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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朱門酒肉臭

2024-11-18 00:04:26 作者: 沙漠
  眾士紳呆若木雞,面面相覷。

  馬靖良在山陰宛若皇帝一般的存在,誰敢動他的人?甚至還將人從樓上丟下,那豈不是自尋死路?

  這山陰還有如此吃了熊心豹子膽的狂徒?

  「好像.....好像是魏知縣!」那人順了氣息,臉上依然是驚恐:「那人身邊有丁縣丞和蔣主薄陪同,現在......現在正往這邊來,很快就到。」

  白須老者聞言,立刻起身,道:「先都別說了,魏知縣快到了,咱們......咱們趕緊下去迎候。」

  大部分人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但白須老者已經向樓下去,附近眾人也都起身跟上。

  氣質儒雅的甘員外也起身來,看著粗須老者侯員外道,含笑問道:「老哥哥,你真不下去?」

  「老夫腿疼,不去!」侯員外性子頗為倔強,閉上眼睛道。

  甘員外也不多說什麼,單手背負身後,也跟著眾人一起下樓。

  白須老者帶著眾人剛到酒樓門口,就看到不遠處三騎正悠閒而來,其中兩人正是大家熟悉的縣衙兩名佐官。

  雖然都不認識魏長樂,但見到兩名佐官陪同,不用想也知道哪位是山陰縣令。

  一群人立刻笑盈盈的迎上去。

  雖說山陰是河東馬氏的地盤,馬靖良更是坐鎮山陰,但對地方士紳來說,河東魏氏同樣是得罪不起。

  這些士紳可以不在意一個縣令,卻不敢忽視魏長樂背後的魏氏。

  哪怕山陰士紳都依附河東馬氏,但面子上卻也不可能直接與魏氏撕破臉,客套禮儀那還是會做足。

  「山陰員外譚林,拜見堂尊大人,見過縣丞和主薄大人!」白須老者率先上前,拱手行禮。

  身後一眾士紳也紛紛行禮。

  大梁的員外不同於員外郎,但也確實屬於朝廷所賜。

  員外並不是官身,也並無任何實權,往往都是沒有功名的豪富士紳花銀子買來。

  得了員外之名,面對五品以下的官員,不用跪拜,只需作揖行禮,而且地方官員在處理地方事務的時候,往往也會召集地方員外商議一下,算得上是地方官員的參謀。

  不過員外的名額也有限度,一個縣裡最多也就三五個名額。

  皇權不下縣,地方士紳在朝廷政令推行中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只是山陰邊陲之地,甚至已經是最前線,這幾年動亂不堪,百姓流離,盜匪叢生,原本的鄉紳體系已經遭到破壞,這些士紳在當地的影響力也受到嚴重打擊,遠不能與其他地方的士紳相提並論。

  魏長樂三人都是下馬來。

  「堂尊,譚員外可是山陰名士。」蔣韞含笑向魏長樂介紹道:「他老人家對山陰貢獻頗多,是深受百姓敬重的鄉賢。」

  譚林笑容滿面,拱著的手一直沒放下,而魏長樂也是拱手還禮。

  蔣韞繼續介紹譚林身側的儒雅士紳,「這位是甘修儒甘員外,是對山陰貢獻頗多的積善之家。」

  甘修儒面帶微笑,看上去頗為和藹,拱手道:「知縣大人一路辛苦,迎來大人,乃是山陰之福。」

  魏長樂依然是微笑還禮。


  他知道山陰三大姓,譚家和甘家都在其中。

  「大人從太原來,一路辛苦,我等今日在此為大人接風洗塵。」譚林含笑道:「樓上已經備好宴席,大人請!」

  眾人簇擁魏長樂上了三樓,一進廳內,魏長樂首先便看到主桌上坐著一人。

  看到魏長樂進廳,那人只是點了下頭,甚至都沒有起身,架子十足。

  魏長樂打量幾眼,見那人年過六旬,肥頭大耳,粗須如針,雖然點頭示意,但神情冷漠,眉宇間甚至有幾份不耐煩之色。

  「這位是侯文祖侯員外!」魏長樂身側的丁晟立刻介紹道:「侯員外也是山陰的大善人。」

  魏長樂聞言,嘴角立時泛起笑意。

  他心中知道,典史侯通出自侯家,這侯文祖自然是侯通的長輩。

  侯通被逐出縣衙,侯氏一族肯定對自己存有敵視之心。

  侯文祖沒有和其他人一起去樓下迎候,甚至對自己態度極差,而且臉色難看也就不難理解。

  魏長樂和兩名佐官被安排在中間的圓桌落座,三大姓的家主作陪,本來可以坐十來人的圓桌只有六人在座,顯得十分空闊,而其他士紳則是在其他四張桌上落座。

  「諸位,大家靜一靜。」譚林站起身,抬手示意眾人安靜,微笑道:「今日設宴,為魏大人接風洗塵。早就聽聞大人之名,今日一見,風採過人,真是不世出的少年英才。我山陰能迎來大人,實為幸事。」

  其他士紳也都是紛紛讚譽。

  「大家舉起酒杯,先敬大人一杯。」譚林端起酒杯,其他人也端杯正欲站起。

  「等一下。」魏長樂卻沒有端杯的意思,看著譚林問道:「譚員外,今日沒有邀請散校郎?」

  此言一出,不少人都有些錯愕。

  誰都知道,河東魏馬二氏互相不對付,今天既然是宴請魏長樂,當然不好再請馬靖良。

  卻不料魏長樂竟然主動詢問。

  「聽聞散校郎最近公務繁忙,所以就不好去打擾。」譚林倒是應對自如,微笑道:「以後都在一個城裡公幹,大人要見散校郎,機會多的是。」

  魏長樂笑道:「原來是公務繁忙。我還以為散校郎對我心存芥蒂,不願意見我。」

  「不會不會。」譚林忙道:「大人這還真是誤會了。」

  一直沒吭聲的侯文祖卻忽然問道:「魏大人和散校郎難道有什麼矛盾?為何覺得散校郎對你心存芥蒂?」

  「本官前來赴任的途中,正巧碰上一群人傷人放火,還以為是賊寇,所以出手教訓了一番,還扣了幾匹馬。」魏長樂笑呵呵道:「後來才知道那些人是散校郎麾下的夜哭郎.....哦哦,是百姓們稱呼他們為夜哭郎,本官到現在也不明白夜哭郎是什麼意思。侯員外,要不你幫忙解惑,解釋解釋什麼是夜哭郎?」

  在場眾人都是變色,心想這年輕縣令說話竟然如此直白,要麼是不通人情世故,要麼就真的是向馬氏亮刀子了。

  侯文祖臉色有些難看,咳嗽兩聲,也不說話。

  「怎麼,侯員外不願意賜教?」

  侯文祖淡淡道:「老朽倒真沒聽過什麼夜哭郎一說,大人可以去問問別人。」

  「今日設宴是為大人接風洗塵,不提其他。」甘修儒及時打圓場,笑道:「大人,飲酒不可無曲助興。在下請了思雲姑娘前來彈琴助興,不知可否讓她上來獻藝?」

  這話一說,廳內一陣歡聲。

  「修儒兄終於願意讓思雲出來獻藝了。」譚林撫須笑道:「你那弈吟居大半年前就放出風聲,說有一位琴技了得的藝伎入居,色藝雙絕,卻始終不讓她見人,今日可終於讓她出來了。」

  甘修儒笑道:「好馬配英雄,這佳人也要配名曲。思雲雖然琴技了得,但卻一直沒能找到一首好曲子。雖然有不少名曲佳詞,但卻眾人皆知,並不新鮮,所以我一直在重金求曲求詞。」

  「如此看來,甘員外是找到了名曲?」縣丞丁晟含笑道:「那今日還真要鑑賞鑑賞。」

  甘修儒起身用力拍了拍手,朝著門口望過去。

  其他人也都順著他目光瞧過去,便是魏長樂也有些好奇,轉過頭去。

  很快,便見到一名女子出現在門外,一身白裘,宛若雪人,似夢如幻。

  她眉目如畫,耳垂墜著玄黃美玉,髮鬢雲松,一枚玉釵斜插在烏黑的髮髻上,不但不顯俗氣,卻增添了幾分高貴。

  她款步走進來,步伐輕盈,動人的體態,煙視媚行,雖然明明不過十七八歲年紀,但一舉一動看起來卻偏偏嬌慵懶散,嫵媚迷人。

  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頓時都被吸引住,目不轉睛。

  甘修儒瞥了魏長樂一眼,見魏長樂竟然在端杯飲茶,並不似其他人眼睛都離不開思雲,不由有些錯愕,暗想少年愛美人,這年輕人卻並沒有被如此出眾的佳人吸引,那還真是不簡單。

  魏長樂不是柳下惠,當然也看出思雲確實是千里挑一的絕色佳人。

  不過他前世見識過太多的女人,雖然其中難有思雲這種出塵脫俗的氣質,但畢竟不是毫無見識的愣頭青,自然不可能因為一個美人就會失態痴迷。

  而且他今日來赴宴,喝酒聽曲根本不是目的,腦中始終浮現不良窟見到的悲慘情景,只想著籌足糧食讓受難的百姓吃飽肚子,絕不允許城中還有人餓死。

  只等到思雲在古琴邊落座,甘修儒才忍不住問道:「大人,您覺得思雲如何?」

  「不錯!」魏長樂點點頭,不冷不淡,也不廢話。

  甘修儒微微一笑,向思雲那邊點點頭。

  思雲調了一下古琴,正欲彈奏,卻聽到門外忽然傳來聲音:「不能彈,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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