這份攻擊。

  然而那少女纖細的腰肢一擰,居然以一種難以想像的扭曲姿勢閃過了石桌,又是逼命一劍,直取他的臉龐!雲出岫心道女人的嫉妒真是不講道理,比起殺了他,對方好像更想毀掉他的臉,但他生來就長成這樣,難道還能是他的錯不成?忙不迭下了一個鐵板橋,躲開了劍光,同時雙手一抬,直接接住了她的長劍!

  他雖是一雙肉掌,但轉眼被寒氣凝成了一雙冰掌,手掌一拍將長劍夾住以後,對方一抽卻也沒能抽出。但她顯然已經已經被怒火沖昏了頭,乾脆扔下手中長劍,直接一掌朝雲出岫打去!

  兩人在房間裡你來我往的過了十數招,劇烈的響動自然引起了神水宮其他人的注意,但當她們看清和雲出岫動手的人是誰之後,居然齊齊停在了門外,沒有一人試圖越過雷池,於是直到水母陰姬出現在房間門口,才厲聲喝止了兩個人的動作。

  「鬧夠了嗎?為什麼打成這樣?」她話雖是對兩個人說的,目光看向的卻是那個怒氣沖沖的少女。少女昂著頭,對她毫不畏懼的怒目而視,而雲出岫理了理凌亂的衣襟,卻也沒好氣的說道:「我根本就不認識她,是她先對我動手的!」

  「我知道,不是你的過錯。」水母陰姬這樣說道,仍然沒有看他。打自那少女出現開始,她的目光便一直沒有離開對方。「南燕,向他道歉。」

  宮南燕瞪大了眼睛,定定的望著她:「你覺得是我錯了?」

  「不問緣由,不辯是非,胡亂出手,難道不是你的錯?」水母陰姬問道。宮南燕卻大笑三聲,含淚反問道:「緣由?你要我當著這些人的面問緣由嗎?你真以為我不知道是什麼緣由嗎?!」

  水母陰姬不說話了。半晌,她忽然飛起袖子,在宮南燕胸口重重一拍,後者纖細的身子登時飛了出去,重重撞在牆上,嘔出一口鮮艷的緋紅來。

  雲出岫瞪大了眼睛,萬萬沒想到她出手這麼果決。他雖然先聲奪人,但也沒期待水母陰姬真能給他什麼交代,畢竟人會偏心自己人,簡直就是順理成章、理所當然的一件事,他自己就是這樣的人啊!以至於水母陰姬問他,這樣是否滿意,若是不滿意,還可以自己補上一掌的時候,他反而不好意思說話了。

  「既然你滿意了,那此事就到此為止吧。」看他沒有異議,水母陰姬便轉身離開了。「南燕,你跟我來。」

  聞言,宮南燕從地上撐起身體,惡狠狠的瞪了雲出岫一眼,隨後一瘸一拐的跟著離開了房間。直到這個時候,神水宮的其他弟子才敢進入房間,動手整理起被打鬥撞得東倒西歪的家具來。

  「呀,你受傷了。」阿九扶著雲出岫在床邊坐下,見他雙手手臂上都留著斑斑劍痕,鮮血浸濕了雪白的衣衫,顯得格外醒目。「我去給你拿藥。」

  「有勞了。」看她們動手得那麼自覺,雲出岫乾脆盤起雙腳,就地調息起來。

  不一會兒阿九拿來了傷藥,讓其他人都退出房間,為雲出岫褪下外衣,上起藥來。雲出岫看了看她的表情,忍不住問道:「你很怕別人知道我是男人?」

  阿九嘆了口氣:「有些事情,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難道閣下不明白。」

  雲出岫想了想,道:「我本來以為自己還算明白,但看你們宮主剛才的做派,又不是那麼明白了。」

  他壓低了聲音問道:「剛才那個人,是你的師姐嗎?」


  阿九咬了咬嘴唇,眼睛裡閃爍著奇異的光彩,但她終究還是坦白告訴雲出岫:「那是宮南燕,她是我們的四姐,的確是我的師姐。」

  「你師父對你師姐,還不如我一個外人好,你都不覺得奇怪嗎?」

  「奇怪?不,或許並不奇怪,這才是她應做的選擇。」阿九意味深長的說道。「人,總是回歸正途的,不是嗎?」

  「可什麼是正途,什麼是歧路,並不應該由別人來決定吧?」雲出岫不以為然。他大概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了,所以接下來,應該怎麼跟兩位當事人分別搭上話呢?

  水母陰姬既然要他每天過去,他總是有和她說上話的機會。倒是宮南燕,看起來基本無法和自己和平相處,要怎麼讓她意識到,自己根本不能算是她的情敵呢?

  因為一直在思索這個問題,晚上泡澡的時候,他一直待到桶里的水冷光了才起身。隨手裹好寢衣,雲出岫一隻手勾著濕漉漉的長髮,一手掀開床前的珠簾——然而,僅僅是指尖觸到珠簾的剎那,他就猛地停下了動作。

  「是誰?」他冷冷的開口問道。「出來,否則,別逼我不客氣!」

  「呵。」那人支著腿坐在他床上,隔著一道珠簾和他對視。「雲公子,我沒在浴桶旁等你出來,難道還不夠守禮嗎?」

  「那——我怎麼知道,你剛才有沒有偷看呢?」一聽這聲音,雲出岫轉眼又放鬆下來,一把掀開了珠簾——隨著珠串敲擊的清脆響聲響起,原隨雲含笑的臉出現在他的面前,悠然閒適得好似此地仍是他的蝙蝠島一般。

  他看著雲出岫興奮的爬上床,不由伸手摸了一把他漆黑的長髮,淡淡的說道:「怎麼不先把頭髮擦乾再上來?去,把帕子拿給我,我來給你擦。」

  「大哥,這是重點嗎?」雲出岫覺得他們現在隨便干點什麼都比擦頭髮強,奈何拗不過原隨雲,只好又下床去拿了帕子給他。原隨雲修長的手指握著他滴水的長髮,一邊擦一邊說道:「你還真能跑,我才趕到大沙漠,一轉眼你又來神水宮了,雲公子,為什麼你走到哪裡,總是有那麼多人想要得到你呢?」

  他輕輕嘆了口氣,略有些哀愁的皺起眉頭,好似真的很認真在思考這個問題一樣。雲出岫聽得滿頭黑線,忍不住伸手推了他一把:「喂,每次我都是被人打暈帶走的好嗎,又不是我自己願意的!」

  「再說——」他頓了頓,壓低了聲音,在原隨雲耳邊竊笑著說道:「她們為什麼都想要我,你難道不清楚嗎,原公子?」

  「這大概也是美貌才能帶來的麻煩吧。」原隨雲玩笑似的說道。「介意和我分享一下你這些天的經歷嗎?」

  雲出岫點了點頭,事情到了這一步,想要離開這裡,少不了和原隨雲的合作,他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便詳細同他說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同時十分好奇的問道:「你是怎麼到這裡來的?」

  「以前做過一樁神水宮的生意,僥倖找得到人引路,我聽楚留香說,把你抓走的是神水宮的姑娘,就馬上聯繫了人,幸而她倒還有些用處,給我指明了一條水路。」原隨雲輕描淡寫的說道。雲出岫想了想,又繼續問道:「李玉函和柳無眉怎麼樣了,他們還活著嗎?」

  「李玉函……哼,他父親李觀魚昔日召開盛會,品茶論劍,我爹也是座上嘉賓,總有幾分香火情,我怎麼可能殺了他,但他惹了我,自然也別想好過。」原隨雲的語氣仍然溫和可親,說出的話卻是全然不同的冷酷。雲出岫倒是已經習慣了他的表里不一,單手撐著頭凝望著他的眼睛,反問道:「可我看他們夫妻關係親密,柳無眉是真的愛他,只要擒住了他,不怕柳無眉不妥協吧。」


  「不錯,還要多謝老伯,沒有他出手阻攔李觀魚的好友雙劍震關東凌飛閣和玉劍蕭石等人,我也沒那麼容易擒住李玉函。」

  「這也是老伯對你的交代了。」雲出岫嘆道。不管是何原因,原隨雲外出辦事期間,自己被人從孫府擄走,老伯也是要給個交代的!

  原隨雲輕笑道:「不錯,更何況以牙還牙,本就是江湖規矩,柳無眉對你下手,就該猜到會有今日。總歸是擁翠山莊理虧在先。」敢奪走他心愛的,他自然要讓她嘗嘗同樣的滋味!

  「然後,你讓她給你引路了?」

  「她也受夠了石觀音的陰影,一心想要擺脫她,帶我去大沙漠,也也存著利用我的心思。」原隨雲平靜的說道。至於自己是怎麼蠱惑她,一路上都表現出對石觀音的深惡痛絕,好似能為了雲出岫和石觀音生死相搏一樣,那就不必讓雲出岫知道了。「不過她引路的事被石觀音發現,如今已經死了。」

  聞言,雲出岫吐了吐舌頭,心說原隨雲讓她引路,大約也是早就存了送她去死、借刀殺人的心思,而柳無眉和李玉函感情甚篤,柳無眉這麼一死,李玉函豈非也是廢了大半?

  有時候,讓一個人活著,會比殺了他,更令人痛苦呢。

  不過他也討厭這對恩將仇報的夫妻,因而乾脆跳過了這節,繼續問道:「然後你發現我們已經不在石觀音那裡,就追了出來?」

  「正好撞見楚留香和陸小鳳,這才知道你居然又被神水宮抓走了。他們與龜茲王有約,不能立刻追來,我就先行一步了。」原隨云為他擦乾了頭髮,隨手將濕透的帕子扔了出去,讓它端端正正的掛在了浴桶旁的架子上。借著房間裡微弱的燭光,他看到雲出岫的眼睛正閃閃發著光,定定的注視著他。

  他的神色和往日頗有些不同。

  雲出岫道:「以你的行事作風,其實應該像對付柳無眉那樣,先抓住一個人的弱點,再利用她布局,確保你能萬無一失的達到目的。更何況你還有那麼多屬下,幹嘛不帶著他們一起……你為什麼要趕得這麼急,一個人來神水宮呢?」

  原隨雲的一隻手還插在他的長髮中,隨意把玩著他還帶著兩分濕氣的發尾。他微微一笑,坦然說道:「還不是怕來得遲了,你又被人打暈帶走,那還是一樣前功盡棄,我還要為此錯過你多少次呢?」

  所以,比起萬無一失的籌劃,這次他選擇了孤身前來。這世上有些事,真是毫無道理可言,就像他也是真正動身以後,才發現自己竟也會為人做到這一步。

  不知道若是被父親知道,是會為他也擁有常人的喜悲而欣慰,還是為雲出岫的性別所震怒呢?

  原隨雲若有所思,卻又很快被人打斷了思路——雲出岫突然撲到他身上,按住他的肩膀,一把吻住了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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