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這場董事會較上次漫長,為了一些沒必要的事情討論半天。
寧若初時常感受到駱家大伯的目光,想來是上次突然離場給了他深刻的印象。
連續幾次,就算將她趕不下高位,也會讓各位董事對她失去信任。
上一次是惡意明顯順勢而為,這一次齊董事站在她這邊,寧若初有明顯的底氣。
卻還是因緊張的氣氛,露出些許難受的表情。
將近兩個小時,終於結束,寧若初長舒了一口氣,不加掩飾,迎來了些許嫌棄的目光。
她立刻垂下頭去,不敢吱聲。
……
離晚宴還有些許時間,寧若初提出去外面吃飯,凌川稍許猶豫後,答應了,讓江晚予陪她前去。
二人乘著專用電梯往下,寂靜的空間內,寧若初突然開口:「凌川知道你有些身手?」
新司機上任後,莫里森沃德的工作量銳減。
畢竟,亞聖德皇家海軍退役人員給她當司機,實在屈才。
江晚予輕笑:「我們這支小隊,乾的可是違法的勾當。」
停車場,佩恩羅傑斯在電梯門口等待良久,聽到動靜,眼神期待地靜立在門前。
「偶像!」見到寧若初那一刻,他忍不住激動大喊。
佩恩羅傑斯無法按捺內心洋溢的欣喜,不顧沒有關上的電梯門,上前。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錄用我的!」
寧若初嘴角微抽,嫌棄:「能讓我們先出去嗎?」
佩恩羅傑斯後知後覺,讓開路,跟在寧若初身側喋喋不休:「你說嫁給了世界首富後,我立刻去做了調查,知道他們在招聘司機立刻就過來報名了!」
「當時我想著,憑我的履歷肯定能過關,畢竟我可是職業賽車手,來應聘司機,還不要多餘的報酬。報上簡歷我才發現,當司機的工資比我在車會分到的都多!」
佩恩羅傑斯很驚訝,意識到自己撿了個大便宜,更加堅定了想要當司機的決心。
「從接觸賽車以來,我從來沒想過要當司機,但這是我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想要當一名司機。」
不僅能和偶像面對面,還有高額工資拿!
聒噪的聲音讓寧若初蹙眉,她停下腳步,側眸。
一雙杏眸幽幽地覷著他,裹著幾分寒涼。
「能閉嘴嗎?」
她的語氣很平淡,很簡單的一句話,卻讓佩恩羅傑斯感受到了似有若無的狠厲。
那股感覺直擊心底,讓他立刻噤聲。
「關於O這個身份,必須保密,我可不想在新聞頭條上看到自己。」寧若初警告他,「另外,我不會說英語。」
她收回視線,向前走去。
獨留佩恩羅傑斯在原地心驚。
他並不是很能理解寧若初後半句話的意思,但既然是偶像的要求,他肯定得遵從!
江晚予跟著寧若初走在前面,偏頭,向後瞥了佩恩羅傑斯一眼,有些擔憂。
「您就這麼信任他?」
「當然不。」寧若初淡淡,「但即便他說出去了,又能怎麼樣?」
她清楚,夜月的突然離開,就是她暴露的信號。
駱舟珩「已死」,沒人護著她,寧若初唯有自強。
這層偽裝,也是時候該脫下了。
……
坐在車上,寧若初覷著前方的佩恩羅傑斯,不放心:「會用導航嗎?」
剛來華夏,對這裡不熟悉,又不認得中文。
莫里森沃德經常在外行動,會提前熟悉地形路線。
而佩恩羅傑斯,甚至不能算一個合格的司機,即便他在賽車比賽中表現卓越,但脫離了既有的賽道,他連走哪條路都不清楚。
副駕駛上的江晚予聲音無奈:「凌秘書委託我打開導航,確保能順利到達目的地。」
寧若初挑眉,自嘲:「出個門必須要兩個人伺候著,我面子可真大。」
凌川真是警惕。
身邊人里,只有司機不在駱舟珩勢力組織範疇內。
找個不會中文,不熟悉華夏的人當司機,不僅不會讓他們知道車內人的討論,還無法掌握她的行蹤。
「小……」江晚予停頓,思索半秒,換了個稱呼:「夫人,我們去哪兒?」
寧若初漫不經心地答道:「霧琮大飯店。」
江晚予立刻找到了最優顯露,指揮佩恩羅傑斯開車。
……
駱氏財團,總裁辦公室。
聽到董事會結束,駱高翰和駱榮軒匆匆趕來,詢問會議上情況如何,寧若初是否像之前那般離場。
駱家大爺整個過程中強撐著善意,此刻無外人,心中的鬱悶發泄出來。
他一拳砸到桌子上,憤憤:「齊董事真是老糊塗了,竟然站在寧若初那邊!」
駱高翰和駱榮軒聽了,眉頭紛紛一皺。
他們知道齊董事的話語權和威懾力,老爺子去世後更是幾番向他展露好感,想博得他的支持,都未能成功。
而今,竟然選擇了寧若初?!
實在是令人難以相信。
「爺爺去世後,齊董事就成了整個財團核心人物,在如此緊要關頭,他怎麼會支持寧若初?」駱榮軒百思不得其解。
「他一向是個老頑固。」駱家大伯冷哼。
「我還以為,齊董事對駱氏財團所付諸的心血和重視,能勝過他守舊的心理。」駱高翰嘆氣。
老一輩人,總是對「正統」二字有非同一般的執著。
寧若初身為駱舟珩指定的繼承人,他自然會支持,就像當時支持駱舟珩一樣。
「那現在怎麼辦?齊董事德高望重,寧若初又有凌川扶持,近期和冬家來往又來往密切,我們費盡心思取得的優勢,很快就會產生變化。」駱榮軒有些急了。
上次離間寧若初和冬家的關係不但沒有成功,反而讓他們更進一步。
即便冬家那邊還沒有鬆口,也是一個很大的威脅。
駱家大爺咬牙,恨恨道:「駱舟珩還真是好本事。」
人都死了,卻還是影響著駱氏的局勢。
若沒有他的提前部署,寧若初早就被這紛雜的名利場吞噬殆盡。
「既然堵不了她的路,就從本人下手!」駱家大伯眼神陰鷙,泛著沉重的戾氣。
……
霧琮作為國內幾大連鎖酒店品牌之一,是有錢人聚集的場所。
因此,在這裡遇到寧家人,寧若初一點也不意外。
寧向晨跟著一位西裝革履的人士歡聲笑語朝門外走來,正好跟她撞了個照面。
現場氣氛一度尷尬。
寧向晨臉上的笑頓時僵硬,竟有些不敢去看寧若初。
上次的輿論被駱家把控,讓寧家受到了不小的打擊。
不少人中途更改合作,還損失了一個大單子。
合作夥伴流失了不少,規模較大的只剩霧家,他才會緊急過來商談。
「駱夫人能光臨,真是讓我這飯店蓬蓽生輝啊。」霧董事長客套地上前。
寧若初微笑回應:「聽說霧琮飯菜可口、環境優美、服務周到,我很早就想過來試試了。」
「駱夫人能喜歡,真是我們的榮幸。只是很可惜,我還有事務要商談,不能陪駱夫人了。」霧董事長識時務地說道。
寧若初頷首,抬頭的時候故意瞥了寧向晨一眼,忌憚地收回視線。
微小的動作,但在場的不是心思縝密的大老闆,就是眼尖人精的高層職工,多多少少都能看得出來。
寧向晨感受到似有若無的視線,面子上有些掛不住。
可他是寧若初的父親,怎麼可能低下頭跟她認錯?
思及此,他心裡硬氣了些許。
即便寧若初從他身旁經過上樓,寧向晨也沒有施捨一個眼神。
……
這頓飯,寧若初吃得索然無味,停留半個小時便打算回去。
車內,江晚予探過頭,把手裡的iPad遞給她。
門開的那一瞬,被淚水糊了臉的寧若初躍入視線。
她鬢邊髮絲凌亂,表情驚恐。
看到他們,似是看到了救星,下意識往離得最近的林嫂懷裡撲,大聲哭泣著。
全部重量倚在林嫂身上,宛如一朵嬌弱的菟絲花。
玻璃被擊碎的那一刻,她便算好了時間,趕在別墅內的人到來之前,偽裝成受到嚴重驚嚇的樣子。
林嫂輕拍她的背,低聲安慰。
管家瞧她沒有受傷,鬆了口氣,同時也十分惱怒。
他先穩住寧若初的情緒:「夫人不必擔心,我們有世界頂尖的護衛隱蔽在別墅周圍,您的人身安全不會受到威脅。」
嫁過來一年,這話是管家第一次對寧若初說。
他也有些心虛。
別墅的安保全權有影閣負責,之前從未有恐怖分子潛入的事情發生,在外圍就被阻斷逮捕了。
這次,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動靜?
管家退出去,讓林嫂留下安慰寧若初,走到樓梯口拿出手機,忽然聽到高跟鞋碰擊地面的聲音,微微抬眸。
就看到樓下,一身黑色緊身衣,邁著長腿直直朝他走來的夜月。
管家眉頭微擰,大步迎上去,質問她:「夜統領,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身為影閣統領之一,她肯定不會允許眼下出現這樣的紕漏。
夜月卻像是沒聽明白他話中之意似的,答:「有殺手潛入,已經清理乾淨了。」
管家臉色有些難看。
他知道夜月在敷衍他,卻沒辦法。
影閣是駱舟珩名下獨立的一個組織,而他的職權,只在這棟別墅之中。
夜月步伐矯健,徑直往寧若初房間走去。
房門半掩著,她沒做任何意會直接進去。
受了「驚嚇」依偎在林嫂懷裡痛苦的寧若初被這突然的動靜嚇壞了,身子猛地一抖,倒把林嫂也嚇了一跳。
她抬頭朝門口瞟了一眼,茫然又破碎的眸光凝著突然闖進的夜月,眼神恍惚,倉惶移開視線,窩到林嫂懷裡。
一雙圓亮的杏眼蕩漾著瀲灩的波光,哭得梨花帶雨,嘴唇微張,泛白的唇瓣上有明顯的牙印。
纖薄的肩微微顫抖著,臉上驚恐表情未去,反而因夜月的到來更甚。
靜靜觀看這一幕的駱舟珩冷嗤:這女人,裝得真像!
林嫂忙輕拍寧若初的背,輕聲道:「夫人不要害怕,她是來保護你的。」
「保……保護我?」寧若初顫著聲,終於直面夜月。
身高一米七、氣場強大的女人眉心微擰,又很快舒展,大步來到寧若初面前。
腳步未做收斂,高跟鞋的聲音一顫一顫的,與心臟同頻跳動。
寧若初作出呼吸急促的樣子,在她走近的時候,動作刻意向後。
夜月乜了一眼寧若初,轉而看向林嫂。
「我有重要事情向夫人匯報。」
林嫂給了寧若初一個安心的眼神,站起身。
寧若初的手隨著她動作而動,直到她走出兩步,才看似留戀地收回手。
關門時,林嫂朝里看了一眼,眼神擔憂。
在這裡工作好幾年,夜月她也見過幾次。
那種氣場,不是寧若初能降住的。
聽到門關上,夜月拿出平板放在桌前,開門見山道:「此次襲擊的殺手,在寰宇洲殺手榜排名第76,我們追捕之時,他咬下事先藏在口中的氰化物自殺而亡,調查一事已經委託修羅島。」
寧若初低垂著頭,瞥到平板上的信息,眉頭輕挑。
瑩潤潔白的指尖被暈染,似是有一層黯黑霧氣籠罩,已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上面的特殊塗層,是寰宇洲最高科技研究院去年新研發出來的,能屏蔽一切電磁脈衝和信號干擾。
「這個,是先生專門留給你,用來與靈心堂堂主通訊的工具。」夜月說道,「頂端有一個掃描器,只有你的指紋才開機,唯一的號碼正是靈心堂堂主喬惟松。」
駱舟珩立遺囑的時候,她就在旁邊。
僅有兩個人的房間,他把寧若初託付給了夜月,並把暗格指紋設置成了她的。
想起往事,夜月心中泛起一陣酸澀。
駱舟珩是她見過最有遠見的領導人,她知道這一刻遲早會到來。
現在真正降臨,反讓她有些承受不住。
夜月調整好情緒,眼中的挫敗和失落被冰冷掩蓋,覷著將手機開機的寧若初。
「靈心堂職能特殊,凌川交給你的秘書里也有說明。先生念你身體不好,准許你帶一名靈心堂醫師在身邊,但創始人的身份,萬萬不能暴露。」
就連他們,也是在看到遺囑附加文件時,才知道駱舟珩的這一層身份。
這是只有他和靈心堂堂主才知道的秘密。
「我明白。」