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紅能有什麼壞心思呢?他只不過是想攢點積分罷了。
說來也是丟人, 打開直播,放眼望去,當初一塊兒進來的難兄難弟有五成已經通關了, 沒通關的也基本都看見任務完成的曙光了,只有自己,別說完成任務,連個一個積分都沒掙著!
要是全隊都是零積分也就算了,可事實是, 無情所在的球隊拿了市冠軍,得積分三千,宮九兩次模擬考成績優異, 得積分兩千八……連一個神經病都有兩千八, 一點紅素來心高氣傲,哪裡受得了這個侮辱,反正現在閒著也是閒著,不如悄悄努力,回去驚艷所有人!
幻想是美好的, 結果是殘忍的,倪艷作為通市高考最高分的大學霸,曾輔導過無數菜雞, 仍舊被一點紅薄弱的數學功底氣得幾乎昏過去。
「你不應該找我的。」倪艷仰在椅子上慢慢平息, 目光從激憤慢慢轉變為哀怨, 又從哀怨漸漸變成了同情:「想不到,都這個年代了,還有幼年失學的人……你小時候一定過得很苦吧?」
一點紅沉默著扔了筆, 這種同情的目光讓他的自尊受了大傷。
不學了, 幹活去!
千葉島並不大, 可也住著上千人,再上喪屍爆發的時候,正是旅遊旺季,然而當他們登陸的時候,這座昔日裡繁榮美麗的小島上已經沒有活人了。
這種數量的喪屍當然不是一兩天就能殺完的,宮九和一點紅一個是劍道宗師,一個是專業殺手,再配合無情的人形機.關.槍,三個人從下午一直殺到天黑,也就把這座酒店和周邊的街道和商店清理乾淨而已。
即便是五星級的酒店,落了將近一年的灰,也很難住人了,對付著睡了一夜之後,幾個人又起了個大早,在這個細雨連綿的天氣開始了大掃除。
頂層的總統套房裝修豪華,打掃起來也是相當累人的,幸好酒店的自來水裝置還能用,這讓他們的大掃除活動進展順利。
更幸運的是,周帥在掃灰的時候還發現了一台發電機,就縮在頂層套房的倉庫里,他激動得手舞足蹈,叫來了所有人圍觀,並表示,像這麼大的發動機,要是運轉起來,足夠供應整個酒店的電力了。
柴油燃料也是不缺的,加油站離酒店也就隔了半條街。
宮九對電能很感興趣,他對於現代了解的固然不多,至少知道有「洗衣機」這種東西,他從未如此渴望擁有一台洗衣機!
說出來誰信啊?他堂堂太平王世子,養尊處優了半輩子,現在卻在荒島上洗床單,洗個床單被罩,還給自己洗了一身水。
「怎麼用?」他問。
周帥茫然的眨著眼睛:「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一理髮師,打掃衛生還行,哪會弄這玩意?」他看向倪艷:「你會整不?」
作為這個小團隊文化水平最高的人,倪艷沒好意思說自己不會,硬著頭皮擺弄了半天,瞅了眼燃油箱,滿的,柴油機發電機一大坨電線鋪在地上,連接著控制箱,她把能按的按鈕都按了一遍,隨即電機開始嗡嗡的響,紅色綠色的亮燈一個個的亮起來,控制箱上電錶的指針也開始左右搖擺。
張婷婷飛快的跑回房間,又飛快的跑回來,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拿著充電線,周帥把電閘扳上扳下,就連無情,也眼巴巴地瞅著天花板上的電燈。
在眾人期盼的目光下,發電機就那麼干響,響了半天,無事發生。
倪艷對著發電機拍拍打打,轉了七八個圈,最終下了診斷:「可能是太長時間沒用,得先燒一燒油,把電閘什麼的都打開,興許過會兒就通電了。」
宮九道:「要等多久?」
倪艷訕訕道:「不知道。」
張婷婷抱著胳膊撅著嘴道:「要是被機器燒壞了怎麼辦?還理科狀元呢,也不是什麼都懂啊。」
倪艷的臉騰地紅了,氣的,正要揪著這熊孩子的脖領子好好理論理論,被無情攔下了,溫聲安撫道:「左右我們也不是非要用它不可,等一等有什麼打緊?先回去幹活吧。」
眾人各自散去,一點紅和倪艷倆人留下擦灰。
頂樓的窗戶全開,微風細雨徐徐吹進來,昏暗的倉房愈發顯得空曠寂靜。
「要是我爸在就好了。」倪艷擰了把抹布,細細擦去發電機上的灰塵,看著發電機上電錶的指針發怔:「這東西他最拿手了,我家裡就有一台小的發動機,每次停電,我家那地方總停電,一條胡同就我家亮著燈,鄰居都羨慕死了。」
一點紅在掃灰之餘,不禁多問了一句:「你父親比你還有學問?」
「他跟你一樣,小學都沒畢業呢,不過他什麼都會,以前家裡的電器都是他修的,他可厲害了,在廢品收購站看人家修電視,看了一上午,回去自己就能修,以前他還收過舊彩電,修一修,轉手一買,就能掙三百多,小時候我看他修電視,我就在一邊看,我看著稀奇,讓他教我,他不教,就讓我好好學習,考個好大學給他爭光。」
一點紅道:「他還活著麼?」
倪艷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出事那天他出去給別人家新房子裝修,就再也沒回來,我給他打電話也打不通了。」
倉庫里又大,雜物又多,掃一遍拖一遍很費時間,倆人一邊幹活,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不過大多數時間都是倪艷在說,一點紅在聽。
「我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我是我爸一個人帶大的,我爸走了之後,我就一個親人都沒了,那段日子我都不知道自己怎麼熬過來的,幾乎每天都能夢見他,然後又哭醒,到後面想哭都哭不出來了,每天一睜眼睛就在發愁吃啥喝啥,咋能活下去……誒!那兒不能用濕抹布擦!水能導電你不知道啊?」
一點紅還真不知道,這讓倪艷很是好奇:「你真沒上過學啊?一天都沒上過?」
「嗯。」
「你家裡為什麼不送你上學啊?感覺你也不像家裡上不起學的,你都能學武,家裡肯定有錢,隨便報個跆拳道班兒都得好幾萬,你武術是家傳的嗎?」
一點紅擰乾了抹布,默了許久才道:「我沒有家,劍法和武功是我師父教的。」
倪艷不能理解:「他教你武術,卻沒送你上學?他好奇怪,對了,你以前是做什麼工作的啊?」
一點紅忽地露出一個笑,在昏暗的倉房裡,這笑容顯得陰森且冷酷:「我以殺人為業。」
倪艷瞪大了眼睛,倒吸了口涼氣。
一點紅道:「害怕?」
倪艷搖搖頭,眼睛裡直放光:「這有什麼好怕的,殺手誒,這職業也太酷了吧!你有沒有看過國外的一個電影,叫這個殺手不太冷?我感覺你跟裡面的男主挺像的,好像干你們這行的都這樣,看著冷冰冰的,但其實內心特別敏感,特別柔軟,還很有原則!比如不殺孩子啦,收了錢絕不出賣僱主啦。」
一點紅聽得想笑:「你還認識別的殺手?」
「我這都是看小說看的,我可喜歡殺手了,我看過的小說男主都是殺手,都是那種沉默寡言,氣質陰鬱,渾身殺氣,讓人一看就害怕的那種!」
一點紅冷笑:「你的口味倒是特殊得很。」
倪艷臉又紅了,背對著一點紅,趴在窗戶邊兒上,看著藍絨布一般沉沉壓下的雨幕:「其實……那個,我當時很想跟著那些人去崇島的,但是我……」她一頓,捂著嘴倒抽了一口冷氣。
「你快看,岸上!好多燈!一二三……那是個車隊吧!」
……
傍晚,車隊停在了千葉島的岸邊。
在北方,初夏的雨總能掀起春末的寒,林夏清一連打了四個噴嚏,看著窗外越下越大的雨,眼珠子發直。
「我想你不會告訴我,這裡就是崇島,對麼?」沈璧君道。
四周倒伏著大片喪屍的屍體,留下的氣味和血跡都很新鮮,看樣子絕不會超過兩天,這說明前方的小島不久前才被人登陸,根本不像一直有軍隊駐紮的樣子。
林夏清支支吾吾道:「那什麼,我也好幾年沒回家了,而且以前都有導航,我就瞅著這條路眼熟……」
沈璧君打開車窗,遙望著遠方連綿著青山,沉吟道:「我看著也眼熟。」
林夏清一喜:「你來過這兒,什麼時候?」
沈璧君道:「前天。」
掛在胸前的對講機里傳出了關明惠的聲音:「是通市,咱又回來了!」
「哈哈,我就說麼,我不會走錯的!」林夏清一拍大腿,往旁邊高速路上一指:「就這條道,我們前年走過,沿著高速往前開,就是……就是那個……」
「C市,我們就是從那條路開過來的。」小武接過對講機,語氣滿滿的都是擺爛:「要不,不去崇島了?反正也找不到路。」
「我現在只關心一個問題,咱晚上住哪?」
「住島上?」
「沒有船。」
「要不咱還回郊區那套別墅里?」
「太遠了,從這兒開過去,到地方都後半夜了。」
沈璧君按了按額頭,道:「今晚還睡車裡,再選兩個人值夜,過了今晚再說。」
沒有人有異議,只是小武在發放晚飯的時候,悄悄跟沈璧君匯報了一個壞消息:「車上的食物已經快吃完了,現在發的差不多就是最後一頓了。」
沈璧君去瞧了一眼,米和面只剩了一袋,麵包火腿腸剛分完,方便麵昨天上午就吃完了,現在車上就剩下巧克力奶糖薯片之類的零食,一人發一包都不夠。
沈璧君正愁得想撞牆,正趕上楚留香直播連線過來,問怎麼樣,大家有沒有安頓下來?有沒有人員傷亡?
他看起來很疲憊,眼睛裡都是血絲,看樣子星際世界也很不好過,沈璧君能說什麼呢?她只能騙他說一切都好,大家都已安全的到了島上,只是荒島仍需建設,每天都很繁忙充實……結束連線的時候,沈璧君簡直想大哭一場。
善意的謊言瞞不了太久,最遲後天,如果還不能找到崇島,這個小團體就算徹底崩盤了,她該怎麼辦?回去投奔青叔?明天去找船,先到島上在說?或者現在郊區安頓下來,再組織人去市里補充物資?
一束手電筒的亮光刺破了車廂的黑暗,沈璧君眯了眯眼睛,下意識用手擋了一下,跟著刺眼的光亮移到了棚頂,林詩音走過來。
「你怎麼在這兒,讓我好找。」
沈璧君笑笑:「想些事情。」
她坐在高高摞起的兩堆礦泉水中間,頭埋在膝蓋里,林詩音遞給她一包巧克力威化餅,她搖搖頭:「你吃吧,我不餓。」
林詩音跪坐在她對面,手搭在她肩上,輕輕拍了拍:「我知道你在憂心什麼,我倒是有個辦法,只是有些冒險。」
「什麼辦法?」
「還記得當初麗景苑是怎麼通電的麼?」
沈璧君怔了怔,隨即反應過來,震聲道:「你是說……借用鬼怪的力量?」
她不能不震驚,她得承認,在想像力這方面,她確實不如隊友。
彼時,岳靈珊正躺在古堡的大床上,積極的替星際帝國的各方轉播消息,一隻烏漆麻黑的鬼伸著長長的舌頭在她床邊手舞足蹈,試圖引起她的注意。
同一時間,一點紅正奮力劃著名橡皮艇朝著岸邊駛去。
橡皮艇本來是癟的,這當然難不倒武林高手,連兩米乘三米的充氣床墊他都能吹起來,區區一個橡皮艇自然也不在話下。
……就是有點缺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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