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出岫穿著一身被雨打濕的衣裙, 抱著一捧盛開的月季,笑盈盈的回到客房,自然被候在房中的窈窈抓住更衣。他脫下長裙以後, 腳上漆黑的鐐銬立刻落入了侍女的眼中,惹得她驚叫一聲:「少爺,你的腳是怎麼回事?!」
「別提了,還不是老原乾的。」反正房間裡只有窈窈在,雲出岫懶洋洋的在椅子上坐下, 隨手從頭上取了根銀簪,在那鐐銬上撥弄了一陣,只聽咔的一聲, 那鐐銬已然解開, 被他隨手扔在一邊,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我當年練輕功的時候,師父就想這麼對我,被我鬧得不得不放棄了,沒想到今天讓老原干成了, 真是造化弄人啊——對了,回去以後,你可不許把這件事告訴師父師兄。」
窈窈的嘴撅得老高, 不高興極了:「少爺, 他這麼欺負你, 你幹嘛不跟主人告狀啊?要是主人知道這件事,還不知道多心疼你呢!」
「那是。有必要說出來的時候。我自然會說啊。」雲出岫不以為意,告狀, 他可是專業的。「不過現在嘛, 我更想知道, 他到底想做什麼。」
原隨雲這樣的人,不說無利不起早,但總是有計劃、有目的。他這次回來,難道真的只是為了向他爹表明他是個斷袖?
其實,這有什麼好多說的呢,他心智之堅定、心性之冷酷,根本是常人所不及的,原東園要是真的想管他,首先要解決的根本不是分桃斷袖這點小事,而是該拿捏住他的蝙蝠島才是!
他暫時想不明白,乾脆就不去想了,只是吩咐窈窈去叫些熱水,自己想要洗個澡舒坦舒坦。窈窈伺候他多年,比誰都清楚他那渾身的毛病,伶俐的答應了一聲,便出了門。
沒一會兒,她指揮著兩個下人抬了一木桶熱水進房,自己手腕上則拎著一籃子花瓣,倒入水中,試了試水溫,這才招呼雲出岫道:「少爺,可以啦。」
「嗯。」雲出岫將寢衣掛在一邊的衣架上,悠然坐進了水中,閉上了眼睛。「去給我溫壺酒,再拿點水果過來吧,我洗完正好吃呢。」
「是。」窈窈也不多說,徑直出了房間,為他關上了門。雲出岫閉目養神了一會兒,只覺得自己渾身都放鬆了許多,不禁喟嘆一聲,換了個姿勢,把下巴擱在了自己伸展的手臂上。隨後,他聽到了細細的腳步聲。
「嗯?」來的並不是窈窈,因為一個人總走不出幾個人的步子。雲出岫心說原東園就算想幹掉他,也不至於在自己家動手吧,那原隨雲不同他生氣才有鬼,難道不該是尋個藉口打發他出去,再借刀殺人更符合常理嗎?
甚至他連兇手都已經想好了,雄娘子一定很樂意接這筆單子。事後就算原隨雲想算帳,也要顧忌水母陰姬的反應,會遇到許多波折,等他復完仇,這份感情大約也可以放下了。
不過,他剛才在原東園身上,並未感覺到殺意,相反還頗有幾分欣賞之意。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誰叫他就是這麼人見人愛呢,個人魅力實在是藏也藏不住啊——反而是站在門口的橋老,那殺氣,雲出岫毫不懷疑只要原東園一聲令下,他立刻就會衝進來抹了自己的脖子。
只可惜,他不過就是原家人手中握著的一把刀罷了,縱使再鋒利,沒有主人的命令,他是不會動手的。
雲出岫一時浮想聯翩,暗自運轉起了渾身內力,桶內原本灼熱的水溫一下子便降了下去。一隻手搭上他濕漉漉的肩膀,緊接著傳來的是一個嬌軟的聲音:「公子,奴家來給您加點熱水吧。」
雲出岫猛地睜開眼睛,發現有四個女人站在木桶邊,環肥燕瘦,各有特色,不過,倒都是些面容姣好的美人。他差點笑出聲來,頓時明白這是什麼把戲,不由壞心眼的說道:「好啊,好啊!不愧是無爭山莊,侍女果然周到,我正覺得這水太冷了,你趕緊給我加水吧!」
「還有你們。」他剛才既然點了最先同他說話、明顯是幾個人之中為首的少女,現在便把手攤在了另一個少女面前。「工具帶來了吧,我的指甲長了,你們給我修修吧!」
*
蔣如咬著牙,將一桶熱水拎入客房,緩緩倒入高高的木桶之中。可奇怪的是,那水還在她手中的水桶里時,明明熱氣騰騰,蒸汽燙得她掌心發紅,但一落到木桶中,便如同遇到了冰川一般,迅速冷卻了下去,連一絲熱氣都沒有冒出。
她氣喘吁吁,只覺得自己的兩隻手重得幾乎快失去氣力,蓋因這個午後,她已經來回廚房與客房之間十幾趟,然而那位坐在木桶里的客人仍是皺著眉,一副不滿意的樣子:「怎麼水還是這麼冷啊,我只是想洗個澡而已,你們連這都做不好嗎?」
他的兩隻手搭在木桶邊上,任由兩個少女各自捧在手心,拿著工具小心翼翼的幫他修著指甲,而自己的最後一個姐妹可憐兮兮的站在他身後,一手端著一杯熱酒,一手拿著一串葡萄,只待他一個眼神示意,就得把手裡的東西遞到他嘴邊。
而這位客人真正的侍女,只是悠閒的坐在桌子邊,整理著一瓶帶著雨水、嬌艷盛開的月季花,一邊迎合他道:「少爺,咱們畢竟是做客呢,又不是在家裡,你就將就將就吧。」
說得好像是無爭山莊虧待了他們一樣。
蔣如咬著嘴唇,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之前拎了兩桶水後,她就藉口太累,脫去了薄紗製成的外衣,露出胸前雪白滑膩的肌膚,但對方雖然一直睜著眼睛,饒有興趣的打量著她們,卻顯然沒有那方面的興趣,而只是想看她們出醜的模樣。
是的,就是出醜!
如今她累得汗如雨下,卻仍然不能停下,因為木桶里的水還不夠熱,而一個渾身是汗、不停喘氣的女人,便是再美,又有什麼魅力可言呢?
而那兩位為他打理指甲的少女,一直跪在地上,就沒能起來過,因為他只要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指甲,就不停的搖頭,一副不滿意的模樣,於是她們就只能繼續跪著,繼續為他打磨已經很光滑整潔的指甲。
更別提站在他身後的小妹,本來想要完成任務,自己飲了酒去餵他……對方反手就把她的腦袋按進了水裡,等那男人放開她的時候,她的臉已經被凍成了難言的青白色,牙齒格格打著冷顫——木桶的水不知何時,竟結成了冰!
她自知對方顯然不會受到自家姐妹的誘惑,管家吩咐的任務也別想完成了,但事到如今,卻不知道該如何收場,只能麻木的把手裡的水桶放下,隨手抓過一旁的木勺,準備把木桶里的冷水舀出來倒掉。
雲出岫叫住了她:「喂,結束了。」
「啊?」蔣如有些愣神的看著他從木桶里站起來,坦然展露出結實的胸膛和有力的手臂。窈窈拿過衣服,給他披在肩上,雲出岫伸了個懶腰,朝她擺了擺手:「出去吧。花了這麼長時間,也夠你們交差了,畢竟該做的你們都做了,我不中招,也怪不到你們頭上。」
他眼珠一轉,咯咯壞笑起來:「幫我給你家主人帶句話吧,就說……你們還不夠漂亮,我沒興趣吃,要勾引我,得是天上的仙子才行啊,哈哈哈哈!」
他看蔣如還是一副回不過神的模樣,不由朝窈窈使了個眼色——小侍女立刻跳起來,把四個女人都給趕出了門,並啪的關上了門。
「少爺。」她回過頭,見雲出岫走出木桶,來到桌前,俯下身嗅了嗅月季花,不由拉過一邊架子上的帕子,給他擦起了頭髮。「他們也太迫不及待了吧,咱們才來第一天呢。」
「這只是最基礎的試探而已,迷藥和x藥都還沒上呢,算不上動真格。」雲出岫拿起剪刀,給月季剪了剪葉子。「不過今天我在書房裡對原老莊主說的話估計是沒用了,畢竟在他們看來,對女人沒興趣,那就只能對男人有興趣了。」
其實這世上,還存在對男人和女人都沒興趣的人啊!
雲出岫歪著頭,手指婆娑著月季柔軟的花瓣,自言自語道:「先有侄女,後有侍女,全是針對我的,不知道是只有我這裡有,還是原隨雲那邊也有呢?……倘若原老莊主只寄希望於我拈花惹草讓老原撞見,才能讓我們分手的話,他對這個兒子,可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啊。」
想到這兒,他乾脆跳起來,讓窈窈把乾淨衣服遞給他,並且拒絕了男裝,又讓她從行李里找了一身新的裙裝。
「少爺?」窈窈捧著裙子一回頭,發現他咔咔兩下,又將腳銬帶回了腳上,頓時大驚失色。「你這是做什麼啊?!」
「窈窈,讓我考考你。」雲出岫抽過衣服,三兩下穿好,整理好裙擺擋住了腳銬,同時笑著問她:「你說,現在整個無爭山莊上下,誰最喜歡我?」
「……那當然是原隨雲啦。」不就是因為他,其他人才看他們那麼不順眼嗎?
「那不就完了。如果他爹有和他一戰之力,我還會考慮一下要不要和他合作,可惜,目前看來,除了父子關係以外,他真是一點優勢都沒有啊。」雲出岫撇了撇嘴。其實,他也挺喜歡頭腦清醒,又肯講道理的原老莊主的,奈何有些時候,最靠不住的就是這樣的好人了。
「所以,我還是聽老原的吧!」他拍了拍侍女的肩膀。「你今晚換身我的衣服留在這裡,看看有什麼新花樣,我就先走一步了。」
「你去哪兒啊?」窈窈抓住他問了一句。雲出岫屈指彈了彈她的額頭,一把抓過桌上的花瓶,理所當然的說道:「這還用說嗎,我當然是去偷香竊玉啊!」
(本章完)
作者說:原爹迅速失去和兒媳婦(?)一起搞兒子的機會。
其實只有摒棄偏見合作才能打倒老原大魔王啊,奈何各人總有各人的立場,而小雲向來能伸能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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